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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部分

沃雪记-第53部分

小说: 沃雪记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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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绊了一下,不知怎地,手脚全不听使唤,这一下结结实实地摔倒在地,仿佛震得五脏六腑都离了位置。他心下怔忡,以手支地,一时却不起来。只见到地下溅了一滴滴水珠,同时觉得面上一阵湿热,伸手一摸,才知道自己流了眼泪。 
  他独自在京城过了半年,其间饱尝相思之苦,心力交瘁,这一哭开了头,竟尔无法遏止。一个时辰前重见简淇的欢喜,无可挽回地变成了深不见底的失望与伤心。这得而复失的痛楚深入骨髓,一时仿佛世上所有人都弃他而去,只余下他一个人在无边无际的黑暗里,冷得彻骨,全身发颤。 
  他哭到精疲力尽,哽咽渐止,心中空空荡荡,只觉得再无一事可为,索性便自暴自弃地躺在地下。昏昏默默,也不知过了多久,依稀便觉得屋里昏暗下来。耳听得窗外沙沙微响,心道:“又下雪了么?”抬眼往窗上一看,只见一片白蒙蒙地,无数雪片飞舞。郦琛神智略复,忽然便想:“这大雪天里可不好走路……我得找他回来。”这一念起处,便似在胸中注入了一朵小小火焰,烧得心内融了一块。全部感受汇拢聚来,再也抵御不住,喃喃地道:“我找他去。我没了他……是不成的。” 
  他慢慢翻过身来,然而手足僵冷麻木,一时竟不能起身。 
  忽然间房门打开,一股冷风透入,不禁打了个寒颤,抬起头来,见门口站着一人,竟是简淇去而复返。 
  郦琛疲惫到了极处,这时候反应甚是迟钝,哑着嗓子道:“你怎么回来了?” 
  简淇倚门而立,头上身上都积满了雪花,低声道:“我还是……放心不下你,怕你做傻事。” 
  他走近了两步,在昏暗中看清了郦琛,不由得便愣在当地。郦琛极是要强好胜,仅有的一两次在他面前落泪,也是苦苦自抑,竭力不令他察觉。然而这时候双眼通红,面上泪痕纵横,狼狈不堪,哪里还有往日的一分骄傲矜持。 
  郦琛呆呆地道:“我不报仇了。我……跟你回去。牧谦,你别离开我。” 这几句话只说得迟缓涩滞,与他平素伶俐口角判若两人。简淇身不由己,便在地上跪了下来,抱起了他。郦琛将头靠在了他肩头,冰冷的雪片沁入肌肤,不能自已地抖个不住,道:“别离开我。”他再想不起其他话语,只把这落后一句颠来倒去地说了几遍。简淇的全副意志被这几个字打击得七零八落,眼泪夺眶而出,道:“不会的。”捧起了郦琛的脸,亲吻他濡湿的脸颊和嘴唇。 
  郦琛本来浑身僵冷,在他温热的唇下,方才那一点火焰渐渐燃得旺起,烧灼着胸臆,向全身铺散开来。他抬起手来,磕磕绊绊地便去解自己衣钮。简淇按住了他手,过了一会,轻轻地道:“让我来。” 
  肌肤相接的一刻,周遭的一切都变得模糊黯淡起来。这等甜蜜来得如此锐利猛烈,几令人心痛得无力呼吸;意志涣散,只能更深地陷入到彼此的怀抱中去,直到分不清是谁的眼泪,谁的呼吸。 
  窗外漫天飞雪正下得严密。清寒入幕,化作一室温暖的杏花春雨,裹挟了身心。 
  低垂的床幔里,光线已然昏暗到看不清彼此。郦琛将一只手覆在简淇面颊上,反复挲摩,仿佛要藉此感知他的存在。简淇偏过头来,轻轻含住了他手指。 
  郦琛低声道:“牧谦,我们明天便出京城,我同你回落霞谷去。”简淇道:“你不报仇了?”郦琛迟疑了一下,旋即用力摇头。简淇叹息道:“你心中放不下这件事,终究是不成的。”郦琛沉默许久,道:“纵使放不下,我也不要报仇了。” 手指下滑,摸到他肩胛下那个伤疤,将嘴唇贴了上去。 
   
