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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天虫甲-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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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慈祥的歌谣带着重重的鼻音,饱含温暖慰藉。

  他几乎要睡着了,又听阿婆还在轻唱,一个字一个字传了过来。

  “天皇皇,地皇皇,莫惊我家小儿郎。倭寇来,不要慌,我有戚爷会抵挡……”

  秋宝心中刺痛,钻出柴草堆仓皇离开。然而,四野茫茫,水声汤汤,他正在彷徨,忽然看见了手里紧握的酒葫芦,想起了吴钩对他说过的话。

  可是,去南京找谁?

  他一摸怀里,又不知什么时候有人在他打盹时塞进他怀里一件东西,沉甸甸,亮晶晶,是一枚雕花镂银的铁胆。

  秋宝汗透了衣背,仰望天边银河,那里面有多少笼罩他的谜底,隐藏多少玩弄他的黑手。

  南京还去不去?

  秋宝藏了缅刀,把牙一咬。 。。

第九节
洪武元年,明太祖朱元璋建都南京。永乐十九年正月,明成祖朱棣迁都北京,将南京作为“留都”。正统六年,明中央政府分为北、南二京之局固化为制,沿袭至崇祯十七年明亡清兴。

  万历南京,正当盛时,公侯戚畹,甲第连云,宗室王孙,袭马翩翩。

  六朝古都有一处隐园,环山临水,嘉树扶疏,高阁重堂,丹楹刻桷,富贵清幽,二气并重,园林之胜,冠绝一时。

  庄园门口车如流水马如龙,无数穿着打扮稀奇古怪的江湖人士络绎不绝。

  今天本是一桩天大的武林盛事,八月初八,南七省武林盟主鲍爷实岁五十九,虚岁为甲子之数,所谓“男逢女满”,无数人从天南海北赶来为他庆贺六十大寿。

  鲍爷姓鲍名隐,络腮巨髯,虎背熊腰,大腹便便,在园中山斋与一人对坐。

  他闭着眼睛,一手运着两枚镂银雕花的铁胆,另一手卷起袖管搁在了案上。

  对面之人长身美髯,有玉树临风之姿,正是徽商巨子陆髯仙,此刻微眯双眼,左手拈着长须,右手用食中无名三指,轻轻按着鲍隐的寸关尺脉。

  过得一阵,陆髯仙道:“鲍爷脉相浮躁,肾气虚亏,旧伤还在啊。”

  鲍隐闻言睁开眼睛,笑了一声:“烦请陆兄弟为我针灸疗伤。”

  很少有人知道,陆髯仙还精通岐黄之术,尤擅针灸推拿。所用针是纯金所铸,极为柔软,长有一尺,比发丝稍粗,头是钝的,平时就缠在手指上当戒指用。

  陆髯仙解开缠在右手中指上的金针,在案上一盏灯火上稍灸后,微笑道:“鲍爷,这脑后风池诸穴可都是要害,我可要下针了。”

  “嗨,咱俩谁跟谁啊。你,我,梁伯龙,谁不知道‘江南三大胡子’?”鲍隐笑道。

  这梁伯龙名辰鱼,为江南词曲名家,有代表作《浣纱记》传奇,又名《吴越春秋》。

  陆髯仙一笑,运力贯针,刺入鲍隐脑后风池穴,一面轻轻捻动,一面道:“今日是你寿辰,本来我想送你一台戏,一来梁伯龙北上未归,二来恐今日来的客人不喜欢,所以只好作罢。”

  “下回吧。”鲍隐闭起了眼睛,任他轻捻慢捻间又换了数个穴道。

  “鲍爷,咱们南洋那笔生意成了,回头让星塘把银票给你送来。”

  “叫葵南去取吧,小心一点。”鲍隐道:“还是平了倭寇好啊,朝廷开放了海禁,我鲍胡子的买卖也跟着你做大了。”

  陆髯仙叹道:“当年江南群雄参与平倭,鲍爷功不可没,付出甚多,如今所赚都是德报啊。”

  鲍隐脸上微微抽搐了一下。

  嘉靖年间,鲍隐率江南群雄和无数义民助俞、戚平倭,以独门虎头金刀授众练就大刀破倭刀之术,一时令倭寇闻风丧胆,但两个儿子鲍经文、鲍纬武均于嘉靖三十五年牺牲,徒拥南七省武林盟主之位。

