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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部分

龙床:大明王朝六位皇帝-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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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基本上可把这段话照单全收。
  朱厚照向“东方堂·吉诃德”的转化,大约始于正德七年。以前,他“耀武扬威”的范围,以宫苑之内为限,只是在“内教场”组织一群太监搞军事演习,其性质跟他指挥的“士兵”独特的生理情形一样,有一种被阉割过的意味,不过聊胜于无,充其量做做游戏而已。皇帝的“远征”,也顶多是到京郊打猎,收获几只野兔、野鸡作为战利品。但正德五年到七年之间,发生了一场浩大的民间暴动,波及河北、河南、山东、山西、四川、安徽和湖北,内中以直隶(河北)霸州的刘六、刘七暴动,能量最巨,威胁最大。暴动发展迅速,官军不能制。到正德六年,由兵部侍郎陆完动议,开始征调边军参与剿讨。所谓“边军”,指明代专门驻镇北部长城诸要塞,防御“鞑虏”的部队,其职责专在国防,不介入国内平叛剿乱之事。可是立国百余年后,日甚一日的腐败,已使身膺对内镇压功能的京军,毫无战斗力;此时,对各处“流贼”屡战屡北,京师数危。尚具一定战斗力的,亦只有边军。为应急之需,朱厚照乃将祖制撇在一边,在本朝史上第一次征调边军参与戡乱。于是,得与许泰、江彬等边帅相遇。
  一旦结交,彼此都有相见恨晚之慨。史记:“【江彬】谈兵帝前,帝大说【悦】。”{120}从小迷上打仗的朱厚照,现在才算亲睹野战军将军的风采。从江彬口中,他听到多少“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的雄壮故事;抚睇江彬的累累伤痕,他胸中鼓荡着壮夫、英雄的豪情!还有韬略、兵策———一位野战军指挥官所滔滔不绝谈论着的这些内容,该何等令人大开眼界?想想自己在“内教场”玩的那些东西,纯粹是小儿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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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厚照:一不留神当了皇帝(36)
江彬立即接手朱厚照那支“太监部队”的训练,用正规手法将其从“银样镴枪头”打造成大战数百回合不倒的钢枪。“帝戎服临之,与彬联骑出,铠甲相错,几不可辨。”{121}也许,与这员“虎将”并骑而立的一瞬间,朱厚照才感觉到自己像一个真正的武士,他仿佛有一种重生之感,从他隆重地为这支“新军”更换的服饰即可看出这一点:“诸营悉衣黄罩甲,【许】泰、【李】琮、【神】周等冠遮阳帽,帽植天鹅翎,贵者三翎,次二翎。”{122}何谓“衣黄罩甲”?指的是“虽金绯锦绮,亦必加罩甲于上”,也就是说,穿得再好,也非要在外面套上一件甲衣,才神气,才美。因为这是皇上所欣赏的服饰美,一时间,“市井细民,莫不效其制,号曰‘时世装’”{123}。换成今之用语,“衣黄罩甲”便是16世纪初中国的头号时装。这种以军饰为美的时尚,大抵很像笔者小时候“文革”中人们对于军帽、军装、军挎包、军用皮带(俗称“武装带”)的推崇。那时,武斗遗风犹存,加之又掀起“全国人民学解放军”热潮,一切具有武装色彩之用具,无不走俏,极难获致,幸而得之者则饱受他人羡慕,而抢劫犯首选的目标,竟然也不是手表和钱包,恰恰就是军帽等物———此为题外话也,但两者之间确极为相像。《明史》提到,当时兵部尚书王琼“得赐一翎,自喜甚”{124},前面说“贵者三翎,次二翎”,堂堂国防部长仅被赐一翎,就把自己高兴坏了,足见这由朱厚照而起的“军事拜物教”是怎样的风靡一时!
