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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7部分

缺月梧桐-第217部分

小说: 缺月梧桐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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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心乱了,故而脚步跟着乱了,他越冲越慢,眼睛对着越来越近的王天逸越睁越大。那里面的怒火越来越少,而恐惧越来越多。

    刘元三心乱了。而王天逸的心好像死了。

    仇敌寇首已经死了,父母之仇已经算报了,这对以二敌十五的他来言,已经是实现了不可能实现的梦想!

    胡不斩没有来汇合,这说明他凶多吉少,追袭他的敌人尽早会在这巴掌大地小镇找到自己,加上甄仁才他们。敌人还有六七个,而自己已经遍体鳞伤了。筋疲力尽的随时都可能摔倒在这雨夜中。

    能杀韦全英就是全胜,至于自己被青城其他人杀死是理所当然的。

    这种情况下的他还会在乎生死吗。

    王天逸不要命了?

    不是。

    而是他根本不考虑“不要命”这个问题,大仇得报的王天逸自知必死,所以不在乎了,反复的搏命厮杀留给他的只有“杀”地身体本能。

    所以当刘元三的长剑在雨幕里对着他胸膛飞来地时候,他身体动也不动,就像一块矗立在黑暗里的石头。只有手里的竹竿发着呼啸的声音。沿着漠然拓开的路线朝刘元三眼睛猛刺过去。

    同归于尽对王天逸而言是赚了!

    刺瞎对方一只眼睛对王天逸而言也是赚了!

    哪怕是划破对方地面皮对王天逸而言也是赚了!

    就算什么都刺不到,自己现在就死在这冰冷雨里,对王天逸而言也算赚了。

    他根本无所谓了。

    竹竿太轻,以致握在用惯长剑的王天逸刺出来之后快的惊人,但以刘元三的身手绝对可以一矮身或者一偏头闪开。然后一剑捅进敌人身体。

    这需要一点冒险,就一点点,不过是在脸上或者头上划破一个小口的冒险。

    王天逸对生死无所谓了,但刘元三绝对有所谓,年轻有为地他就是被划破面皮也完完全全的不想。

    与身经百战的王天逸相比,在青城一帆风顺的他欠缺江湖死斗的经验,更欠缺死斗的勇气与决绝!

    而这竹竿是王天逸刺出来,这个人让人胆寒,于是哪怕是竹竿握在他手里,这竹竿也跟着让人胆寒。

    初出茅庐的刘元三在死斗中还记得恐惧,这是大忌,是普通打手和卓越战士之间最大的分别。

    他既没有冒险的勇气也没有冒险的动机。

    所以他并没有继续挺直刺,而是如同对方握着的是一把吹毛断发的利刃,奋力摆剑去架那竹竿。

    “嗒”利剑和竹竿相触发出一声轻响,竹竿瞬间被斜斜斩断。

    恐惧又多大,用力就有多大,刘元三挥动沉重的铁剑去斩轻飘飘的竹竿还用大了力道,手臂张开过大,面前的王天逸瞬间就察觉到了这个破绽。

    激斗中的破绽总是稍瞬即逝,但王天逸却能捕捉的到,因为他不顾性命却死战的次数太多了,在死战中这样的破绽能否抓到就是生与死的区别。

    而王天逸,现在还活着。

    竹竿的断处被斩成了尖锐的尖角,如同一把锋利的竹矛,王天逸的瞳孔倏地缩成了一条线。

    “就是现在!”王天逸心中一动,猛地往回一抽短了半截的竹剑,又猛的朝前递去,短短的竹刺轻的如同鸿毛一般,于是快捷的如同闪电一般,如此之愉,以致于刘元三的长剑反应比这竹刺慢了半拍,在雪练般的剑光下挂回胸前的瞬间,插进了这一闪即逝的空门。

    刘元三长剑下斩,王天逸一缩手,长剑已经在他和刘元三之间隔上了一道剑光的帘子,而他的指骨已经擦着了寒意森森的剑身,而那短短的竹矛已经没进了刘元三握剑的大臂。

    “啊!”刘元三惨叫着朝后退去,声音中恐惧多过疼痛。

    握剑的大臂被刺进了一截竹竿,剧烈疼痛和握不稳剑的不安感同时放大了对眼前敌人的恐惧感,他只觉得王天逸身体周遭围绕地死亡的黑雾猛地朝着自己扑了过来,紧紧包裹住了自己,自己透不过气来了。