   
   
  去鸿云天 
   
  大雪下了整整一夜,至天明方才止歇。大路上一派晶明,积雪盈尺,极是难走。在这清早时候,却有两个人骑了马,缓缓向西城金耀门走来。汴京西城四口,这金耀门乃是最小的一处,行人多就近往新郑门进出,是以这里守卫便也格外稀松。此时天寒地冻,行人稀少,守城的卫士敷衍塞责,只留了一人看守,其余的都躲在门楼里烤火取暖。郦琛与简淇下了马,那守门的兵士无精打采地往他们面上瞧了两眼,便挥手放行。 
  当时京都城门,除却南薰门、新郑门、新宋门、封丘门四道正门为留御路,是直门两重外,其余皆为瓮城三层。两人过了城门,刚刚走入第一重瓮城,忽然间前后同时喀喇喇响声大作。郦琛心知不好,纵马疾奔,那瓮城城门便堪堪在他面前落下,回身瞭望,果然身后正城门也已闭拢。这瓮城乃是城门外修筑的半月型小城,如今前后城门一落,便成瓮中捉鳖之势。郦琛抬起头来,却见城门崇楼上探出一个人头,向他笑嘻嘻地道:“郦校尉起得好早!”正是钜鹿王府的侍卫储安。 
  郦琛见到这个人,心内已是了然,哼了一声,却不打话。储安又道:“王爷听说郦校尉今早匆匆收拾了行囊,似乎打了一去不返的主意,忙令人分赴各道城门把守。却是小的有幸,迎候到了郦校尉。” 郦琛冷笑道:“多承你家王爷看重,为我下了两道城门。便是辽国打来,也不过这般待遇。”储安站在城头,仍是打了一躬,笑道:“小的知道郦校尉身手了得,非如此留你不住。便请郦校尉稍安勿躁,在这瓮城中多待一刻,等小王爷前来,自有话说。”说话间,便有数十名军士手执弓箭,在瓮城雉堞上一字排开。这瓮城内平地一片,无一处可供躲藏,四面弓弦一响,便要将两人射成刺猬。郦琛生平多历险境,这般阵势却也吓他不倒,只向简淇看去,心中歉仄,想道:“又是我带累了你。”然而见简淇神色从容,并无一丝惊惶,目光相接,心中便涌起一股宁定平和之意。 
  过得小半个时辰,只听得马蹄声自远而近,怕不下数十骑。又过得一刻,众多武士簇拥着一个少年,出现在崇楼上。那少年自是赵暄,却见他身着猎装,背负长弓,倒似是要出城打猎一般。 
  赵暄居高临下,望着郦简两人,粲然笑道:“两位哥哥这可是要出远门么?”郦琛本道他授意手下设伏擒拿,那是要跟自己翻脸,孰料他却仍是语笑亲切,一时摸不透他用意,便道:“正是。请你打开了城门,让我们出去。” 
  赵暄向身边一人低声说了句话,忽然翻身上了垛墙,一跃而下。郦琛吃了一惊,眼看这城墙高达十余丈,赵暄并不会武功,这一跳岂不要摔得一命呜呼?然而见他并非直堕,而是缓缓降下,一凝目间,便见他身上系了一根乌黑细索,另一头便由城头上一前一后的两名军士握在手中。 
  赵暄站定,向郦琛走近两步,离得尚有数丈便停了下来,朗声道:“郦琛,这半年你在京城,我待你如何?”郦琛不料他忽然有此一问,微一踌躇,便道:“你待我很好。替我求官,助我报仇,连家常一应动用之物,你都替我筹备周全,不消我费半点心。”赵暄道:“是啊,你原来也还记得。那怎地你要走之时,却偷偷摸摸地收拾了便行,连辞也不来辞我一声?倘若我记得不错,你明后两日还须在宫里轮值。你这个昭武尉原是由我一力保荐,这般擅离职位脱逃,却置我于何地?”郦琛语塞。他既知赵暄于己有意,料想以其心性,一旦知悉自己与简淇出走,多半便要来同两人为难——只是这话一来并无凭据,二来也难以出口。这时被他一问,反倒显得自己甚是薄情寡义,只得道:“对不起,我有急事在身,不及面辞。” 
