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望号船长-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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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江鼍就把自己好几年没用的锛锄、斧头、凿子、刨子、锯子从床顶上取下来,用扫帚扫掉上面的灰,然后从灶房里端来一盆清水,把锛锄、刨叶子、凿子按在一块大青石上狠劲地磨。兰凤凰睡在床上对他说:“你在屋里磨啥?到了兰秃子家再磨吧。”江鼍喘着气说:“这些东西好久没用,锈都生满了。要是到兰秃子家去磨,人家看到心里会说我没人请,肯定是手艺瘟,我这样磨得明光透亮的,兰秃子就没话可说了。”
磨完了这一切,天才麻麻亮,江鼍小心地把工具放进一个背兜里,出了门。
山村的早上静悄悄的,闲下来的人们还在睡梦中懒懒地做着不同的梦,扑面而来的湿漉漉的空气和路边浓郁的露水让江鼍浑身充满了精神。自从八年前和江四爷手艺学成后,江鼍一直就呆在队上的保管室里修理用坏了的犁头挂耙,有时偶尔给队上做一架新风车或拌桶啥的,但都是粗活,显不出自己手艺的精湛来。有时候,江鼍在路边看到一根长得直溜、粗大的树子时,心中就在盘算,这种木质的树子做啥样的家具好,而且立柱该下多高,横枋要得多长,心中默了一遍又一遍,可惜就是一直找不到这样的机会。今天,才是他手艺学成后第一次撇开江四爷单独出去做生意。他相信在和江四爷的几年里,他不仅学会了老人传给他的手艺,而且得到了其精华。
走到兰秃子家时,天刚大亮,兰秃子一家还在睡觉。屋檐边拴着的一条狗跳着脚向江鼍扑来。江鼍骂了一声“死瘟!”就扯着嗓子喊起来。兰秃子听出是他的声音,忙穿着幺裤跑出来开门,并喝住了狗。“江师,你好早喔。”江鼍嘿嘿一笑:“不早了,天都大亮了。”
兰秃子给江鼍散支烟,江鼍摆摆手:“我不会。”兰秃子有些惊讶地说:“手艺人哪有不吃烟的?江师傅你真是会攒钱啊!”江鼍漠然地说:“挣都没挣着,在哪去攒?”这时,兰秃子已经冷得回到里屋去了,把自己婆娘从床上吼起来:“去煮饭!”
吃了早饭,兰秃子就和婆娘把在家里放了几年的木头抬出来。木头全是饭碗大一根一根的,在江鼍面前堆了一堆。江鼍看了看这些既弯又小的木头,对兰秃子说:“只有整一捆柴了!”兰秃子惭愧地说:“一捆柴就一捆柴吧。我只有这些木头了,还是早几年前留下的。”
做棺材有讲究。一般有钱人家给老人做老料,通常是四根。就是棺材底、盖、两边全是一块整木做成。但这样的人家是少而又少,在农村里几乎没有。只有那些在单位上干事的,或者在公社、县上当官的人,有钱托人弄些国家供应木材,才做得成这样的棺材。一般百姓没钱没权,到哪去弄得了这四根的材料?除了四根,就是六根,只是盖子由一块变成了三块,但这也只是极少数人才能弄的。除了六根就是八根了,这就意味着除了两边的帮子是一块整的外,盖子、底子都得用三块来拼成。就算这样,也只有一部份人家有能力做这样的棺材。除了八根,就是就十二根了,棺材的四面统统由三根组成,这是一般百姓家最常见的做法了。这十二根也是做棺材中最没面子的事了。许多老人在临死前,听说自己只能睡十二根,往往都觉脸上无光,这不仅说明自己一身无能,连儿孙都为他打不起一口八根的棺材了。
做十二根的棺材让人瞧不起,一捆柴就更让人耻笑了。这是最没出息的人才做一捆柴。做一捆柴没有讲究,不管用多少根木头,只需胡乱凑合成一幅棺材就得了。做这样的棺材不但主人家要遭人耻笑,手艺人也吃苦不少,每一根木头都要精心地砍成三面见方,然后又得一根一根地打眼,用木拴把散成一堆的木头串起来连在一起,工作量之大是常人难以想像的。
江鼍看了看放在自己面前的木头,二话没说,把木头抱起放在木马上,拿起墨斗就在上面弹线。不一会儿,墨线弹完了,江鼍叫兰秃子去找人拉改锯。兰秃子在外面去走了一圈,甩着手回来了,愁着脸说,他找了几个人,都说自己有事来不了。“分明是不想帮我们呢!”兰秃子的老婆骂骂咧咧地说。
江鼍明白了。兰秃子这人平时爱占小便宜,看见人家自留地里的葱葱蒜苗,总想去扯几根,他老婆就更不像话了,偷了人家的东西不说,人家找上门来,她还得把人家骂个三天三夜不下火线。队上的人几乎都被她骂遍了。靠着这样的德性去请人家来帮忙,谁肯来?