    他一手扼住插着半截竹竿地大臂。不顾那里血流如注,忍痛挥剑在身前乱挥。散乱的剑光后面是一双恐惧到极点的眼睛。

    这眼睛盯着的却是王天逸,此刻的他冷冷的站在雨里看着自己的杰作,嘴角挂上了一丝冷酷的嘲笑。

    看着这嘲笑,刘元三满脑子都是恐惧和死亡地幻象,他看见敌人已经赤手空拳了,但他连一步向前的勇气都没有了,他仓惶着朝后退着。嘴里不停发出恐惧地叫喊,仿佛族人想用叫喊吓跑吃人的老虎一般。他还有剑,受伤也不重,面前的敌人理应不堪一击,而他眼中却看到了一只可怕的鬼怪。

    他的斗志彻底崩溃了。

    王天逸弯腰从地面的积水里摸出了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这是他现在唯一可以找到地武器了,就握着这石头,他朝敌人慢慢地走了过去。

    黑暗的雨夜里。一个人拿着石头静静的朝前逼近。而另一个人则嚎叫着挥舞着长剑不停后退。

    雨在飘落,王天逸眼里没有丝毫感情,冷冷的如同这夜雨。

    “啊啊啊!”后退的刘元三被绊得坐倒在泥水里,但他丝毫不像武林高手了,倒像一只绝望地羔羊。看着眼前逼近的黑影,好像被厉鬼压身一般,连站都站不起了,满面扭曲的他,绝望的挥舞着剑的他,血流如注的他,泪流满面的他,嚎叫着的他,就坐在地上猛力的蹬着泥水来不停朝后挪着屁股,试图拉开和对方的距离。

    身为青城的精英,却在杀场上崩溃了。

    而对方在黑暗里默默进逼到身前,高高的举起了手里的石头。

    毫不犹豫,也没有丝毫怜悯。

    因为这就是江湖杀场。

    就在这时,一条黑影猛地从街边矮墙上一跃而过,空中就是一计飞腿,正正踢中木然而立的王天逸肩膀。

    王天逸闷哼一声,被灌满对方凌空飞跃冲力的一腿踹飞了出去,“哐”的一声撞在对面墙上。

    这一击几乎把他全身骨头都撞散了,但王天逸在杀场上总是如斗犬一般凶狠而执着,这已经成了身体的本能。

    所以他不顾撞在墙上的那侧身体会受多大的伤,强自把身体拉转了一半,这让*墙的半边身体如同刷子在墙上猛力擦过,磨砺破了衣服露出了鲜血横流的肌肤。

    就*着这一转,王天逸转过了身子,他把手里的石头用尽吃奶的劲朝突袭过来的黑影投去,石头打着呼啸穿行在雨中,对面矮墙上被砸得土屑横飞。

    对方低头闪过了!

    王天逸挥去的手臂还未来得及收回来,对方已经冲到近前,也不抬头挺腰,就这样躬腰顺势递出一把白色匹练般的剑光,直指王天逸大腿。

    一丝冲击速度和时间都没有浪费!

    “很快!”王天逸心中叫道,心中却有了一丝震惊,因为这战法他看起来很眼熟。

    但来不及多想,因为这突袭实在快,所以有效。

    而且已经奏效。

    “扑!”

    剑尖一下捅进了王天逸大腿。

    但长剑却没有能继续前捅,它停在了那里,它停在了那里,而且不再雪亮,因为它通体涂满了鲜血。

    鲜血顺着斜斜下指的剑身上流了下来,一直流到王天逸大腿上的伤口上,那里更是血肉模糊。

    谁的血?

    王天逸的!

