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破仑-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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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破仑当年的老熟人许多都不在了。圣·吕夫神父未能等到加冠就死了。德·洛朗森小姐已经结婚。但德·科隆比埃夫人和可爱的卡罗利娜在乡间别墅愉快地招待了他。他很快同军需官絮西和德·蒙塔利韦中尉取得了联系。
他一到瓦朗斯,就自告奋勇到“宪法朋友会”报了名。该会已经加入了巴黎的雅各宾派组织。他在朋友会上作了一次演讲,给人留下了印象。瓦朗斯的军官们比奥松分化得更厉害。国王逃往瓦伦并在那里被捕之后,许多人纷纷逃亡,不肯向取代国王的国民议会宣誓效忠,波拿巴却在首批签名之列。他极力反对逃亡,坚决要求判处国王。人民大众全都拥护革命。拿破仑写信告诉他的朋友诺丹:“这个地方到处是热情和烈火。”向他吐露了知心话,他“带着满脑子公共大事”睡着了,请他原谅草就的书信,并补充说:“在我们血管中流淌着的南方血液跟赛纳河水一起滚滚向前……”
在这危急的时刻,他想到巴黎去,参加雅各宾派会议。他用一种奇怪的论调,向主教助理吕西安要一点钱:“寄给我300法郎,这笔钱够我去巴黎。在那里,至少人们可以抛头露面,可以克服障碍。一切都告诉我我将在那里获得成功。难道您想阻拦我,不给我100埃居?”
吝啬鬼吕西安避而不答。波拿巴在瓦朗斯强压住性子咬紧牙关忍受着。他坐在小桌前,头伸向小窗洞,成天抱着书看,用鹅毛笔死劲地在纸上乱画。他忽然灵机一动,想起奥松的幸福是应当向他们灌输什么样的真理和什么样的感情。
拿破仑说干就干,现在马上起草论文。他第一次背弃了卢梭的原则,声称,人生来就是生活在社会之中,从世界黎明开始,人就具有理性和情感,人历来就有爱情、友谊、怜悯、感激、尊敬。他宣称,人唯有勇气才能得到幸福:“没有力量,没有毅力,就无道德,也无幸福可言。”人要有自由,还要在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人还要有若干份额的财产。然而他要摒弃野心!野心使亚历山大、克伦威尔和路易十四走上歧途,血流成河。拿破仑发此慷慨激昂,岂不太虚伪了吗?不,他的发言并不是为了自己。这时候,他只想到大众,他自以为已经不是群众中的普通一员了。
这是拿破仑第一部重要的著作。人们可以从中看到晦涩难懂、杂乱无章的东西,但也可以找到早熟的智慧和闪闪发光的美。这40页的论文,对人心,对自然场景,奉献出了一些值得重视的新颖的东西。年轻中尉的灵魂深刻在文章中,热情满腔,层层推理,刚毅雄浑,带有一种下意识的敏感,人们对此并不怀疑。波拿巴对论文很满意。他真希望能获得1200镑的奖金,这笔重奖对他来说就是及时雨了。然而他的论文被扔到了一边。里昂的名流宣判这篇文章“平庸,松散,写得不好”。
关于一个统治者的命运,拿破仑勾画了这么几句令人梦想的话:“不幸的人,我同情他,他将受到他的同类的赞美和羡慕,也将是最悲惨的人,平衡已经打破!他将不幸地生活下去……天才的人是流星,注定要燃烧自己以照亮他们的世纪。”
智慧的突然喷发。只用两行字,拿破仑已经画好了他一生的轨迹。制定宪*议即将散会。人们宣布要进行议会选举。拿破仑想赶回科西嘉,为约瑟夫参加竞选助威,并指望在训练志愿军中晋升一级军衔。泰伊将军开恩准他3个月假,他并不计较拿破仑的极端的观点,一直没有停止保护他。
“这是一个很有能耐的小伙子。”将军说,“他会出人头地的!”
