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与使命:中国知识分子问题世纪回眸-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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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力量,反动统治阶级的“下骂大帮忙”者,因此,对知识分子的基本政策,始终定位于争取、团结、教育、改造。即使是对已经参加革命的这部分知识分子,也是在使用中存戒心。今天,我们总结对待知识分子的历史经验与教训,仅仅停留在政策层面上是不够的,首先需要研究革命年代知识分子的价值定位标准问题。
究竟什么是革命?怎样认识革命?
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们认为“革命就是一部分人用枪杆、刺刀、大炮,即用非常权威的手段强迫另一部分人接受自己的意志” 。也可以说,革命是一种群众性的暴力行为。而知识分子,就其整体或多数人而言,是以脑力劳动为其所长,以知识为其谋生的主要手段,以思想理论为其向反动势力斗争的主要武器。那种单纯以群众性暴力行为作为衡量知识分子定位价值,认为知识分子一不会打仗、二不会种田,而极力加以贬低的说法,是只见其短忽视其长,攻其一点不计其余,因此是片面的。对一部分参加革命的知识分子,也存在着估计不足的问题,正如从1935年“一二、九”运动就长期从事党的青年知识分子工作的老革命家杨述所言:“由于中国的特殊情况,产业工人的力量一开始很薄弱,革命主力部队由农民中产生,因此知识青年在革命中的作用比西欧国家要大得多,应当充分估计,不能照抄西欧党的看法”。他认为“历来写的党史中对阶级力量的分析都对此估计不够” ,这一看法是符合实际而且极有见地的。恩格斯在致菲?屠拉梯的信中甚至更为明确的指出:在无产阶级人数很少、农民和手工业者占多数的国家“正在没落和瓦解的中世纪的中小资产阶级,……是唯一能够为革命运动提供大批战士和领袖的阶级。那时,农民将会跟着他们走” 。
怎样认识革命在整个历史发展中的地位呢?恩格斯在《反杜林论》中说:“暴力虽然可以改变占有状况,但是不能创造私有财产本身” 。他认为,推动社会前进和生产关系变革的根本原因,是经济,是生产力的不断发展。革命的作用,仅仅如马克思所说:“是每一个孕育着新社会的旧社会的催生婆” 。他和马克思还认为:“暴力本身就是一种经济力” ,“以现代军舰为基础的海上政治暴力,……正是取决于经济力量,即冶金工业的高度发展、对熟练技术人员的号令权和丰富的煤矿” 。马克思恩格斯等人在探讨革命产生的社会条件时,曾认为:“在工业比较发达的地方,在无产阶级占多数的地方,在文化水平较高的地方,在民主成分较多的地方” 。马克思恩格斯的以上论述表明,即使是革命时期,整个社会的经济状况、生产状况、文化状况、民主状况,和革命也不是对立的,它们是革命产生和发展的基础和条件。那种认为“越贫穷越容易革命”、“统治者越没民主,越容易激发革命”的说法,把革命发生和发展的根本原因,不是归结于生产力发展与生产关系的矛盾,而是归结为生活水平状况和一般政治状况,显然违背了历史唯物主义的基本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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革命年代知识分子的定位标准(4)
因此,即使是革命年代,把对革命的态度,对群众运动的态度,作为衡量知识分子价值,划分知识分子社会定位的最重要标准,也是片面性的。应当从知识分子的特点出发,把是否有利于建设“民族的、民主的、科学的、大众的”新文化,做为革命年代判断和衡量知识分子社会定位和价值的标准。看他所主张和宣传的文化观,是民族的,即溶古今中外,推陈出新,创造具有民族特色的文化,还是抱残守缺、食古不化,或脱离中国实际、盲目崇拜舶来品、一切照搬外国的东西?是民主的,即有利于唤起人民大众当家作主意识,有利于实现现代化的文化,还是鼓吹封建专制主义,或“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的奴隶意识?是科学的,即在自然、社会以及思维方式上都高扬实事求是精神,主张“知识就是力量”,知识就是智慧,还是鼓吹封建迷信思想、蒙昧主义?是大众的,即有利于唤起广大民众的思想觉悟,有利于提高广大民众的文化素养,有利于陶冶广大民众的审美意识,还是脱离广大民众的需要和要求,追求孤芳自赏的所谓“阳春白雪”、“精英文化”?凡有志于建设民族的、民主的、科学的、大众的新文化的知识分子,即是社会的先进分子,他们的价值应得到充分的肯定。与之相反的,则不值得提倡,即使如此,对这部分知识分子的社会定位和价值,也还要做具体分析,不能一概否定。
