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坤日月-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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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昊等人哪里见过这么多的飞禽。飞鸟众多,在头项上飞翔简直是遮天蔽日!人们不约而同“哦——”地叫出声来。
陈兴倏地兴奋异常,冲着陈昊叫喊:“大哥,神鸡显灵了,一定有新发现。”
陈兴的叫喊,陈昊觉得很突然,这个思维镇密出了名的慢性子,今天反应异常,莫非天助陈昊,出现金鸡神话?陈昊猛然感到自己想入非非,天真幼稚得可笑,自己解嘲地喃喃:“怎么可能呢?谋事在人,成事更在人为啊!”
“大哥,你看。”陈兴又大叫起来,“神鸡真的显圣哩。”陈昊顺着陈兴手指着的方向瞭望,清楚地看见,对面的山坡,出现了一大队赤身的男男女女,皮肤被太阳晒得油光发亮。男女只用一块兽皮割成形状围住臀部遮掩着*。他们平淡无奇,没有丝毫羞惭的感觉。走在前面的是一大队男人,扛着一张竹排,竹排上平放着一具盖满鲜花的尸体。隔开一小段路程,一大群女人披头散发,头发瀑布般从头顶垂泻下腰背,遮盖了背脊和肌肤。女人们前胸裸露,随飞飘逸的秀发,形如嫩藕的玉臂,双峰挺立的胸脯,细细的腰肢,薄薄的肚皮,圆圆的臀股,修长的双腿,阳光下,日影随形,特别显得玲珑剔透曲线分明风韵十足魅力盎然,形成一道风格独特别开生面的人体风景线。天上的太阳仿佛不好意思睥睨凡间艳事,红着脸躲进厚厚的云层里去了。天地间顿时阴凉下来,给哭哭啼啼哀哀切切的送葬队伍缓解暂时的燥热。看得出,这是穴居山洞的土著人出殡水葬。
男人们把竹排抬到河边便停下来,女人们也隔一段距离跪地号啕大哭起来。男人们小心翼翼地把竹排推移进河中,女人们的哭声就更加悲痛惨烈。女人们哭唱葬歌,歌的意思表示永别了,亲爱的人,你的离去让我们非常悲痛。你安心走吧,极乐世界欢迎你。
刚下过大雨,河里水流很急,间或还出现几个漩涡。竹排便跟着漩涡在河中间转了几个圈圈,又好像舍不得离开一样不肯顺流而下。土著人完成葬礼,都挥着手和尸体告别往后退,一直退到看不见河中的竹排,才掉头大步向前走,刹那间便没入深山密林中。
陈昊陈兴一行人第一次看到赤身的土著人,第一次见到水葬,都感到很新奇,觉得大开眼界。他们一班人匆匆地下山,偷偷地直往河边跑。河边,竹排搁浅在河滩上,陈昊走近水边把竹排拖近岸边,看得清清楚楚。竹排上用野花盖着一个十七八岁年轻的少女。拨开身上的花朵,女孩子赤身*,身体颀长,脸庞白皙,肌肤滑嫩,洁净无瑕。不但没有死尸肿胀的紫青色泽,两颊反而现出红晕,使陈昊猛然清醒过来,赶忙伸手按摸少女的心脏部位,感觉到少女的心脏还在微微跳动。他大声叫喊起来:“女孩子还未死,快,帮我把女孩子扶起来。”
陈兴和几个人一齐动手,把女孩子抬上岸,陈吴赶忙把衣服脱下,又为少女穿上,背起少女抖搂精神、大步流星地往宿营地跑去。
宿营地里,兰贞、春华和族人配合陈更,强打精神完成死难者的葬礼,悲凄的气氛还弥漫着宿营地,浸透每个人心。突然看见陈昊打着赤膊急匆匆地背着一个人跑回来,陈兴和一班人也心急火燎地在后面跑着,都惊恐得心慌意乱,手足无措,目瞪口呆。给本来就是急性子的精神上已到达崩溃边沿的陈更,不啻于迎头痛击。只见他仰望苍天,长声慨叹:“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啊!难道苍天要让陈氏一族罹难南蛮北门?”说完声嘶力竭,趑趄不前,昏昏欲倒。儿子陈俊和女儿们左右挽扶,团团围住,惊得陈兴急冲冲过来,大呼“三叔……”
