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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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儒道
“好!苏杭——”柴蓝佝着腰,手执戒尺,翻着一双死鱼目,摇头晃脑地踱过来,踱过去,不时用手圈住一张半开半合的章鱼嘴,咳嗽几声。忽然停下来,戒尺一扬,朝一锦衣少年一点道,“好!就你来吧!”
儒者,鱼也!在那少年眼里,柴蓝这条老豺狼俨然就是一条行将就木,翻着死鱼白奄奄一息的死鱼!本来是不足道哉的!但此一时,彼一时,凡事总会有个例外的时候。象如今这条离水的死鱼忽然回光返照,变得滑不溜湫起来,一时似乎听懂了他心头的无声密语,虎着一张皱得干桔皮般的黑脸,阴森森地瞪住他!寒光一闪,两道杀人不见血的凌厉剑光直取他的心脏!好家伙!老东西原来深藏不露来着,而一旦出招,竟是如此之阴险毒辣!真是问世间鱼为何物?直教人心惊肉跳!
顽皮的笑容即刻从少年的脸上消失殆尽,换成了一张惊惶失措低眉垂睑的苦瓜脸。他站在那里抓头挠耳,眉毛眼睛鼻子满脸乱抓!斜眼身旁全是幸灾乐祸的嘴脸,一时心中抓狂得差点就要掼书发作出来了!妈的!这老东西不是东西,连带出来的一帮小乌龟也都全没心肝!但一想到这胸口前还抵着两把明晃晃闪着寒光的尖刃,牙齿不由自住地抖得格格直响!所谓君子报仇,十年未晚!火烧眉毛,咱只好先顾眼下了,咽下这口气;秋后再同他们算帐去!
便听一个同窗逼紧了喉咙狼心狗肺地说:“躲猫腻呀你!有屁,赶紧放呀!这么磨蹭!就是拉个肚子都比你来得痛快!除非你有便秘!”
“胡说!”苏杭还来不及发作,柴蓝一听这非礼之言,戒尺一挥,和空中过往的苍蝇一阵短刃相搏,展开激烈的肉搏战!可惜他这套刺杀苍蝇的神功还未练成,而且要躲在茅厕里蹲着打,才天下无敌!现在不自量力要站着打,只怕江湖兵器排行榜上倒着数仍然无名!着实让人替他感到惋惜!
不料你只管为他感到汗颜!他却脸不红,心不跳,依旧一字一顿,徐徐地吐纳着,仿佛在那里上下搬运周天,修炼至高无上的内功心法:“所谓君子不欺以方!大智若愚者;古圣贤之道也!岂似汝等狂妄之徒,轻薄戏谑,但图一时口舌之快!”
“然也!然也!真乃闻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学生今日真是茅塞顿开,获益非浅,方知古往今来君子其为人处事之道也!先生高风亮节,如高山仰止!实在令人打从心底里佩服;仰慕不已!”苏杭一听柴蓝那些废话,兴奋得无异于天上掉下来一个金元宝,不!是天上掉下来一个林妹妹!或者落水者抓到了救命的稻草,立即舍了性命,全身都挂了上去。今日能否逃过此劫,就全靠接下来这张嘴了。
果然迷汤一灌下去,柴蓝一张枯黄死灰的脸即刻沁出几分绯红,犹如回光返照,人立即变得神采飞扬起来,醉醺醺地在那里手舞足蹈地蹒跚而舞!眯着眼,把头摇晃得如同拔郎鼓,让人好担心一个不慎,用力过猛,脖子会一扭两断!这样的自抹脖子法;实事求是点来说;真的死得好无谓!当然若是能够如此成全人;别的同窗咱不去理他会有怎么样的反应;苏杭却非先击节而歌不可;然后洒几滴鳄鱼的眼泪,也不枉了这师徒一场!
“孺子可教也!孺子可教也!生子当如此!勉之!勉之!”柴蓝戒尺虚点一下众人,脸上郑重端肃得如一木雕,若非传说中削铁如泥之类的神器你甭想刻划得动它。
苏杭得意洋洋间身心一下子膨胀得课堂里差点无法再容纳得下,犹如得志的小人,飘飘然地在那里吟咏“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天!”早把刚才的岌岌可危全抛之脑后了!
