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天录-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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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家凭什么有金帖?我们家供奉灵山派二十多年都没有一张金帖,他们凭什么!”
“就是啊,李家的钱给的也不比我们多啊!”
“省省吧,别想瞎了你们这双好眼,现在金帖在他手里,有本事你去抢过来啊!”
“你疯了?金帖一落定,便是灵山人!你敢抢金帖?小心灵山派灭你满门!”
战齐胜脸色阴晴不定,他忽然笑了起来,鼓掌道:“好好!原来是同门,将来可有时间要亲近亲近了!”
李乘风也哈哈笑了起来:“还要多多向四公子讨教讨教才是。”
战齐胜脸上挂着笑容,但眼睛里面却没有一丝笑意,目光无比冰冷,他看向张钧衡,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可要恭喜太守大人了!辖地出了金帖修士,难得,难得!”
天下所有人都向往修行,都渴望成为人上人,但这修行门派的选拔大典可不比三年一次的科举,再说科举还有恩科,运气好的,这一年考不上,下一年接着来。但修行门派,十年才选一次!而且,一个修行接排行前三的门派,最多才选不到一百人!
一旦选上,那对于地方官员来说,都是一大政绩,在当地县志上会骄傲的浓墨重彩的写上一笔“某某年间某年某月某日,某家某户的某人成功选入某门某派,成为修士!”
若是此人来日有幸成为大修行人,那当地将会为他著书立传,广为流传,并引为当地骄傲。
因此这才有候选人前往修行门派,当地的父母官和乡亲百姓都会出来相送的惯例习俗。
张钧衡知道这是战齐胜在嘲讽自己表达他的不满,他勉强一笑,道:“这都是李家公子自家的造化。再说了,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李家公子的路还长得很,难得很吶!”
张钧衡语带双关,暗藏威胁,李乘风自然听得明白,他微微一笑,道:“宁欺白须耄耋翁,莫欺年少贫与穷。他日若遂凌云志,敢上青天破苍穹!”
张钧衡似笑非笑道:“好大的口气,李公子,你这是要造反么?”
李乘风道:“大齐国泰民安,皇帝英明圣明,百姓安居乐业,何人敢造反?何人能造反?太守大人慎言!”
大齐文风开放,并不禁言,更没有文字狱一说,文士题诗抨击朝政,点评江山,那是等闲之事。别说李乘风此诗,文宗柳承志便在嵩阳楼酒醉时提过一首大名鼎鼎的“反诗”:手握乾坤刀,腰仗天地剑。眼通西山外,声振日月边。光荣承帝赐,诗章颂崖前。一统平世界,威风一万年。
这首诗一出来立刻传诵大江南北,被有心人一状告到太宗皇帝跟前,指责文宗柳承志有不臣之心,太宗皇帝哈哈一笑,题诗曰:三两小诗句,岂能覆九江。若有乾坤力,使来有何妨。
这首诗直白通俗,毫无华丽辞藻,但是太宗皇帝的磅礴气势和强大自信展露无遗,天下文武修士读之后无不心服。文宗柳承志闻之后更是为太宗皇帝的胸襟所折服,一生鞠躬尽瘁,与太宗皇帝留下一段君臣相宜的佳话,同时大齐的开放自信与百花争鸣的文风气质,就此底定!
张钧衡自诩文人,自然也不会拿文字一道来攻击对手,他冷哼一声,知道自从自己与战齐胜一起策划对付李家开始,他就已经选择了立场,这时候他绝不可能因为李乘风掏出了一张金帖,有可能会成为大修行人而上前巴结,他是官场中人,自然知道官场的站队是第一重要的大事。
“可惜啊……”张钧衡一脸惋惜的看着李乘风“若是知道李公子有这等手腕和这等奇志,老夫今日便会准备准备。奈何今日乡亲百姓只准备了来送战家四公子,却没有来准备送你李公子啊!”
