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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部分

月蚀-第10部分

小说: 月蚀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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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何不对?樊姐姐说得好容易。难怪圣爷爷严命禁止小北哥和小西哥教樊姐姐武功和用毒,原来是怕樊姐姐学会了,世间会多出一个比几个大魔头还要厉害的更大魔头出来……”后知后觉,臭妹有感自己话里大有不妥,圆颊赧然,“樊姐姐……”
  “圣先生不让人教我武功和用毒?”樊隐岳黛眉微扬,“那为何不一并阻止三娘他们收我为徒?”
  “三娘他们并不是圣爷爷收服来的,不归圣爷爷管嘛。梁大叔他们愿意退出江湖,是因为峙叔叔,峙叔叔一个人把他们都给打败了,他们不得不遵守事先的承诺,放下以前的光辉灿烂。他们平日很听峙叔叔的话,可这一回峙叔叔不让他们教……”
  呀,又是差点失言,臭妹掩口哀叹:无怪圣爷爷说言多必失,但不言会闷,怎么是好?
  “连你的峙叔叔也不想让他们多我这个徒弟?”
  “这……”臭妹很想把自己嘴巴狠狠掴上一记。
  “原来,我这么不讨人喜欢么?”
  “不是,怎么可能有人不喜欢樊姐姐?”
  “有点让人丧气呢。”樊隐岳勾唇淡哂,“但倒有点激起了我的逆反之心。”
  “啊?”
  “那四位师父,原本可认可不认,虽然我不得已叫了他们,但也没准备长久向他们学习。从今日起,四位师父的本事,我要潜心领会,直到有资格成为一个比魔头更魔头的大魔头为止。”
  她语意似狠,语气却淡,臭妹听得心头突突两下,“……樊姐姐,您在说气话罢?”
  “臭妹何不读我的心来看个究竟?”
  “对呢!”臭妹惊叫,“我为何看不到樊姐姐的心了?”
  樊隐岳也怔,“看不到?”
  “……樊姐姐,你在防备臭妹么?”
  “防备……”她不讨厌臭妹,只是每每面对,难免思及对方的读心之能,不自觉中便有三分避忌,难道这便成了防备?
  “樊姐姐的心本来就像一团迷雾,有了防备,臭妹便什么也不看到了。”臭妹忽泛甜笑,“这样很好。”
  “很好?”
  “真的很好。臭妹在来到这个村子前,是极讨厌自己可以听到那么多声音的。臭妹那时本来便和别人不一样,能够在在别人话没说出口时就答了话,更使别人都把臭妹当成怪物看待。虽然慢慢着学会了装作听不到,可把那些听来别人的心事装进自个儿心里,好辛苦。若世上尽是圣爷爷和樊姐姐这般厉害的人,能把心里的声音藏得严丝合缝,臭妹那时便不会受恁多人的踢打厌恶,没准凶老爹和弱老娘会多少喜欢臭妹一点,嘻嘻……”
  这女娃,樊隐岳实在无法不喜欢。
  那般黑暗的往事,她都能嘻谈带过,“凶老爹”“弱老娘”如斯字符,提及时居然尚不乏些微的亲昵……若无一份难得的豁达开阔,要做到谈何容易?
  “臭妹,你不想改个名字么?”
  “改名字?”臭妹圆瞳晶亮一闪,“不叫臭妹么?”
  “改了,你自然便不叫臭妹。”
  “圣爷爷说名字仅是名字,要臭妹不必在意那些俗事。可臭妹还是不喜欢这个臭字,翻了十多本的书,没有一处说这字的好话……”她垂首窃问,“臭妹是不是很世俗?”
  樊隐岳淡哂,“我要给你改,也很世俗。所以,不是每个人都能被称圣者。你脸儿长得喜性,如同年画上给人送来吉祥如意的玉女,就叫‘吉祥’可好?兴许不够雅致,却是樊姐姐对你今后人生的希冀,请吉祥你替我活得吉祥如意,可好?”
