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芳菲尽-第1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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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璞眯眸看我,已刻上几分成熟沧桑的面庞不复当年轻狂,他望着我,良久,郑重地点头:“信!”
“我要翻排命格,复立乾坤,掌控自己的命运,让该受惩罚的人付出代价。”我命由我不由天,我不愿意在这个时空就此认命,在云铎的后宫中悲切痛苦地过一生,我要做最后的抗争。
☆、壮心犹得几徘徊
一年半后。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红了樱桃绿了芭蕉。我凝视着手中那枚纹刻连理缠枝的戒指,忆起当日我和高衍的誓言,他将这枚戒指郑重套在我指上的场景,一切恍若还在昨日,却早已流逝不复返。
自我最近一次见他,也就是上次江边会盟时候,已经过去了整整十七个月,十七次月亮的阴晴圆缺往复变幻。
庭院里鸟声啾啾,青山依依绕院墙,山上如霞似云的杏花凋零几许,点点粉白随风扬落院中,如雪似飘絮。无可奈何春归去,就犹如这落尽的芳菲,谁也阻挡不住它的离开。
“叩见娘娘,皇上召娘娘即刻前往书房。”一个赭红衣饰的内侍跪在屏风外。
我的思绪被打断,随即低低应了声,将戒指放回妆匣仔细收好,懒懒站起身,走到铜镜前将披散的头发随手挽就个坠马髻,跟着内侍往云铎住所行去。
一路上岗哨密布,不时能看到巡逻的侍卫列队走过。青砖白墙,院落精巧。墙外山上是一片杏花林,这院落的主人却喜欢梨花,中庭那一片如雪的梨花酿出淡淡花香,飘散开来。
不错,这里不是皇宫,是京城以北百里之外的一个小镇。大军就驻扎在镇外,此院落成了临时的行宫,别看此刻这里安宁无比,百里之外却早已是一片烽烟。
去年夏天,景国境内的沧河连降暴雨,几年前修建的平安堰自被云铎当年派人炸毁后还没来及重修,洪魔又开始肆虐,景国西部大面积受灾,西建以东一带城池荒芜。
云铎不顾当年栾江边的会盟和约,出尔反尔,趁机出兵攻占了景国西南地区。容国士兵都用苦蒿熏过的面巾蒙住口鼻,防止感染瘟疫,迅速穿越了洪泛区,直逼景国中部而去。
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盟友,这句话用在政治上真是再恰当不过。一年半前栾江边会盟的时候,谁能想得到不过几个月,这两个联姻的国家就要兵戎相见。
云铎的打算,我能明白几分。他自从那次闭关出来后身体越来越不好,几乎日日服药,人也仿佛老了十几岁般沧桑不少。他忧心自己会命不久矣,更忧心若没有他,容国会马上被景国吞并,最关键的是:他的壮志雄心再没机会得偿,这会是他这辈子最大的遗憾!
而彼时,高衍夺取景国皇位的时日尚短,尚未完全建立掌控全国的权威。若错失这天时地利人和的机会,恐日后再难寻良机。因此,去年水灾时,云铎毫不犹豫挥师北上,再次杀入景国。这次和上次不一样,他势在必得,不会为任何事而停留。
只可惜,高衍也绝非无能之辈,即刻部署兵力还击了云铎的突然入侵。双方在景国中部激战数月,云铎因粮草一时跟不上,暂时失利了,只得后撤。这一撤居然就再难扭转战局,一直撤到栾江边上,最后是撤回容国境内。
面对已经撤回容国的敌军,高衍并没有在江边止住步伐,也许他和云铎想的一样,一鼓作气一统河山。在战争开始半年后,也就是去年冬天,高衍率大军跨过了栾江,由被动反击变为了主动进攻。
高衍征战多年,用兵勇谋兼具,行事谨慎。在攻入容国的初期,他并没有急于往前进攻,而是采取了兵分几路刺探虚实,保存实力再伺机行动。高衍的伺机是正确的,在栾江边做了短暂时日的停留后,他做出了一系列决策,明着是想将云铎部署的阻挡兵力一一粉碎,暗里绕过云铎布下的障眼法,直捣云铎的御驾所在。
云铎万万没有想到高衍居然算准了他屯兵何处,即刻逼到了眼前。不过数月,局势已经逆转,变成景国军队势如破竹,将攻入容国腹地。
我飘飘忽忽地想着一些事,不觉已经走到了云铎居住的院落。推门进去,他正坐在桌前看一张地图,见我进来便抬头一笑,嘴角刚弯出柔和的幅度,眉头就猛然一蹙,紧接着剧烈咳嗽起来。
我徐步上去,替他轻拍了几下后背:“皇上是不是今日又没有喝药?”
