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雪记-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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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明干练的汉子,身着校尉官服,腰悬长剑,目光炯炯有神,显是身怀武艺。
那汉子道:“敢问公子名讳,可是上郦下琛?”郦琛道:“是。” 那汉子忙不迭地一躬到地,道:“小人李斌,奉了钜鹿王爷之命,前来迎接公子。”郦琛甚感意外,道:“赵王爷可好?他现在何处?”李斌道:“托公子的福,王爷前两日已由濮阳王爷接应,动身去京,想来这时候已经到了。”郦琛点了点头,放下心来,问道:“有甚么事?”李斌道:“王爷吩咐,教我护送公子去滁州城里从家老客栈,去同一位简淇简公子相会。”郦琛大是奇怪,心道简淇明明和自己约在滁州城外林中相见,怎地又改了地方?将信将疑,问道:“王爷怎会知道简公子在那家客栈?”李斌道:“王爷只令小人前来护送公子过去。个中情由,实是小人位卑人轻,未蒙王爷告知。滁州离此地已然不远,等公子见到了简公子,一问便知。”郦琛心想自己反正要去滁州,城里城外,相去不过数里之遥,当下点头应允。
黑马此时已然痊愈,奔行如风。两人疾赶一路,不日便来到滁州城下。
唯心之系
郦琛瞧见那高大的城门,不由得忆起从前少年时光,不晓得进进出出这城门多少次。那时候他满心里只挂念着打猎嬉耍,天底下最糟糕的事情,也不过是背不出剑谱,被他父亲拿住了责罚禁闭。——“唉,如今我便是要爹爹来责罚我,也是不能了。”
念及此处,又想到当年一大家子人何等热闹,现下却剩了自己一个形单影只;幸而有一个简淇在这城里等着自己,不然这旧地重游,更不知是何等凄凉难堪的况味。
他怀着这一番心思,恨不能立时三刻便见到简淇。跟着李斌走了几条街,来到了从家客栈,忙去柜上问话。那掌柜的言道,当日一早便有人为简公子订下了房间,预付了三天的房饭钱,人却尚未到来。李斌见郦琛失望之情溢于颜色,劝慰道:“许是简公子路上有甚么事,延滞住了。”郦琛摇了摇头,心中隐隐约约,说不出的担忧,只想:“洛阳路远,我路上又耽搁了这好些天,他便再有什么事,也早该回来了。”
店小二引了郦琛到客房相候。郦琛惴惴难安,似乎总觉得有甚么事情不对,却只想不出来。在房间里等了片刻,忍不住又走出,要去再问那掌柜的几句话。甫出房门,见李斌在廊柱前同一个年轻汉子说话:“……怎地也到这滁州城里来了?莫不成吃不消王府里老俞教习的棒头,悄悄脱逃了不是?”那人笑道:“便借我两个胆子,却哪里敢!原是小王爷派马大哥他们到这滁州城外头办事,我便求了汪管家放我假出来,跟着马大哥过来了。”
郦琛听到“滁州城外头办事”这几个字,几乎便听得见自己心里“咯噔”一下的声音,先时那一点影影绰绰的疑虑徒地都涌了上来,情不自禁地走上了两步,道:“小王爷派人去滁州城外办甚么事?”那人见他突然冒了出来插口,愣了一愣,李斌便道:“这位郦公子,乃是小王爷的朋友。”那人慌忙行礼,笑道:“失敬!失敬!我也不知马大哥他们要办甚么事情,可不敢乱说。”突地颈上一寒,一把剑架了上来,郦琛沉声道:“你究竟知不知道?”
