狩猎-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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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吃没营养”我劝她。
“我要了两个鸡蛋。”她继续闷头吃。
这时候桌上的手机响,她飞快地接起来。
“我刚回公司,您稍等。”她瞥了我一眼,我假装专心地看电脑。许晓橙拿起手机就冲到走廊里说话去了。
她最近很神秘,一接起电话就是“您稍等”,然后躲起来一讲十几分钟;午饭时间一到找不到人,一小时以后才端着关东煮风尘仆仆地回来;我有好几次经过她的办公桌时她正在看电脑,一见我立刻把页面关掉。所有的迹象都表明,许晓橙在私下找工作。
我们公司researcher的base salary很低,刚进来不可能像consultant一样跟单拿佣金。所以流动率很高。但这些困难我面试的时候都说清楚的,万事开头难,如果她这一年把基础打好,明年自然会考虑让她独立跟单。好歹我对她也有知遇之恩,可连试用期还没到,就开始不声不响找方向了?就像她明明会法语却不告诉我,嘴够紧的。
我正要继续生闷气,桌上的电话响了。是老客户,我们替他们物色到一位sales manager,这星期刚去上班。我本来下午也要打电话过去关心一下candidate。
“芮祥,我们当时委托你们做reference check,你说ok,我这里才让他on board的。”她劈头盖脸就说。
“对啊。怎么了?”我有点奇怪。
“你的reference check认真做了吗?”
“我是让助理负责的,都没问题啊。出什么事了?”
“他以前同事今天打电话来HR,说他的personality有问题,以前的业绩也很差。我们直接找到他原来上司,说他确实都没完成过指标,工作年限和级别也是编的。”
我答应查清楚给她回音。然后在文件夹里找到该候选人的report,背景调查一栏确实写着“情况属实”,是许晓橙的签名。
“reference check是你做的?”我把report递给她。
“是我。”
“你怎么做的?”
“我那天太忙,忘记做了。” 她吞吞吐吐说。
“没时间做你就跟我说,我自己做,为什么还写‘情况属实’?”我急了。
“对不起。”她低下头。
现在客户越来越重视候选人的背景调查。一旦candidate的描述和事实相悖,90%的candidate会被拒绝。对于雇用方来说,能力还在其次,personality和honesty是最重要的。所以当事人每一步职业生涯,都要尽量走得问心无愧。通常老客户才会委托猎头公司做reference check。情况变得很棘手,客户会认为是我们跟候选人串通,掩盖了他的问题,他们下次就不再信任我。
我马上打电话过去向HR道歉,并提出退回佣金,免费一周内帮他们重新物色人选。对方勉强答应了。整个下午我都在自己找人。如果这次补救工作再做不好,上海滩的猎头公司那么多,我的老客户下一单就变成人家的新客户了。
“对不起。”许晓橙泡了杯咖啡递到我桌上。
“下次当心点。选猎头公司就是选顾问,只要服务专业,我们就有生存的缝隙。所以顾问水平一定要过硬。”我苦口婆心。
“嗯。”许晓橙说完就开始——收拾东西。才刚刚6点,本师父在收拾烂摊子,徒弟居然拍拍屁股准时下班了。我的怒气噌地就上来。她果然是不想干了,否则,好歹今天也应该留下来陪我找人。
“我先走了,我有点急事。”她站起来。
“等一下,我7点约了个人,我们一起走。”我也开始收拾东西。有急事,好啊。她这礼拜一下班就溜出去面试。我倒要看看今天去哪家。
“我去徐家汇方向。”她有点犹豫。
The reference check(2)
“我送你,正好顺路。”我关了电脑背上包走在面前,许晓橙老不情愿地跟在后头。
我们在楼下打了辆出租车,一前一后钻了进去。徐家汇遍地写字楼,她今天面试的也是猎头公司?还是in house HR?我要不要赶快贴招聘广告出去,免得到时候措手不及?下一次用什么办法才能留住新人?或者猎头这行本来就是个大火坑,我当年也是走投无路才误入歧途?
车停在零陵路的一幢写字楼前,写字楼是新盖的,深褐色的外墙像是涂了一层厚厚的巧克力酱。许晓橙下了车,我看着她走了进去。
“去虹口。”我对司机说。我当然在徐家汇没约会,还要回家继续干活。
往前开了一会儿遇到红灯,停了不到两分钟,后面的车就拼命按喇叭。司机打开窗骂了句脏话,我眼如铜铃回头看了一眼,想给制造噪音的人一点压力。却瞥见远处许晓橙正从刚才那幢楼里出来,她转头往反方向走。奇怪,难道她不是去面试?那要去哪里?网上说很多女大学生part time坐台为了赚生活费。难道我的小雀斑……出于担心和好奇,我让司机掉头。
马路对面的行车队伍缓缓前进,许晓橙一直沿着零陵路走,没有穿街走巷,虽然隔着好几辆车,马路上人流也摩肩接踵,但不至于将她走丢。许晓橙走了大约10分钟,然后走进一扇大门,消失了。车开过去的时候,我看清门口的牌子上写着:上海市肿瘤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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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女人背后都有一个敌人
“早。”许晓橙从外面进来,她涂了粉还用了唇膏,脸色不错。但穿的衣服和昨天一样。
Sarah的助手还是那个见风使舵的小子Andy,他一晃一晃地走过来,低声对小雀斑道:“听说你昨天闯祸了?现在连Cynthia都知道你没做reference check。”他一边说话一边眼睛往周围瞥来瞥去,明明是幸灾乐祸。
许晓橙板着脸忙自己的,假装没听到。
“新人犯错情有可原,只要下不为例就好。你以前在我这儿的时候也没少捅娄子。”我瞪了他一眼。有毛病啊,大清早跑来欺负我的人。
Andy夹着尾巴溜走了。小雀斑感激地看了我一眼,说有事情跟我谈。
我昨天在出租车上就把前因后果想明白了,许晓橙没计划跳槽,是她家里有人病了。
“我妈妈最近一直胃疼,我们再三坚持她才去做了胃镜,初步诊断是肿瘤。我和爸爸认为上海的医院好,上星期在肿瘤医院重新做了切片报告,确诊是胃癌。”
“决定做手术吗?”张媒婆的老公以前就得了胃癌,因为切除及时一直很健康,其实癌症对他的打搅比他老婆的打搅要少。
许晓橙点头:“明天。本来医院一直没床位,不过上星期刚死了个病人,所以就有床位了。”
“现在还不知道几期,要把肿瘤拿掉,然后做了切片才知道。”她接着说。
我说你这个星期都可以别来上班了,她回答说周末手术不用特地请假,其余时间父亲值白班她值夜班,年轻人需要工作和薪水。
“你妈妈住了一星期医院了,你怎么今天才说?”
