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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部分

青山接流水-第85部分

小说: 青山接流水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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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王爷摇了摇头:“如果真的只是要撤藩,我们能平安脱身,我早就不做这个王爷了。自古藩王被撤后,没有几个有好下场的,更何况,凌王知道他父亲死在我手上,恨我入骨,我们只要失了兵权,只怕即刻就会被押解进京,受尽折磨。”
  见妻子眼中露出绝望之意,慕王爷忙道:“你不用多想,孔瑄那孩子,正一力扛着所有罪名,玄亦大师是有德高僧,更不可能将我供出来。没有证据,皇上也不敢轻易问罪于我。我已派了大批死士进京,想法子将世琮从京城强行救出来,他是我唯一的亲生儿子,我怎也要将他救回来,再与皇上决一死战的。”
  “真的只有这条路了吗?”慕王妃颤声问道。
  “是。”慕王爷沉默片刻,轻声道:“朝廷与藩镇之间,永远只有一个胜者,只是我们兵力较弱,现在准备又不充分,真要与朝廷决战,只怕胜算不大,但总比被削藩赐死要多一线希望。”  慕王妃听他言中之意,泪水成串掉落。她闭上眼睛,良久方狠咬了一下自己的下唇,睁开眼来,虚弱道:“王爷,我们做夫妻多少年了?”
  慕王爷一怔,道:“有二十多年了吧。”
  “王爷,不,三哥,我现在叫你三哥,可好?”
  “好,琳妹,我们现在不是什么王爷王妃,你有话,就和三哥说吧。”慕王爷紧紧抱住妻子,心痛不已。
  “三哥,我知道,这么多年来,你一直忘不了清姐,你是因为她的缘故,才娶我的。”慕王妃苦笑道。
  “不,琳妹,你不要这样说。你今天是怎么了?”慕王爷急道。
  “不,三哥,你听我说,能与你做这么多年的夫妻,我不知是哪辈子修来的福气。你心中有我也好,没我也好,我的心中,都始终把你看成自己的夫君,我还给你生了个那么好的儿子。更何况,你心中的那个人,是清姐,是将我从火坑中救出来的姐姐,要是她现在还活着,该有多好!”  “琳妹,你不要说了。”慕王爷觉妻子有些不正常,渐渐感到一丝不安。  “三哥,清姐和你,都是我的恩人。我是一个弱女子,一直靠你们保护,却不能为你们做什么,我这身子,是活不久的了。现在,我要去做一件事情,报答三哥和清姐的恩情,求三哥不要阻拦我。”
六六、长子
      夜过二更,正泰殿内仍是灯火辉煌,蓝徽容静静立于皇帝身侧,为他磨墨递茶,听着更漏之声,面容虽平静如水,内心却焦虑彷徨。
  自与孔瑄那日相会之后,二人便已于廖廖数语中约定携手赴难。只是她的心中,总存着几分希望,她不能出宫,无计可施下,只有日日来陪伴着皇帝,希望他能看在母亲的份上,放过孔瑄及莫爷爷等人。
  在陪伴皇帝的这些时日,蓝徽容见凌王等人不时上表请求锁拿慕王爷进京,她也看出皇帝正在加紧布置兵力,朝廷与慕藩之间剑拔弩张,形势越来越严竣。若不是皇帝顾念自己,有意给孔瑄时间来转圜,只怕早就下旨定罪了。
  虽知希望渺茫,她仍然做着努力,服侍皇帝比以往更尽心尽力,一段时日下来,她的脸日渐瘦削,眼眸也失去了几分神采。
  更漏声滴嗒,一滴,又一滴,听在蓝徽容的耳中,说不出的难受,她胸口烦闷,眼前一阵眩晕,伸手抚上额头。
  皇帝放下笔,转过头,见蓝徽容面色寡淡,也生出几分怜惜之意,叹道:“容儿,你先回去休息吧,你给朕一段时间,若是慕少颜自动认罪,朕再想办法看能不能饶孔瑄一命。”  蓝徽容一低眉,心中难过,慕王爷若是认罪,侯爷必不能保,孔瑄他,又岂会苟活?!她暗叹一声,施了一礼,迈出正泰殿,回到嘉福宫。
  她接过宫女们递上的热巾擦了把脸,怔怔地坐在窗前,孔瑄和莫爷爷他们,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受刑?如何才能解开这个危局呢?
  宫女素云轻轻走过来,端上一碗莲子燕窝羹:“公主,您可得保重身子。”  蓝徽容也觉有些肚饿,顺手接过,将汤匙送至口边,忽觉这羹汤腥气浓烈,胸间难受,猛然俯身呕吐起来。
  素云惊慌失色,忙接过蓝徽容手中汤碗,拍上她的背心,急道:“公主,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蓝徽容呕得几下,想起一事,恍然醒悟。她推开素云,缓缓坐直,伸手抚上小腹,惊喜中又隐有悲伤:难道,在这生死时刻,自己竟有了他的骨肉了吗?!真是天可怜见,让他血脉得续吗?  她清瘦的脸上渐渐舒展开如睡莲般的笑容,猛然跳了起来,直冲出去。
  堪堪拉开院门,入目是那宫灯下照映着的褚红色的高高宫墙,还有那宫墙上方黑沉沉的苍穹。一股闷闷的风吹起她的裙裾,她顿住脚步,扶住宫门,泪水成串掉落。
  