  江彬一面调教御林军,努力帮助朱厚照找到职业军人的感觉,一面适时地以诸多诱饵,鼓励朱厚照出外冒险。“数言宣府【北方边镇之一,在今河北宣化】乐工【娱乐界】多美妇人,且可观边衅【边境武装冲突】,瞬息驰千里,何郁郁居大内,为廷臣所制?”{125}在江彬,这可以让朱厚照远离豹房大佬钱宁,为己所控;在朱厚照,则其向“东方堂·吉诃德”转化的主客观条件已具备,所以江彬之言深获其心(“帝然之”)。
  朱厚照跃跃欲试。但这位大明皇帝,究非西班牙乡间的一介普通绅士,不便立即大张旗鼓地将自己的抱负付诸行动,却须首先投石问路。根据给事中石天桂等人的奏折,至迟于正德九年起,朱厚照就经常以秘密出行的方式,来试探群臣的反应,“数离深宫,驱驰于外,有时侍卫之臣不知所在”{126}。
  此一伎俩终于在正德十二年升级为实质性行动。他着手做正式的准备,“大造刀铳甲箭,将游幸焉”{127}。八月初一清晨,朱厚照“微服【换装,扮成普通人模样】,从德胜门出,幸昌平”。这次行动是如此秘密,瞒过了朝中所有人。大臣早朝不见皇帝踪影,苦苦守候到下午,才辗转听说圣驾一大早就去了教场,然后转而前往天寿山(在十三陵附近)游幸。第二天,内阁三相梁储、蒋冕和毛纪追至沙河(今回龙观以北十公里),失去线索,徒劳而返。而据专门司职看管京畿北大门的巡关御史张钦所得情报,所谓皇上巡幸天寿山,其实是个幌子,真实意图是“欲出居庸关巡宣【府】”。张钦立命守关人员严加戒备和稽查,勿将可疑者放出关去,同时上疏朱厚照(不知以何途径送达),称:“天子举动,所系不小。或欲亲征虏寇,宜先下诏大廷共议。必不得已而出,亦宜戒期【择定吉日】、清道【沿途戒严】、百官扈从【仪驾齐备】。今者皆不闻,而轻骑潜行,万一奸人假窃陛下名号欲过关,诱引胡人以危社稷者,何以防之?臣职守关,陛下即欲出,臣万死不敢奉诏。”{128}
  计划未能得逞,朱厚照悻悻之余,并不急于回銮。他索性在昌平御马房住下,然后转通州、南海子,足足玩了十三天才回到豹房,以迷惑群臣。此行虽然失败,不过基本目的却已达到,那便是侦察火力。借这次试探,朱厚照搞清楚了偷渡出关的主要障碍在哪里,也总结了失败的原因。
  牛刀小试之下,仅隔十天,即八月二十三日,朱厚照再次行动。路线完全相同,出德胜门,赴居庸关,不过,行动细节却做出若干重要的调整。首先,动身时间提前,趁张钦等尚未察觉,“夜出德胜门,潜越【偷出】居庸”{129}。其次,一旦得手,当即派太监谷大用接管居庸关,令“无纵出者”{130},务必在此阻止任何试图追还圣驾的大臣。这两招棋果然奏效,朱厚照就此冲出北京,扬长而去,开始其“东方堂·吉诃德”的荣耀之旅,直至三年后走到人生尽头。
  

朱厚照:一不留神当了皇帝(37)
这位“东方堂·吉诃德”,将自己的“诞生地”选在宣府。对此他早有预谋。据《罪惟录》记载,早在一年多前亦即正德十一年二三月间,他就已经决定“作离宫于宣府,备临幸”{131}。现在,这座由江彬督建、被他称为“家里”{132}的府第已然告竣,冲出北京群臣的封锁、一身戎服、焕然一新的他,兴高采烈地入住,并将其命名为“镇国府”。这名称意味着,一个当世头号英雄从天而降,突然出现在世人面前———他,就是镇国府主人,镇国公、总督军务威武大将军总兵官朱寿。朱厚照以敕书的形式将这项任命正式通知吏部,并且给“朱寿”颁发了印信,明确指出“朱寿”的行政待遇是“支禄米五千石”{133}。
