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林禅机-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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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下也开心,末了还是给了人家五钱银子的相资。从来,只闻听相士说人富贵的,真没听出哪个相士测出谁运短寿薄的。”
宇文宪一听,禁不住哈哈大笑:“那倒是,除非皮痒了,想讨打。”
高颎又道:“不知真假,当初我听说,其实独孤大人活着时,最早为伽罗选定下的夫婿原是你们兄弟两个。而且,还请相士看了你们的相禄,相士说你们兄弟二人俱有贵极之相。只因太祖为陛下求聘了突厥公主,独孤大人便与先帝明帝商议,原想把伽罗聘与齐国公您的。只是,只是,伽罗,伽罗天性要强,说你未娶正妻,先有宠妾子女,故而,故而……”
高颎果然有应变奇才!如此一说,宇文宪即刻明白了一直盘旋于心中的一个谜:怪道独孤信原本有意于自己,为何又突然将女儿许与杨坚!
原来,就因为杨坚未曾纳妾。
如此看来,世人所传,说杨坚惧内,独孤伽罗“奇妒”一说,并非空穴来风!
他仍旧有些疑惑:自六柱国衰败之后,杨忠因武略过人而颇为宇文护看重,不久前被晋为朝廷大司空之职,据传,已有朝中新八贵之说。而且,杨坚也已被晋为小宫伯之职的,只因眼下正在服侍病沉的母亲,故而尚未受任。
以随国府眼下的腾达之势,确实有些非同寻常!
他必得看看,杨坚此人到底是什么相禄!莫非,独孤伽罗的贵极之相,竟会应在杨坚身上吗?
他命左右悄悄去到赵昭跟前,低声说:赵公,大司马、齐国公宇文宪请相士到外面僻静处说话。
赵昭闻听请自己到外面说话的,是当今陛下的五弟,且系掌领大周兵马的大司马、齐国公宇文宪时,一点也不敢怠慢,急忙起身来到外面。
第十八章 龙蟠凤逸(3)
见了宇文宪,赵昭双手一揖,满脸是笑地连声道:“啊!原来是齐国公!不知齐国公有何事吩咐小人?”
“赵公,你随我来一下。”
宇文宪一面说,一面领他来到一处侧厅,在几株桂花的遮掩下,透过窗口,他低声对赵昭说:“赵公,你看到挨着帷帘旁边,那个穿着家常绛色袍子、手拿折扇的、正听人说话的那人了吗?嗯,正是那个前额大大的。有人与本公牵线,欲与他家结个儿女亲家。只是,家母嫌弃他眼下尚未功勋,不想女儿嫁他儿子。不过,我却听人说,他的相禄倒有几分尊贵。不知此话是否属实,请相公替我相一相,我也好回家母。”
赵昭点头会意,朝屋内仔细望去——
大司马所指的这人的五官眉眼,在常人眼里,算不得英武,也算不得英俊。然而,相士赵昭这一看,直觉得眼前豁然一亮:天哪!这副面相,原是兆亿人莫及的第一大贵之相啊!
此人额角棱角微隆,直入头顶。这在相书上叫做“龙犀”之相。南朝梁孝标在《辩命论》中便有说:“龙犀日角,帝王之表。”
天哪,此人乃有天下之相也!
赵昭看罢杨坚之相,一时激动不已,正欲转脸向宇文宪细说端详时,突然间,竟鬼使神差一般,一下子缄了口!
原来,赵昭乃久居江湖之人;清知此话一旦出口,必然会滋生大祸于人!如此至尊至贵之人,莫若替他遮蔽一番,私下结纳为友,将来何愁富贵?
想到此,赵昭便装模作样地左右观看了一番,而后低声对宇文宪道:“嗯!齐国公,据敝人看来,此人虽不能位至三公之列,四十岁以后,或可贵为国公之列!”
宇文宪点了点头说:“嗯,如此,倒也算得有出息了!”
心里却在冷笑:杨坚四十岁时,他父亲已是七十多岁的人了。杨坚是随国公杨忠的嗣长子,按当今朝廷世袭制,他自然是要袭了他父亲爵邑的,如此,有何稀罕?
