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衣白马指天下-第1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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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的光线中,他如水的青丝从腮边垂下,长长地掩住透明衣衫下,若隐若现的胴体。他娴熟优美地弹,抬一眼瞧瞧身旁不远处的男人,垂眼嫣然的风情,是垂杨柳也比不上的娇媚。
皌连琨围着雪白的围裙,手上的剪刀随着琴弦的震动,一下一下修剪去面前植物的叶子。
“王爷伺候这盆昙花跟宝贝似的,怎么今天说剪就剪了?”
“这花今晚就开了。本王修掉它的叶子,可以让那花骨朵更饱满,今晚漂漂亮亮地等着贵客来欣赏。”
“王爷这回又请了谁一同来赏花?”
“哈,没请。”皌连琨剪完枝叶扔进花圃,洗了手摘去围裙,似是有些疲倦地在苇席上侧躺下,漂亮的手慵懒地撑着额头,慵懒地闭上了眼。宁儿慢慢停了手中琴瑟,走到一旁拾起蝉翼莲花的薄薄披衫,轻轻盖在他袒露在外的肩膀。
“入夜露重,王爷要当心。”
“嗯……”
皌连景袤独自走进花园,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亲昵的风景。隐藏在玄色纱衫下的手,不由得紧握了一下。
“主上?”皌连琨看见他,立即起身迎上来,单膝跪了下去“臣拜见主上。不知主上驾到,未及远迎,请主上恕罪。”
“朕只是随便来走走,没让下面人通报。南王免礼吧。”
“谢主上。”皌连琨站起来,立即命人奉上茶点,要引着皌连景袤往屋里去。
“不用了,朕就在你这花园你呆会儿。”
“是。”皌连琨见四宝待在园外没有进来,于是挥手遣退跪了一地的奴仆,引着他到苇席上坐下。
“这花园……多了不少花草。”坐定之后,皌连景袤环顾四周“南王的喜好依旧呀。”
“不上流的技艺,让主上见笑了。”皌连琨在一旁陪坐。
两次自上回在御花园,一同巧立名目将夏轻尘封侯授爵之后,剑拔弩张的关系似乎有所缓和。见了面,也不再冷眼相向。
“朕有许久没来你这花园玩耍了?”
“自主上登基之后吧……”
“是吗……这么多年了。”皌连景袤目光有些游离地看到那一盆昙花上“嗯?那是白昙花吧?”
“正是。”
“叶子都掉了,看来今晚会开花开了。”
“是啊。记得以前昙花将开时,主上每天都要往臣的家里跑好几次。”
“那是年少无知,总担心来得晚了,错过了昙花一现。所以每次在宫里用完了膳,就匆匆赶来守着了。”
“那今夜,”皌连琨抬起眼来与他对视“主上是否愿与为臣一同等待花开?”
“也好,朕今夜就陪九叔一同赏花。”
一声“九叔”,皌连琨心头一颤,昔日亲情历历在目,冷然无波的心底荡起微澜。对视皌连景袤的眼,有片刻的失神,但随即他便失态地笑了笑:
“臣荣幸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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昙花一现,短短两个时辰。守候多时的美丽,在月照之下缓缓盛开。蛛线一般的蕊,如同夜妖缓缓伸出的手,冷冷的清香招摇在空气中。如同启封的陈年美酒一般缓缓弥漫,让两人不约而同地忆起从前。
曾几何时,花前月下,幼稚的小男孩鼓着腮帮子,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想去触碰那妖娆的花蕊。蓦地,一直大手在那上面轻轻一拍……
“哎,花蕊一碰就会掉的……”
同样是花前月下,皌连琨伸出手去,握住的,却是和自己一般修长的掌。回神的一瞬间,往事如风中危楼,瞬间土崩瓦解:
“皇叔?”
“啊……臣失态了。”皌连琨松开手来,而皌连景袤依旧不动声色,缓缓开口说道:
“中州边境遭外族犯境,皇叔知道吗?”
