倭肯河,为我们泣血的爱情作证-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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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白啊……”
尼明先是吹出了一口热气,声音很小地说着什么。凤友把耳朵靠近了些,才听见她是在问:“俺就是想知道,要是没有她…没有那个刘…刘颖,你会不会要俺?”凤友大声地、几乎是绝望地喊道:“要!要!我要啊!”尼明问:“要是没有她,你真会…真会娶俺吗?”凤友哭道:“尼明啊,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的女孩子,我怎么会不要你,怎么会不娶你啊。我有什么,我算什么啊,值得你这样?”尼明上气不接下气,还是要说明白:“你…你心眼好,脑筋好…女孩子哪个不爱…俺一见就知道一定会这样…一定会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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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友抱着她,朝着天空,发一般地说:“要是我有机会,要是…要是我没曾答应另外的人,尼明啊,就是天塌地陷,就是死了,我也要娶你,只娶你一个啊!”
尼明的脸上,露出了从没有过的娇羞的笑容,轻轻地、十分清楚地说:“那……那……俺就放心了……俺就是……就是来听你这句……的……”
头一歪,她,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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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那是一列从完达里伐木场开出的火车,将一车上好的原木拉到了特特乌转运场,从那儿再转运到通往关内的各次货车上。风友从第十九节车的原木缝中露出头,偷偷地观察了一会,确信无人注意,才像一条空麻袋那样滚落到地上。爬起来,他想跑,方感到两条腿都像木头一般,不听使唤了。但他必须赶紧离开这里,赶紧找到自己的藏身之地。连滚带爬,他穿过了巨大的转运场,跃过了一道肮脏的河沟,来到了一条大街上。
这是省城,凤友却不知道。自小到大,他只去过两回县城,以为那就是繁华的大都市了,此时,正当早晨上班的时间,看到那么多的车,那么多的人,满眼是高楼,充耳不绝的是城市的噪音,他简直吓坏了。他穿着一身皮袄,戴着狗皮帽子,完全是山里人的打扮,忽然到了一个画一般的环境,这里的男男女女都流光水滑,穿红戴绿,把凤友比成了一个野人、一个小要饭、一个无法进入光天化日之下的怪物。横过马路时,有三辆出租车差点没撞上他,司机从车窗里探出头朝他大骂。他拐过街角时,看见一个警察朝这边跑过来了,顿时,他蹲在地上,紧紧地靠着一根电线杆子,再不敢喘气。好在,那警察并不是冲他来的,他松了口气,却站不起来了。这时,便有人朝他跟前扔毛票,丢钢蹦儿,真把他当成沿街乞讨者了。
