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西域少年行-第1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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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军轻骑的张弓拉弦声和横刀挥舞声如阵阵狂风将起。
一车厢身着丫环服饰的小娘子们还在沉沉入睡,浑然不知大梦之时,经历了什么样的凶险。
穆台阿仔细观察了两眼,沉默地退出了车厢,转身跳到大食马上。
忽都鲁朝人群中望了一眼,凝视着站在小郎君身旁的妹妹,狠了狠心,也跳到大食马上。
王正见右手一挥,唐军轻骑让出了一条前往西门的通道。但拉哈曼等人,依然被紧紧围困。
此时,西门守军也得到了牙兵们传递军令,紧闭的城门正在缓缓打开。
穆台阿催马狂奔,看也不看拉哈曼一眼。忽都鲁瞥了呼罗珊骑兵们一眼,就连忙扭头走了。
看到穆台阿和忽都鲁的身影越来越远,拉哈曼哈哈大笑,他举起手中的弯刀,喝令道:“呼罗珊骑兵,让我们按照安拉的指引,天国再会吧!”
数把大食弯刀同时挥起,只是目标不再是敌人,而是挥刀者自己的血肉。
马璘急于出手阻拦,却发现随身没有弓箭。王勇抬眼望去,同罗蒲丽的长箭已然呼啸着直扑拉哈曼的胳膊。
噗呲一声,长箭深入拉哈曼的右臂,他的动作不由一滞。唐军本以为可以阻止拉哈曼的自杀了,却不料,他不知从哪里来的毅力,用受伤的胳膊艰难地挥刀抹向了自己的脖子。
蜿蜒的鲜血流了满地,让人看了分外刺眼。无论是汉人、粟特人,还是回纥人、大食人,血流出时,都是一样的鲜红和惨痛。
阿史那旸踏着凝结的鲜血,对王正见说道:“可惜,没留个活口,不然可以多拷问点情报。”
“不必了。”王正见摇了摇头:“有必死之心的人,嘴里是问不出任何情报的。况且,经过此事,得到的信息也足够多了。”
阿史那旸想了想,赞同地点了点头:“如此悍勇、如此壮烈,大食军力不可轻视,西征绝非坦途。不过,放走突骑施特勤,政事堂那边会不会?用不用派人尾随而去……”
王正见意味深长地看了阿史那旸一眼,然后说道:“伊月郡主虽然年幼,所提方略也是为了救护兄长。但她所言,却也有两三分可用之处。葛逻禄部得了碎叶之后,日益骄狂,比突骑施人更加不堪。用大食扶持的突骑施残部敲打敲打,也未尝不可。大食叛军既然如此重视我军动向,极可能暂缓西攻势头,调头东来。一场恶战在所难免,不过,也正合某西征之意。至于怀远郡主来庭州之事,大食人知与不知,区别已然不大。相关事宜,某会尽快上奏圣人的。”
见王正见心意已决,阿史那旸就明智地不再坚持己见。
庭州城西,忽都鲁的眼泪点点滴滴、如雨洒落,有的落在了西大寺的山门前,有的落在了简陋马球场的小道上。
兄妹二人,千里相逢,转瞬之间,却又不得不分道扬镳。此情此景,无论是怎样的铁石心肠,也无法忍受吧。
穆台阿的坐骑拐弯向南之际,忽都鲁最后望了一眼即将消失在地平线里的庭州城,在心中暗暗发誓道:“光明神在上,我忽都鲁在此发誓,一定要竭尽全力把妹妹从庭州救出来!若有违此誓,当五雷轰顶、人神共戮!”
胸怀激荡的少年,总是喜欢用壮烈的誓言表达内心的情感,仿佛不如此许诺,不足以展现自己的真诚和勇敢。
而许多年后,久经风霜磨砺的阿伊腾格娜,明白了誓言背后的沉重代价,也终于体悟到,那位拒绝让她发誓的长者,拥有着如何仁厚而广阔的心胸。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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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大军将行谁为主(一)
天宝八载二月十二日,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刚刚照射进龟兹城,早已梳洗完毕的安西节度掌书记岑参,就推门而出,离开了戒备森严的安西都护府官衙。
来到龟兹已经半个月了,岑参依然感觉仿佛在梦里一般。
现年34岁的岑参,在天宝三载(744年)高中进士后,顺利经过吏部的复试,被授从九品右内率府兵曹参军。
本以为得中进士之后便是一番坦途,但区区一个从九品兵曹参军,在皇亲国戚多如狗、功臣勋贵遍地走的偌大长安城中,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
任职四年多来,岑参自认为勤勤恳恳,不曾有分毫懈怠。但在三年期满,磨勘晋升之时,却只得了个中中的评价,级别维持不变。
而一个竟日荒废政务、呼鹰逐兽、花眠柳宿的同僚,却得了上中的评语,官阶节节上升。
岑参心中愤懑,独自躲在酒肆喝闷酒之时。恰遇呼朋唤友、庆祝转阶的那个同僚。
虽然岑参尽力拒绝,却还是被志得意满的同僚强行拖进了雅间。
在话不投机的酒宴上,听着宾主间的笑谈,岑参才知道,原来这个同僚是权相李林甫的远房亲戚。
弄明白缘由之后,岑参喝了个酩酊大醉,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简陋破败的家中。
其实,岑参的仕途本可以顺利得多。他的先祖岑文本是太宗朝的重臣,曾担任中书令;父亲也曾在开元初年担任晋州刺史,前途一片光明。
