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战国史-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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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岛位于濑户内海,通称宫岛,是日本著名的旅游胜地。今天,这个人口不到2000人的岛屿每年吸引着上百万的游客。严岛以严岛神社而闻名。严岛神社的标志就是建在海中的大鸟居(外形类似于中国的牌坊的一种神社建筑物),神社因为平家的平清盛而闻名,因为其中保留着大量当年平氏辉煌时代的工艺品和武具。当然,更让严岛声名大噪的,则是毛利元就与陶晴贤在弘治元年(1555)的那场大决战。
严岛的关键在于岛上北面位于严岛神社附近的宫尾城。陶晴贤的兵力占有绝对的优势,毛利元就必须以坚城拖住陶晴贤,然后等待时机发动奇袭,这也是毛利元就当初在吉田郡山城反击尼子晴久所得出的一大经验。因此,毛利元就在战前进行了修缮城池、加派兵力防守等准备工作。一切就绪后,陶晴贤的军队也从海上杀来了。
弘治元年(1555)九月二十二日,陶晴贤率军两万,在严岛附近的大元浦登陆,在神社附近的塔之冈布下了本阵,同时,陶晴贤把自己的水军沿着严岛和日本本土之间的海峡展开,进行海上封锁,阻绝毛利元就支援的可能性。
毛利元就率领主力军队约四五千人,在严岛对岸的草津城集合,他把严岛的宫尾城作为一个诱饵来吸引陶晴贤。陶晴贤一直做着内应来降的美梦,所以他不急不慢地攻打着宫尾城。对毛利元就来说,己方城小兵少,万一宫尾城被提早攻克,他的诱饵就成了对方的开胃菜,那就弄巧成拙了。为了防止这条大鱼逃跑,他向濑户内海伊予水军的来岛通康和村上武吉的水军求援,得到了伊予水军的支持。300多艘水军船只加入毛利军,壮大了毛利军的声势。
成大事者,必有天助。日本史上频频发生天助人运的事情,而战国史上尤多。信长在桶狭间遭遇了一场大暴雨,取得了胜利。而毛利元就和信长一样幸运。九月三十日晚,乌云密布,暴风雨使得海峡的能见度骤然降低。原本准备偷渡海峡的毛利元就看到这个情况,大喜过望。他立刻决定,全体军队分批乘坐船只偷渡海峡,只允许带上少量兵粮,路上禁止喧哗、照明等暴露目标的行为。于是,在风雨和巨浪中,毛利元就本部3000余人偷偷地从陶晴贤的眼皮底下过了海峡到达严岛。为了表现背水一战的决心,毛利元就下令将所有的船只一只不留地开回出发地,这意味着毛利军如果不能击败陶晴贤,将面临后路断绝、全军覆灭的危险。另一方面,小早川隆景也配合伊予水军,伪装成陶晴贤的军队,在风浪中大摇大摆地登陆,和宫尾城的防守军队会合。
十月一日,晨曦初晓。毛利元就的本阵已经趁夜摸到了塔之冈陶晴贤的本阵之后。一阵鼓响后,毛利军在凌晨发起了突然袭击。小早川隆景部和城内守军也冲杀出来两面夹击。正在迷梦中的陶晴贤根本无法想通为什么毛利元就的军队从天而降。在混乱中,陶晴贤的优势兵力反而成了累赘,各路将领各自为战,互相之间冲乱了阵形。在海上,陶家的水军遭到了伊予水军的袭击,陷入一片火海之中,陶晴贤的退路完全被切断。
谋略军神(7)
弘中隆兼为保护陶晴贤,决定一路放火,拖慢毛利军追击的速度。在弘中隆兼的掩护下,陶晴贤得以逃到了当初的登陆点大元浦。但目之所及,已经没有一艘能够带着他离开严岛的船只。当初登陆之时,踌躇满志,如今落败之际,满目凄凉。绝望的陶晴贤不愿意落入毛利元就之手,在海边自戕身亡。
失去主将的陶晴贤军队已经成为笼中的困兽,在两天后,庞大的陶晴贤军队在毛利军的扫荡中彻底覆灭。战后,毛利元就用海水洗去了严岛神社中的血迹,五日,毛利元就在樱尾城举行了盛大的凯旋仪式。
严岛合战是一场颇类于《三国演义》中赤壁之战的战役,毛利元就在这场战役中以少胜多,使用了离间计、诈降计等,最后以奇袭定乾坤。严岛合战因此得以名列战国三大奇袭战之一。这次战役是中国地区大势的一大转折。在战后,毛利元就开始了(周)防长(门)经略。弘治三年(1557),毛利元就击败大内家的末代家督大内义长,义长自杀。毛利元就接收了大内家除了北九州以外的大部分领土。毛利氏的辉煌时代开始了。
四、维新之源
弘治三年(1557),毛利元就完成了防长经略,取代大内成为山*的霸主。同年,他把家督之位传给了儿子毛利隆元,自己则继续掌握毛利家的实权。
大内氏被毛利所取代,在中国地区造成了一连串的连锁反应。首先,由于大内义长出身北九州的大友家,所以野心勃勃的大友宗麟开始和毛利家结下了冤仇。其次,尼子晴久趁大内势力崩溃的机会袭占石见银山,尼子和毛利两家的世代争夺就此升级。在毛利元就的幕后指导下,毛利隆元为避免两线作战,于永禄三年(1560)与大友宗麟达成了妥协,接着就全力进攻尼子家。永禄九年(1566)十一月,被毛利军包围的月山富田城宣布投降,尼子家灭亡。然而,在永禄六年(1563)九月,毛利隆元在军中去世,时年41岁,死因或为食物中毒。
