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衣白马指天下-第2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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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萧允无奈地叹了一声,缓缓抽出了手中的宝剑。利峰完全脱鞘而出的瞬间,对面的皌连景袤大喝一声,提剑刺来。
“啊——”
本能地举臂一挡,萧允顿感沉重的压力逼面而来。而皌连景袤毫不迟疑地屈膝一顶,将他踢得倒退两步。
“出招!别让我认为是一个孬种糟蹋了轻尘!”
听见这话,萧允猛的抬头,直视着他的双眼:
“萧允可以任凭主上处置。可是萧允对大人,是真心实意的爱慕。为主上这句话,我也不能辱没了他。”
“很好——”
昔日恩情断,两人眼中所见,不是自幼相伴的主仆,而是红了双眼的情敌。萧允将心一横,右手紧握,剑起极端之势,准备一招分胜负。只见他右手微沉,透寒的剑锋微微一颤,一阵刺耳的低鸣声响起,冰冷的气流随之扑面袭来。一步点地,后拖丈余,正身跃起,剑开半天梨花,招行狂风暴雨。
而皌连景袤没有喊喝,没有犹豫,如蓄洪已久的水坝,在泻洪的一瞬间,剑光如龙影蹿泻,引动一江春水如狂卷冰流。漫天寒霜之中,冷光一道,锵然一声脆响,正是震慑人心的盛怒,更是断人肝肠的伤痕。
寒烟散去,只见皌连景袤持剑缓步向前,虽哀恸凄然,但潇洒依旧。
“主上……”一声饱含愧疚的叹息,萧允的右肋突然喷出一道凌厉的剑气,夹带着雾一般的鲜血,喷洒在铺满鹅卵石的河滩上。
“我不想再看见你。”皌连景袤还剑入鞘,翩然离去。
萧允的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呜咽,捂着伤口跌倒在地,视线随着血液的流逝渐渐模糊。身与心崩溃的最后,却仍是心心念念放不下的那个人:
大人,对不起……
((*^﹏^*)~人家袤哥是和阿得一个级数的~~~~)
※※※※※※※※※※※※※※※※※
重居正这天破天荒地丢下张之敏和看诊摊子,独自去了赫炎苍弘的住处。
“味道怎么样,好吃吗?”
看着赫炎苍弘慢慢吃完面前的饭菜,轻轻举着帕子,替他擦去嘴角的汤汁。赫炎苍弘沉吟一声接过来,自己擦了擦:
“很好吃。”
“今天的菜,是我煮的。跟三掌柜的比怎么样?”
“各有各的味道。”
“是吗……”重居正依旧不死心地问道“你觉得谁做的好吃?”
“都很好……”赫炎苍弘有些纳闷地答着,似乎有一丝心不在焉“三掌柜人呢?”
“他身体不适,在家歇息。”
“他病了?”赫炎苍弘微微皱起眉头“我能去探望他吗?”
“这,恐怕不太方便……你有什么话可以跟我说呀,反正三掌柜的意思也要由我来告诉你。”
“也没什么事……”赫炎苍弘摸索着桌子的边缘站起来,转身时不小心踢翻了板凳。重居正立马扶了他一把,他却不自在地将胳膊抽了出去。重居正还想再说什么,就见他神情忽然一变,偏着头看向大门。
“怎么了?”
“他来了。”
“谁?”
“三掌柜。我记得他的脚步声。”正说着,门就轻轻地被推了开来。夏轻尘提着东西走了进来,看见正在收拾碗筷的重居正,不由的一愣。
“你来了……”赫炎苍弘冲着那看不见的方向笑了笑“你了吃的东西来?”
尴尬地看了看手里的食盒,还来不及做出回答,赫炎苍弘摸索着走了上去,触上他的胳膊,摸索着向下,接过了食盒:
“我闻到香味了,是什么?”
“是牛肉面。”重居正在一旁答着,接过食盒看着夏轻尘“阿得你刚才都吃过饭了,还吃得下吗?”
“没事,我吃。”赫炎苍弘接过筷子,低头将那碗面大口大口地吃光,然后抹着嘴笑道“这面是掌柜亲手做的吧,果真是好味道啊……”
“你……你全吃了?”重居正惊讶地看着空空的碗底“我刚才做的饭菜,不够吃么?”
“不,够了。只是想尝尝三掌柜的手艺,还真是吃撑了。”赫炎苍弘摸摸胀鼓鼓的肚子。
“哈……那我们出去走走吧。这个季节,城外可以划船游河,入夜回城还有夜集,可以吃东西,还可以去听唱曲。”说着,重居正不顾夏轻尘反对的目光与动作,拉起赫炎苍弘朝门外走去“三掌柜你身体不好,还是早点儿回家歇着吧,免得大掌柜担心。”
“小重,待我与三掌柜说几句话……”
“回来再说吧,河边的船紧着呢,去晚了就坐不上了。”重居正不由分说地拉着赫炎苍弘出了门,将目瞪口呆的夏轻尘丢在了院子里。
“这算是什么……”夏轻尘看着人去一空的狼藉桌面,心中少有的涌起一阵愠火。他有多少年没动过脾气了?
“哈……敢坏我的事。”
夏轻尘冷笑一声,也不收拾碗筷,独自一人回了牛肉面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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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把阿萧狠狠收拾了一顿,解恨了~~
第七十章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贫富差距不大的轩城迎来了又一个平静的夜晚。入夜歇业的人群会聚集在城南的集市上,享受一天最悠闲满足的时光。
重居正牵着赫炎苍弘游河回来,兴致勃勃地在夜市上游逛,像是初来乍到的游客,挨个儿看着满集市的摊档。
“现在已经入夜了。三掌柜病了,你不用回去照顾他?”赫炎苍弘满然地站在一街灯火中,看不见他的兴奋。
“他有很多人照顾,用不着我……”重居正垂下了眼皮。
“啊,也是,他有家室……”赫炎苍弘沉吟了一声“那你准备去哪里?”