    在长剑捅进大腿就要长驱直入的瞬间,他一把抓住了锋利的剑身。

    虎口抵住了剑锷,这只手死死的抓住了剑身末端,这才抵住了长剑的继续下刺,锋利的剑刃割破了王天逸的手掌,鲜血盖满了露在外边的整个剑身。

    谁也不会想到有人敢这么干,如果他没有抓准剑锷附近的剑身末端,就不是手掌鲜血淋漓的问题,哪怕是差了一寸,手指都已经落了下来。

    但是在石光电火间,他牢牢的抓住了。

    长剑不由一停。而敌人不由一愣。

    就*着这一愣,王天逸握着剑身猛力前顶。长剑剑尖拔出了他的大腿,同时另一只手猛地摁在了对方额头上,蹬腿扭腰,死命的把敌人地脑袋朝斜后方推去。

    这是王天逸的舍命一击,力道非同小可,以致于他浑身地伤口都飙出了血水,大腿上绷紧的肌肉中新伤口中更喷出了长长的一条血线。在冷雨中飞了很远才消弭不见。

    “当!”对方被推的身体斜了起来,脑袋撞在了墙上发出一声大响。好似墙都要被撞塌了。

    王天逸大吼一声,一手扼住了脖子把对方掐在墙上,另一只鲜血淋漓的手就握着剑身,生生的把长剑从对方手里扳了出来,眼睛瞪的溜圆,握着剑身猛地朝肩后摆去,就如同要掷射一只投矛。剑尖直对对方面门。眨眼间长剑就要直透面门,把这敌人钉死在墙上。

    但长剑只前进了一寸就凝在了空中,只剩剑尖在雨中微微发颤。

    停止,是因为王天逸听到了一个声音。

    这声音就是面前这被自己扼在墙上地敌人发出的,他冲自己叫道:“师兄……”

    听到这声音,王天逸血红地双眼中的瞳孔倏地放大了,刚才他眼里只有一种人。

    你死我活的敌人。

    这样的人长什么样,叫什么名字,都无所谓,反正不是你死就是我死。

    但这熟悉的声音让他眼里的血丝消退了,他眼里不再只有要杀的人,也看见了人地长相,记起了人地名字,一幕幕逝去但温馨的场景在眼前掠过,一股心酸的暖流划过他慢慢变得冰冷的心。

    面前这个敌人就是范德远。

    和他一起生活过的兄弟。

    “师兄,饶命……”范德远哭了,泪水流过了脖子里王天逸冰冷坚硬地手背。

    雨水是冰冷的,而泪水是温暖的。

    王天逸钢铁一般的身体颤抖了一下,好像坚硬的冰块在阳光下裂开了一条缝。

    长剑慢慢的垂了下来,王天逸的手离开了范德远的脖子,却替他抹去了脸上的泪水,就像回到了在戊组的时候,他们这些师兄经常为年纪最小的范德远做的那样。

    “你来这干什么?”王天逸轻轻说了一句。

    并非询问,而是责备。

    因为恐惧,范德远已经抽泣得不能说话,他肩头剧烈抽搐着,双手不停的抹着眼泪。

    没有再多说,转身背对着抽泣的范德远和惊恐的刘元三,王天逸提着沾满鲜血的长剑,一瘸一拐又进了雨幕中,他的战斗还没有结束。

    他趟行在泥水里,感到脚下的地面在晃动,就如同站在一条汪洋中的小舟里,脚步不由的跟着地面东倒西歪,耳边嗡嗡乱响,身体越来越麻木,三魂六魄好像被从里面抽到了空中,自己的身体就如行尸走肉一般*着惯性在雨中前挪,连浑身的伤痛都麻木了,只感觉洞察力央贴满了冰凉的膏药,只有膏药中心那木然的刺痛着那里是自己的伤口。

    手里的剑好像越来越沉,一点一点的下坠,开始还是提着,走着走着,剑尖就触到了地面,但是却沉的拉不起来,就只能是拖着长剑摇摇晃晃的在雨夜里往前挪。

    天地雨风在眼前不停乱晃,就如同三天睡不着的可怜人一般,王天逸不停的翻着白眼。

    他灯枯油竟了。

    他步履蹒跚的拖着剑转过路口,这是这个镇最长的一条街,那街尽头却已经站了不知多少人,王天逸愣了一下。

    一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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