在城里转了三天,他只用那地上捡来的几毛钱吃了一顿饭,饿得头晕眼花,走起路来更不辩西东了。白天他尽量往商场里钻,因为那里有暖气。到了晚上老想去火车站,因为候车室里热气腾腾,端的好受。可是他又不敢,听说越是那种地方,警方旷探越多,如果此时他们正在搜捕凤友的话,候车室是第一要查的。这样,他每晚都到居民楼去,夜深人静时,躲到楼梯口处,缩成一团,听任寒风把自己无情地抽打着。这时候,他觉得自己再没有希望,很快就要死去了。他暗暗流泪,忽地又自责起来:“你真想死吗?那么,大仇怎么办?”一想起家仇,他顿时浑身热血沸腾,把脑袋从腔子里伸出来。“对,我一定要坚持下去,一定要好好活着,一定要找到机会,报仇!不报家仇,决不…决不能死!”就这样,一会冷若寒冰,一会热燥非常,他熬过了又一个晚上。第二天早上,他溜到了一个小饭馆,在门前转啊转啊,怎么也不敢进去。最后,他还是进去了,看看一个食客刚吃完早点,还剩下一根油条,半碗豆腐脑。他几乎是闭着眼睛摸上前,一口喝干了那豆腐脑,把油条抓住,快步走了出来。转到街口,他把油条塞进嘴里时,眼睛里已经充满了羞愤的泪水。
到了下午,他头痛欲裂,知道自己已经病了,眼看着支持不住,便比平时早一点躲进了居民楼。晚上归家的居民发现了他,大惊小怪起来,说是要给派出所打电话。凤友本来发着高烧,一闻此言,身子顿时凉了半截,抱头鼠窜,逃出了居民区。此时,已经很晚,大街上行人稀少,灯光暗淡。他的头太昏,逃得也太急,没有看前面的路,一下子跟一辆汽车撞上了。那车正要拐弯,朝一个院子里开,因而速度并不太快。是凤友自己撞到了车前脸上,才把司机吓住,急忙煞车。司机跳下来,见是一个要饭花子倒在那里,头破血出,不省人事,一时连连把两条胳膊扬起放下,不知如何是好。车里的人一个男人道:“先把人抬上车,送医院啊。”说着,打开车门走下车,跟司机搭手,把凤友从地上抬起来。刚要往车上放的时候,凤友醒了,一见是两个大男人正架着自己,吓得魂飞天外,死活不上车。后下车的那个五十多岁的男人皱眉道:“哎,不伙子,你受伤了,得上医院。”司机不客气,拼命膝盖顶住凤友的后腰,不让他挣出来。凤友叫道:“我没事,放开我,让我走,让我走!”还是给弄进了车里。到了附近的一家医院,值班护士给上了点药,说:“擦破点皮,真地没事。”那男人和司机又把凤友架上车,问:“哎,把你送哪儿啊?”凤友这才明白,他们并不是公安局的,心情放松了,随口说:“放哪儿都行。”司机当时就要停车,把他丢到阴暗的后街上。那男人道:“等等。”问凤友:“是不是外地打工的,刚进城的?”凤友想了想,点了点头。那人又问:“还没住的地方?”凤友不出声了。那人对司机说:“先把他拉回去,给他点吃的,让他过一夜吧。把他扔在这儿,还不得冻死了?”
凤友的头上包着药布,眼睛差不多全蒙上了。昏昏沉沉,只。觉那车进了一个院子,他被拉了下来,送进一间屋子。身在床上,盖的是那种城里人才用的人造棉的被子,已经开线破损了。他刚要想一想自己身在何处,已经睡着了。次日清晨,他被一串鞭炮声惊醒了,呼地坐了起来,发现自己正面对着一扇小窗子,可以看到外面的一切。这是一个很大的院子,有一座米黄|色的三层洋楼,楼前有一个花园,花园的右边是一个游泳池。虽然百花凋零,游泳池也结了冰,却使人察觉不出这个院子里的冬天。到处都是喜气,所有的树木都披红挂绿,显示出了凤友从没见识到的节日气氛。他这才看出,自己睡在大门口的一间门卫室里,此时,那门卫的老头已然出去,正在院子里忙着收拾杂木,清理垃圾。
吸引了凤友的,是游泳池边上的一群人。男男女女,有六七个,都很年轻,都穿着华贵的衣服,正在那里欢笑着,吵闹着,点燃了一串又一串的爆竹,朝天上放着各种响动。凤友看出了,他们是一家人,这个院子,正是一个大家庭。只是他不明白,是什么人家能住上如此气派的院子,而那些男女又是这院子的什么人呢?正在乱猜,忽听洋楼那边有人叫道:“二嫂三嫂,妈也要出来跟咱们一块玩哪!”游泳池边顿时乱了起来,有人喊:“哎呀,天这么冷,可别让她出来呀!”有的叫:“妈的病不能动,你也不是不知道,快推她回去!”