云铎侧首看我,浅褐的琉璃眸光华流转:“还是你关心我。”
我抿了抿唇就当作是笑了下,目光却不意落到他手中的那块丝绢手帕上,赫然发现一点鲜红,心突地紧了一下。云铎感觉到我的目光,不动声色地将那帕子收起来,笑了笑:“我就是想让你来陪我坐会儿,春光明媚,可惜我们去不了踏青,只能坐在小院里看看山上野杏。”
我默不作声,他却笑得更轻松:“也无妨,等战事结束,今年夏天,我们就可以回皇宫看荷花了,那品种是我特意为你寻的,你曾经见过,一定喜欢的。”
我一心想的都是那方染血的丝帕,随口支吾了一声。云铎看出我的心不在焉,将我的手拢入掌中:“唉,我到底该怎样做才能让你开心一些?还是我对你还不够好?”
我怔了怔,欲抽出手却被云铎一把抓牢,他忧伤而无奈地看着我。
凭良心说话,他对我确实不错,后宫中,他把我保护得很好,吃穿用度都是上乘的,后又晋为贵妃,仅在皇后之下,不曾委屈我半分。这一年半来,我总是以身体还没有完全复原为由,暗示他我不会做妃子应该做的事。他也不逼我,即使来我宫中闲坐,也只是待到傍晚就知趣地离开,绝不留宿。
我们保持着一种很奇怪的关系,淡漠疏离,日日相见却算不上朋友更谈不上亲情。我对他早就没有了情,只有恨,无论多久都无法磨灭的恨。
“你要什么时候才能忘了那些不开心的事,做回我的素华……”他轻叹了口气,拉我的手至唇畔,温热的唇瓣贴在了手背上。我浑身一激灵,使出全身力气抽出手。
云铎愕然,手顿在半空中,有些不知所措。正在这时,内侍前来禀告,邓尚书和一干臣子在屋外求见。我急忙福身告退,想抓住机会逃离这个尴尬的氛围。
“别!”云铎出声制止道,随后挤出一个有些尴尬而讨好的笑容:“我今天就想看见你,只有你在,我才安心。你坐到里间候着可以吗?议事完了,我们一起用膳。”
我仔细在他眼中寻找诚意,笑着拒绝道:“皇上与臣子议事,嫔妃在一旁唯恐不妥。臣妾还是告退吧。”
“他们看不见你,我知道你在就好。你坐里面只和我隔堵不厚的墙,就像坐我身边一样,去吧,等着我。”云铎笑着挽留。
我福身颔首,然后顺从地转入里间。刚坐下,就听外头云铎宣那几个臣子觐见。他们说话的声音,我听得一清二楚。
“皇上,景军连克简州、乾州,前些日子又险些将皇上御驾拦截在熙阳,臣觉得此事蹊跷,除非他高衍会观象算卦,否则如何准确得知陛下所在,臣怀疑军中有人泄密。”
我心底一紧,揪紧了衣袖,侧耳凝神继续听着。
“邓爱卿,高衍那人行军打仗多年,战术上不拘一格,他这次许是碰巧猜对而已。纵然他深谋远虑,但毕竟是在我大容境地,地形和补给还是我方占优,好好考虑如何迎战定能将其击退。
朕连夜思考,已有了妙计。众卿请看,景军如今刚攻克熙阳,势必会做短暂停留,眼下我军呈溃败之势,高衍定不料我军会偷袭。偷袭成功后,可派一股队伍将高衍引入这条名叫绝音谷的山谷。朕曾向高人讨教过,绝音山谷,人入其中则神智昏迷不清,可能手足自残,牲畜进入则发狂乱奔。别看山谷宽阔,若到时混乱起来,景国人不是自相残杀而亡,就是被马匹踩踏……”