  天气渐渐转凉,昼缩夜长,城外的枫树也染上了一丝暗红,在风中簌簌摇响,让人嗅到了秋天的气息。
  京城北门,人马川流不息,这日巳时,一辆锦篷双辕的马车在十余人的护卫下缓缓驰入城门。  马车轻摇着穿过直衢大街,驶向皇宫,正华门在望,马车停住,一人弯腰道:“主子,到了。”  绣锦车帘轻掀,两名侍女跳落下来,又回身将青衣素裙、满面戚容的慕王妃扶下马车。  慕王妃环顾四周,又眯眼望向巍峨宫门,默然良久,悄无声息地叹了口气,推开侍女的搀扶,缓步走向正华门。
  
  正泰殿内,皇帝面色沉肃,阅罢手中几份奏折,抬起头来:“辰儿。”
  “儿臣在。”简璟辰恭声道。
  “慕世琮可看紧了?密慎司回报,京城内似是多了一些江湖人士。”
  “回父皇,质子府内,儿臣派了一百名内廷侍卫,由赵德文统一调度,质子府外还有三千禁军轮流值宿,力求万无一失。”
  “孔瑄还没认供吗?”
  “回父皇,孔瑄没有认供,儿臣顾着容儿,嘱咐了凌王不能对他用刑。不过儿臣认为,孔瑄那种人,用刑估计也没用。”
  “另外几个呢?”
  “回父皇,都没有招供,凌王性急,刑部的人又手狠,有个丫头已经熬不住刑,毙命了。”  皇帝眉头微蹙,沉默半晌,道:“辰儿,将蓝家人放了,让你那良娣,多进宫来陪陪容儿,朕看她是下决心要走绝路,嘉福宫的人也都换了,看紧些。”
  简璟辰神情不变,声音恭顺:“是,儿臣这就去办。”
  皇帝揉了揉眉间:“你等等,朕问你,郭仁布在乔家寨一带的那三万人马,可是你下令调至中路铺的?”
  “启禀父皇,此事非儿臣所为,郭将军乃叔王旧将,一直受凌王节制。儿臣认为,凌王也是一片忠心,防慕少颜狗急跳墙,与朝廷决战,而且现在慕少颜也确有调兵迹象。儿臣只是按父皇您的意思,将北边尚林的五万人马往西边风城调动。”
  “嗯,布置得倒是妥当,辰儿此次办事,颇合朕的心意。”皇帝难得地浮上一丝微笑。  简璟辰惶恐地低下头去:“儿臣谢父皇盛恩。”
  皇帝轻咳两声,简璟辰忙上前两步,关切道:“父皇,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皇帝摇摇头:“朕还没老,你不用这么紧张。你这次能办妥宝藏和故皇后迁陵之事,又借机铲除慕少颜,朕心甚悦。从明日起,你就住在交乾殿,帮朕处理军机政事,也历练历练。”  简璟辰眼中闪过惊喜之色,垂头跪落于地,泣道:“父皇,儿臣以往,有负父皇的教诲,父皇这般圣恩,儿臣实是―――”
  皇帝伸手将他拉了起来,和声道:“只要你是用心办事,并无二心,朕自会知道,朕―――”  “启禀皇上。”刘内侍尖细的声音在殿门响起。
  “什么事?”
  “禀皇上,朝廷一品诰命,慕王妃,在正华门跪地请求面圣。”
  简璟辰眉梢轻扬,皇帝微一皱眉,冷声道:“这个女人,居然跑到京城来了,想救儿子想疯了,不见!”
  刘内侍微一犹豫,怀中慕王爷早就差人送上的万两银票终让他大起胆子,低头道:“启禀皇上,慕王妃说她有一言,皇上听过后,必会召见她。”
  皇帝‘我’了一声,端起碧瓷茶盏,低头饮茶:“奏吧。”
  “禀皇上,慕王妃说,一个叫景琰的人还活着,她知道其下落。”
  