“臣,已有耳闻。”
“皇叔对西苗了解多少?”
“这……”皌连琨想了想“臣年少时曾因过被放逐西南,确实曾私自出逃,前往西苗地界游历。”
“哦?”
“那是一段难捱的时光。当时臣只有十七岁,尚未成婚。突然遭此严惩,灰心丧气之余,还要面对边疆清贫寂寞的生活。苦闷难耐之际,便心生逃跑的想法。当时臣身无分文,就带着仅有的一点干粮,趁夜里游过了落魂口。”
“那后来呢?”
“落魂口是何等危险的要塞。臣一跳下去,就觉得身不由己地被水流卷了下去,呛了几口水便不省人事。待醒来的时候,才知道自己搁浅在岸边被人救了。这才知道,自己是进了西苗地界。”
“救你的人是谁?”
“是一个很小很小的少年。”皌连琨回忆着“当时,臣无处可去,就在西苗逗留了一段时日。”
“如此说来,你对西苗的风土人情,颇为熟悉了。”
“算是吧。西苗地界之内,上下统为一族,由族长统领。族长由长老会推举担任,并非世袭继承。”
“这倒颇为稀罕。”
“嗯,主上明白信仰吗?”
“信仰?”
“皇朝信奉上天大地,认为遵从天意、顺应地理方可成大治之道。而在西苗地界,他们相信天与地之间有超越凡人的神。神操纵着万物之力,庇佑着西苗的族运。这个神是唯一的娑婆之神,无形无影,他就在族地深处的神殿之内,由上百名祭司日夜供奉。而在神殿深处的禁地,有一株金枝树。历任族长死后,继任的族长就会将他的头颅挂上金枝。换而言之,如果有人想篡位,他就必须砍下族长的头颅,进入禁地。而禁地之门,只有侍奉娑婆之神的太巫师能够开启。而禁地之门是否开启,就必须经由占卜神意方可得知了。”
“这真是荒蛮又匪夷所思的做法。”
“是呀。”皌连琨继续说道“若不是臣当年亲身经历过西苗的一场夺权之争,也不知这世上竟有这样神奇的事情。但尽管没有世袭制度保持大位的稳定,但推举产生的族长,往往是可以服众之人,在族内受人尊敬。而且,西苗是一个全民皆兵的族群。所有男子自幼习武,他们既是劳力,又是战力。就像救臣性命的那名男童,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却已经可以刺杀野猪、箭射飞禽,并且可以娴熟地剥皮取肉了。能够成为族长之人,自然也是武力超群,”
皌连景袤微微色变:“如此说来,西苗大军,岂不是个个兵强马壮……皇朝军队,十五岁起方才征招入伍,二十以上方列为强兵。精兵五年必须汰换,而他们却是自幼入伍,连续操练十余载!若果真如此,此次必是一番苦战呐。”
“敌有强兵,我有良将。权衡左右,皇朝未必有失。”
“皇叔言之有理。眼下再担心战力不敌,恐也来不及了。”皌连景袤摇摇头“皇叔后来又是如何回来的?”
“故土总有让人割舍不下的理由。救我的少年想游历中原的山河,于是我就与他一同回了中州。”
“当时你被放逐,负责看守的官府难道没有察觉你的离开?”
“当然有,擅离流地是抗旨的大罪。我一路被送到州府,险些就被关进大牢里。”
“但朕却不曾听说有这样一件事。你是怎样为自己脱罪的?”
“这,也没什么办法,死不认罪而已……”
“当时中州的继承人,是夏云侯吧?”
皌连琨顿了顿,随即笑道:“是。”
“嗯……朕一直不知道,你放逐期间,还经历过这些……当时的境况,想必十分窘迫了。”
“被贬为庶民,生活自然较为贫苦。被贬放逐,也少不了要被人取笑。”
“朕知道那种窘境……”皌连景袤看着不断展开张扬的花瓣“朕遇见轻尘的时候,他也是身无分文……”
“主上是为了中州侯才特地屈尊前来的吧?”