张钧衡铁了心要落李乘风的面子,这也是题中应有之义,战齐胜得意洋洋的来到李乘风跟前,笑道:“可怜吶!好容易得了张金帖,上山修行本是光宗耀祖之事,却无人来送行,啧啧,真不知道等你入了门,这事情传出去,该是何等的遗憾呢?”
这年头,人争一口气,神争一炷香,越是修行人越是明争暗斗,他日李乘风若是发迹,今日之事便会成为他的对手攻击他的笑谈把柄。
一旁的苏月涵忍不住道:“谁说没有?只是我家少爷不让罢了!”
战齐胜哈哈大笑:“谁!”他看向四周,道:“你,你,你,你们为李公子送行么?”
被他点中的人,纷纷垂下目光,不敢与他对视。
战齐胜走到李乘风跟前面露厌憎之色,仿佛在茅房看见了蛆虫,他用手指比划着:“烂泥最好就呆在地上,因为它……永远也糊不上墙!”
李乘风牙根紧咬,强忍一拳将眼前此人脑袋打爆的冲动,他腮帮子抽动了一下,算是一个笑:“说完了么?告辞!”
李乘风话音刚落,便听见街道一头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李公子且慢,我愿为李家公子送行!”
战齐胜顿时脸颊热辣辣的发烫,他暴跳如雷,扭头怒吼道:“谁!!”
这个声音一字一字,干净利落,清冷悦耳的说道:“采莲巷落梅居,柳素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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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天下奇女柳素梅()
这一句话,犹如万马群喑中的一声振聋发聩的嘶喊,震得人群耸动,众人齐齐的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李乘风也惊讶了,他扭头一看,只见柳素梅怀抱一个包裹盈盈而立,她身材高挑,虽然披着宽敞的红色狐皮长袍,但依旧遮掩不住身材的曼妙,在她旁边还有一名身穿银装的俏丽女子,手捧着一壶酒和两个酒杯。
大雪虽停了两三天,但寒雪依旧有许多未有融化,登高看去,这成安城节次鳞比的房屋上白雪皑皑,一片一片,四处都是黑与白的世界,唯独这当中多出一抹鲜艳的红来。
柳素梅的火红长袍边缘出绣着白绒绒的雪狐毛,这都是雪狐腋下最柔软最细腻的毛积攒织成,价格昂贵之处,足值千金。
她清丽清冷的面容衬在这鲜艳的红色与冰冷的白色之间,显得格外的出尘。
这一日的柳素梅淡抹脂粉,头戴银镀金嵌珠宝蝴蝶簪,额头处画着鲜艳的梅花烙,耳挂红翡翠滴珠耳环,当真是沉鱼落雁,旁人多看一眼便会自卑的挪开目光,为她的容光所震慑。
柳素梅盈盈而来,便是狷狂的战齐胜也不禁为她容光所震慑,下意识的呆在了原地。
“你怎么来了?”李乘风不解而关切的看着眼前这个只有几句话交情的女子,他语重心长的说道“你不该来!”
柳素梅微微一笑:“当日芷汐大家尚未下葬时,李公子不也挺身而出了么?”
李乘风道:“那不一样。”
柳素梅道:“在公子看来不一样,在素梅看来,却是一样。素梅虽然身居青楼,却也知礼仪,懂廉耻,可不想哪天公子学成归来,痛骂我成安上下十万百姓是不仁不义无礼无智无信之人。”
李乘风知道这是她借着当初在素梅楼讥讽周庆阳时说的那句话来打趣他,李乘风笑了起来,道:“素梅仙子就不怕么?”
柳素梅微微一笑,淡淡的说道:“修行人再厉害,厉害不过天去,天再大,大不过一个理去。天底下哪里有做对的事情,还要担惊受怕的道理?”
李乘风顿时动容,上下打量着柳素梅,感佩道:“真是青楼女子多奇志,敢叫男儿齐羞颜!佩服,佩服!”