文化和学术思想的价值,往往不是简单地用对与错来衡量的。不管唯物主义还是唯心主义,不管正确认识还是错误认识,都是人类发展、进步这棵常青树上开放的智慧之花,都是人类认识世界和本身的一个重要的组成部分,从认识论上说,都是宝贵的财富;真理与谬误的对立只有相对的意义,“今天被认为是合乎真理的认识都有它隐蔽着的、以后会显露出来的错误的方面,同样,今天已经被认为是错误的认识也有它合乎真理的方面” ,这里讲的是人们认识真理总有相对性,并非相对主义;文化现象和学术思想本身也是极其复杂的,有的穿着古人外衣而思想却是现代人,有的“下半截是唯物主义者,上半截是唯心主义者”,有的“形式是唯心的,内容是现实的”,有的学术思想是“彻底革命的”而政治结论却是“极其温和的”,有的认识正确但很浅薄,有的认识错误却很深刻,列宁甚至说:“聪明的唯心主义比愚蠢的唯物主义更接近于聪明的唯物主义” ,如此等等;即使是对待错误的东西,宣布它“是 错误的”,或者采取不霄一顾的态度,或者禁止传播,不许相信,或者以“大批判”的方法歼灭之,也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因为正确认识与错误认识,总是要伴随人类的存在而永远存在的,一万年以后也还会有唯心主义,只有从主观和客观两个方面认真研究错误思想出现与存在的“合理性”(不是正确性),把错误变成财富,才能避免或减少某些错误的重复出现,这就是马克思主义讲的“扬弃”。
知识分子与政治的关系,是个值得认真研究的问题。迄今为止,我们所看到的答案,很难令人满意。贬低者说,知识分子的政治表现充分说明了他们的软弱性、摇摆性,是“语言的巨人,行动的矮子”;赞美者云,知识分子“是时代的良心”、“纯洁的天使”、“现实的审判者”。我认为,谈论这个问题,仅仅着眼知识分子自身是不够的,透过知识分子与政治的关系,既充分展示了知识分子自身的优点与弱点,也充分展示了中国近代政治的某些特点,可以说是两者交错互动才产生的光怪陆离的社会现象。
知识分子与政治的关系,在一定意义上说,主要表现为知识分子与政治家的关系上,知识分子往往带着书生气,而政治家则讲求功利。如对待权力的问题上,有人说政治的核心是权与利,通过权争取利。政治家们爱说:“即使在有限的范围内,有直接行动的权力也比有自由说话的特权更令人高兴”,“有能力追逐权力,并正当地运用权力,是人最高贵的职业之一”,“我们必须当心不要太过于限制我们的权力” 。而知识分子则往往把权力看做十分坏的东西,“绝对的权力,意味着绝对的腐败”,主张对权力的限制越多越好;在如何对待行动的问题上,政治家更注重行动,要求众人服从命令听指挥,甚至把争论视为有碍行动的多余的事情,如英国人麦基在其《思想家》一书中说:“如果全体社会成员都是一些狐疑满腹的知识分子,人人都不断地检验信仰的假定条,那就没有行的人了” 。而知识分子则象英国皇家国防委员会那样“最大限度的研究和最小限度的行动”;在如何对待目的问题上,政治家主张“一个行动胜过一打纲领”,注重从现实出发,能够做什么,并且在行动中乐于运用权术,赞许“领导人为了达到更大的目的可能会不公正地伤害某些人” 。而知识分子则往往是理想主义者,追求完美,注意应该作什么,认为运用权术是不道德的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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革命年代知识分子的定位标准(5)
知识分子与政治家有如此大的差异,然而由于互相的需要,又必须在一起打交道。政治家们懂得,夺取政权,仅有武力不够,还必须有知识分子参加,或者争取舆论的同情,正如拿破仑所说:“一枝笔可以当得三千支毛瑟枪” ;夺取政权以后,仅仅靠马上治天下更是不行,还得有大批的文官。因此,知识分子一直成为政治家们拉拢、“统战”的对象。知识分子要干一些大的社会事业,仅靠一个人单枪匹马,是很难有所做为的,特别是在中国这样的权力决定一切的社会,离开权力可以说寸步难行,因此,有时候知识分子必须争取政治家的许可和支持。正是在这种既有矛盾,又互错互动的环境中,知识分子演出了形形色色的人生悲喜剧:慷慨悲歌者有之,不卑不亢者有之,诚心诚意者有之,诚惶诚恐者有之,无可奈何者有之,上当受骗者有之,卑躬屈膝者有之,阿谀逢迎者有之。对这些现象当具体问题具体分析,不可一言以蔽之。
自由主义者对五四运动的反思(1)
五四运动以后,人文知识分子们围绕中国向那里去,中国的文化向那里去,中国的知识分子向那里去的问题,进行了不同的反思,从而走上了不同的人生之路。一部分人接受马克思主义走上革命之路;一部分人继续打着“科学与民主”的旗帜,成为自由主义者;还有一部分人固守中国传统文化,被称为文化保守主义。在革命战争年代,我们曾对自由主义和文化保守主义进行过猛烈的抨击,这在当时的历史条件下有其“需要性”和“合理性”。然而即使在当时,这一批判所表现出的“非此即彼”、“非白即黑”、“非友即敌”的形而上学倾向,也是十分明显的。历史早已翻过了一页,今天我们从中国人追求现代化的过程看,马克思主义、自由主义、文化保守主义,三者尽管所代表的真理性,在历史上所起的作用,有很大的不同,但在马克思主义者强调“阶级斗争为纲”,“革命战争决定一切”的破坏年代,自由主义和文化保守主义的知识分子们,宣传社会的渐进性和文化传统的重要性,这对革命不能不说是有益的补充,对历史的发展和社会的进步,起了积极的作用。他们的理论著作对后人认识中国现代化的历史过程,认识中国的文化问题,认识知识分子自身的问题,提供了十分丰富而宝贵的思想遗产。
恽代英在1927年3月出版的《中国民族革命运动史》中,对五四运动以后的自由主义知识分子的思想动向做过如下记述:“一种是主张要读书的——胡适之便是一个显例。他就五四的经验,以为专事开会巡行来救国,是不行的;……他以为是由于中国文化程度太低了,所以主张非提高文化程度,提倡努力研究学术不可!……他并且影响了许多学生跟着他走去,所以五四运动,忽一变而为读书运动!”,“另一种是不相信胡氏的读书主义的,但是他同时也不赞成开会巡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