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则天-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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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然的机遇——李贤在转过隔墙的时候,看到了皇朝的正谏大夫明崇俨,独自由林阴路走入天后内宫的后院,这一瞥使他呆住。同时,他也机敏地看两名内侍——宫廷中的习惯,内侍在主子的身后随从时,是低下头肃行的,他思考:明崇俨闪身而过,可能未被发现。
于是,他透了一口气——
“我还是到玄武门去——我还有约会!”他像自语地说。
两名内侍应着,迅速退立于两边,让太子转身。
这一瞬间,他的心房剧烈地跳动着——关于明崇俨的故事,他听到过不少!自然,他绝不相信会是真实的,但是,他终于亲自看到了。
——如果是另外一个人,他在一瞥之间还不容易认出来的,可是,明崇俨却不同,在不久之前,他因于传说,曾特别留心看过他,再者,就在被册立为太子的前两日,明崇俨曾经衔父皇之命到过他的府邸。
李氏皇朝的家族,是北朝族团的一支,对男女关系,传统地不予重视的。可是,事件发生在自己的母亲身上,那又不同了,他觉得可耻,他觉得可悲和愤怒。
横亘在他心中的大问题,立刻被拋开了,他于激动中再转向玄武门禁区去——
在另外一边,武媚娘却从松弛与懒散中振作起来。
太子的谒见使她振作,政治人物对权力争夺的敏感,迫使她振作。她以为,自己的权力,又面临了新的挑战——她在最后叫回儿子时所讲的一席没有结论的话,是一种预先的警告,她要李贤淆惑于自己的身分,她要李贤从这一点而联想到本身也是为人们所不容的!她借此暗示,儿子只能和母亲走同一条路——因为儿子也是被攻击的对象。
武媚娘以为,聪明的儿子必然会体会到的。
当李贤走后,武媚娘就命婉儿召明崇俨。
“天后要他出宫了?”婉儿察言观色,已看到朕兆。
武媚娘低叫着点头,随说:
“从今夜起,我必须处理事务,婉儿——”她伸了一个懒腰,“你的年纪还小,你记着,在任何时候,都不能松懈。”
“天后——”婉儿幽微地一笑,“我去通知他,还是召他来见天后?现在,他不在大柜中。”
“我知道——”武后犹豫着,“我还是见他一次,你让他从后宫院进来!”
这样,明崇俨进入后宫院时,被从问道而行的太子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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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则天》第六卷(16)
明崇俨浑然不知,他晋见天后。天后吩咐他,在今后两个月内,是不能再入宫走动的,她要求明崇俨不再为皇帝按摩。她说:
“崇俨,我不能看到你。看到你,我就无法振作起来,”她低喟,“崇俨,不要来磨折我。”
“天后,倘若皇上召唤呢?”
“我设法好了——我设法遣你上长安去走一趟。”她说,忽然咬紧牙齿,“崇俨,你得小心,你在外面不论做什么,我都会知道的!你小心着。”
“天后,我的忠贞——”
“现在不必表白。”她一笑,挥手说,“去吧!”
明崇俨跪下来,依恋地,不安地,以自己的面颊去依偎武媚娘的膝盖。
“唉!”武媚娘依依地,伸手摩挲着他的面颊。
“天后,天后——”他像一头小狗那样叫唤着。
站在旁边的婉儿,以牙齿咬着唇肉,竭力忍抑着哭。
于是,明崇俨走了。
于是,武皇后走向妆台理妆。
不久,她出现在大唐皇帝的身边。
李治由两名宫女在按摩头部,武媚娘到后,就将她们斥逐,亲自侍候皇帝。
“媚娘,你还是为我管事吧!”他合着眼睛说。
“我喜欢侍候我的皇帝呵!”她轻佻地用手指划他的颈项。
“媚娘——”皇帝有自卑感,“回头,你又会怨我——”
这一句话,说尽了夫妻间的一切。武媚娘悄吁了一声,似乎是抱怨,又似乎是缠绵。稍微间歇,她低微地接口:
“我已经怨了好久,现在——我是近乎麻木了。”
这回答,加深了皇帝的自卑感。他遗憾自己的无能;由遗憾,他又觉得自己对皇后负欠。于是,他拉住皇后的手,将她拖到身前,再搂住。
——他只有动作,并无言语。可是,他由动作所表达出来的情意,武媚娘是完全领略得到的。
“阿治,”她稍微俯身,面颊贴着他的头顶,“有时,我太任性,我故意……”她的声调逐渐地转低,“阿治,不要怪责我,我一定替你做事——我不再理睬人们的流言了!阿治——从今后,我来包揽皇帝的大政。”
“媚娘,实在只有辛苦你,交给别人,我不放心。”李治认真地说:“再过一两年,可以交给阿贤管,现在,只有你,驾轻就熟,也只有你有才能。”
她不再回答,默默地依偎着皇帝丈夫,可是,她的思念,现在却可怕地浮动着。她从皇帝简单的几句话中,体察到李贤在父皇心中的地位,她暗自庆幸着想:“幸而我当机立断,如果再拖延下去,阿贤可能接收了我的地位。”
武媚娘终是智者,她,迅速地,不着痕迹地取回了自己一度放弃的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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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则天》第八卷(1)
在仁寿宫南苑内,有一所新落成的殿宇,武皇后亲自题名为景泰。现在,大唐天子就住在景泰殿中。
深秋,景泰殿的一排梧桐树,不断地落叶。内侍们不断地扫着落叶。
是下午,太阳斜照在长廊上。
皇帝、皇后,悠闲地在长廊上晒太阳。
一个奇装异服的男子跳跃进来,在梧桐树的空隙中转着,捡拾有桐实的树叶。那些扫落叶的内侍,非但不干涉,而且还协助这个人。
李治的目力久已衰退了,此刻,他认不出这人是谁,讶然问皇后。武媚娘微笑着:
“还有谁呢?在宫中如此猖狂——”
“哦,是珠儿,女扮男装了。”李治伸了个懒腰,“只有她最活泼。”他稍顿,转命身边的侍女,“召太平公主。”
于是,扮了男装的太平公主迅速过来——她并未循正路而行,从草地上越过长廊的栏杆,到父皇与母后身边,举起手,行了一个吐蕃礼。
“这孩子够胡闹啦!”李治温和地喟叹着,“着胡服,行胡礼,扮胡儿——唉,别忘了你是大唐公主啊!”