陈昊把背上的蛮女放下,紧急地叫喊:“兰贞,病人危急,快传郎中。”
郎中诊断,蛮女是中暑昏迷,由于没有药物治疗,昏迷越加严重。土著人没有医生,就认为少女死了。经过郎中灸穴抢救,喂药调理,蛮女的心跳越来越平缓,呼吸也越来越畅顺。可还是沉沉昏睡醒不过来。
兰贞把三婶秋月不幸罹难的经过告诉丈夫。陈昊突然眼前一黑,双膝跪地、双手扯着头发、紧闭双目。陈兴挽扶着陈更走到陈昊跟前,把侄儿扶起,三叔侄一时抱成一团,大声痛哭。哭声哀伤凄楚,把一位昏迷的病人同时震惊苏醒。当蛮女睁开眼睛,看见站在床前的郎中和兰贞时,惊恐得霍地跃身而起,又黑又亮的大眼睛左顾右盼,摸着自己身上第一次穿上的和汉人一模一样的衣服,瑟缩着的身体发起抖来,活似一头被困牢笼的小兽。
“你醒啦,请不要害怕。”兰贞和颜悦色地对少女说话,试图与对方沟通。蛮女睁着大大的眼睛瞪着兰贞,一点反应表示都没有。
陈昊见少女这副模样,明白双方语言不通难以对话,便微笑着走上前,两手比划着,打着手势摸仿“出殡、竹排、哭丧、水葬搁浅、抢救”等动作,又指着自己赤膊的身体和蛮女身上穿的衣服。蛮女很聪明,她回想起自己带着父亲的口讯,从凌霄山紫霞洞几百里路程赶来见伯父蛮王,告诉蛮王秦军包围不住土著俚人,受不了露宿荒山野岭的苦,全部撤走了兵马,建议蛮王把大批族人带回铁龙洞过日子,以免在外地吃苦受罪,发生意外。刚刚把话说完就什么事情都不知道了。后来曾经迷迷糊糊地听见伯父和堂姐叫着自己的名字,又说不能死,自己也确实不想死,再后来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现在回想起来,是自己已经死了,伯父一族送自己下河水葬,怕丢自己在山上被野兽吃了上不了天堂,现在又被汉人大哥救了一条性命。蛮女一时激动得哭了,两只大眼眶盈满泪水,赶紧下床跪在陈昊跟前,一直磕了十八个响头,嘴里咿咿呀呀地说着多谢救命之恩的话。兰贞赶忙把少女扶起,比划着说明不用多谢,比划着说明陈昊是她的丈夫,说明陈昊人很好,不用怕,好好休息把病治好再送她回去。蛮女明亮的眼睛一下子呆滞下来,时而望着陈昊,时而望着兰贞,又用手指着自己的心窝,两行珠泪“刷”地涌滴了下来。
陈昊看得出,蛮女那盈溢着泪水而显得蒙胧的眼眸中,一种企盼的目光直迫陈昊,纯真而尖锐,简直无可抗拒。物以类似,陈夫人更理解女孩子的心。她也曾经有过同样的危难获救,感恩戴德委身情郎的经历。兰贞含情脉脉地瞟丈夫一眼,顺势坐到床上,大姐姐般拉住蛮女的手,见对方没有畏缩、躲闪和拒绝,更大方地揽过蛮女,抚弄着蛮女的一头黑发,抚摸着蛮女的脸庞。蛮女活像一只温顺的小羊羔,倚在兰贞的怀中,一句话也没有说。兰贞用一种只有女性才理解的宽容,默许的眼神久久地凝视着对方。蛮女会意,嫣然一笑,忽然脑袋一歪,竟然伏在陈夫人的怀中“嘤嘤嘤”地啜泣起来。女性纯情心软,陈夫人竟也鼻子一酸,两眼一红,即时涌出了两眶泪水。两位女子,一位风情已解的妇女,一位情窦初开的少女,面对一个男人,怎可能把自己心底里的秘密和盘托出?她们默默沉思,不敢面对,又无法逃避四目相对,无言以对。蛮女忽然咿咿呀呀地比划着,意思是说土著俚人是一夫多妻,只要女人喜欢,愿意嫁给男人,男人不能拒绝。如果女方不愿意,男方绝对不能勉强。如果男方强迫,女方必然以死相拼,同归于尽。这就是南蛮俚人的强蛮悍性。陈夫人点着头,表示听明白了她说的话、理解她的心情。于是,两个女人又破涕为笑。