  “吉祥?臭妹……不,我喜欢,吉祥好喜欢!我去告诉全村的人,我是吉祥,打这日这时起,吉祥便是我,吉祥!哈哈……”
  臭妹,不,今日今时起,已更名为吉祥的吉祥,以如获至宝般的欢乐,撒开腿儿,和人分享喜悦去了。
  盼一个同样经历过黑暗过去的人拥有吉祥如意的未来人生,算是看到另一个自己么?樊隐岳目送吉祥欢喜背影,自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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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所有人教授的技艺之中,以梁上君的忍术与邓玄学的奇门遁甲最耗人心神。
  此两门,入门时,浅显易懂,如足踏直途;进门后,艰涩晦深,如行走深城,且愈行愈深,直至深不可测。
  忍术初源《孙子兵法》,原作伏击战术,后传东瀛,演变精进形成各自流派。梁上君之母乃东瀛贵族女儿,为逃灭族之难落足中原,嫁人生子之后,将所负绝学尽传独子。其家门忍术,除了必学的骨法、气合、剑术、棒术、火术、枪术、游艺、教门之外,尚有遁术与五车之术,前者为各项逃脱之法,后者则为在与对手谈话中攻击对手心理的话术。
  樊隐岳骨骼柔韧,思维缜密,无论身心,照梁上君说法,简直是一块为忍术而造的材料,若错过了,只恐母亲大人会从坟墓里钻出来骂他不孝。
  奇门遁甲本就属玄奇之术,个中如九宫八卦,如阴阳乾坤,极易迷人心智。研习此道,除悟性与灵性,尚须耐性与理性。稍有不慎,即思紊如麻,若不能及时清心定神,必定避不开疯狂颠乱一途。而邓玄学的奇门遁甲,除却那诸多难处,还有这位传道者时不时的兴致突来。其人最喜划地为阵,以阵攻阵,互克互制,互为矛盾,逼从师者从中找寻制衡之法。邓玄学一弟子曾向樊隐岳道:学习玄奇之术许不会疯了,但师父有本事把人逼疯,小师妹好自为之。
  樊隐岳将一日时间一分为三,午前悉归梁上君,午后属邓玄学,晚间则由乔三娘与冯冠武各占半个时辰。这些个昔日呼赫一时的江湖巨头,不管背后打得如何难解难分,当着这徒儿面定是一团和气,乖乖按她所排课表,解惑授业,有条不紊。
  “峙叔叔,你看罢,真正降服梁大叔他们的,不是你,是樊姐姐呢。”吉祥如是打趣。后者凝颜未笑。

  隐十七

  冯、梁、乔、邓四人会对课程安排奉行不悖,除了对这位太聪明太难得的弟子有一份不争气的依顺,还有一份由衷的喜爱存在。
  乔三娘与冯冠武,一位曾易成男装在太医院二十年,一位曾冒他人之名在战场所向披靡十几载,而二人真正身份,俱是被朝廷通缉多年的江湖巨枭。隐退此村,概因在与关峙的赌局中落败,一颗心却不曾真正安稳过。此番有樊隐岳作徒,满腔未竟的豪情尽付诸其身,欲看这块材料成就之后将会掀起多少波澜,就如他们志得意满再投江湖。
  看似樊隐岳为这二人所排授课时间少之又少,实则其将入寝之前的灯下工夫尽用来钻研二人课程。对此深悉的他们,谁还会计较太多?
  晚间辛勤,晨间亦不疏懒。每日卯正之时,樊隐岳便到村西山下,以悬崖为势,利用地形练习纵气攀登或温习奇门之术。另两人看在眼里,自然也无二言。
  奇材本属难得,当奇材兼具了勤奋,为人师者只会大叹师者之幸,徒儿的小小任性,也就听之任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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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心!”
  晨间水气充沛,石壁湿滑,樊隐岳脚尖一时失恃,身形急坠下去,幸得一只手臂的及时揽来,方安稳落至地面。
  “在这时的崖壁间习练轻身术,有事半功倍之效,但若尚不能自如控制身躯,无异险中求成,须小心。”救人者关峙退后一步,道。
  樊隐岳弯膝福礼,“谢关先生。”
  “先生?”关峙听得颇觉新鲜,“还间第一次有人如此称呼在下。”
  “先生为了给世间免去杀祸,劝得几位师父归隐田园,其后又为了压制四人,不惜大好青春陪住村中。如此悲天悯人,称一声‘先生’,不为过。”
  关峙扬眉,“你此话,可是有几分讥诮?”