自己不过二十出头,就以宗室之故被晋为柱国、齐国公,邑万户了。并且实领益、宁、巴、泸等二十四州军事。去年,太师宇文护率三路大军东征,全军失利,大举溃散。唯有他所率部下拼命拒敌,牵制齐军,宇文护方得全身而退,因而拜大司马之职,并晋小冢宰之职,被视为亲信。
而杨坚以功勋之子,被晋为骠骑将军之后,一如当年在太学同窗一样,至今也没闻听他有什么过人之勋或沙场奇略的。
实在看不出,伽罗跟着他,究竟有什么“荣华至尊”可享?
伽罗嫁到杨家后,宇文宪几次欲借宇文护之手削除杨忠父子,可惜,宇文护也好像很看重杨忠。今天,若赵昭一旦看出杨坚有什么“贵极之相”来,贵极,说穿了便是帝王之相,换言之,即是反相。如此,杨坚只有死路一条了……
得知杨坚的未来也不过“贵至国公”时,宇文宪既有些失望又松了一口气,心内却为伽罗感到惋惜:可惜了伽罗那样一个人儿,当初若是嫁了自己,如今已经是朝廷一品命妇、齐国夫人了!而且,很快还会被册为齐王妃的!
当年,只因太祖有病耽搁,杨坚抢先了一步。因而,这些年来,他对杨坚始终耿耿于怀。虽说明知伽罗一直都在有意化解自己跟杨坚之间那种微妙的嫌隙,也曾几次欲促成齐国府与随国府的联姻,却几番都被自己回绝了。
他想给自己留些希望……
赵昭归席去后,几分惆怅、几分醉意的宇文宪,独自站在太师府庭院的廊下揣测,伽罗今儿一定和杨坚一起来吃喜酒!
他想碰碰运气。
他装作信步漫游似的,顺着太师府的花园一路来到女眷们入席必经的宇文护大夫人的庭院。
实在太巧了!
当他刚刚迈过月亮门时,就见独孤伽罗正好辞别了宇文护的大夫人,朝这边走来。
宇文宪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转眼一年多未见,没想到,伽罗越发出落得仙姿逸韵了!
第十八章 龙蟠凤逸(4)
宇文宪看她今儿穿了一件青绮绣襦,藕荷色撒花罗裙。淡妆素裹,却难以掩隐她的华贵富丽。澄澈的眸子仍旧如少女时代顾盼生辉。
宇文宪怔怔地望着面前的伽罗,竟半晌无语。
伽罗见是大司马宇文宪,微微一笑,大大方方地屈膝一揖道:“哦!原来是齐国公!独孤伽罗恭贺齐国公晋迁大司马、小冢宰!我正说,这两天过府上去拜贺一番呢!”
宇文宪见她如此清爽大方,不觉将一片私心藏起,酒也醒了几分,于是微笑询问:“原来是独孤夫人!许久未见,近来可好?”
“托齐国公的福!”
“怎么这几天也不到府上来了?前几天还听家母念叨你呢。”
“哦,这些日子,一直为婆母延医煎药,还没顾上过府拜访你家老夫人呢。今年我们家园子里的石榴、香柰,眼见都要熟了。老夫人往年都喜欢吃我亲手种的石榴和香柰两样酸甜果子,我正要等果子熟透些,一并过府,请老夫人尝鲜呢!”
“哦?独孤夫人还自己亲手栽种果树吗?”宇文宪觉得很是稀罕。
伽罗笑道:“呵呵!其实,年年我都过齐国府为老夫人送果子的。可惜前些年你一直在外戍守,未曾尝到。今年你既然回京了,倒不如哪天我下帖,干脆请齐国公和老夫人到我的园子里赏花尝果如何?”
秋高气爽,花果飘香,若能于果林亲手采摘果子,倒是一样有趣的事,于是一口应允:“如此甚好,那我可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我这人天生嘴馋,也想看看独孤夫人的园子里,都有什么好果子和奇花异草的?”
伽罗笑道:“如此,咱就一言为定了。今儿是七月二十,八月十五,我一准儿派人去请齐国公和老夫人,俪儿和令郎令爱一起来采摘和尝果,如何?”
