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与使命:中国知识分子问题世纪回眸-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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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知识分子的特点,也显得牵强附会。
1、中国近代知识分子的产生早于民族资产阶级。
中###史和近代史讲到中国工人阶级的特点之一是,它诞生于外国在华工厂企业和官办洋务企业中,早于中国民族资产阶级。这一看法,也完全适合于中国近代知识分子。中国最初的一批近代知识分子产生于19世纪40年代的外国教会学校,19世纪60年代洋务运动中一批官办学校的兴起,使近代知识分子的队伍迅速扩大,70年代开始外派留学生,90年代民办学校出现,至19世纪末20世纪初,据清朝学部统计,宣统元年(1909年)各省学生数达1626720人 。康梁维新变法运动,标志着近代知识分子群体正式走上政治舞台,成为一支推动社会改革和现代化的活跃的社会力量。
与之相比,中国民族资产阶级的产生要晚了许多。学术界一般公认的看法是:“中国民族资本的近代工业自一八八0年以后才开始慢慢地生长起来” 。民族资产阶级“无论上层和中下层势力在七八十年代都还没有形成为一种阶级力量” ,“一###四年中日战争中国的失败,彻底暴露了洋务派‘新政’的破产。洋务派把持工业的失败,给萌芽状态中的资本主义有机会反对‘官办’工业,,以求自己的发展” 。直到1900年间,“私人资本的工厂共为七十九个,其资本总额为一千七百多万元,这个数目是很小的 。民族资本企业的初步发展并形成一个兴旺局面,是在20世纪初。可以说,中国近代知识分子不仅不是民族工商业和民族资产阶级的产儿、附属品,而恰恰是催促民族工商业和民族资产阶级产生与发展的呼唤者。中国近代知识分子的长处与弱点,并不是某一个阶级属性的翻版,而是中国近代历史环境、社会总的状况以及中西方文化交汇的综合产物。我们应该为首尝西方文化和科学技术知识禁果的东方亚当与夏娃们,重新填写“出生证”。
2、 中国近代知识分子产生于忧患与追求的历史大环境中,具有很强的忧患意识和参与政治的热情。
中国的知识分子历来有忧患意识,苏轼的名句:“人生识字忧患始”,陆游的《病起抒怀》:“位卑未敢忘忧国”,以及顾炎武的“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等等,充分表达了这一心态。到近代,由于列强的入侵和统治集团内部的腐朽无能,社会危机和民族危机日趋严重,整个中国处于风雨飘摇中,许多知识分子怀着强烈的忧国忧民情绪,积极投身政治活动,成为变革时代一支最为活跃的力量。如早期的著名知识分子魏源(1794—1857),鸦片战争爆发以后,曾积极参加抗英斗争。失败以后发奋著书,主张变法改革,向西方学习,提出著名的“师夷长技以制夷”的口号。他的长篇巨著《海国图志》,介绍了世界五大州几十个国家的地理分布和历史政情,总结鸦片战争的教训,探索强国御海之道。该书对中国近代知识分子产生了极大影响,可惜并未得到当权者的重视。墙内开花墙外香,《海国图志》传到日本,却引起强烈反响,政界人士争相阅读。1854年至1856年间,日本出版选译本21种,有的地方还把它当作教科书,以至对日本的明治维新也起了促进作用。梁启超在其《论中国学术思想变迁之势》中介绍了这一历史情况:“日本之平象山、吉田松阴、西乡隆盛辈,皆为此书所刺激,间接以演尊攘维新之活剧”。
另一位著名知识分子郑观应(1842—1922),从19世纪70年代起,写了大量的政论文章,表达了强烈炽热的爱国图强思想。我们从他的文章题目即可领略一斑:《论吏治》、《论练兵》、《论水师》、《论商务》、《论税务》、、《论交涉》、《论船政》、《论边防》、《论传教》、《论机器》等等。1893年出版的《盛世危言》,在青年知识分子中引起普遍的注意,直到若干年后,青年毛泽东也是这本书的热心读者,并点燃起他的救国救民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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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东方的亚当夏娃重写出生证(2)
以康有为、梁启超为首发动的维新运动,标志着中国近代知识分子正式以群体形式走上政治舞台,变法失败以后,不少知识分子摒弃改良主义,积极投入军事和革命活动,到辛亥革命前,“秀才当兵,已成普遍现象”,辛亥革命参加者张难先在《湖北革命知之录》中说:“庚子以后,士人多投笔从戎,不以仓头为耻,甚至累年不迁,亦安之若素。遇有风潮,则易名再入他营。极少以从军为终南捷径,借吾党势谋飞腾者。所以无营不有知识分子,……不数年间,竟将政府之军队,于不知不觉中尽变为吾党之势力”(该书第234页)。据统计,1905年至1907年加入同盟会的会员,出身可考者有379人,其中学生354人,占93%以上。
3、中国近代知识分子产生于各种新式学校中,具有较强的自主意识和朝前意识。