  她反诘,“先生认为呢?”
  那就是了。关峙食中两指抹额,沉吟道,“在下猜,是因在下曾阻止四位义兄义姐收你为徒?”
  她不语,算是默认。
  “你极聪明,必定猜到在下何以阻止?”他问。
  “吉祥说先生无所不能,更何况村中还有一位洞悉万物的圣先生,想必两位在隐岳脸上察出了什么常人所不能察的先机,生怕隐岳一朝学成,为祸人间。”
  他莞尔,“哪有人会无所不能呢?又有谁敢说洞悉万物?只是造化神奇,上苍的确会赋予某些人一些旁人所不能的异禀,吉祥如此,圣先生如此,你也如此。”
  “先生呢?”
  “在下也如此。”
  因他坦诚,她掀唇浅哂。
  此一笑,清丽如山间晨露。关峙不难想象眼前少女在几年之后,风华鼎盛时的佼佼样貌。
  女子若貌殊智平,仅能惑人一时,亡得也不过是一家的家国天下,如貂婵之流。若貌平智殊,可成就贤助,助得一国天下,如无盐之才。但若一个女人兼具了美貌、智能以及一份冷烈胸怀时,所惑所亡所成所助的便广袤难计,无从估量,如武氏之事。
  “在你来到此村之前,必定有人曾对你说过一些什么,使你轻易便想到圣先生会从你脸上看到什么,可对?”
  “的确有人说过。”那山那寺那僧……那时,皇后尚健在人世。她眸际倏尔幽深如墨,“隐岳不信那些话。”
  “不信?”
  “若只凭一张脸,即能断定一人未来,每个人又何必辛苦走上几十年的人生岁月?人人勘破世事,超然世外,不思进取,无心功利,这世界何以前行?”她眼透讥讽,“与其如此,索性让世界停在洪荒年代,让人人再去茹毛饮血不是更好?”
  他一怔。
  她黛眉淡挑,“不过,隐岳不信,不代表别人不说。先生会这样问,会阻止师父们收徒,代表先生也信,且深信不疑。”
  “而你亦因此坚定了拜师之心?”
  “是。”她点头。
  “为何?”
  “圣先生可观人未来,不知是否观得到过去?从隐岳挣扎活下来那刻,温顺恭敬即被丢弃埋葬。既然活着,便想体验从生从未体验过的种种,悖人心意也属隐岳体验范畴,还请关先生和圣先生多担待了。”
  他一时默然。
  这少女,倔强冷漠的外衣之下,包裹着一个沉重却脆弱的灵魂。如她所说,他们看得到的,只是她的模糊未来,而过去呢?到底是一个怎样的过去,使得一个豆蔻少女心境如巨漩般,被矛与盾分悖、去与从为难?那般强大的纠扯,岂是心性尚未臻成熟的她能够处置的呢?在此时此际,她的从师学艺不止是出于逆反之心,还是她转移心事排遣时间的无奈之选罢?
  “若从师学艺能让你真正快乐,便快乐去学。若只是想逆悖圣先生和我,大可不必恁样辛苦。你挣扎活了下来,不是为了让自己辛苦的,是不是?”
  她应该点头的,可是……“活下来,又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他暗自叹息,道:“当下若想不透,不必逼着自己去想。和四位师父学艺也好,和吉祥种田放牛也好,找最能让你快乐的事去做罢。”
  这个男人要她去找寻快乐的事来做么?“先生不阻拦了?不怕隐岳以后为祸世间了?”
  “若有一日你当真为祸世间,我必定会去阻拦。而现在,你只是一个……”迷在途中的娃儿而已。因此念,他怜惜又生,温润声道:“若觉得学那些太闷,可找个时间去和东风学几句戏曲,也可来和我下棋作画。”
  她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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