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莲的故事-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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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厌其烦。欢欢坐在客厅吃水果,不时凑到混儿的门边骂上一句:你真是太笨了,连初中知识都忘了,将来肯定忘本。
滚蛋,咱从头学起行不?唉,哥们儿你也甭在我身上费劲了,这不是将我降级处理,回到初中年代吗?混儿牢骚满腹地支走欢欢,又对冼老师唉声叹气起来。
老秦没在家,姜姐问欢欢你爸呢?
欢欢撇嘴道:来了个电话,这不又出去了?还没跟人家冼老师照面哩,真像个暴发户,不懂得尊重知识分子。
我进了厨房,开始忙活起午餐,那混儿没有一刻消停,老说烦,后来竟躲进卫生间,老半天不出来,冼老师敲着门说,你这是想重挖大运河啊?咱首都不缺那点水,顶多给郊区的菜农灌溉点有机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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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一开,混儿笑侃一句:哥们儿算是找到对手了,你这几年在北京不光深造成了研究生,嘴皮子也磨成了老混儿,得,咱继续到书海里扑腾去,别呛死哥们儿就成。
姜姐忙提醒混儿一句:你爸在家时,看你还敢跟老师顶嘴不?谦虚点啊。
冼老师说,没关系,又不是课堂上拿教鞭的,不要摆上孔夫子分出等级来,说到等级,我跟那保姆妹子一样,都是你家的佃农,哈哈!
冼老师也真客气,把自个儿跟我摆到一处,保姆和家教其实是有等级的,脑力劳动总大于体力劳动。
阿莲的故事 66(2)
那边的房间又进入了课堂状态,不和谐的状态下,学生总在朝老师发着牢骚。欢欢拨了个电话,说老爸你再不回来,秦飞可能要掀翻课桌,向老师找烟抽了。
再过了一阵子,那混儿实在忍受不了,到了客厅,再也不愿回房间,冼老师也跟着出来,姜姐问老师感觉如何,只听冼老师长叹一声说:基础太差了点,够呛!
混儿反而乐了,说等我老爸回来,你冼老师当面批评我几句,别给我面子,让我老爸彻底清醒清醒,我秦飞早不是那块料子,见好就收,少给我脑子里灌汤水,到时候膨胀开来,别给直接打发进医院精神科了,过一年就到手的高中毕业证也歇菜了,这不是鸡飞蛋打吗?
姜姐随后也附和一句,实在不行就算了,教好欢欢我们一样不亏待你。
冼老师自言自语道:我就纳闷了,当初我上中学时,也是个无厘头,整天把自己扮成蛊惑仔,可再差,也不至于连简单的数学公式给抛出脑外去啊。
这时候,我闻到了烟味,混儿说,你抽烟能离我远点吗?太近了容易诱惑我犯错误。冼老师说,熬不住就来一根呗。老爸在家,给他个面子,他可有日子没给我上皮肉课了。混儿说着离开了客厅进了自己房间,没再出来。
我出了厨房,给冼老师斟上茶,然后问他能吃辣的吗?冼老师说,这话搁到几年前,我肯定摇头,现在早习惯北方菜了,将来还指望娶个北方媳妇彻底被同化呢。
欢欢一听,来了兴趣,说看电视里的广东女人,又黑又瘦的,是不是非洲血统?