李斌见他好端端地突然翻脸,呆了一呆,道:“郦公子何必如此……”只说了这几个字,眼前银光一闪,跟着腰间微痛,却是被剑尖刺中了穴道,瘫坐了下去。郦琛长剑闪电般也似地一转一收,又架上了那人的脖颈,喝道:“你将知道的事情,原原本本跟我说了,不许有一个字隐瞒。”
那人浑身乱战,结结巴巴地道:“我……小王爷交代的事情,当真不知。只晓得马大哥带了二三十个人,都是府里的好手,又换过了衣服出去,多半是……是去杀甚么人罢。”郦琛手中的长剑不自禁地沉了一沉,那人“哎哟”一声,颈上已然被割了一道口子,鲜血涔涔而下。郦琛定了定神,问道:“他们去了哪里?甚么时候去的?”那人忍痛道:“今天一早走的。我……我只听到了一言半语,说是到这城外树林里,找一个甚么搭在溪边的木棚……”
郦琛头中“嗡”地一声,拔步飞奔出了店堂,跨上黑马,便向城外驰去。他这时候再顾不上爱惜那马,连连加鞭催赶,恨不能插了翅飞去。听得耳畔风声呼呼,心中乱成一团,只想:“我怎地便想不到?哪里有这般凑巧,马儿出了洛阳,便生起重病来?可他为甚么……牧谦可是救过他的性命!”
黑马风驰电掣地跑出了城,进了那树林,沿着他从前打猎走惯的小道一路奔去。片刻间那木屋便在眼前。郦琛飞身跃下马来,也不系住,三步并作两步跑到那木门前,一推推了开去。
房里空空荡荡,并无半个人影。然而郦琛一望之下,一颗心登时沉了下去。但见房内一片凌乱,一张方桌翻倒在地,桌面被人一劈为二,刀痕宛然。地下东一片西一片地尽是紫黑污迹,空气中隐隐一股血腥味道。
郦琛心中惊惶无地,情不自禁地便叫了出来:“牧谦!牧谦!”连叫数声,却哪里有人回答?失魂落魄,在房内走了两步,一脚踏到了地下倒卧的一个架子,几乎便被绊了一交。身子俯跌下去的一刻,忽然瞥见床脚边一点红色,站稳了定睛一瞧,登时便呆住了:原来那一点红不是别物,正是他送给简淇的那枚血玉坠。
他这一怔原是瞬息间事,恍恍惚惚却自为过去了许久,下意识地伸出手去,将那玉坠抓在手里,怔怔地又叫了一声:“牧谦。”忽地脑中掠过一念,想起方才进门时看见的门外花圃,立起身来,一直向门外走去。
花圃中泥土翻起,一把短铁锹支在破败的竹篱边,似是刚刚被人挖掘过一番,又匆匆掩就。郦琛提起铁锹,挖了下去,只掘得数下,便触到一物绵软。轻轻将泥土拨在一边,赫然现出一具尸首来,乃是个身形胖大的汉子,一双手掌黑魆魆地,显然练有铁砂掌之类的功夫。郦琛手上用力,将他翻过身来,见下面又压着两具尸首,层层叠叠,这小小花圃里竟不知埋了几人。
郦琛呆呆伫立,喉间便似是被堵住了一般,心内一个声音道:“他是生是死,总要弄个明白。他死了便当给他报仇,却在这间犹豫甚么?”然而手脚颤抖,一时竟没了勇气再挖下去。
忽然间听得一个声音在自己身后道:“子坚,你在那里作甚么?”郦琛霍然转身,只见身后几步外站着一人,不是简淇是谁?郦琛胸中热血上涌,一跃而起,几步冲上前去,紧紧抱住了他。乍悲还喜,头脑中便是一阵晕眩。
简淇张臂还抱,只觉他身体颤抖不已,呼吸急促,犹自带了哽咽。心中一动,已然明白过来,轻轻地道:“我没事。你也没事。”郦琛伸手搂住了他脖颈,不管不顾地往他唇上亲去。简淇微一犹豫,便紧紧搂了他回吻过去,只觉这一吻情浓炽热,几乎连气也透不过来。