  赵暄向闭合的城门望了一眼,笑道:“郦琛哥哥,我若不肯放你离去,你会不会便拿住了我,以我性命要挟开门?”郦琛见他跃下时,心中便转着这个主意,听他这般说,不禁犹豫,说道:“承蒙你一直当我是朋友,我自不能来伤你。但是倘若你要取我二人性命,说不得,也只好得罪。” 
  赵暄撇了撇嘴,道:“我当真有要杀你两个的心,又怎会下城墙来让你抓住?郦琛,枉自我待你一片真心诚意,你居然半分也信不过我。”他一番抢白,似乎句句占理。然而郦琛与赵暄相处日久,所练就的招数便是以不变应万变,凭对方舌灿莲花也好,撒娇撒痴也好,一概不予理会,当下只道:“你打开城门,让我们出去,我便信你。” 
  赵暄叹道:“这一放了你出去,再要见你,可就难了。可不放你走,你必然要生气,郦琛哥哥,这可教人为难得紧。”郦琛道:“你若是不放我们出城,咱们便为敌人,又岂止是生气?”见他目光闪动,道:“你有甚么条件,痛痛快快地便说罢。” 
  赵暄道:“也没甚么,只是我要再同你见面时,你须要答允。”郦琛摇头道:“难道要我一听你唤,便召之即来?”赵暄道:“我也不会特地难为你,叫你千里迢迢,赶来奔去。我是说,倘若咱们在路上赶巧就近,我要你来陪我喝酒聊天,你可不许推脱。”郦琛眼望四面雉堞上的弓箭,哂道:“你将我们困在瓮城里,拿弓箭指着我们的头,便是为了将来喝酒聊天这等无聊事?”赵暄笑道:“你觉得无聊么?我偏觉得有意思得很。你这人架子大得很,若不现下求你允了,将来我去叫你,必是叫不动的。”郦琛皱起眉头,这件事说大不大,然而一旦应承,深感便要有重重麻烦加上身来,小王爷心思难以捉摸,虽然迄今一直待自己极好,难说将来如何。若不答允,又势难脱身。赵暄既敢孤身下来,显得甚是有恃无恐,被他先前那一番言语挤兑,也当真不好意思出手拿他,要挟开门。当下便道:“喝酒聊天,也须有个限度,你说下个数来。” 
  赵暄笑道:“你真爱讨价还价。好罢,便以一年三次为限。”郦琛心道:“他帮了我许多忙,如今所求,不过是要再见面。……不如答应,免得他又生别的事出来。”颇觉若非必要,也不愿与赵暄十分决裂。又想:“横竖将来之事,实在不愿见他,远远避开了便是。小王爷忙着争权夺利,事务缠杂,未必有工夫天南地北来找寻咱们。”道:“好,我答允你。” 
  赵暄一瞬不瞬地看着他,道:“咱们可还是朋友?”郦琛不愿在此时再生枝节,便点了点头,道:“你说是,那便是罢。”赵暄道:“你从前跟我说过,若是有人要来杀我,一定会来救我。这话可还算不算数?” 
  他这时又提出这一件事来,令得郦琛一时颇感为难,只得道:“我说过的话,自然算数。”停了一停,又道:“不过小王爷身边高手如云,护卫周全,想来也不消我多事。”赵暄笑道:“你记得就好。” 
  他抬起手臂,向上做了个手势。那门楼上便有人扯着嗓子高声道:“王爷有令,开城门,与郦校尉送行!”吱嘎声响,将前后城门都打开了。 
  郦琛见城门开启,向简淇道:“你先走。”让过了简淇马头,转向赵暄道:“谢谢你。”一夹马肚,便追着前面的马奔了出去。转眼间穿过了三重瓮城,听身后一无声息,忍不住便回头望了一望。只见赵暄孤伶伶地站在雪地里,见他回望,便是一笑。忽然取下了身后长弓,嗖地一声,一箭向他射了过来。 
  这一箭准头极佳,却是无甚气力。郦琛手执马鞭,待那箭飞到面前,正欲将其打落,忽见到箭杆上似乎绑得有物,心念急转,手腕一抖,鞭梢伸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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