“一言为定!”宇文宪笑道。
伽罗告辞后,宇文宪站在那里,直望到伽罗的身影消失于花荫丛中才收回目光,一时,心内竟浮出几许怅然来……
杨坚正值服侍病中母亲,此番,不过出于礼节,才和伽罗一起到太师府来尽尽礼数,哪里料到刚刚发生的一切。
宴罢,杨坚辞别太师,与伽罗同乘车辂赶回府上,伽罗一面为杨坚更了常服,一面就把在太师府遇到宇文宪的事情说了一遍。又说要请大司马和老夫人一家到府上尝鲜果的事。
杨坚自然听从伽罗的张罗。夫妻正闲话时,忽听门将报说:相士赵昭求见!
杨坚往日也闻知赵昭之名,又是一向礼贤下士的,急忙降阶而迎。
因是生客,伽罗便悄悄退入内室去了。
赵昭入座后,杨坚忙命左右沏上从南朝陈国带回的江南小芽,并上了家常果点。
主客互道了辛苦,赵昭品了品茶,抬眼看了看左右侍立的属将,欲言又止。
杨坚知道事有蹊跷,便退去左右,命守在门外。
见众人退去,赵昭便把刚才在宇文护府上发生的事对杨坚详说了一遍。
杨坚闻言,即刻惊出了一身冷汗来!嘴里却道:“啊!不过是赵公一心抬举杨坚罢了。如今,四方犹梗,我朝为将者,哪个都有汗马提剑、建功立业的机会。杨坚生性愚钝,至今又是寸功未建,岂敢存王公妄想?”
赵昭望着杨坚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郡公,敝人今日所言之贵,绝非王侯之贵!乃王有天下之贵也!”
杨坚见他将话说得如此明白,越发又惊又骇,一时汗发满背起来:“啊,赵公,此话越发令杨坚惶恐了!”
赵昭道:“郡公,敝人特来告知,岂敢有虚妄之言。有朝一日,郡公自可验证敝人之言。郡公王有四海之日,必大诛而后定!请公谨记!”
杨坚道:“赵公如此厚爱于我,我自然也以诚心相诉于赵公:人生世事波诡云谲,眼下,我实不敢怀什么至尊之梦,唯求生计安然足矣。赵公乃仰察天文、俯瞰红尘之高人,我既然不幸生得如此天相,定然难免不虞之灾。故而,还请赵公能赐以避祸之策,使安度嫌疑。杨坚若有来日,定当厚报赵公蔽护之恩。”
第十八章 龙蟠凤逸(5)
赵昭道:“郡公请放心,孰不闻,吉人自有天佑?郡公眼下乃潜龙蛰伏,唯守时待命而已。时之来也,勃然而发即可!”
杨坚点头意会。
宾主彼此投机,又闲叙了一番古今中外和地方风物闲话,伽罗此时早已从偏门出去,命人安排好了酒饭待客。
赵昭见杨坚夫妇如此真情款待,在伽罗敬酒布菜时,悄悄察看了一番伽罗的面相,越发认定了夫妇运命相禄必然贵极宇内。
杨坚夫妇一直送赵昭到府外,又命左右将早已备好的各色锦罗十匹,上等香米各三百斛,狐皮十张,另赠府上小童和丫头各两名,着其服侍赵昭年迈的父母,专门派车马送到赵昭府上。
赵昭行走江湖,早就闻听杨坚夫妇礼贤下士,重义轻财。今天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越发为自己能结识杨坚夫妇感到庆幸。
此事,令夫妇两人好几天未能从惊惧中缓过气来:古今俱有例子,有些人为了除掉对手,有些人为了扶持亲近,都会事先重金买通江湖相士,讹言某某无运命,某某有反相,或是某某有帝王之相等为借口,或行废立之阴谋,或是行诛灭之毒计。宇文护的心腹、大司马宇文宪为何突然想到要人给杨坚看相呢?是想借相术除掉杨坚呢,还是因他自己对大位心怀觊觎,所以才对杨坚有了设防之心?
无论什么原因,有一点是无疑的:此举,绝对是不怀好意的。
事关重大,伽罗和夫君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