忽然墙外“喵喵喵”地传来几声猫叫,这可叫得特别,叫得有点突兀了!众人也没觉得怎样,大概可能也就是什么猫儿在哪里*罢了,“春天到,花儿开,猫儿叫,你说我这心儿能不蹦蹦跳跳……”呃!咱还是坐怀不乱埋头练习咱们的“之乎者也”吧!只有苏杭在那里有点坐立不住了!便听窗外吱吱喳喳地又出现一双黄鹂开始鸣起翠柳来!这下他可就更加发急了!可是猛然一抬头却吓得魂儿差点也丢了,不知何时柴蓝那根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哭丧棒又已神不知鬼不觉地伸到他的眼皮底下几乎触及他的鼻尖!当真性命只在毫厘之间!妈的!这老东西,简直一千年妖孽,祸害无处不在!若再不当机立断;趁虚而逃,今天就甭想能幸免于难了!主意一打定,立即一捂肚子,大呼肚子痛!“对不起!肚子吃坏了,先生,我得上茅厕!”
便在这时,背后一同窗为了配合他神话般美丽的谎言达到天衣无缝的程度,忽然大识时务地从胯下放出旷古绝今沉闷的一绝响!立即熏倒了一大片人。较之平常的迷魂药,这千年的绝响当真功效更令人赞不绝口!柴蓝虽然已经年老耳背,对声音早已具备了选择透过性!无奈这当口儿即使把声音忽略不计了,色香味也没有一并俱全,可是——那时只顾皱眉捂鼻掩嘴,以防止这非礼勿视的异质的入侵,也无暇去分辨事实的真伪,但求他能赶快滚蛋,好肃清这弘扬文化的神圣殿堂!立即撵他如轰赶家禽。“咄!去!去!”
可怜啊!苏杭这所遭——这所受,难道不是非人的虐待,可是他那时心里的滋味却那才叫一个美呀,那个乐!一时象刚脱牢笼的兔子,欢欣雀跃,奋开四蹄,如离弦的羽箭般窜向后花园,心中那分得意呀,就甭提了!看看四下无人,即刻偷偷开了后园的门。
“站住!”不料就在这与外面的世界仅剩一扇门之隔的关键时刻,背后忽然响起老豺狼的声音,“很好啊!你上茅厕都上到这儿来了!想出去当街大小便么?”
“是!呃——不是!不是!没有的事!咱这是慌不择路,走错路了!”苏杭不得不将脸上的得色统统抹杀掉,双手一垂,头一低,弯腰捂住肚子,哭丧起脸来。
“噢!怎么就这么巧!……”柴蓝虎起了脸。
“关键是无巧不成书……呃!不行!不行!我挺不住了!再迟就要在你老人家面前出丑了!——先生,你这是上哪呀?是不是也要上上茅厕,过过瘾!手纸带了没有,能不能叨扰几张?今儿天气不错,苍蝇一定特多,正是你大过手瘾的时候……”
“什么意思?苍蝇多不多关我屁事?——哼!我看你是越来越顽孽不化了,简直就无药可救!脱裤子,趴下!”
“干什么?就地解决?!——啊!天!救命呀!非礼啦!救命啊!”苏杭双手往下一挡,下死劲护住裤子,“你别过来!别过来!来人呀!快来人呀!救命呀!*了!”大跳大叫起来。
“谁谁谁?”
“狂徒在哪里,吃我一棍!这这这——这也太无法无天了点吧!光天化日的!”
“别让他跑了,大伙儿快上啊!”
“逮住了,乱棒打死了,碎尸万段,丢到江里喂王八!”
“先抽筋扒皮,再下油锅,中国还有王法没有,不能太便宜了你!”
苏杭的话还没喊完,哗地象炸开了一窝蜂,四周立即舞刀弄棒的挤满了人,象从地底下冒出来似的,倒把他吓了一大跳!大伙儿一涌而上,七大姑,八大姨,七嘴八舌的,差点把他踩死!就是没有踩死,那么多口水,淹也淹死了!
“够了吗?你们闹够了没有?”老豺狼歇斯底里地咆哮道,“全给我滚回屋里去,抄五十遍论语!抄不完,今天别想回去!滚!”