“大唐天子在上——”太平公主将风帽除了下来,滑稽地躬着身,“我虽然是大唐公主,可是,我不久就可能成为胡人的阏氏了,所以,我得先准备一下。”
“哦——”李治想起了吐蕃单于的婚姻要求,转向皇后,“媚娘,怎么办?”
“我也不晓得怎么办哪!自然,我是不舍得放她去的——可是,大臣们以为,吐蕃归附我朝之后,第一个请求就拒绝,似乎不好。”
“父皇,我会做王昭君了。”太平公主立刻接口。
“哦!”李治伸手揉着自己的太阳穴,“真没来由,吐蕃单于竟指定请求珠儿。”
“那是因为我长得好看呀!”太平公主放肆地接口,“公主之中,又有谁比我美呢?”
“长得美不是福气。”李治喃喃地说,“给吐蕃人看中了,可烦人。”
“父皇,你真的要把我送去吗?”
“我在想办法,天后讲给我听了之后,我一直在研究对策。”皇帝好像很认真,其实,他在此之前已忘了,“为了国家,你是应该去的,不过……”
“不过,你和天后一样,也舍不得我去。”太平公主轻盈地接上一句。
“唉!”李治瞅着女儿,“你自己想到办法了吗?”
“我没有想过!要我去,我只得去,倘若父皇许我不去,办法自然是有的呀!这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
“一个不使吐蕃人感到难堪的办法,并不容易,我想了十来天,还没有结果哩!”
“那很简单啊!只要父皇度我做女道士,再回报吐蕃,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女道士?”李治皱皱眉,“你这样年轻,又没结婚,做女道士,不好。”
“这总比嫁胡人好啦,反正,做三五个月或者一年半载女道士,可以再还俗,嫁人!”太平公主说着,转向母后,“妈,你答允我做女道士吗?”
“可能,只有这一个办法!”武媚娘笑答。
“妈,你真好。”太平公主忽然揉到母亲身上,“就这样好了。”她扭转头,“父皇,母后已经允承,求求你不要为难,我来侍候你吧!”她迅速地从母后身上转到父皇身上,再转向母后,“妈,你去做你的事,我在此地侍候皇帝晒太阳——我保证使父皇愉快。”
武媚娘懒散地起身走了——她知道,太平公主要自己走开,是有着非常重大的事情在。
武皇后在廊外石阶之下,登上了步辇,向进德殿去——最近三个月中,她移住了进德殿,那是为了便于处理事务。再者,进德殿地方宽大,有回旋的余地。此外,进德殿与景泰殿的距离也比较近。
婉儿在进德后殿的南屋中,听到天后驾到的报告,就迎到了廊上。武皇后看她一眼,那像是问:“有事?”她也看了皇后一眼,以目光来表示:“有事。”
仅仅是四目交遇。之后,皇后匆匆地走入室内。
婉儿安详地遣走了宫女,然后,密奏大唐皇后:
“来俊臣来,报告一件特别的事体——太子府派人将明崇俨拘捕,而且已经押入太子邸。”
武则天凛然,“吓”了一声。她所惊异的不是明崇俨的安危,而是太子胆敢私捕自己的情人,那是公然与自己的权力挑战啊!这是可惊的,在洛阳和长安,王公大臣,尽多与她私斗的,可是,敢于公然挑战的,却以这次为首。
“来俊臣在太子邸,是潜伏了人的,现在,他已设法和线上的人联络,就会有继续报告。”婉儿神容肃穆,稍微顿歇,再接下去道,“太子府派人秘密逮捕的,看情形,太子不会声张这件事。”
武媚娘又哼了一声。
“我请太平公主设法通知天后——”
“婉儿,”媚娘双目一瞪,充满了杀机,“你着人去传太子入宫来见我!”
“是。”婉儿漫应着,稍顿,低沉地说,“天后,召入太子,当了面,似乎不好讲话……”
“我——”她的面色铁青,似乎已气极了,仅吐出一个字,因气结而无法出口。
“天后,当着面直说,有诸多不便!”婉儿再补充了一句,“再者,太子是秘密逮捕……”
《武则天》第八卷(2)
“这孽子——”武媚娘咒骂着,“他居然如此!”
“天后——”婉儿捧了一杯水,递给她。
武媚娘也明白自己过分地激动,饮了口水,竭力控制情绪。然后,缓缓地说:
“我必须命他释放明崇俨。婉儿,我的心很乱,应该怎样做呢?”
“我以为,只能着一个人去通知太子释放明大夫,天后自己,不能与太子直接面谈问题。”
武媚娘沉吟着,像自语地说:
“谁能做这件事呢?如果太子以明崇俨为要胁,又怎么办呢?我总不能让他要胁的呀!”
婉儿缄默着,稍微顿歇,才低沉地说:
“天后,有一个并不好的办法——那是着来俊臣设法通知潜伏在太子邸的人,将明大夫弄死,使太子无法利用这一个人。”
武媚娘稍微点头,但是,在一转眼之间,她立刻道出“不”!而且,又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