他一到科西嘉,立刻奔向科尔特,那里选举正在难解难分。波拿巴一家遇到了保利的敌视。他任命了自己的候选人。约瑟夫却被排斥在众议员之外。兄弟俩转回阿雅克修,守在气息奄奄的副主祭吕西安的病床边。
这位虔诚的老人却希望没有神父在场时死去。他对自己家人说:“莱蒂齐亚,我死而无憾,因为我看到你的孩子们都在你的身边……约瑟夫可以主管您的事务。你,拿破仑,你将是一个伟人……”他的小金库,是一个子一个子积攒起来的,倒使波拿巴一家日子好过了些。他们买了些国家财产。
约瑟夫又动身去科尔特,拿破仑则主管家族,大家都不敢顶撞他。
“大家都不敢同他争论,”吕西安叙述道,“他稍不顺眼就发火,稍有顶撞就大发雷霆。”钱还有别的用场。拿破仑费尽心机,软硬兼施,终于成功地在国民自卫军里当上了中校,他原来在那里还只不过是一个军士长。这一天,波拿巴家人人兴高采烈,又吹又唱,好不热闹。
然而成功冲昏了头脑,导致他干出一件蠢事。他企图让他所辖志愿军营占领阿雅克修城堡。但驻军顶住不干,当地居民也反对拿破仑这样做。可枪也开了,血也流了。保利派出代表强行决定停火。拿破仑受到了大多数岛民的谴责,保利也根本不承认他的官衔,于是他决定重返法国。但他的行为早已受到告发,差一点被革了职,甚至可能更严重。现在他将硬着头皮顶住暴风雨。他匆匆忙忙赶回巴黎。
“我昨天到达。”在1792年5月29日,他写信告诉约瑟夫,“我暂住罗亚尔街,荷兰同胞旅社。我住的房间太贵,我今天或明天就换个地方……
“巴黎正处于空前的大动荡之中。到处都是外国人,不满者为数甚众,城市一连三夜灯火通明,为了看守国王,驻在杜伊勒里宫的国民自卫队已经增加了一倍……
“紧紧抓住保利将军,他什么事都干得出来,而且他就是一切。”他加紧在各军事部门活动以熄灭阿雅克修事件。同时,也是为了重新恢复他在炮兵的职务。因为他离队时间过长,名字已经被注销了。他到至·西尔去看望了他的妹妹玛丽娅娜。在佩尔蒙家吃过晚饭,他又找到了布里埃纳军校的老同学布尔里埃纳,准备同他一起住到马化街的麦茨旅馆,这是一家寒酸的旅馆。两个人两手空空,一贫如洗,想买空卖空,搞投机买卖来填饱自己的腰包。他们想租揽正在建筑中的房子,然后转手再租出去。但房主要求交付保证金,可他们又无力支付。他们又想同布尔里埃纳的兄弟福弗莱合伙搞拍卖投机,福弗莱当了“全国大拍卖”的头目。所谓的“全国大拍卖”,其实不过是一个当铺,只有间房子。
做生意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但这又有什么关系?波拿巴又一头扎进政治事件的浪潮中去。大革命水涨为患,泛滥成灾。已经向奥地利宣战,吉伦特派政权已被推翻,议会风雨飘摇,每天早上人们都以为议会将发生大乱。
“这个国家从四面八方受到各个政党你死我活的争夺,正在动荡不安中。”他写信告诉约瑟夫,“在这一团乱麻中现在很难理出头绪来。我不知道事态将如何转变,但转向革命是无疑的。”他对秩序的惋惜在字里行间占了上风。也很可能是他最近在阿雅克修的经验使他对群氓产生了反感。6月20日这一天,正在为君主政体的覆灭准备寿衣,大街上喷发出来的恐怖烂泥证实了这一点。拿破仑同布尔里埃纳正在圣奥诺雷街一家饭店里,他们亲眼看见一支四五千人的人群从阿勒斯边上涌出来,一个个衣衫褴褛,大喊大叫着最粗暴的造反口号,向杜伊勒里宫冲去。
“跟他们走!”拿破仑建议道。
他们来到水边平台上,看到路易十六出现在王宫的扇窗前,头上戴着小红帽,波拿巴突然爆发出来:“笨蛋!怎么能让这群痞子进来,用大炮轰倒四五百人,其余的不就跑光了嘛。”