  陆髯仙针灸完毕,收了针。

  鲍隐笑了,“又有谁知道当代杏林之中,除湖北蓟春李时珍外,还有富甲天下的陆髯仙居然也是神医圣手。”

  陆髯仙笑道:“谁不知道我当年卖生药起家,与医家打交道久了,依葫芦画瓢,赶鸭子上架呗。” 

  鲍隐拔针后感觉甚好,惬意地扭扭头,哈哈大笑,“陆兄弟真是会说笑,我就喜欢你这一点,从无骄矜对人。哎,可惜啊,今天本来还有一位乌程的菊人先生要来,只因为场合人客不适宜,我没敢请他。那也是个妙人。”

  “哦?”陆髯仙眼睛一亮,“哪天鲍爷给我介绍一下。”

  鲍隐道:“还有什么南京的六部九卿、宗室公侯,我一概谢绝了,今天只请你来给我做个见证。不过,来的这帮人牛鬼蛇神,无奇不有,你可别被吓着了。”

  陆髯仙道:“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如今的鲍爷身家巨万,贵不可言,与这些人是最后一次打交道了。就是谁有天大的胆,可比得上鲍爷的金刀铁胆?”

  两人正在说笑,一名三十余岁的年轻汉子进来行礼禀报。

  这年轻汉子姓郑名葵南,是鲍隐的关门弟子,挺拔端正,英姿飒爽,气度威严,举手投足间功架十足。鲍隐当年携子率徒助军破倭,除两个儿子没留住以外,早年收的徒弟们死得也只剩这一个,现如今府中所有事情交由郑葵南打理。

  “葵南,外面情形如何?”鲍隐问道。

  “苏州十三太保等人要入园拜寿,被我打发走了。还有一些跟黑道混的人物,也挡在了园外。所有礼物,一概未收。”郑葵南道。

  陆髯仙又是点头又是摇头:“那十三太保什么东西?自称‘市井游侠儿’,其实就是一帮子有人给钱就卖命的打手,平日里欺男霸女,横行街坊,号称‘打行’,祸害日甚。”

  郑葵南又道:“进来的人都在堂上闹呢。一是入园时要解刀剑,二是隐园不肯收礼,三是就座后有茶无酒,都说师父不如以前待江湖朋友热情了……”

  鲍隐站起身来,抖抖古铜色丝绸长袍。

  “我是该出去了。不过等一会儿,他们会更加吃惊吵闹。”

第十节
鲍府隐园宽敞高大的厅堂内,宾朋满座。数百名江湖人士虽说是客随主便,却又一个个对着面前的案几发傻,有人一个劲地叨咕。

  檀木案几上,均放着一壶香茗,另有一套文房四宝。笔是湖州笔,墨是歙县墨,雪白的宣州纸,玲珑的端州砚。

  “这个老鲍,搞的什么鬼?”扬州铁掌吕春冰年岁稍长,与鲍隐同辈,虽然也通文墨,却是皱着眉头,把面前那支湖笔拈起来左看右看。

  凤阳四杰几兄弟玩闹嬉戏,不光互相画满了一脸乌龟,还将墨汁泼到邻座身上。

  只听郑葵南长长一声喊:“鲍爷见客——”

  众人起身。鲍隐携着陆髯仙含笑来到大堂,与众人见礼后在上首分座。

  “今日八月初八,是我隐园雨花社结社之日,难得各位兄弟有兴致远道而来,上茶!”

  什么雨花社?众人面面相觑。

  风雅江南,书儒吴越,结社风行,应运勃兴,文有文社,诗有诗社,提倡风雅,从事吟咏。

  数十名隐园仆佣重新上茶。

  鲍隐笑道:“江南之茶,唐人首称阳羡,宋人最重建州,虽是贡茶,但我以为均不如武夷雨前为胜。各位兄弟从四方来,我里这备有歙之松萝、吴之虎丘、钱塘之龙井、东阳之金华、绍兴之日铸,都可与武夷相伯仲。但愿各位各取其适,饮得习惯。”

  他端起茶来,向众人请了一下,也对陆髯仙示意。

  陆髯仙品了一下,赞道:“好茶!我这一盏,想必是出于长兴罗岕,古人所说的顾渚紫笋吧?”