找不到人,兰秃子只好和自己婆娘两人连手拉改锯。这婆娘尽管骂人得行,可拉改锯却是个二百五。江鼍把锯子搭上去拉出一段,然后把锯子给她,并给她讲了要领:“眼睛直视前方,两手端平,直直地往前走就是了。”不料没到五分钟,那婆娘就手脚发抖地停下了。江鼍跑过去一看,锯口离墨线差了足足两公分!再这样拉下去,这根木头就算废了!兰秃子一耳光打在婆娘脸上,嘴里骂着一些恶毒、无耻的话,江鼍看了看那婆娘说:“我来拉。”
就这样,江鼍和兰秃子拉了一整天的改锯。当天晚上,兰秃子叫女人烙了麦面馍馍,从大队代销店里舀了一斤烂红苕酒,算是招待江鼍。江鼍喝了几杯,感觉到那酒像十滴水一样喝得嘴里发苦,但毕竟是酒,自己平时也难得喝到一次,就敞开肚子喝。很快一瓶酒喝得只剩下一小半了,兰秃子横竖不再喝了,又试探着问江鼍:“江师你得不得喝醉?”江鼍不以为然地说:“没得事。”于是又继续喝。直到一瓶酒喝完,江鼍才抹抹嘴说:“这酒阵仗不大。”兰秃子一时没有说话,随后才骂婆娘不把饭舀上来。
晚上回到家里,兰凤凰迫不及待地问江鼍今天怎么样?江鼍带着一股酒气说:“兰秃子太没出息了,给他妈睡一捆柴。”兰凤凰劝诋江鼍说:“管人家弄啥样,你是手艺人,只管挣钱就是。兰秃子还拿得出来一捆柴,我们怕是一把柴都拿不出来喔。”江鼍趁着酒劲说:“老子二天要弄四根的!”兰凤凰忙用手把江鼍的嘴捂上:“死人!你小声点!”江鼍一愣:“怕啥?手艺出在自己手上,我不信一辈子连四根都挣不回来!”兰凤凰慌张地说:“让你爸听到了,他问你要四根,你在哪去弄?”江鼍顿时浑身一闪,不再说话了。
睡到半夜,兰凤凰把江鼍摇醒,两只手在他裤裆里一阵乱摸。江鼍惺忪着睡眼说:“不想弄。”兰凤凰嘟囔着说:“你累了一天,我给你打个牙祭。”江鼍翻了翻身,只觉浑身像散了架,哪还有一点力气?便说:“我拉一天改锯,膀子酸痛得很。明晚再来吧。”兰凤凰仍没停下来,小声说:“我晓得你累。我给你咂一下。”说罢就跨下江鼍的裤子,车转身趴上去,衔住江鼍的下身,用力地咂起来。刚咂了几下,兰凤凰蓦地一声干呕,一口黄水从嘴里吐出来。江鼍忙问:“咋回事?”兰凤凰呕了一阵才说:“熬臭熬臭的!”江鼍忍不住嘿嘿笑了起来:“你以为像腊肉那么好吃?”兰凤凰呕了一阵,又俯下身去咂。咂了几下,江鼍的下身就硬了起来,兰凤凰一边咂,一边问:“舒不舒服?”江鼍刚想说舒服,却一下把捏不住,一股浆液喷了兰凤凰一嘴一脸。
兰凤凰哇地一声吐得满屋开花。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第三章(3)
第二天又拉了一上午改锯,总算将那一堆木头改完了,江鼍便拿出刨子一根一根地在马板上刨。兰秃子坐在江鼍身边,一边看江鼍刨木头,一边讨好地对江鼍说,他大儿子再有半年就初中毕业了,回家也做不成啥事,就想请江鼍帮忙带一带,学个手艺。江鼍耳里听着兰秃子的话,心里就在盘算,如果自己有一个徒弟跟着,就不用自己来拉改锯了,推刨子、背工具这些活儿都是徒弟揽了的。带徒弟一般都是三年出师,这三年的工钱全部由师父收。师父想给就给,不想给就是自己的。另外,凡拜师学艺的,都得给师父缴押师钱,这钱可多可少,是不退的。另外逢年过节,徒弟还得给师父扯衣服、买礼品。一个徒弟带下来,做师父的会好好地赚一笔的。听兰秃子一说,江鼍就连口答应:“好啊,好啊!只要你不弹嫌,就让他跟我学吧。”兰秃子笑得嘴都合不拢了:“江师父,你说啥话?谁不知道你是江四爷的徒弟?江四爷的徒弟会拉稀摆带的?手艺人不晒太阳不淋雨,吃了人家稀的,还要拿干的走。哪去找这些好事?”