陈昊看着两位女子又哭又笑的样子,心里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眼下还没有勘察出翻越南岭的路径,竟然增添了一位俚人少女的烦心事,而且又不能断言拒绝。迁徙队伍滞留在金鸡岭北大门,真是势同水火,一刻也不能迟缓啊。
夫人兰贞看出丈夫的心事,却故意不跟陈昊点透,把愁眉苦脸的丈夫晾在一边。
兰贞为少女梳妆打扮、粉面画眉,一个小手势,一个大动作,都耐心地手把着手教,像一个大姐姐教一个小妹妹。蛮女心有灵犀一点通,一学就会。她们穿起同样的服装,梳起同样的发式,还真有点像亲生姐妹哩。少女靠着兰贞,脸挨着脸,面对着大铜镜子,照出两张俏脸,笑得好似两朵向阳盛开的葵花,又像十五明亮的圆月。儿子陈文硕拉着父亲走过去看,拍手欢叫起来:“爹,你看,好漂亮的两姐妹,好像一个模印打出来的。”
陈昊笑了,笑得很勉强。他满脑子都考虑着翻山越岭,哪里有心情面对风花雪月,儿女之情。
兰贞还是继续为蛮女打扮。她把自己手上一对玉镯脱下来为蛮女戴上,又把插在发髻上的玉簪拔下为蛮女插到发髻上,拿来大铜镜子让蛮女照,铜镜中漂亮的模样,让蛮女不敢想象那俏姑娘就是自己。
陈昊不明妻子的用意,认为妻子把少女打扮得漂漂亮亮取悦自己不应该。想出言阻止,又觉得不好意思,只好自己嘟哝着:“人家心里压着千斤大石,快要疯了,你却有这份闲情逸致。”
兰贞听得清楚,回头瞥一眼丈夫,继续为少女打扮,最后竟连自己耳朵上的耳珠都脱下来为少女戴上,还特意把少女拉到丈夫跟前,笑着问:“看看,漂不漂亮,像不像新娘子,陈家媳妇?”
陈昊恼火地瞟了妻子一眼,不好气地说:“你今天怎么啦,老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妻子好像没有听到丈夫的抱怨,继续在摆弄着少女,竟然把少女推到陈昊身边并排,紧紧相靠,左看右看,不禁赞叹起来:“真是老天有眼,给咱陈家送来这么一位宝贝,看两张脸,十足的夫妻相。”
“唉——你看你——”陈昊终于忍受不了把心中的不满发泄出来,不过语气很温和,没带一声半句粗言秽语。“你把老祖宗留下来的属于你的陈氏传家之宝送给了她?这是什么意思?”
兰贞凝视丈夫片刻,开心地笑了。面对一脸凝重神气的丈夫和一知半解神色的蛮女,兰贞按照自己的思路,慢条斯理地向丈夫解释:“陈昊呀陈昊,兰贞今天独出心裁的所作所为,你怎么就不能理解?你真是大智若愚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
“我糊涂了?”陈昊感觉到几年来第一次被妻子指责,一脸的冤屈,辩解着:“你知道吗?陈昊心中只有兰贞一人,任何人也不可以代替!你怎么能硬着把一个你认为可心的女子推到我的跟前?陈昊会心花怒放,感激涕零,谢天谢地吗?你错啦!”
兰贞理直气壮,依然不紧不慢地向丈夫陈明:“你想过没有?老天爷为什么在这么要紧关头送给你大人一位宝贝?所谓月下老人抛红线,是缘分,命中注定是你的,你能躲得开,避得过,推得掉吗?人是你自己背回来的,是你救活的一条命,人家已经认定你,一颗心都给了你,你呀你!”
陈昊一时语塞,不,他还是实实在在地说:“我的本意是救人嘛,哪有见死不救的道理?”
“大人有副善良的心肠,也就是陈昊最可贵的最令女人喜爱动心之处。”
陈昊沉默了一下,说:“陈昊心中只有兰贞,传家之宝也只能属于兰贞。你怎么能假手于人呢?”
兰贞听丈夫说得认真,一时语塞。少顷,才感慨地说:“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