他瞧不起国王的软弱,断定他要垮台。但作为战士,倘若他要行动的话,是会选择政府的事业的。他在6月22日写道:“军队的一大部分军官、所有正直的人们、大臣们和巴黎的官府站在一边;议会的大多数、雅各宾派和贱民站在另一边……雅各宾派是疯子,他们没有共同的志向……”
在乱哄哄的巴黎,拿破仑来来回回,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但他的内心仍挂着阿雅克修。他真正关心和想念的只是科西嘉。他建议约瑟夫让全家进入戒备状态。他担心费什笨手笨脚,他已经当上了阿雅克修市拥护《教士的公民组织法》的助理主教,他又恐怕吕西安心血来潮,他才17岁,却以乱党头目自居,一味梦想暴动和屠杀。这个小伙子同哥哥的观点唱对台戏早就很明显了,吕西安发信给约瑟夫,口气大胆得出奇:“我总觉得,拿破仑有一股野心,不完全是自私自利的野心,但这野心在他身上超出了对公共福利的热爱。我深信,在一个自由的国家里,他是一个危险人物……我总感到他似乎要成为暴君……”
不过,拿破仑刚被恢复了军职,并被委任为上尉。军官逃亡的人越来越多,军队太需要军官以显示它的严整。阿雅克修事件一笔勾销了。人们不再旧话重提了。
自从巴黎传出不伦瑞克公爵的宣言后,民情倍加激愤。8月10日,波拿巴亲眼看到旧专制王朝的土崩瓦解。
在福弗莱家,他待在卡鲁塞尔那里,参与了保护瑞士籍近卫队的英勇行动。国王往国民议会去了,王宫交给了乌合之众,拿破仑不知不觉进入御花园。
他身经百战,没有任何战场能抹掉那天目睹惨状的回忆,花园小路上到处是横七竖八的尸体。他阻止一位马赛人杀害一名瑞士籍士兵。他对马赛人说:
“南方人,放掉这不幸的人吧!”
“你是南方人吗?”刽子手问。
“是的……”
“那好吧,留他一命……”
经过无政府的大混乱之后,他觉得有必要从军队的纪律中找回所剩的东西。对他来说,最好上前线与战友们并肩战斗,利用战争的机遇求得晋级,总比再回到他的被敌人统治的科西嘉岛好些,在岛上等待他的不是巷战就是丛林之战。但是,拿破仑并没有回部队。一件家务事迫使他归不了队,或者至少可以说,给他请假提供了借口。
玛丽娅娜,如今已经叫埃利莎,是个时髦的名字,她已经15岁了,身材修长,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有贵族气派的法国小姐。拿破仑不能让她孤身冒着风险旅行,也不能把她留在巴黎。9月,这些日子,在修道院,在加尔默罗会,在福尔斯,在夏特莱,在比塞特尔,所有的河沟都流淌着鲜血。拿破仑对回科西嘉的路熟得很,于是他领着妹妹长途跋涉回老家。他们在瓦朗斯停了几小时,布小姐和梅藏热尔夫人给他们带来一篮子葡萄。在马赛,一条船也没有。他们不得不等了近3个星期。他们总算回到了阿雅克修,欢迎他们的却是冷水浇头。约瑟夫施尽伎俩想在国民公会上谋得一个席位,没想到一败涂地,只在法庭上捡了一个破差使。
这是保利敌视的结果。拿破仑前往科尔特向老首领作出解释。会见却是一场暴风骤雨。保利对拿破仑的归来大为吃惊。他现在是第四炮兵团的上尉,还是科西嘉志愿军的中尉,二者不可兼得,他必须作出选择。波拿巴怒不可遏到威胁保利的程度。他回到阿雅克修,约瑟夫进行一番劝解,火气暂时平息了下来。攻打撒丁岛的远征正在准备之中,拿破仑将指挥他的志愿兵远征。拿破仑同全家一起,高兴地接待了负责配合攻岛师长、海军上将特吕盖,以及共和国派驻苏丹的大使、将作为特吕盖的顾问的谢蒙维尔。波拿巴家,就是在父亲夏尔时代,也不曾有这样的荣光。几乎每个晚上都跳舞。埃利莎同海军上将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