“阿得,我想去戏园子看回戏”重居正远远地看着戏园子的方向“陪我去看回戏好吗?”
“好吧……”赫炎苍弘和善地握了握他的手,示意他带路。
重居正立刻开心了起来,拉着赫炎苍弘朝前走去。
轩城有一处露天戏园子,就建在市集尽头的一处祠弄里,里面是露天的戏台和板凳。每当游走各地的戏曲班子经过此地,这里就会在夜晚挑起热闹的灯火,忙碌一天的居民就会聚集在此,观看外地传来的新戏。人挨人的板凳上,赫炎苍弘依旧笔挺地坐着,双手搁在膝头上,神情淡定:
“我们要听的是什么样的戏?”
“是一出叫《蝴蝶梦》的戏。”重居正在他身旁说道“这个戏是时下最好看的戏,我一直想来看,就是没人愿意陪我。今日再不来,戏班子就要走了。听说,写这出戏的人,是永州城里最俊美的风流才子李若言。阿得,你去过永州吗?”
“没有。”
“天下除了雍津城,最繁华的就是永州了。三掌柜前些天看了这出戏,就念着要去永州,说是要去看那个李老板亲自登台亮相。到时候他们都走了,肯定又是留我一个人看家……”
“你好像很不喜欢三掌柜。”赫炎苍弘没有看他。
“不……不是的……”重居正低下头。
“我能听出你语气中的不满,而你却总是提起他,可见他是你重视的人。既是如此为何又不满呢?”
“阿得,你看不见。我也真庆幸你看不见,否则你此刻一定不会坐在这里,陪我看戏了。(圣卿吐槽:废话~人家要是看得见还不一脚把你T飞扑向轻尘啊~)”重居正叹了口气“虽然我和他长着相似的脸,可大家的眼里,就只看见他。就连我喜欢的人,也不例外……无论我怎样努力地模仿,他还是看不见我……”
“那你又为什么要模仿他?”赫炎苍弘不解地咕哝一声,不以为然“你学他,在别人看来仍是他。只有做你自己,别人看见的才是你。”
“啊……我……”轻轻一句话,惊醒梦中人,重居正愣在当场,久久不能言语“我……我已忘了原来的自己……”
“开始了……”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反应,赫炎苍弘竖起耳朵,听着戏台上远远传来的乐声。
清扬空灵的笛声冻结了喧嚣,徐徐而来。赫炎苍弘只觉面前有一阵清雨洗涤而过,笛音缓缓穿透空气,如两只翻飞的蝴蝶,在耳畔追逐着翻飞而过。随之而来的琴音,撩动缠绵的旋律,行云流水般引出了优美而哀伤的歌声:
“一杯伤心酒,两滴相思泪。
到如今,菱花镜里,空憔悴……
莫问当年朱颜带绿翠,
只怨谁,错把鸳鸯配……①”
随着凄婉的歌声,戏台上五彩的华服展开艳丽的画面,面容秀美的伶人和着乐声,如梦幻般起舞。赫炎苍弘黑暗一片的眼前,仿佛出现了一张无形的画面,优美而鲜艳。
他平生第一次这样去聆听美好的声音。原来就算失去双眼,他仍能“看见”这个世界。沉郁多时的心,久违地感受到一丝美好。曾经长居中原的时候,只剩下杀戮与阴谋的回忆;唯一拥有的平静日子里,他却没有像今天这样,陪那个人好好逛一回集市,好好看一场戏曲。如今山河转、人离散,留下的只有心中深埋的遗憾。
“啊……”
假如今生还有机会,他真想再牵一次那双手,握着他坐在这里,陪伴他好好听完这场戏。
叹息淹没在哀婉的乐曲声中,赫炎苍弘放在膝头的手背,忽然感觉到一片柔软的微凉。仿佛透过躯体被触中了灵魂,赫炎苍弘伸直的手指倏地一握,一瞬间错愕又回神。转过脸来,看不见的面前是夏轻尘微笑的侧脸,自己脱口而出的轻呼,淹没在了此起彼伏的声中:
“无言到面前,与君分杯水,
清中有浓意,流出心底醉……②”
“三掌柜……”接过夏轻尘递上来的一碗粗茶,赫炎苍弘出神地端在手里,听那回旋的歌声,在耳边往复徘徊。
无言到面前,与君分杯水……三掌柜,我知道你不是,但为何这样熟悉?你明明不是他……粗糙的大掌轻翻,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缓缓插入微开的指缝,轻轻地收拢,交叉着指,将夏轻尘的手握在掌心。
没有迟疑,没有推拒,也没有任何的话语,两个人就在春夜的暗影中,轻握着手,静静地听着台上的戏。
摇曳的灯火深处,默默无言的彼此,内心是打破沉默的矛盾。
夏轻尘知道,这一开口,就又是无法挽回的伤痕。然而眼前的他,是这样彷徨,让人如何忍心将他留在黑暗里。而赫炎苍弘心中,此刻就如同冰层之下的河川,暗潮汹涌。他反复告诉自己,身边之人,只是萍水相逢的好心人,然而为何,自己却总是忍不住将他与心里那个人重叠。
“多年前,我在回家的路上捡到一名受伤少年……”赫炎苍弘悠悠地开口“他当时趴在路边,看上去就快死了。一念之差,我将他带回了自己的住处。后来,我就爱上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