一旁一直沉默不语的苏月涵静静的打量着这一切,她盯着柳素梅腰间挂着的一枚凤凰模样的坠饰若有所思。
小铃铛此时抱着酒瓶和酒杯上来,道:“李公子,这酒呀,是我家小姐刚刚热好的,我……”她话没说完,柳素梅轻轻瞥了她一眼,小铃铛立刻改口:“奴婢可是一路抱着过来的,现在还是温的呢,你赶紧趁热喝吧!再不喝就真凉啦!”
李乘风笑道:“好,素梅仙子为我送行,我又怎能矫情!拿酒来!”
“哎,来啦!”小铃铛当真是人如其名,声音脆若银铃,动听悦耳,在这寒风飕飕的大冷天,闻者心旷神怡。
小铃铛倒了一杯酒,正要倒第二杯,却见李乘风一手将她怀中的酒壶都夺了过去,他举起酒壶,朝柳素梅举了举:“素梅仙子,我就先干为敬了!”
说罢,他一仰头,将这酒壶中的酒像倒水一样朝自己口中倒去,众人只见他并不合口,喉咙一动一动,便将这银链一般的酒水全部吞下肚中。
人群中忍不住有酒徒看着嗓子眼发痒,喝了一声彩:“好!”但瞧见周围混混目光狠狠的朝自己看来时,他立刻缩头缩脑,捂着嘴巴不敢再言语。
柳素梅淡淡的笑了笑,优雅的双手举起酒杯,然后一只手用宽长的衣袖遮在前面,另外一只手举着酒杯,一饮而尽。
她刚喝完,李乘风便也一股脑儿喝了个干净,他随手将酒摔碎,道:“痛快,痛快!”
小铃铛跺足道:“喂,谁让你摔的呀!这酒壶好贵的呢!”
李乘风笑道:“再贵,等我学成归来,赔你便是!”
小铃铛破颜笑道:“那可说定了啊,你回来就得赔我啊!”
李乘风哈哈大笑,他回身朝着自己家的方向跪下嗑了个头,他眼眶微微有些湿润道:“娘,孩儿去了!”苏月涵也陪着跪下磕头后,两人一前一后,在众人目视下一路而去。
此时在街道另外一头远远的一个角落中,终究还是不放心的谢氏掀开马车的车帘远远的瞧着,儿行千里母担忧,她含着眼泪看着李乘风远远的身影,泪水使劲的在眼眶里面打着转,,她身旁的绿珠也远远的看着李乘风,想说什么,终究还是一串泪珠儿跌落下来,什么话也没有说出来,她扭头扑到了谢氏的怀中,哭道:“家母,奴婢还能见到少爷么?”
谢氏强忍着泪水,抱着她,轻声道:“一定会的,我儿他与那些人不一样的。”
修行人当中有大成者,他们跳脱生死,超越阴阳,有的甚至能与日月同辉!
国师常远便从开国皇帝高祖一代一直活到了现在,甚至他至今鹤发童颜,精神矍铄,根本看不到大限将到的日子!
这样的人,他们早就抛弃了伦常和感情,曾经的亲情在他们的眼里面,不过是过眼云烟,只有在触景生情的时候才会感怀一瞬而已。
可对于绿珠、谢氏他们这些世俗凡人,这些伦常感情却是他们人生中的全部!
他们怎么能够忍受得了他们身边最亲近的那个人,最终与他们形如陌路呢!
柳素梅看着李乘风的身影,她低声喃喃道:“劝君更尽一杯酒,此去路远无故人!”
小铃铛放下踮起的脚,她道:“师……小姐,你这到底屁颠颠的赶来,是为了什么呀?”
柳素梅痴痴的看着李乘风的身影渐渐消失,她轻叹道:“你不懂。”
小铃铛嘟囔道:“是,你不说,奴婢自然是不懂的!奴婢可不是你肚子里面的虫子!”
两人说着话,一旁的战齐胜走了过来,他目光阴冷的盯着他们两人,似乎要将她们的衣服都统统扒下来一般:“你么……真的不怕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