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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医界镜-第4部分

小说: 医界镜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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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不在家,早到杭州去了,你们是那里来的?”

    赵升道:“原来贝老爷家就在这里,我们是杭州来接贝老爷家眷的。”钱妈道:“到也巧,好了好了,快请到里面去。”老妈引着赵升及船家进来,一头喜,一头走,走到里间,与廉氏说了来由,廉氏以手加额道:“谢天谢地。”急急跑到外面,细问情由,赵升-一说了,取出家信衣包,及二十块洋钱,一并递过,交付廉氏道:“清太太早些收拾,明早即好开船,一切食物东西,船上都有,我们到城内大街等处耍耍。”廉氏道:“晓得,你们在此便饭。”赵升道:“我们已吃过早饭,不必叨扰,我们去了。”赵升即同船家出来,廉氏与老妈把衣包洋钱拿进里间,喜逐颜开,将包解开一看,有五六件绸缎女衣,两三件小孩衣服,着起来,恰好称身,忙将衣裳什物,收拾起来,打拴成几个包儿,将粗硬器具无用者,堆在一边,吃过午饭再与老妈把零星并迭,忙了一番,直至晚上方收拾停妥,准备明日动身。

    次日,吃过早饭,赵升及船家已来搬取大小物件行李了。

    雇一顶轿子,一部车子,将大门关锁,挨次起身。一行人等,来到东门外船边歇下,打发车轿回去,把东西装下船里,扶了廉氏等一齐下船,恰好西北顺风,挂起满帆,不数日,已到拱宸桥边下了柁。这个拱宸桥,俗名哑子桥,平时往来船只行到那里倘若肆口胡言乱语,每每失事,相传不可乱嚷,故有此名。

    离城尚有十数里,是城外最大的码头,人烟辐辏,估帆云翔。

    当时下柁之后,赵升先上岸进城,报与封翁知道,又到西宅,报与仲英得知。适值仲英从钱塘县衙门里看病,坐了轿子回来,当即叫原轿又另雇轿子一项,到拱宸桥接了家眷实物。轿子回来,进门一直抬到厅上歇下,老妈坐了轿子在门口歇下,先进来向仲英叩了头,将廉氏扶出。廉氏抱了小孩与仲英相见,略谈了些家常,仲英引廉氏到后面上房楼上去,廉氏上楼,周回一看,见楼是三间,东面一间外房,一间内房,外间有春台一副,抽屉台一张,东西楠木方椅四张,大炕牀一张,铺垫五色斑斓,炕几上小自鸣钟一只。揭起大红绸门帘,进到里间,见后面是卧房,贴里安一张三面菱花的大牀,两边是栏杆,上挂一顶湖色罗慢帐,牀上迭起两条锦被,侧首放个衣架,搭着手巾。这边放着个洗面盆架,一张金漆桌子,放两个锡灯台。对牀摆着四把一字交椅,前面小台一张,靠壁四张杌子。动用家伙,一应俱全,都是赵封翁预先办就的。看了好不称心满意,当下教老妈将带来的对象,也都搬上来,安顿停妥。仲英又同廉氏下楼,来到前面西边医室,掀开门帘,过去一看,中间摆一张花梨木大炕,铺了大红绸锦垫,炕几上摆大自鸣钟一只,蟹爪菊花一盆,炕上面挂了四幅工笔花卉,靠外一带纱窗,中嵌玻璃,一张楠木桌,桌上有个都盛盘。放着笔砚墨匣,旁边许多开药方纸头。靠墙一个书架,放些零星物件,四张茶几,七八张椅子,两边摆着。廉氏看了一回,回上房去。仲英出来,只见封翁同了两个男佣人,两个女佣人,始了一桌饭菜,热腾腾地,又扛一只红皮箱进来。封翁向仲英道:“恭喜尊夫人到了,一桌便饭便莱,送来请算夫人暂且充充饥,这箱内银洋一千元,聊备家常零用,请先生收了,此奴仆四人,以备便用。”