众人伸伸舌头,你看我,我看你,象泄了气的汽球,挠头的,抓耳的,伸懒腰的,打呵欠的……垂头丧气的转身散去。
只有老豺狼仍象点不着的湿柴草,七窍不住地往外冒烟,“这些小混蛋,一个个土匪似的,不过想跟我斗,你们还嫩着呢!哼!累死你们,活该!”回头见苏杭两腿好似抹油,乘乱正想溜,不由断喝一声,“站住!你行,你忤吧,你逆吧,我倒要看看你的皮肉有多厚!我这就选大号棍子去!哼!”背起手,慢悠悠地踱回屋去。
唉!崩溃!这不仅是没天理,连地理物理生物化学也没有了!难道终于要逃不脱这一场打!我的天!
便在这时,墙头上冒出一个头来:“苏公子,苏公子!快点,快点!点子出来了,出了南城门,匆匆往小树林的方向去了!”
2。盗
一路只是狂奔,慌慌张张中几次差点撞出人命来!可是管不了那么多了,这仇再不报,咱今后还能再江湖上混下去么?再说了茶馆里有老瞎子说书,怡春院有小牡丹唱戏,醉仙楼……不然大街上看人家卖艺的打拳耍杂技,或者到郊外小树林里抓雀儿,捅蜂窝,甚至就是灌水看蚂蚁搬家,总之不管做什么都要比听老豺狼那满口之乎者也的废话来得有趣!
转过几条小巷,出了城门,不远处便是片小树林;小杭闪身躲在路旁一片半人高的长草之中,悄悄地探出头来,只见前面不远处有个十五六岁的少女慌慌张张,东张西望地走着,怀里抱着个大包袱,不是那可恶的黄毛丫头还有谁,就是把她烧成灰他也认得出来。
可是他一时又有些若有所失的怅然!怎么只有这小丫环翠儿呢,那死丫头呢?难道人家是报国无门,咱却是报仇无门!可怜可怜没有钱——呃!
苏杭怕被她发现;不敢太过于逼近;只躲在路旁草丛中屏住声息蹑手蹑脚地跟着慢慢往前走。走不上半里路便见前面垂头丧气地走着一个衣裳灰旧的穷书生,背着一个破包袱。
“表哥!表哥!”那翠儿一见立即兴奋地大叫着向他奔过去。小鸟依人似的直往他怀里扑。妈的!小婊子不要脸,想偷人,和人私奔,连细软盘缠都准备好了!这明摆着不是要让大爷戴绿帽,当老寿星吗?气死我了!这捉奸在床,逮个正着,还不打死你们这些奸夫*,狗男女!奶奶的!哪来的野小子,也不瞧瞧自己是什么王八变的,竟敢跟本公子争女人!不想活了!
却见那人仿佛没有听见一般;毫无反应,面无表情地只顾迈开大步往前直走。
“表哥!表哥!”翠儿气喘吁吁地越过他,张开双臂挡住他的去路,哀怨地望着他,嘟起的嘴简直可以挂油瓶。“为什么不理我?”
“你是什么人,我是什么人?咱高攀不起,别害得你王家阖家晦气,阻了你们升官发财,光宗耀祖!”那书生冷冷地道。
“你这都是什么话呢?我知道我爹娘为人是有点尖酸刻薄势利,有些话伤了你的心,可是我什么时候……”翠儿顿足哭道。
“你还是走吧!别给姑妈姑丈知道了,又落一个话柄!算我高攀不上好了!你不用担心,咱两家从此毫无瓜葛,你我之间的婚约也一笔勾销!你不用总记挂着!尽管去攀高枝好了!”
“这是什么话!你这人竟这么绝情!……”翠儿抓起怀中的包袱狠狠地砸在他身上,一甩头,跺脚便要跑开,去风中寻找哭红的眼睛。
突然身旁一棵大树上跳下一个蒙面人,只露出一双灼灼的眼睛。他恭身朝两人唱个大喏:“打——打劫——我乃华山小穷奇,江湖上人称逍遥快活似神仙!早上好!两位好!对不起!打扰两位的情话了!”接着整整喉咙,扯开了嗓门大唱道:“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财!识相的,赶快把包袱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