毛利隆元之死对元就来说是一次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剧。于是他把嫡孙毛利辉元作为自己的接班人着力培养。此时的毛利已经拥有中国地区八国,实力达到了顶峰。元龟二年(1571),一代智将毛利元就在吉田郡山城去世,享年75岁。
毛利元就是毛利氏霸业的奠基人,据说他元服时,曾经去严岛神社祈祷,家臣祈愿说希望小主人将来成为安艺之主,毛利元就问:“为什么不祈祷成为天下之主呢?”家臣回答说:“不可能的事情祈愿也没有意义。”毛利元就说:“不然,若祈愿成天下之主,则或许能称霸中国地方,若祈愿成安艺之主,一旦达成,岂非再无理想。”就是在这样远大理想的支持下,毛利元就发挥自己的智慧,一次次地创造了奇迹,最终为子孙留下了长久的基业。
元就去世以后,毛利家就陷入了一个危机。“天下布武”的织田信长正以雷霆之势向中国地方压来。毛利辉元在他的两位叔父吉川元春和小早川隆景的辅佐下,与信长开始了博弈。天正六年(1578),毛利军攻克上月城,一举端掉尼子家的残余势力,在与织田信长的斗争中暂时占到了上风。
不过好景不长。当年十一月,毛利水军在木津川口被织田军的铁甲船击败。接着,随着中国地区的大门——石山本愿寺的陷落,毛利军就不得不直接面对织田军的全力进攻。天正八年(1580),织田信长以羽柴秀吉(即后来的丰臣秀吉)为最高指挥官,大举入侵中国地区。天正九年(1581),羽柴军包围了因幡国鸟取城,羽柴秀吉采用饥饿战术,派出商人高价将鸟取城周围的储备粮统统收购。鸟取城在饥饿中成为一个人间地狱,城主吉川经家为保全一城性命,同意以切腹为代价投降。次年四月,羽柴秀吉进围备中高松城,高松城周围是沼泽,以易守难攻而闻名,城主清水宗治更是难得的猛将。羽柴军的黑田孝高献策,在城的周围建起堤坝蓄水,他们以高薪酬激励工匠,不过数日,堤坝就宣告完成。当梅雨来临时,堤坝内顿时水漫金山,高松城陷入一片汪洋之中。毛利辉元亲率大军救援,却只能望洋兴叹。然而,水攻往往是一种旷日持久的方式,就在相持不下的时候,本能寺之变发生了。羽柴秀吉封锁消息,在毛利方的外交僧人安国寺惠琼的斡旋下,与毛利家达成了协议。清水宗治成为这项协议的唯一牺牲品。羽柴秀吉在此后回师近畿与明智光秀争夺天下。毛利家的危机得以解除。
在信长死后,毛利辉元非常谨慎地不卷入天下争霸的斗争中。天正十一年(1583),羽柴秀吉与柴田胜家在贱岳决战,争夺天下,双方都极力争取毛利的加盟。但毛利辉元经过慎重考虑,决定保持中立。战后,毛利辉元见天下大势已定,羽柴秀吉即将成为天下之主,就加入了羽柴的阵容,参加了天正十三年(1585)开始的四国、九州征伐。秀吉建立丰臣政权以后,毛利辉元也因此而获得了丰臣政权对其中国地区120万石的封地的承认。毛利辉元与叔父小早川隆景也成为丰臣政权的五大老中的两位。天正十九年(1591),此后毛利家从吉田郡山城迁入广岛城,成为中国地区和北九州最显赫的势力。毛利家还派出了3万大军参加了侵入朝鲜的“文禄·庆长之役”(1592—1598)。
丰臣秀吉死后,日本再度陷入天下争霸的局面。谨慎的毛利辉元这一次却无法幸免,被卷进了著名的关原大战中。庆长五年(1600),石田三成与德川家康开始争夺天下,前者为对抗家康的强大武力,决定拉拢拥有雄厚实力的中国毛利家。在安国寺惠琼的劝说下,毛利辉元接受成为名义上的西军总大将,与德川家康为首的东军对抗。可惜在关原大战中,西军一败涂地,夺取了天下的家康追究毛利家作为西军首领的责任,毛利辉元虽然不像石田三成那样结局悲惨,却也被大大减封,仅仅留下周防和长门两国的领土,毛利家的兴起之地安艺也被剥夺。毛利家于庆长九年(1604)迁居到长门国的萩城,从此,成为江户幕府下的长州藩。
长州藩直到近代才再一次被人们所瞩目,作为幕末四藩之一的长州藩人才辈出,吉田松荫、高杉晋作、伊藤博文、山县有朋等明治维新的先驱者以及重臣都出自长州藩。长州藩因此成为维新的源流地,甚至在近代,形成了日本政界中有名的“长州阀”。毛利元就泉下有知,或许也会引以为傲吧。
笔者云:尼子为战国“下克上”之先驱,虽未名列“三大枭雄”,事业亦蔚为可观。然其族内自经久之后,再无力挽狂澜之人。毛利则赖有智将元就,先灭大内,后吞尼子,遂成霸业。虽曰天时,亦因人和。惜乎元就卒年过早,若代信长而得天下,岂非别有天地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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