    仲英-一拜谢领受讫,封翁回去,当同廉氏吃过了饭,天色将夜,到黄昏又吃些夜饭,夫妻诉说衷情,前日困苦,今日安乐,另有那一番思情,自不必说。过了两日,仲英也办两桌酒席,请了封翁父子,与前在莲韬馆内饮酒行令的几位客人。自此仲英夫妻老小欢聚一堂,生意兴旺,住了华堂大厦,与封翁园宅间壁可通,每值花晨月夕,仲英暇时,封翁招呼过去,饮酒围棋,煮茗谈心。正是:明月好同三径夜,绿杨宜作雨家春。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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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 光棍感恩除疟疾 大王设计请医生
    却说贝仲英自接家眷以来,常住赵家西宅行医,名声日大,生意日广,定了诊规,出诊两元,门诊半元,每日门诊出诊,多则三四十号,少则二十余号,家财日积日多,更兼廉氏善于持家,凡银钱出入,一手经理,毫无苟且渗漏。光明迅速,不觉过了三四年,又是二月初旬天气。一日仲英乘轿,自凤山门看病回来,正是黄昏时候,刚刚进得城来,近城街旁,有一座水龙宫,平日都是一伙光棍泼皮居住,那时一个光棍吴阿三,患疟寒冷,正在那里当街烘火盆,轿夫抬了仲英,走得急了,不提防一脚踏翻了火盆,掀得火炭满地,只听得大喝道:“你这个直娘贼,将我火盆踏翻,你老子正因发疟寒抖烘火,你这狗食的,跑那里去。”一手揪住轿夫,把那顶轿子一掀,几乎把仲英掀出轿来,轿夫遂乘势歇下,仲英听得他说发疟寒抖,即说道:“你那人不要动气,你说发疟寒抖,我送一方子与你,包得一两副就好,不必烘火盆。”阿三听得仲英说与他方子,即放了手,说道:“既是郎中先生亦好说,然我吴阿三赎药亦无钱。”仲英道:“不妨,我再与你药钱。”当时出来,即在水龙宫前凳子上,讨些火照了,开出一方,是柴胡八分、黄芩一钱半、桂枝五分、白芍一钱半、草果仁六分、知母一钱半、花槟榔一钱半、生姜两片、红枣二枚,此方是仲英祖上传下来的,治日日疟、闲日疟,百发百中的妙方,服在疟发前一个时辰,或不用柴胡,用青蒿一钱半亦好。分两不可加减,至于伏暑转成的症,宜服竹叶石膏汤,暑疟加入香蕾一味,温疟但热无寒的,用桂枝白虎汤,亦无不灵。仲英祖传,准此等方法最好,以外都平常了。当时开好了方子,又取出洋钱两块,一同交与阿三,阿三转怒为喜道:“如此叨光先生,只是不当的。”仲英道:“好说。”即乘轿回去,阿三拿了方子,将洋钱收入袋内,一径到济生堂药铺,赎了两剂,洋钱却不肯打散,等药赎停当取了药后,说声登一登帐,一直出店去了。店内见是个光棍,只得由他去了。

    阿三回到水龙宫内,将两剂药合煮了一锅,分三大碗一齐吃下,当夜出了一身大汗,疟疾霍然好了。歇了两日,阿三自思道:我几日不到李三郎家去赌钱,前几天输光了,正没奈何,亏得这位先生,如此慷慨,问起来,说是涌金门内大街上贝仲英先生,等我赢了些,买些礼物去谢谢他方好。当夜即到凤山门外李三郎家,去押摇宝,恰好赢了七八块洋钱,明日买了些糕饼之类,包成四个红包,一径来到仲英家内送上,正值仲英出来看门诊,当时收了,又赏他两块洋钱,阿三欢欢喜喜回去。

    自此阿三时常买些零星小物,到仲英家来送送,赚仲英的钱,仲英落得用些小费,做些人情在此等人身上,等他们说些好话,所以总加几倍赏他。阿三逢人告诉仲英好处,仲英声名,所以上上下下都说他好的,以后阿三在街坊吵闹,打伤了人,逃出不知去向。过了五六年,仲英因先前已纳一妾,今年八月初一,妾生一子,取名祖荫,第三日设席请客,祝贺三朝,到晚客散,正收拾停当,只见门外走进一人,看似军官模样,手提一个大包,进来对仲英唱了一个大暗,说道:“先生多年不见了。”