也有的提议:“天儿这么好,妈爱热闹,就让她出来看看吧,活活心也好!”正说着,只见从洋楼里,有个保姆样的女人,推出了一个轮椅车,车上坐着一仝互十多岁的贵妇人,穿着金色的毛皮大衣,戴一白色的驼毛围巾,把整个的脑袋都包住了,只露出两只眼睛。她的腿上还盖着虎皮毛毯,脚上穿着俄式厚棉靴,看上去比圣诞老人还暖和了。那几个年轻女子齐声报怨:“妈,这大冷天儿的,你怎么还跟小孩似的,非要凑热闹?冻出病来,看你怎么办?”那几个男子却争先恐后地上前推那轮椅,一直把老妇人推到池边,让她呆在一个高台阶上,稳稳当当地看着热闹。
那是个游泳池边上飞用来下水的平台,虽然很宽很平,贵妇人还不放心,确信平安无事了,才一面让那保姆把好轮椅,免得她滑下去,一边笑骂着那几个女子:“这帮王八犊子,没长好心眼子,大过年的,也不让她妈出来透口气。我一年到头瘫在床上,就这两天觉得有点精神头了,看看你们放炮仗,你们还要把我撵回去!”那几个男子说:“妈,您别生气,您就是该出来玩一玩啊……”“看,天气多好,您老的气色也真是好极了,让人看着就高兴……”“要不,您老来点这个炮,哎对对对,就是这样,啊,蝴底是姑爷,就是比闺女强!”凤友这时才明白,原来那几个女孩都是贵妇人的女儿,而那几个油头粉面的男子,自然都是她的女婿了。“这是个看钱的人家,而且,不是一般的有钱,是有大钱,有大地位的人家,我怎么会在这里?”凤友想起了昨晚的事,更紧张了,“不行,得溜出去,要不一会让他们家人发现,看到我这个样子,别人不说,那几个尖嘴利舌的女人,非把我吃了不可。”可是,此时一出这小屋的门,就得给他们看见,凤友把伸出的脚又收了回来,心里越来越急了。
正在思前想后,着急叹息,忽忽听外面有人尖叫,乱了起来。凤友到窗前一看,原来,那个保姆手扶轮椅看着热闹,看得太高兴,一时间得意忘形,手就松开了。便在这时,那轮椅开始顺着平台下滑。保姆发现,急忙去抓,不仅没抓着,反倒把那椅子推了一把。这样一来,那轮椅就飞快地滑下了平台,等众人发现时,已经掉到了游泳池内。池子里结着冰,按说该没事的。不料妇人体重,加上那冰结得并不结实。眼见得轮椅从一米高的处砸了下来,扑的一声,就在池子中砸了一个洞。女儿们目睹此景,惊得捂住了嘴怪叫。那几万赶紧上前,要下去救人。轮椅沉人了水中,先还能看到妇人的头巾一飘一浮的,很快地便踪影全无,只剩下一个又一个的水圈,在那冰窟窿中荡出。“哎呀——怎么办呀——”“快点救人哪,妈呀,妈妈——”“下去呀,你下去呀,怎么都不动啊——”那几个女子哭天抢地,在池子边上乱跑瞎跳,像是抽疯了一般跺着脚,挥着手,大叫大嚎。那几个男的都咋咋呼呼,有的拿来长杆,说是要隔着十五米的距离,把人捞上来;有的要去打电话,叫救护人员出动;也有的喊看门人拿梯子,说是搭在冰上,他就可以爬到冰窟窿前“作业”了。你出主意,我提建议,只是在那池边上发急发狂,眼看着那贵妇人再也没救了。
突然,听到一声门响,一条黑影从看门人的小屋里飞了出来,直接飞到了游泳池旁。众人还没看清是怎么回事,便见到一不奇装异服的流浪汉到池边,一边跑一边脱衣服,没有脱完,便一头扎进了冰窟窿。“我的天啊!”他们只发出了这一声惊叫,便再不作声了。他们看到,那窟窿里的水先是冒了几个大泡,便再无动静。五秒钟,十秒钟,足有一分钟过去了,水面平静下来,好像从来也没人进去,从来也没有出任何的事情。所有的人心中都想:完了,这么厚的冰,哪里还出得来?”人人的脸上,都是死灰一般阴影。接下来,他们看到的,就完全超出了他们的想象,因而,他们不敢相信了:就从那冰窟窿里,先是冒出了一朵巨大的、白色的、闪着金线的水花,接着,就在水花的中央,伸出了一样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