由于是一捆柴,再加上又帮着拉了一天半的改锯,这幅棺材一共花了八天时间才弄出来。高高的翘头,光滑的里、面,以及凸得像狮子头的回头,都充分体现了江四爷祖传手艺的精华。兰秃子看着放在自己堂屋边上的棺材,嘴里一个劲地直夸:“做得好,硬是做得好!”江鼍不免有些得意:“要是再用两斤生漆漆一下,谁也看不出这是一捆柴!”
晚上吃了饭,江鼍要回去了,按理,这时该主人家支付工钱了。但兰秃子却只顾说话,压根没提工钱一事。江鼍看看时间不早了,忍不住说:“我要回去了。”兰秃子佯装在门口看了一下外面黑洞洞的天,对婆娘说:“给江师父点根火把。”那婆娘便从灶房里拖出一根干竹子,用弯刀一砍两段,又在脚下用力地几踏,一根火把就做成了。江鼍急了,也顾不得啥碍口失羞的话,便说:“我们把工钱算一下。”兰秃子半天没开腔。江鼍又说:“老刘,我们把工钱算一下。”
兰秃子看了看江鼍,愁苦着脸说:“江师父……”
江鼍扳着指头算起来:“我一共给你做了八天。按理如果做一般的棺材只需要六天的,但你这是一捆柴,又拉了一天半的改锯,这些你都是知道的。手艺人每天的工钱是一升米,也就是五斤。现在米卖三角钱一斤,折合下来是一元五角钱。八天时间,八一得八,八五四十,一共是一十二元钱。”
兰秃子听着江鼍算,不停地点头,就是不说话。江鼍心里有些慌了,一种不祥的感觉涌上心头。两人这样对视良久,江鼍终于忍不住,脸上开始挂红了:“老刘你把工钱给我。”兰秃子再不说话已经不行了。他把右手从颈子里伸进去,抓了多久,抓出一只虱子来,拿在手上细细地看了一下,才放进嘴里,狠狠地一咬,一股腥味从嘴里射了出来。
“江师父,”兰秃子为难地说。“我,我没得钱。”江鼍心里的火一下冒了起来:“没钱你请人?”兰秃子一点也不动怒,慢条斯理地说:“要不,我二天给你还工。”江鼍不依了:“我要你还屁的工!”兰秃子又改口说:“江师父,要不二天我大娃和你学手艺,你扣下来就是。”江鼍也翻脸了:“学不学手艺那是后头的事!我只要我现在的钱!”兰秃子的脸也黑了:“我没得钱你让我拿啥给你?”江鼍吼道:“没钱你请人?”兰秃子也不依了:“我请你时可没说钱!”
是啊,兰秃子请自己时并没说钱。在农村里,乡里乡亲的帮忙做事干活,许多都是出于自愿,今天你帮我了,明天你有事我又来帮你。千百年来这古朴的民风让大家像一家人一样和睦相处。但那只是一般干农活等粗笨活儿,手艺人不属于此等范畴。此时兰秃子把江鼍纳入下苦力使笨的人中,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