  生活在公元1517年前后的中国明朝官僚,显然无缘拜读塞万提斯的长篇小说,因此对眼前遇到的离奇一幕无从理解,张皇失措。当接到皇上旨意,“特命总督军务威武大将军总兵官朱寿统承六师,出边攻守”时,完全不知如何应对。首辅梁储唯有哭谏道:“是【这是】以臣名君,死不奉诏。”意谓,我只效忠皇帝本人,对这种以臣子取代君主的命令,杀了我也不敢服从。但朱厚照并不需要朝臣认可,那只不过是走走形式而已。他不仅继续坚持用“朱寿”的封号与职务,又特意“造镇国公牙牌【派司】、诰劵【委任状】”。在“朱寿”与“堂·吉诃德”先生之间,实实在在的区别只有这一项:后者的骑士、贵族身份完全出于僭盗,是不合法的,而前者虽然同属捏造,但每一个头衔都货真价实、绝对合法。就此论,“西班牙原装堂·吉诃德”比之于“东方堂·吉诃德”,自有甘拜下风之处。
  “东方堂·吉诃德”在宣府安顿下来不久,便迫不及待出马,去建功立业了。
  明朝虽为满清所灭,但其二百来年历史中的外患,大部分时间仍来自旧敌蒙古人。自从朱元璋把元顺帝撵回大漠之后,这个曾经创建横跨欧亚大陆、有史以来最大国家的民族,似乎一夜之间被打回原形,重新变做“马背上的民族”,东游西窜,除了放牧,便以骚扰、劫掠为生,不复有稳定的政权和疆域。他们似乎变得很古怪:一方面,其富于传统的骑兵战斗力依然很强,完全可以胜任攻城拔寨的使命,另一方面,却又显得对此毫无兴趣,每次行动打了就跑,抢了就知足,从来不曾显示出对明朝有“收复失地”的壮志。有时,蒙古人明明可以轻松拿下北京,却让人很费解地收手不为,自行遁去。特别是正统年间的“土木之变”(1449年),英宗朱祁镇竟然被蒙古瓦剌部落所生擒,随即兵临北京城下,此时北京被围,完全是孤城,哪怕围而不打,也势难坚持;结果,瓦剌军队却只是提出索取金帛财物的要求,被拒绝后,攻城只五天,便失去耐心、兴味索然,于城外大肆掳掠一番即行撤退,一年后,更将英宗白白放归,并不以为奇货可居———其无“大志”,一至如斯!
  以为经江彬一番培训而于兵戎之事已然学成,且自封“威武大将军”的朱厚照,眼下正沿城塞一线四处寻找蒙古人,以便与此强敌过招,来证明一个盖世英雄的存在。令人着恼的是,蒙古骑兵完全采取“流寇主义”,刚有情报说某处发现他们的踪影,赶到时却即之已杳。正德十二年九、十月间,朱厚照率着人马从宣府赶到顺圣川西城(今河北阳原,与冀晋交界处),再向西折往大同、阳和卫(今山西阳高)等,处处扑空,不免令急欲一逞的朱厚照感到大煞风景。
  十月中旬,他们终于在应州(今山西应县)一带发现大量蒙古军队。十八、十九、二十日,连续三天与蒙古军队遭遇,但略一接触,蒙军便脱离战斗,不知去向。当时有人分析,蒙军“其众甚多,却乃藏形匿影,外示寡弱”,告诫朱厚照“是诚不可忽略”,“不可轻出”{134}。这番话,显然有对症下药之意。因为朱厚照多日来寻敌无果,屡被对方溜掉,正在心痒难搔中,而蒙军则似乎有意以此挑逗于他。应州遭遇战打响之际,朱厚照还在一百多公里外的阳和卫,得到战报,被吊了近一个月胃口的他,想必如相声《钓鱼》中的主人公一般,颇有“我可等到这拨儿啦”之感,哪里顾得“不可轻出”的告诫,立即率领他的太监近卫军及其首脑江彬、张永、魏彬、张忠等人火速赶来会合。在应州城外,为蒙军阻拦,“援众殊死战”,一直折腾到天色将晚,“虏稍却,诸军乃合”{135}。喘息未定,天刚亮,蒙军即来攻。朱厚照亲自督阵,与敌大战,由辰时【早间】至酉时【傍晚】,足足斗了百余回合。天色既晚,各自收兵。朱厚照正在兴头上,第二天开城搦战,却发现蒙军不知何时拔寨离去,又不玩了。朱厚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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