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花落-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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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这才意识到皇上这回是动真格儿的了,可再要谢罪显然是来不及的了,一番折腾下来,哭哭喊喊被拖下去二十来个中品、低品官员立马拉出殿外广场血溅当场,均是四大家族一手提拔起来的门生。余下的一些品阶较高的外戚党跟在为首剩下的三个老匹夫后头抖如筛糠,清宁和织梦的眼里满是冷冷的笑意,其实墨题手中的账簿根本就是随便拿来的流年坊前年账本,那是什么赵幻的,墨题根据手中证据算出中等官员大体收受赵幻的贿赂数额,却没办法算出更多,所以报完中等官员的便先停住了,但这么亦真亦假地一折腾,做贼的心虚,效果却已经达到了。三个老头儿终是按捺不住,滴着汗互相使了使眼色不约而同道:“臣等恳请皇上当心龙体,切勿动怒,臣等老迈,不能为皇上分忧解难,恳请皇上准许告老还乡。”
清宁哼笑一声:“三公这是怎么了,帐都还没念完呢,念完再走不迟。”
“皇上开恩!”
清宁扬唇:“这气氛太死沉,谈点活泛的,王公,前些日子众多大臣联名上了折子,说皇后青楼出身不堪后位,王贵妃倒是贤良淑德有母仪天下之范,王公以为如何?”
那王老头一个激灵忙道:“这都是那些奸臣说的混话!皇上可千万别当真,皇后娘娘与皇上自难处齐来、伉俪情深,雍容大方、出身名门,上官家的女儿为忠烈之后,哪有什么不堪后位的说法儿!”
织梦掩唇作感动状:“哟,皇上,这王丞相真是明白事理,一点都未老眼昏花呀。”
清宁淡笑应道:“皇后说得极是,南翎若能多几个像王公这样的国之栋梁,何愁不强。王公,朕看你也不用告老还乡了,这逆贼赵幻正作祟,朕欲伐之,这次行军的粮饷便由王公、方公、高公齐齐去办,此事定下再辞官不迟,只遗憾的是,三公的名字竟也在那账簿上。但朕本惜才之人,看三公偶犯小错实不忍就此失了臂膀,三公带头将所收之数充作军饷将功补过,另各降三级,朕亦不想多作追究,十日内三公收齐一百万两黄金充国库作军饷。”
三个老头儿这下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历年来只有他们吃国库的份儿,这会儿却几乎全要吐回去了,收军饷?开什么玩笑,上哪儿收?明白着是自个儿掏腰包啊——这个皇帝,不比当年的瑞王好对付啊……
四大家族在南翎势力根深蒂固,所以不能一次彻底扫清,否则极易引起动荡,只能步步来,至此,算是削了一大半了。
乾德殿外的广场上血迹未干,浓稠地黏在地面散发着腥臭,被吓得魂不附体的众官员鱼贯而出,掩鼻纷纷绕走。大殿一派清净后,清栾和阿木缓缓走出,看着清宁揉揉太阳穴也和织梦迈步下来站至殿前,场内太监们迅速冲刷着满地的暗红,冬日斜淡的阳光映照下原本暖丽的乾德殿外突然透出些萧索,清栾轻声吐出一句:“累吗?”