若是父亲一直健在的话,岑参或许在中进士之前,就能门荫个文散官;中进士后,更是可以直接进入中书门下或三省六部等要害部门,在圣人和相国身边工作,然后乘势而起,外放到州县之中牧民一方、积攒资历。
可惜,岑参年幼之时,父亲便病死任上。家境顿时一落千丈,他也迅速从勋贵之后,沦落为普通的寒门士子。
岑参对于贫寒并不畏惧,他坚信可以凭不懈的努力,再次踏上朝堂,扭转家族的颓势。而科举一途的存在,更让他看到了希望和未来。
本以为苦读经书、高中进士后,就可以大施拳脚、重振门楣。一次平常的磨勘,却若冷冷的冰雨,让岑参遍体冰凉,直接敲碎了他的雄心壮志。
困窘之中,岑参想起自己的忘年交王昌龄,同样的进士出身、同样的吟诗作赋、却也同样的仕途坎坷……
浑浑噩噩之中,一年多的时间转眼即逝。心灰意冷的岑参,虽然每天依然勤于政务,却丧失了原有的勃勃生机,因为本来明晃晃在他眼前跳跃的希望,如同阳光下的泡沫一般,被无情的现实给戳破了。
万念俱灰之际,忽而传来安西副都护、四镇节度使高仙芝欲图在京官之中征辟幕僚的消息。
岑参中进士之前,曾在朔方、河东一带游历;担任兵曹参军以来,也积极关注各地军镇的武备和人事。因此,和一般的京官不同,他对于远在碛西的安西都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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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仙芝那时刚刚取得远征小勃律大捷,声名之盛、如日初升。其率军不畏艰难、翻山越岭,攻连云堡、下阿奴月城,擒小勃律王、俘吐蕃公主的传奇经历,在长安的军旅、士人、游侠和胡娘之间广为传播,一时之间,人人皆知。
岑参的同僚们,也都对高仙芝远征的壮举赞不绝口。但赞扬归赞扬,却并没有人真的愿意抛家舍业,离开繁花似锦的长安,到黄沙万里的碛西吃沙子。
几经犹豫之后,岑参终于借着酒劲,向娘子提出远行安西的疯狂打算。望着不修边幅、酒气熏熏的郎君,柳娘子无奈含泪点头。
天宝七载腊月中旬,岑参收到吏部的通传,说安西都护府已经正式上报吏部,愿征辟其为从八品的节度掌书记,负责掌管表奏书徽等文书。而吏部这边,也十分爽快地通过了安西都护府的申请。
之后,岑参才知道,安西都护府之所以同意让他担任掌书记,是因为此次征辟僚佐,他是唯一报名的京官。
天宝八载,在长安度过元夕之后,孤独的岑参,骑着驽马,带上一个老家仆,踏上了西行的漫漫长途。
越往西走,气候愈冷。在敦煌城西的驿站过夜之时,岑参曾在半夜被冻醒,蜷缩在床上瑟瑟发抖。
幸而驿丞对来自长安的岑参甚是客气,赶忙寻了床珍稀的棉被送来,并叮嘱他到了安西,一定要格外注意防寒。
见被冻醒的岑参一时也睡不着,驿丞就让人弄壶浊酒、烤只羊腿,和岑参对酌起来。
酒过三巡后,酒量有限的岑参就和萍水相逢的驿丞述说心中的苦闷。他想着,反正驿丞只是个陌生人,此后未必还能再见,倒是个合适的倾诉对象。
听了岑参的感慨和埋怨之后,驿丞哈哈大笑,劝他切莫灰心。驿丞还特意以北庭都护府的杜判官为例,安慰岑参。
驿丞回忆道,当年杜判官西行北庭之时,也曾在此歇了一晚。当时杜判官也是灰心丧气、毫无斗志。
可命运无定、祸福难料。杜判官到了北庭之后,立刻就为王都护所器重,官职一升再升,成为炙手可热的大人物。
后来杜判官跟随王都护回长安觐见圣人之时,又从驿站路过,还特意故地重游了一番。那时,杜判官鲜衣怒马、牙兵扈拥,和西行时之落魄相比,简直是天上地下。
驿丞还说,岑郎君此去安西,应该也能像杜判官一样,乘风而起、遇雨化龙。到时贵人再从驿站过,可别忘了在下。
杜环的典故,岑参在长安之时也略有耳闻。杜环比他晚一年中进士,算是晚辈,但两人之间并无交集。
岑参知道,杜环初到北庭,也只是个正九品功曹参军。但受到王正见重用征辟为都护府判官之后,数年之间,官阶已然升到从六品了。
想到此处,岑参不觉对安西之行更多了几分期待。
从敦煌到龟兹城一路上,高
(本章未完,请翻页)耸入云的雪山、黄沙漫漫的大漠、满城的佛寺和遍地的胡娘,让他真切感到了不同于长安的边塞气息。
来到龟兹城的第一日,勤勉的岑参就立刻请求拜见安西四镇节度使高仙芝。
虽然在长安之时,就听说高仙芝姿容秀美、不类武士。但真见到本尊之时,岑参还是惊讶了。
四十出头的高仙芝身材颀长、皮肤白皙,若非一把飘飘荡荡的美髯,简直不类男儿。
岑参实在没有料到,统率千军万马、千里行军、威震碛西的名将,竟然长的如此柔细,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岑参拜见高仙芝之时,还见到了大名鼎鼎的“封二”封常清。
眼斜腿瘸、容貌丑陋、年纪偏长的安西节度判官封常清,和容貌秀美的高仙芝坐在一起,简直是两个世界的人。
来安西任职之前,岑参也通过在兵部任职的同年,认真了解过安西的军政要员及其之间的相互关系。因此,他知道,虽然其貌不扬,但封常清其实却是高仙芝最为倚重的得力助手。
高仙芝轻声细语地问了岑参一路行程所见,并简要提了提安西都护府的主要官员和当前的主要任务。
和岑参从兵部打探到的消息一致,天宝八载,安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