过了许久,郦琛方寻回了声音,道:“那些人……有没有伤到你?”简淇摇头,道:“没有。”握住了郦琛的手,觉出他手里紧紧攥着一物,轻轻搬开了手指一瞧,见是那个玉坠,笑道:“我正要回来找它,却原来已在你手上。”郦琛道:“花圃里的那些尸首……”简淇道:“便是来的那些人。赵暄手下的兵士将他们都杀了,埋在了那里。”说着微微蹙起了眉,似乎对那般杀戮颇有反感。郦琛奇道:“赵暄的人?我还道……”见简淇向旁看去,便也顺着他目光一望,却见一箭之外站着二十来个劲装结束的汉子,为首一人,腰悬长短双刀,正笑嘻嘻地瞧着自己。郦琛蓦地满脸涨得通红,放开了简淇。
简淇微笑道:“便是这位马铭远马大哥和他手下的弟兄,奉了赵王爷的令,前来援手,救了我性命。”
那马铭远见说,忙上来作了一揖,恭恭敬敬地说道:“小王爷自从同两位分别,日夕想念。日前闻得有仇家要对简公子不利,忙派了咱们兄弟几个,日夜兼程从汴京赶来,总算是到得及时。”言下甚是欣慰。
郦琛问道:“是甚么仇人?”马铭远道:“是信王手下。自湖州出了事后,信王府的人便四下查访咱家王爷的下落。简公子去濮阳王府送信,惊动了他们的眼线,今日这几个人过来,用意便是要将他捉拿了去拷问。好在王爷得讯及时,简公子吉人自有天佑,没教他们得了手去。”
郦琛吁了口气,心下对赵暄微感歉意,忖道:“原来如此,我却误会了其意。”跟着想起那一日因赵暄疑忌自己,两人间生了嫌隙,心想:“我当日还暗骂他小气多疑。原来……当真事情落到了我头上,也不免胡乱猜疑,错怪了好人。”一念至此,感激之外,又多了几分惭愧,向马铭远深施了一礼,道:“有劳诸位辛苦,感谢不尽。代我致意你家王爷,日后到京,自然过府面谢。”马铭远忙躬身还礼,道:“不敢。王爷先时有言道,此番事故,全是受他牵累,但求简淇公子无恙,便是大幸。”
马铭远等人陪着郦简两人回到客栈。先时被点了穴道的李斌二人犹自软倒在店堂里,掌柜并几个夥计正围在那里掐人中,点艾灸,忙得不亦乐乎。郦琛忙上前去解了二人穴道,心想:“幸而这一次没得同上回那般鲁莽,伤了他们性命。否则赵暄那里也还罢了,牧谦却定然大不高兴。”当下取了银两出来,请店家整治酒席,给他两个赔罪压惊。一时酒足饭饱,众人纷纷告辞离去。
两人进了客房。简淇掩上房门,刚刚转过身来,郦琛便挨了过来,抬手去解他的领口。简淇躲闪了一下,终究抵不过郦琛坚决的拉扯,由得他将衣襟分开。却见一道细细的剑创划过锁骨,有四五寸长短,血痕鲜明。郦琛怔怔地看了一会儿,叹了口气,道:“我就知道,好端端地,你怎会失落那坠子?”简淇笑道:“不到半分深,都不必包扎,连正经皮肉之伤也算不上。”郦琛不语,将那个坠子重穿了线,给他带上。简淇听得他呼吸短促急重,似乎在强自压抑,柔声安慰:“别怕,便是那些人不赶来,药神门下,这一点自保的本事还是有的。”郦琛蓦地抬起头来,扳过他的脸,在他嘴唇上咬了下去。那一点咸腥滋味抵上舌尖,心头立时如同着火一般烧了起来。日间经历了那等激烈的情感,这时候卷土重来,如潮水般一下下撞击着胸膛,几乎便有承受不住的恐惧。
郦琛将简淇一把按到了墙上,狂乱无章地吻着他,一面近乎粗暴地去扯他的衣服。——似乎唯有如此,方能将心中深重的后怕发泄一二。
太阳的最后一线光落在窗棂上,又慢慢地退了下去,将房中肢体纠缠的两个人留在暗里。郦琛将自己汗湿的额头抵在了对方肩膀,第一次觉得简淇的手指无法满足自己。他紧紧抱着简淇,心里火烧火燎,渴望着两个人身体真正的结合。
……简淇费力地伸出手去,在地下一堆衣物里摸索半天,找到了那个小小的罐子。他的手指温润滑腻,然而一触到那一处所在,郦琛便不能自制地瑟缩了一下。仿佛被那侵入唤醒了所有痛楚的记忆,浑身便如弓弦般绷了起来。简淇停了下来,低头去寻他的嘴唇。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