科举制度的废除和新式学校的出现,使许多青年知识分子摆脱了“读书——科考——做官”的独木桥,人生之路变得开阔了,许多人开始从事各种自由职业,如教员、编辑、记者、自由投稿人、工程师、医生等等,人们的命运不再一切由统治者的意志决定,自主意识逐渐增强了。新式学校的学生,摆脱了科举制度造成的知识结构凝固化,知识陈旧、视野狭窄的缺陷,学习西方人文科学和自然科学知识,开扩了视野,活跃了思想,不少人具备了朝前意识。从19世纪下半期到20世纪20年代,形成一个各种思想十分活跃,也可以说是新的“百家争鸣”的局面,并且涌现出一大批著名的学者和思想家,为后人留下丰富的思想遗产。这里介绍几则前人谈独立思考和思想解放的言论,即使近一个世纪以后的今天,读起来也还是具有强烈的震撼力和深邃的启迪力。
梁启超《思想解放》一文摘录:
“倘若拿一个人的思想做金科玉律,范围一世人心,无论其人为
今人为古人,为凡人为圣人,无论他的思想好不好,总之是将别人的
创造力抹杀,将社会的进步勒令停止了”。
“我中国千余年来,学术所以衰落,进步所以停顿,都是为此。
有人说,思想一旦解放,怕人人变了离经叛道。我说,这个全属杞
忧。若使不是经不是道,离他叛他不是应该吗?若使果是经果是道,
那么,俗话说得好:‘真金不怕红炉火’,……经一番刮垢磨光,越发
显出他真价。倘若对于某家学说不许人批评,倒象是这家学说经不起
批评了”。
“因为提倡解放思想的人,自然爱说抉破藩篱的话,有时也说得
太过,那些坏人就断章取义,拿些话头做护身符,公然作起恶来。须
知这也不能算思想解放的不好,因为他本来是满腔罪恶,从前却隐藏
掩饰起来,如今索性尽情暴露,落得个与众共弃,还不是于社会有益
吗?所以思想解放只有好处,并无坏处。我苦口谆劝那些关心世道人
心的大君子,不必反对这个潮流吧”。
陈独秀:《敬告青年》一文摘录:
“国人而欲脱蒙昧时代,羞为浅化之民也,则急起直追,当以科
学与人权并重”,“科学之兴,其功不在人权说下,若舟车之有两轮焉。
今且日新月异,举凡一事之兴,一物之细,罔不诉之科学法则,以定
其得失从违;其效将使人间之思想云为,一遵理性,而迷信斩焉,而
无知妄作之风息焉”。
“各国之制度文物,形式虽不必尽同,但不思驱其国于危亡者,
其遵循共同原则之精神,渐趋一致,潮流所及,莫之能违。于此而执
特别历史国情之精神,以冀抗此潮流,是犹有锁国之精神,而无世界
之智识。国民无世界智识,其国将何以图存于世界之中?”。
《时事新报?学灯》1920年1月25日发表的《佩服与崇拜》(雁冰)一文摘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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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东方的亚当夏娃重写出生证(3)
“中国人崇拜心一向很重要;几千年来入儒家名流的人,对于孔
二先生,没有一句话是错的,这是一层崇拜;”
“我以为我们不论对于古人或今人,只有佩服没有崇拜;而且佩
服的也决不是这‘人’,却是这人的‘某话’、 ‘某行为’。换一句话,
即是佩服的是真理,不是其人”;
“凡是佩服,一定是先了解其人的话;就是听了这句话后,先经
过自己理性的审考,……否则,这是盲从”,“崇拜的心理,易使行为
入于盲从”;
“要晓得大家都是朝无尽长的阶段爬;我们千万不可自傲,不可
看人不起,却也不可崇拜什么人”,“我们若将崇拜心掯牢,便见不到
这境界,不但害了自己,也累了那爬到第十级的苦人儿,生生地做成
了个偶像”。
后来,沈雁冰又专门写了《谈独立思考》一文,对反对个人崇拜做了重要补充:
“教条主义是独立思考的敌人,它的另一敌人便是个人崇拜。如
果广博的知识是孕育独立思考的,那么,哺育独立思考的便应是民主
的精神”,“井底之蛙恐怕很难有独立思考的能力,应声虫大概从没有
感到有独立思考之必要。而且驰百里的驿马虽然见多识广,也未必善
于独立思考”。
“前人的经验和独立思考的成果,应当是后人所借以进行独立思
考的资本,而不是窒息独立思考的偶像”。
该文还告诫人们:“常常思想到自己,不想到别人的人,他们面
前的可能的危险是:让‘独自’思考顶替了独立思考”。
上述文章的观点表明,所谓“自主意识”,在封建专制制度下,固然有个人摆脱人身依附的社会关系和“一日无君,六神无主”的奴才心理的方面,对于知识分子来说,更重要的是唤起广大民众的觉醒,自主意识的核心是民主意识。所谓“朝前意识”,就是在中国科学技术如此落后和民众精神如此愚昧的情况下,能够以比较科学的观点分析中国的社会问题,朝前意识就是科学意识。康有为谈及富国之道时曾明确的表示,西方国家之所以强盛,原因在于“其各国读书识字者,百人中率有七十人”,“而我中国文物之邦,读书识字仅百分之二十”,“夫才智之民多则国强,才智之民少则国弱” 。康有为一个世纪前讲的话,中国的许多人几经折腾,饱尝教训,才在近20—30年真正有所领悟。直到近几年仍然把“知识差距导致国力差距”当成最新的理论加以宣传 。
4、中国19世纪下半期至20世纪初社会总的状况,决定初生的近代知识分子处于软弱无力的社会地位。
长期以来有一种影响颇深的看法:中国资产阶级的软弱性决定近代知识分子具有软弱性。这一看法,并不完全符合历史的实际,认识上有很大的片面性。理论上也有简单化、贴标签的毛病。知识分子在一定时期,曾扮演过资本主义和资产阶级发展的呼唤者和政治理论代表的角色,并非资产阶级的附庸和奴仆。马克思曾讲过:“不应该认为,所有的民主派代表人物都是小店主或小店主的崇拜人” ,“不管资产阶级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