冼老师一听,当时脸就沉下了,说典型地域歧视,就好像广东人一进北京城旅游,不用开口,首都小贩子们就没命地宰上一大刀,不就是离赤道近一点吗,也没违反先富的政策号召啊,天子脚下就觉着不平衡了。
姜姐骂女儿说话不着边儿,不尊重老师,赶紧跟老师上房间辅导功课去。
欢欢很不情愿地站起身来,说道:我后面还有一句哪,广东的男人有型,高鼻梁,深眼窝,就像老师这样的。
欢欢的房门给关上了,是她自己动手关的,不一会儿,里面传来冼老师和她的英语对话声,像是在练口语,姜姐让我将冰箱里的水果摆放到茶几上,她一边吃着葡萄,一边凑近欢欢的房间,有意无意地想听听里面的动静,后来她进了厨房,见我忙得差不多了,随口小声问了句:莲子,你也读书不少,用你的眼光看,觉着冼老师这人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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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莲的故事 67(1)
读书跟识人本是两回事,知识跟人品同样是两回事。我倒是没想过一个家教人品如何,即便是警察家的肖老师,我也无法认定她的品行,因为跟我之间没有利害关系,没有利害关系就失去衡量标准。我的利害关系体现在女主人姜姐的身上,在一个保姆的眼里,你主人家对我好,那你就是个好人,就这么简单,也没有多复杂的理由。让我局外人评价一个家教,我找不到衡量标准。
我摇头说,自己没想过。然后出了厨房,从冰箱里拿鸡蛋。姜姐制止了我,说时间还早着,不急着做菜,等会儿她会帮忙的。然后叫我坐到旁边的沙发上,给我葡萄吃,低声继续问:你就说第一感觉,直觉。
我将那串葡萄又放回到果盆里,看来我不给出答案是不行了,只好搪塞一句:人不错,挺和气的。
姜姐正想追问下去时,传呼器响了,我忙抽身又回了厨房。
临近中午,老秦才回到家里,冼老师已教完课,正坐在客厅和姜姐母女俩说着话。混儿一直没出房间,可能又在玩游戏,期间他叫冼老师进他房间,冼老师进去一小会儿就出来了,房间里传来混儿得意的叫声:你就是教授也过不了这道关。看来,在游戏上,他这个学生终于赢回了一局。老秦脚一迈进客厅,那混儿仿佛是嗅出了老子的体味似的,房间即刻安静了下来。姜姐给冼老师介绍着丈夫,说刚从广州回来没两天。老秦诙谐地用不地道的粤语跟冼老师道声:你好!
两个男人的话题首先从方言开始的,饭菜都做好了,我也饶有兴趣地在旁听着。老秦觉得粤语有一点让他很奇怪,很多话是颠倒过来说,“先走”说成“走先”,而且有些话像是文言文,比如“吾话给你知”什么的,太难理解了,并问冼老师广东人怎么口口声声都带着“嗨”字音,这字眼在北京话里可不是赞同的意思,而且带有挑衅之意,好像在提醒对方是错的,从语意上刚好相反。
“嗨埋?”冼老师反问一句,老秦说:没错,就这口气。冼老师说粤语可是南方官话,根深蒂固,古话自然保存了一些,虽说拗口,却不啰嗦。而北京话给他的感觉太琐碎,又习惯带“儿”音,好像多子多福似的,从语言上就反映出性别歧视。他刚来北京时,有回拿上地图自己出学校闲逛北京城,偏偏钻不出一个胡同去,给焖在里头,掀不开锅盖了。找了个老大妈问路,南方口音太重,大妈没太听明白,把“胡同”听成了“糊涂”,错把他当成街面上的小混儿,不尊敬老人,直接给揪进居委会,满口儿话地向一位戴红袖章的老大爷控诉他的罪行。他一再强调不是“糊涂”,是“胡同”,大爷一听更急眼了,说你小子也敢骂我,就要给派出所打电话。无奈之下,只好手写出胡同两字,并详细注明:怎么走出胡同?一场误会闹出大笑话,那大妈手指居委会大门边说,这里就是胡同口呀。
听到这里,大家都没乐,觉得有些夸张,冼老师把自己整得像个只会ABC的老外,从他现在普通话的熟练程度实在难以想像他当年居然打听不出胡同口来。混儿这时候按捺不住出了房间,冲老师干声笑道:不是大爷大妈没听懂,而是把你当成混混了,贼眉鼠眼的,在胡同里乱瞅,不知道首都人民阶级觉悟高啊,这叫什么来着,我爸那年代常呼喊的口号,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
这话才把大家逗笑了。老秦说,中国太大,林子大,鸟语就多,不足为怪,我上世纪80年代第一次上广东那边倒腾电子表,也闹出很多笑话来。
我在旁提醒说该吃饭了,菜快凉了。老秦这才起身说边吃边聊。然后叫姜姐上瓶洋酒。冼老师连连摆手说,喝不惯那味道,还是来瓶二锅头吧。混儿来了兴致,说早准备好了,过去我爸在街头摆地摊,口袋里常揣着二锅头,碰上政府来收摊,他就狠命地先灌上几口,装酒疯,扰乱政府执法。老秦听到儿子提到自己过去的艰苦岁月,爽声笑道:好好,就喝二锅头,今个老子当着老师的面,给你这儿子上一堂忆苦思甜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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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莲的故事 67(2)
混儿显然是把这场酒局当鸿门宴了,所以,一上来就学着冼老师上次的样子,用牙齿咬着瓶盖,可就是咬不开,老秦见儿子笨拙的样子,说了句凡事讲究个技巧,现在的孩子都低能,改天怕筷子也把持不住了。说着将酒瓶拿到手上,嘴巴一咬,“喀嘣”一声就开了。混儿很不服气道,白酒跟啤酒不一样,要是啤酒,我一口气能咬出一打来,信不?