    仲英仔细一看道:“你好像吴阿三,今日从那里来?为何如此打扮?”阿三道:“今特奉提台军门之命,来请先生去诊病,我自四五年前离了杭州,到了宁波,因有一个舍亲在提台辕门当差,我因浼求舍亲保荐,做了一个亲兵,渐蒙提拔,现今做瞭哨长。因军门大人,自七月以来,生了伏暑重病,因想到先生真好本领,竭力上荐,今特差我持了名帖,与请封二百两,请先生早早惠临。现有兵船一只,泊在钱塘江口,务求明日拨冗前去。”当时仲英答应,即收了请封,留阿三吃过晚饭,宿在书房内,准备明日开船。

    原来阿三自那年逃去,东飘西荡,无处安身,后来合着一伙强盗,到了一个山头,名陈钱山,俗名尽山,此山是江浙交界之处,江苏海面到此山恰尽,过此山即浙江界。江浙捕盗官兵每每你推我诿,不敢正眼觑他,所以做强盗的,往往盘踞此山。今山头上有一个大王,名叫张保,是广东海盗郭学显余党,自学显为总督百龄招降后,张保纵横骚扰,粤海宁海,上下二千余里,杀了二总兵、一参将、三游击,甚为猖撅,督抚提镇,无如之何。其先本在粤海一带,后来扰及浙海,盘踞此山。今年自七月患病,因吴阿三说起贝仲英医道精明,无人能及,屡欲来请,又恐公然直遂,请他不动,所以假托张提台邀请。当时仲英不知就里,竟答应明日动身。至明日吃过早饭,带了长子湘帆,及两个佣人,坐了两乘轿子,同吴阿三一径到钱塘江口,歇下轿子,打发回去。当下扶上了船,船家忙忙起校开行。

    一路浮江入海,仲英于江浙海面路径本不熟悉,任其所之。不数日,将近陈钱山,只有半日路程,阿三方与说明来历,仲英大惊道:“阿三你陷害我哟。”阿三道:“不妨不妨,在先所以不说明者,恐先生不肯去也,今但去,只要医得好大王,必有重谢。”仲英此时亦无可奈何,只得由他行去。看看将到山口,只见依山傍水,芦花荡内,排有大小船只三十余号,山边都是合抱的大木,将船到山下口内治定,早有小喽啰探知,报上山去。不多时抬下两三顶山轿来,吴阿三请仲英父子上得岸,扶入轿内,一径抬上山冈,转了几弯,来到一座关口,关前摆着刀枪剑朝、弓弩戈矛,两边都是擂木炮石,抬进关来,夹道列着许多喽啰,旌旗插列两行。一路过去,又进了一重关,方才到寨门口。仲英看时,见四围山岭雄壮,中间似镜面的一块平地,周遭多是木栅为城,进得木棚,到正门口,只听轰然三声炮响,开出正门,轿子一直抬进,到厅前下来,当时请仲英父子在旁边交椅上坐定,茶房献茶已毕,即有账房内书记等陪坐叙谈,说些病情,用过点心,实时摆出酒席,三四人陪侍吃了,请到厢房内坐下,即有家人来请到上房诊玻仲英到得上房,将张保诊毕,谓脉见濡数,舌答焦黄,胸板腹胀,浑身壮热,是中暑,当即开了伏暑套方,使人过海去,赎了两帖回来,先煎服一帖,如水投石,毫无影响,又服了一剂,反见脉弦硬,舌焦黑,不时谵语。过了两日,仲英情急起来,是日吃过夜饭,左思右想,无法可施,倒在牀上朦胧睡去。忽觉身在一片荒野青草地上,旁边许多竹林,正在看玩野景,只见前面来了两个人,一个武装打扮,身穿黄色战袍,手执长枪;一个文官打扮,须发皆白,纱帽玉带红袍。武装者睁开圆眼,怒气勃勃,以枪指着仲英大喝道:“你这个庸医,平日赚人钱财,杀人多矣,今日须吃我一枪。”直战过来,文官者以手拦住,在旁解劝道:“此人本领虽低,心地尚好,今且暂舍他一命。”武官怒气未息,一枪正戳在仲英胸膛,仲英大叫救命,跌倒在地,突然惊醒,口里尚叫救命呢。将儿子文彬闹醒,唤道:“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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