  鲍隐笑道:“陆兄弟是识家。”

  扬州铁掌吕春冰忍耐不住,“老鲍!你是越来越转了性子,把钱往弟兄们身上使,也不是这么个使法。”

  “吕爷说的是。”杭州快刀凤来仪也道:“鲍爷,弟兄们今日来祝寿喝酒,怎么又是诗社,又是喝茶的?这隐园改了规矩,弃武从文了?”他这一说,数百人也都七嘴八舌议论起来。

  鲍隐仍是低头品茶,没有言语。

  陆髯仙四下里看了看,抬手示意让人送上一幅绣品,展在了席前,顿时满堂生辉。

  “鲍爷,这幅《高山流水》是我在姑苏‘雪兰绣坊’订的,以贺雨花社金陵大会。”

  鲍隐细看,这幅绣品写高山流水,不仅针法精美,而且绘声绘色,仿佛鸟鸣幽涧,水流淙淙,更难得兼巍峨形胜与冲淡之气,巧夺天工,意境全出。

  他不禁大赞:“好针法!也只有‘针神’沈大姑绣得出来!”

  陆髯仙莞尔一笑,“这不过是一名普通绣女绣的。”

  见鲍隐和众人不信,又道:“此女名云裳,为沈大姑嫡传,虽然年纪尚小,这一幅处子之作已可与‘针神’媲美。”

  许多人“哦”了一声,拥过来看了半天。

  吕春冰忽然大声喊了起来:“老鲍,莫非你有退隐之意?”

  众人惊疑间,郑葵南着人捧上三件东西来摆在堂前。

  一件是虎头金背砍山刀,一件是已经断裂的精钢箍套,一件是鎏金铜盆,里面满满地盛着清水。

  鲍隐肃穆而立,见四下寂然,深深一揖,道:“各位兄弟,鲍隐数十年来辗转江湖,浮沉人世,承蒙各位见爱,方能苟活至今,惭有薄名。各位也都知道我的年岁,五十而知天命,我已是花甲之年,身心俱疲,是时候退隐园林了。今天各位既来,我又特请陆髯仙先生一起作个见证,鲍隐从今日起,封刀入鞘,金盆洗手。”

  这大堂里仿佛响了一个雷,许多人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使不得!”一人动作快,来到鲍隐面前跪下。“鲍爷乃南七省武林盟主,如果你不管大家了,岂不天下大乱?”

  说话这人绰号夜燕,是江南有名的侠盗。

  他这一跪,什么天目山双剑、普佗铁面佛、千岛岛主、凤阳四杰、桐庐钓徒、舟山飞鱼、山阴布衣侯,还有括苍山、雁荡山、天台山等众多江湖豪杰一齐跪了下来恳求苦劝。

  鲍隐看着大堂上黑压压跪倒一片,一时间心神激荡,语音微颤。

  “各位兄弟请起,多谢你们的深情厚意。只是鲍隐扛不起这副担子了,我心意已定。请起来吧,你们也知道,鲍隐说句话,无论如何是要算数的。”

  “鲍爷,你若退出江湖,弟兄们没了主心骨,可怎么办啊?”有人哽咽出声。

  “怎么办?怎么办?”鲍隐喃喃着,苦笑着,仰头叹了一声,“敲锣卖糖,各干各行。如今边患已靖,国力日增,英雄老去,无用武之地了。你们起来吧,我志之决。”

  郑葵南早已跪下还礼,“各位叔伯、兄弟,我师父年事已高,还请成人之美,万勿强人所难。”

  “鲍隐!”扬州铁掌吕春冰顿足道:“你聚富敛财也罢,附庸风雅也罢,不该拿众多英雄豪杰开涮!更不该被金银眩目,五色迷眼,香风吹酥了英雄体。你我知交三十年,渐行渐远不说,我见不得你意气消沉,这金陵多了一个肥头大耳的守财奴!”

  杭州快刀凤来仪指着那口金刀和精钢箍套,大声问道:“鲍爷,当年你领着大伙抗倭的气概胆略到哪里去了?!”

  嘉靖三十一年“壬子之变”起,鲍隐率江南群雄和无数义民奋起抗倭,屡助俞、戚。当时倭寇以倭刀之利锐不可挡,鲍隐仔细研究后,发现日本刀继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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