“公司里谁出点事大家都奔走相告,我不想让Andy看笑话。”
伊莎兰大三的时候爸爸去世,她回家两天就来学校上课了。没戴黑纱不流眼泪,因为不愿被我们寝室的另一个女生指指点点。而我5年前出事以后也把工作、住所、圈子能换的都换了。都说每个成功男人背后有一个女人,事实上每个女人背后都有一个敌人。虽然敌人的声音本质上轻得微不足道,不足以干扰我们的生活,可是当事人对一切动静都很敏感。
“我中午还能利用吃饭时间去医院看一眼。挺好的。”许晓橙安慰我。
可怜的孩子,每天中午匆匆赶去医院看家人一眼,剩的时间只够在7eleven买关东煮。
“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我问。
“如果方便的话,能不能让林老师想办法把我的法语课延到下学期?”
“当然。”
我拥抱小雀斑,希望给她祝福和力量。受林行简潜移默化的影响,我渐渐不介意面对别人表达自己的情感。
林行简的家庭暖气工程终于动工了。在工人向墙壁砸下第一锤之前,他做了简短的致辞。他说:“芮祥你快走,这里马上会很脏很吵。”由于暖气片管道要走隐蔽,卧室、客厅和厕所的各一面墙体和部分地板必须开槽,整个工期需要10天。林行简的房子很快变成了半个工地,晚上他就和马克莱莱先生肩并肩睡在工地上,白天再洗梳干净喷上香水去教法语。
苦难是化过妆的祝福
许晓橙母亲被切除了四分之三的胃,病理报告显示癌症并未扩散,病灶局限在粘膜下层,属于早期胃癌。许妈妈非常乐观,她告诉女儿,圣经说神允许人遇见苦难,是便于体会受苦者的感受,从而知道如何安慰别人。因此,苦难是化过妆的祝福。
有其母必有其女,有些跟她一样年纪的姑娘得个感冒都要大惊小怪,她却已经知道默默照顾家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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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敬业的猫(1)
我下班以后去家乐福买了基围虾、糟鸡和蔬菜,就直奔林行简家。最近他认识到自己没想象中有钱以后,我们就减少光顾法餐厅了,而是买菜回家自己做。好在夏天的海鲜都很便宜,而且供应充足。
我把菜放进厨房水槽,就去厕所洗手。推门进去吓了一跳,一个男的正站在洗手池前洗衣服,是史墨。
“我忘了告诉你,史墨从安徽回上海了。他辞掉药房的工作暂时住在我这里。”林行简解释。
“他干嘛好好的把药房的活辞了?这样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我有点奇怪。
“半夜本来睡得好好的,几次三番爬起来拿药你以为很舒服啊?白天那么辛苦,早就应该在外面租房子了。”林行简反驳。
我心想也是,睡眠是最重要的,每天多睡几觉人兴许还能养胖点。
“我还给马克莱莱先生买了鱼。”我说着从袋子里拿出几条新鲜小黄鱼,放在盘子里。马克莱莱先生闻到腥味立刻过来了。他走起路来尾巴总是竖得笔直的,很神气。
史墨从厕所出来也不说话,站在一堆砖头后面看着我和林行简。黄昏的阳光从窗户落进来,把他整个背影都照亮了,他还是默默看着我们。
开饭了,林行简一如既往以笑话开场:有一只企鹅,他家离北极熊家特别远,要走20年。有一天,企鹅去找北极熊玩,走了10年了想起忘了锁门了,于是只好回家去锁门。然后企鹅再次出发去找北极熊,它终于花了40 年才到了北极熊家。然后企鹅就敲门说:“北极熊北极熊,企鹅找你玩来了!” 结果北极熊开门以后你猜他说什么?他说还是去你家玩吧。
我噗哧一声从嘴里喷出一只完整的虾,林行简把虾扔在地上,马克莱莱先生冲上来叼起跑了。猫还蛮专业的,可以充当半个垃圾桶。史墨却毫无反应,就像根本没坐在这个屋子里。我接下来跟林行简海天海地胡扯也丝毫没有干扰他,除了我无意中提到芮禧的名字,史墨明显颤抖了一下。他勉强把饭吃完,主动捧起碗筷去厨房清洗。
我和林行简收拾桌子,门铃响,他跑去开门。
我听到芮禧的声音,她问,“药房的人说是你帮史墨搬家的,他在吗?”
“他回安徽了,还没回来。”林行简挡在门口。
他一挡,从门口的位置就看不见餐厅另一头的厨房了。
“他什么时候回来?我打他手机也不接。”芮禧问。
其实随便找个公用电话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