  皇帝冷哼一声:“什么景琰―――”他话语顿住,片刻后猛然抬头,手中茶盏滚落于地,急站了起来,厉声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禀皇上,慕王妃说,一个叫景琰的人还活着,她知道其下落。”刘内侍跪于地上,战战兢兢道。简璟辰望着皇帝失常模样,眉头一皱,眼中隐有疑惑之色。
  皇帝全身如僵硬了一般,半晌才回过神来,身形一晃,顷刻间便到了殿门口,简璟辰急唤道:“父皇!”
  皇帝顿住脚步,右拳紧握,扬了几下,颤声道:“快!宣她进来!”见刘内侍有些愣怔,皇帝一脚踹上他的右肩:“快去!”
  刘内侍从未见过皇帝这般失常,吓得全身颤栗,勉力爬起,直冲向正华门。  皇帝负手在殿内急促地走动,不时抬头望向殿外,这二十多年来,他是第一次如此焦虑,如此以九五至尊之身来迫切等待一个臣妇的觐见。
  简璟辰的脸隐在蟠龙石柱的阴影之中,望着皇帝焦虑的神情,眼神闪烁。  一盏茶的时间悄悄流逝,轻碎的脚步声响起,慕王妃瘦弱的身躯在殿内跪倒:“臣妇慕王正妃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此时已平静了一些,克制住心头的涛天巨浪,低声道:“平身吧。”  “谢皇上!”慕王妃站起身来,垂头而立。
  皇帝正待开口,眼角余光瞥见简璟辰仍在殿内,稳步走至案后坐下,道:“辰儿,你先退下,所有人,都给朕退出去。”
  简璟辰恭声道:“儿臣遵旨。”他躬腰退出殿外,见殿内宫女内侍齐齐退出,刘内侍伸手将殿门掩上,将右拳抵住嘴唇,轻轻咳嗽了一声。刘内侍转过身来,正对上简璟辰凌厉的眼神,不由微微点了点头。
  
  待殿门吱呀关上,皇帝听得简璟辰的脚步声远去,恢复了一贯的冷静。威严的目光紧盯着垂头而立的慕王妃,口气平淡道:“你要见朕,有什么事情,奏上来吧。”
  慕王妃十指互绞,犹豫片刻,细细地吐了一口气,终从袖中掏出一个肚兜和一块长命金锁,神色宁静地步至皇帝身前,躬腰递上。
  皇帝右手隐见颤栗,从她手中接过那婴儿肚兜和长命金锁。只见红底的婴儿肚兜上,绣着一个憨态可掬的鱼娃,鱼娃的右下方,用黑线精致的绣着‘璟琰’二字。
  皇帝被这两个字刺得闭了闭眼睛,又睁开来,望着那长命金锁,金锁上刻着的‘璟琰’二字,携着遥远的往事,冲破模糊的记忆,呼卷而来。
  
  那一年,她寻到庄国,站在了他的面前,她含羞带笑,在他的耳边轻声细语,让他又喜又惊,她,有了他的骨肉。
  他为防赵氏发觉,将她安顿在城外的一处秘宅,即使是军务忙碌,也每日都去看她。  她虽性情豪爽刚烈,在他的面前,却总是那般娇羞温婉。他也最喜欢将她抱在怀中,与她喁喁细语。只有在那种时候,他才能忘却身上所背负的重任,忘却那些尔虞我诈、勾心斗角。  她总是喜欢在躺在他怀中时,将他的长发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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