清宁和织梦不约而同轻淡回道:“不累……”
夜幕下山林间一辆马车疾驰着,车夫手中的那一盏晃荡的灯成了这匆忙冬夜里唯一的温暖。长时间的颠簸让墨雨和锦离感觉跟散了架似的,锦离已经昏昏然说不出话了,而墨雨只能细数着时间焦急地等待。马车一路东行直奔东黎而去,云三少身披一件红氅搂着柔若无骨的婉思在怀,仿若已然看见自己往后美好而安定的生活,笑得有些憨傻,此人浓眉大眼宽鼻后唇,看倒该是个正人君子心胸开阔的,只可惜耳根子极软,没有主见,云老爷在世时最不喜的就是这个儿子,云家是个大商族,富得可买下东黎整个州,云家大少爷和二少爷都得其父真传极为精明圆滑、老于世故、少年有成,只这云三少是最没出息的,只没想最后全家剩下的活口,便就是这个因流连青楼花坊逃过一劫的不肖子,所谓傻人多福也不过如此了,这世间的事,就是这么出人意料。
马车远远没进了树林深处,整整两日了都安全过来了,车内人均不禁放松了警惕。云三少如今觉得那赵幻真是个厉害角儿,绑了两孩子后赵幻没有急着让他先送回东黎,而是命他藏了三四天,这样赵幻的信送到那群人手中之时,那群人定会认为两个孩子已在东黎,不会想到路上拦截,当初他还怀疑可行性,但这两日的平安无事证明了赵幻的话。云三少如今真是快把赵幻当亲爹了,把所有家产都奉上,开始做起以后留在东黎封侯拜相的梦来了。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赵幻还在笑着做梦,却被对面一身绿衫武功高强的赵幻亲信赵满猛地闷吼一声:“不好!”给惊醒了。赵满这一声喊是因他听见了外面的响动,来者至少也十个人。
十二个黑衣人自四周树上飞出铁爪十只勾住了马车顶齐齐掀翻,另两只勾住了马的后腿,马儿吃痛跪地停了奔跑,马车也因惯性哐啷一声响翻在了地上。事出紧急,那赵满也无暇顾及云三少死活,猛地拎起装着墨雨和锦离的口袋趁车破之时飞身出去,只留云三少和婉思在车里头哎哟哟地呼喊着,赵满有些懵,这定不是终魅门或官兵,若是终魅门人或官兵没有必要一身黑衣蒙面前来,怎会突然冒出这些人来,而且跟了一路他都毫未察觉,直至出手才感觉到杀气,武功高深至厮,好生可怕!赵满深知这十二个黑衣人不好对付,拎起口袋甩下那仍旧在哎哟哟叫唤的两人就往树林深处逃去,只要逃过这林子城里便有人接应。十二黑衣人分出两人抓了那马车里叫唤的两人劈晕了,另十人极有秩序地穷追不舍。赵满自己逃或许还逃得过,但带着两个孩子明显速度提不起来,不过二里路就被跟上了,赵满只好将口袋先挂在一棵树上抽剑站定大吼一声:“来者何人?管的什么闲事!”
黑衣人却均不做声,只急急攻来,铁爪划空厉声飞过,赵满闪身挥剑挡去,却仍旧被一爪撕得左臂血肉模糊,赵满闷哼一声跪地,深知死期将至,索性忍痛豁出去死命打了开来,黑衣人也均也下了树齐齐攻来,不过十招的功夫赵满便衣不蔽体血肉模糊地倒了地,死前圆睁着双眼看着一圈黑衣人竭力问出一句:“到底是谁?”却至死都没有得到回答……
看着赵满咽气后,为首的黑衣人拉下了蒙面巾,正是赭剑。其余人亦拉下蒙面巾齐齐往那布口袋去了,墨雨和锦离被极其难受地挂了半天终是被放了下来,锦离仍旧昏迷,墨雨期盼地看着口袋口被打开,却看到的是一张张陌生的脸,且均高鼻陷眼跟自己倒是有几分类似,墨雨当下意识到这不是自己人,赭剑给两个孩子松了绑后墨雨忙问:“你们是谁?”
赭剑一时竟不知该怎么答,愣了半晌回道:“总之是来救你们的人。”
墨雨一双紫眸狐疑地盯着赭剑,让赭剑一时竟有些恍惚,仿佛看见了另一双紫眸,旁边属下的问话让他回了神:“主上,这个孩子病得不轻。”
赭剑看向锦离,眉目间倒像是从阮棹那儿撕下来的,虽未长开却已像得紧,此刻正紧闭着眼睛双颧酡红,显然是发着烧。墨雨将锦离紧紧搂在怀里睁大泪眼抽咽道:“叔叔们,你们既是来救我们的,就赶紧将我们送回去吧,锦离快不行了!”