敢情你在外头喝惯了啤酒,说漏嘴了吧?老秦一瞪眼,儿子当即吐着舌头收声了,将两个大纸杯放到父亲跟前。老秦又是一瞪眼,骂道:你以为这是在街面上斗酒啊,老师是文化人,甭拿出你那套,给我规矩点。
混儿这次没让步,彻底混上了,直接给倒满了两大杯,然后才慢条斯理地说,老爸你是落伍了,现在的文化人都复古了,梦回唐朝了,什么诗仙诗圣的,都是灌酒灌出来的墨水,文化里透着酒精,老师,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冼老师给自己点上根烟,没有丝毫的尴尬,反而笑着说:喝酒跟文化不沾边儿,酒桌上都是个粗人,秦大哥可别给我戴顶帽子,喝酒也沉重啊。这老秦本来也就是客套,尊重客人,见老师像个北方人那样爽快,就说自己在广州那边,最害怕饭局了,每个人放着桌面上的酒不喝,老给自己灌汤,实在是浪费胃口,而且还不带劝酒的,各喝各的,没一点情调。冼老师说,那就别把他当广东人,当东北人得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混儿没继承到老子的酒精遗传基因,反正老子的脸很快就红润了,男人酒一上脸,就等于打开了话匣子,语言连同酒精一同挥发开来,沉醉其中。
那天老秦说了很多自己的家事,他父母本都是文化局的干部,父亲还是个考古专家,“文革”一爆发,被当成四旧充军发配到安徽干校劳动改造,有回抬石头砸中了脑袋,魂散异乡。他那时候中学没毕业就上山下乡到了边陲云南做了知青,跟家里也失去了联络,直到回城后,才知道父亲已死,回城后的老秦跟母亲相依为命,母亲也因父亲的问题受到牵连,失去了组织依靠,等到拨乱反正,落实政策,他母亲也病逝了。当年回到城里的老秦一直失业,想当兵因成分不好穿不上军装。后来实在没法子,就在一个大澡堂里给人擦背,赚些吃饭钱,类似的短工他干过不少,受尽了磨难。直到上世纪80年代街面上出现地摊时,他也加入了这个行列,收音机,电子表,服装什么的,走南闯北没少倒腾,成了个地道的小倒爷。那时候的倒爷就像过街老鼠,有投机倒把嫌疑,他也蹲过班房,可为了生计,还得继续倒腾下去,也就在那时候他认识了秦飞的妈妈。同样摆地摊的,两个人志同道合,将口袋里的钱凑到一起,收拾起地摊,租了个小门面,正儿八经做起了小买卖,算是成家立业,赚到了第一桶金。从那时候,老秦就开始琢磨上珠宝了,觉得以后大有前途,于是开始到南方进货,甭管真假,到了北方都能卖出好价钱。等人们都擦亮眼睛,一切向钱看时,他老秦已成为首先富裕的一族了,戴金表,开私车,让那些过去不屑一顾的人都瞅红了眼。
阿莲的故事 68(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