我坐在里间听得心惊肉跳,这世上还真有这种神奇的山谷?高衍他们不熟悉容国的地理地形,如果真的追击敌人去到那里,真是死路一条……
云铎他们商议完计划已经接近傍晚了,晚饭时他跟我说话,我依旧表现得不冷不热。天色渐渐暗下,侍婢掌灯,房间里又亮起来。我正准备起身告辞,云铎却浅笑着拉住我的手:“今夜留下来。”
头脑中轰然一响,有那么一瞬间,我以为自己听错了。我回头,正对上他噙着笑意的眼眸,其中闪烁着亮晶晶的希冀和一些另外的情绪。我留下来?我想也许我该建议云铎下次带个其他的妃子来,她们一定很乐意听到他说这句话。
“我一直都在想如何才能弥补对你的亏欠,皇后之位,你不屑,我对你的真心,你也不在意。但不论你怎么想,这场仗一结束,天下一统之后,我会给你至高无尚的荣耀和地位。”他说着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我有些想笑,这算是在利诱我吗?明知道利诱不上,还是要这么一说。更何况天下一统,他这样子还有一统天下的机会吗?我轻轻掰开他的手:“皇上太抬举臣妾了,邓皇后是你的贤内助,又是皇长子的生母,她才是你将来应该给予荣耀和地位的人。臣妾今日身体不适,恕不能伺候皇上。告退!”
云铎的手指被我一根一根掰开,他放了手,眼中却莫名地染上一层凄然的神色,这种悲伤来得莫名其妙,哀切得让人有些难以拒绝,对我却无济于事。他默默站在烛火昏黄的屋中央看我离开,没有再说一句话。然而,走出好远,我仿佛还能感觉到背后一直追随的那道目光,让我如芒在背,居然有一丝的不安……
回到住所,我坐到铜镜前,以自己动手卸妆为由,遣走了百合。待她一走,便打开妆匣,从夹层中取出事先裁好的小纸张,用极细的叶茎笔写上两行字,于烛火旁晾干,然后裹上蜡油封号。
做好这一切后,我小心翼翼地打开窗户,对着青黑的夜空吹响一声唿哨,不一会儿,一道黑影划破夜空,像风一般袭来,不偏不倚落在了我手上。我将这卷蜡封的纸于它的腿上系紧,这只宝蓝色的鸟儿随即展翅飞向了夜空,它飞得极高,渐渐消失在如墨的黑夜中……
夏天踏着晚春的落红步步前来,转眼已经是盛夏。又是两个月过去了,高衍没有中计迈入那个要人命的绝音谷,云铎也没有实现他说的结束战争,更再没可能和我一起等御花园的荷池莲花绽放。
前些日子,面对气势锐不可当的景国大军,容军节节败退,一路后退,退守至京畿的云铎以举国之兵力在京城以北部署了一道坚固防线,却被高衍找准了薄弱点突破了。云铎本就已病入膏肓,这一击更再难支撑下去。
容国国内一片混乱,尽管如此,一向谨慎、不会轻敌的高衍得知云铎病得奄奄一息的消息,并没有轻率冒进,而是欲等待后方大军渡过栾江后再发起总攻。
高衍尚在备战阶段,忠于云铎的一帮臣子却乱了阵脚,见京城即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