赭剑皱眉看着这两个孩子,内心深处的柔软忽而被触动,心下叹起了这兄妹情深,再未开口,只命人抱起锦离自己抱着墨雨往林外赶去。墨雨多了个心眼儿,心道万一这些人也是坏人可不妙,便趁赭剑抱她起身不备之时抽下了赭剑腰间剑上小佩饰扔在了地上。
赭剑弄昏了墨雨听楚幽冥之命让九人送回了西楚,自己抱着高烧昏迷的锦离身后跟着两个手下拎着那哆嗦不已的云三少和婉思直往南翎皇宫去了,锦离不是楚幽冥想要的,而他选择送去皇宫而不是终魅门,也只是为了问一个折磨自己许久的问题……人有的时候,便是这么痴狂……
赭剑命两个手下手持楚幽冥的信物带着云三少和婉思及锦离打皇宫正门冠冕堂皇进去,自己则只身提前钻进了后宫深处。织梦正端着人参汤欲抬脚跨出寝宫送与前殿书房的清宁,却忽觉耳边一阵风刮过,回过神来时却见身边两名宫女一个太监都昏倒在地,她惊得扔碎了一地的瓷碗,正欲惊呼却被人从后面捂住了嘴,鼻尖嗅到了一股似曾相识的皂角清香味,不禁愣怔——是他?
赭剑沉声道一句:“是我。”织梦大脑一片空白,缓缓转过身看进赭剑燃烧的双眸不禁打了个哆嗦。当此时羽林军听见声响赶了过来,赭剑忙隐身躲进了寝宫内,羽林军看着东倒西歪的三个奴才和有惊愣的皇后忙问怎么了,织梦回过神来答:“几个奴才竟把本宫给皇上熬了两个时辰的参汤给弄泼了,本宫鞭罚了他们,此刻昏了,都先拖下去吧,本宫想静一静。”
羽林卫不疑有他将三人拖将了出去,织梦见羽林卫走远转身关上了殿门。赭剑从帘后轻步走出,一步步走至有些不知所措织梦,四目对望,一双是炽热,一双是无措,一双是深情,一双是歉然,一双是逼迫疑问,一双是无奈相迎……看着织梦迎向他的一双大眼里诸多神色,赭剑满腹的话都哽在了喉中,似乎什么都不需要再问了,问了又能如何?
半晌赭剑终是蹦出两个字:“可好?”
织梦突感空气中的压迫感减轻,垂下眼帘回一字:“好。”
赭剑抖着手抬起欲抚上织梦的脸颊,却被织梦一个转身让开:“莫要逾矩了,以前的事,是我对不起你……”
赭剑抬起的手无力的垂下,铁铮铮一条汉子,却因深藏心里多年的女子颓然无力,多年的想念,只因当初那双柔嫩的小手挽上他铁臂是一刹那的柔软心动,此刻看来,却是那么的可笑……一句对不起,已然挑明了一切,问什么话都似乎已然多余,原来见还不如不见,不见最起码还可以留些自欺的空间。如今,她是高高在上的南翎皇后,早该知道她心里是没有他的不是?为什么还是傻傻地陷进去了,一场华丽的逢场作戏,却留下了一室的无奈与心伤……赭剑无力转身而出,空留一句话久久回响,让织梦突觉这珠帘垂地、锦被飘香的暖的寝宫萧索空寂:“我可否当作是前世欠过你,所以今世需用不堪的伤痛还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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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栾与阿木闻讯急急从终魅门赶来了皇宫,却只见到了高烧昏迷的锦离,清宁握住清栾的手无奈道:“姐……是他的人送来的……墨雨,他带走了……”
清栾跌坐在床边颓丧地垂下了头——有些事,终是逃不掉。沉寂许久后清栾哑声问:“锦离怎么样?”
清宁抬手拍拍清栾的肩:“还好,救治得及时,只是至少得卧床一月。”
阿木看着清栾的心痛无措胸口揪痛不已,甩下一句话转身直往外走去:“我去趟西楚。”
清栾猛地起身揪住阿木:“别!”
阿木转身红着眼沉痛地看着清栾:“墨雨是我们家的一部分,不能丢掉。”
清栾抖着唇流下两行清泪:“要去,也是我去。我和他留下这扯不断的事,只有自己才能解决……”
阿木一把抱过清栾在怀,银色的发丝扬起一个绝美的弧度与清栾褐色的发丝相交于怀,:“我和你一起去!栾儿,我已经习惯了你、我们的家已经习惯了你……我不能没有你……我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