“如果中州侯是别人”皌连景袤反问道“皇叔,你还会愿意告诉朕有关西苗地界的一切吗?”
“臣只是急主上所急,关心主上所关心之人。”
“哈……轻尘是朕的软肋,也是皇叔的弱点啊。只可惜,皇叔自己错过了时间,比朕迟到了一步”皌连景袤轻笑两声站起来,走到盛开的昙花前,回头一看皌连琨意欲阻止的神情,挑衅伸出手去,一触白昙花妖娆的花蕊“皇叔总是骗朕,这昙花的花蕊,碰一下并不会掉下来。”
皌连景袤深吸一口昙花的清香:
“时候不早了,朕该回宫去了。南王身体不好,就不必送了。”
皌连琨默不作声地看着那微微颤动的花朵,轻纱衣袖下的手紧紧握起了拳头,慢慢伏下身去:
“臣,恭送主上……”
听着脚步声渐渐走远,他慢慢站起身来,走到那朵被触摸的昙花前,如同安抚着受到惊吓的宠物一般,轻轻用手指触摸着花萼:
“我知道你不想。但一个人身无分文时,他所拥有的,就只有自己的身体了。就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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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昙花~
真实的昙花:
夏轻尘匆匆赶到马厩,只见两名侍卫牵住“妖狐”的缰绳,奋力要将它制服。而“妖狐” 蹦跳挣扎,一个劲儿地胡乱冲撞。
夏轻尘一把推开阻拦的张之敏,冲进马厩,伸手抓住“妖狐”的缰绳。“妖狐”看见主人,立即安静下来,低着脑袋往夏轻尘怀里蹭个不停。
“这是怎么了?”夏轻尘抚摸着雪白的马脖子,轻轻安抚着。
“启禀侯爷,刚才所有的马匹都不听使唤。这……您一来,就好了。”
“怎么?马听我的不听你的,本侯还是那弼马温不成?”夏轻尘不悦道“把所有马匹都给牵到院子里来,让仵作查验所有饲料饮水,看看是否有什么异常。”
说着他自己骑上马背:
“敏之,带上人咱们出去看看。”
“好咧~”
“尘弟……”
“哎”张之敏从阮洵身边经过“人家叫我没叫你,一边儿凉快去。”
“呵,你罩得住吗?”阮洵笑道。
“我罩不住?”张之敏鼻孔撑得老大“我可是钦差!还有我罩不住的局面?金吾卫听令,本钦差要跟侯爷一起去巡城,所有人随行护卫。”
“是。”
“王县令——”
“下官在。”
“除了县衙守卫,今天当值的捕快也全都跟本官出行。”张之敏擦擦鼻子“罩不住?天塌下来,本钦差也罩给你看!哼,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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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轻尘带着部众出了县衙,缓缓前往城南集市。一路上,只见长蛇逃窜,鸡飞畜生跳。紧闭的柴门内,狗吠之声不绝于耳。再看高处,已经有不少人因为怕蛇,抱着被子躲到了房顶上睡觉。
夏轻尘的坐骑见了蛇,两腿便开始发抖,步子也摇摇晃晃起来。
“我说轻尘啊,你如今的身份可不必当初了,怎么也不给自己换匹好马呀?你这马虽是毛色纯净,但这么胆小,又不会跑,将来上苑围猎的时候,还不让野兽给惊了。”
“它是匹好马,只是缺少训练……”夏轻尘伸手抚摸着马鬃,忽然一只鸡迎面飞来,在马脸上胡乱抓了两下被侍卫打了下去。“妖狐”顿时失了冷静,乱跳起来。
“你看你看,鸡都能把它给惊了。”
“哎哎哎哎,我的鸡呀……”正说着,一个农夫追赶着鸡跑了过来,侍卫长剑一横:
“大胆!”
“官爷饶命,小民的鸡冲撞了官爷,请官爷恕罪。”
“侯爷在此,还不退下!”
“慢”夏轻尘稳住马匹“让他过来。”
侍卫移开宝剑,那农夫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