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林禅机-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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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西魏大统七年夏的一天。
子夜时分,般若寺的观音殿前依旧灯火通明。
四下阴影里,隐约可见有持戈扶戟的士兵徘徊巡视。
一身白纱襦绔、身材魁梧的大将军杨忠焦灼不安地徘徊在院中:借宿佛寺的夫人苦桃,今夜就要临盆了。
大将军每次踱到作为临时产房的观音殿窗前,总是忍不住倾听一下屋内的动静。
万籁俱寂,只有花圃叶丛中的草虫之声唧唧入耳。
突然,殿内传出了几声婴儿响亮的啼哭!
杨忠急忙跑上前去,未及进门,一位妇人已满脸喜色地掀帘出门:“将军!奴婢给将军道喜了!奴婢恭喜将军得了一个大胖小子!”
杨忠满脸惊喜:戎马二十载,人过中年的自己终于有儿子了!
杨忠一面哈哈大笑,一面就要掀帘进屋探看,忽见面前的观音殿在月光和灯火的辉映之下,一时紫气萦回。正诧异之际,又隐约闻听有钟磬梵乐之声悠悠回荡……
翌日清晨,门上府将报说:有一位来自河东嵩山少林寺的智仙尼师要面见将军夫人。
嵩山少林寺乃禅宗祖庭,为达摩祖师一苇渡江后驻锡面壁之圣地。一向吃斋念佛的将军夫人闻报,一面说“快快请进”,一面抱着孩子就要起身去迎。
一身缁衣的智仙尼师飘然而至时,观音殿内即刻满室花香沁人。
将军夫人见尼师气韵飘逸,神态眉眼极似殿里的观音菩萨,心知来者非同寻常。一手抱着孩子,一手忙示以佛礼:“阿弥陀佛!苦桃不知菩萨驾临,有失远迎!”
慈眉善目的智仙尼师一面颔首还礼,一面轻轻接过孩子抱在自己怀中,珍爱异常地端详一番,对夫人点头赞道:“阿弥陀佛!夫人,此儿所来甚异,今投生你府,他日必成大器。请夫人谨记:此儿幼婴之年,勿于红尘俗地抚育,可保无虞。”
夫人依了智仙尼师之言,回到将军府后,在后院另僻一方清静之地,建了佛堂,托付智仙尼师亲自抚育。
智仙尼师为孩子起了个佛名叫那罗延。那罗延,是佛教传说中的金刚护法神梵天王。
一个秋高气爽的上午,将军夫人来到将军府后面的佛堂探望自家孩子。因见智仙尼师此时正在合目禅坐,不便惊扰,便将儿子从摇篮里轻轻抱起,走出禅堂,来在院中的花园散步。
突然,夫人发觉怀中的孩子额头渐渐突起,仿如犄角,一时间全身上下也遍起金鳞!
夫人骇极,一面惊叫着,一面将儿子一把扔到草丛中。
正在蒲团上打坐的智仙尼师,忽闻外面传来异声,急忙出门,从草丛中抱起大哭不已的孩子,又是哄抚又是摇晃:“唉!惊了佛儿,天下迟矣……”
余悸未平的夫人朝孩子望去:孩子好端端的,哪里有什么金鳞龙角啊?
星移斗转,转眼几年过去了。
一天,智仙尼师将已到了开蒙年龄的孩子放在佛堂蒲团之上,飘然托钵而去……
夫人闻讯来到佛堂时,见儿子像模像样地趺坐在智仙尼师平时坐禅所用的一只大蒲团上,正学参禅打坐呢。
夫人抱起爱子,见蒲团上放着一支玉珽,顺手拿在手中观看。
玉珽在手时,才觉得有些不同寻常:此珽沉重一如锡铁,上面还刻了些玄奥难懂的字符。
将军夫人来到前庭,将玉珽递给丈夫。
杨忠接过玉珽打量起来:乍一看,此珽和一般觐见帝后所用的玉笏倒也没有什么两样。再仔细打量,才发觉此珽中间凸、边缘薄。再看上面的字符,虽也知是古梵文,却不认得内容是什么。
杨忠说:“此珽许是智仙尼师留给儿子的一件念物吧。我观此珽质地坚硬,我儿眼下还没有学名,就叫他杨坚吧!”
第一章 校场风流(1)
西魏大统二十二年春,绿荫蔽野的太学校武场上。
一位羽白襦绔、神采飞扬的英俊少年正纵马奔驰于马道之上。
高高的阅兵台上,十多位身着文武官服的太学博士和监丞正襟危坐。阅兵台两旁伫立着七八十位少年太学生,众人一面探头张望,一面窃窃私议。
雄姿勃发的白衣少年马速极快,奔驰如飞。
道路的前方摆着许多秸秆扎成的临时屏障,白衣少年纵马翻过一道又一道的栅栏。
翻过栅栏,见道路两旁的草丛中,零零星星地竖着一些稻草人。更远的地方有两三个格外高大的稻草人,身上拴着一些红布条。
拴红布条的大草人象征“敌军主将”。
因“敌军主将”的距离甚远,一般的膂力驭术,或者马上箭术不及者,根本不敢奢望。
红布条于风中猎猎飘扬。
白衣少年一面纵马奔驰,一面从斜挎的箭囊中拔箭、弯弓、瞄准、发箭!
众生一齐去瞅——一支羽箭正中一个普通草人。
接下来的两箭,先后命中远处两个“敌军主将”的正胸!
众生一片喝彩:如此飞快的速度,马上飞矢是很难命中目标的。
真是艺高人胆大啊!
监考的太学博士和武功监丞们颔首微笑:这是今天比试的三十多位学子中御射成绩领先的一位。
这位御射过人的白衣少年,是当今实际掌领大魏军国大权的太师、大冢宰北周官职名,宰相。宇文泰的五公子宇文宪。
迎着众位同窗敬羡的目光,英气勃勃的宇文宪驭马归队。
武功监丞继续高声叫道:“下一个,郑译——”
一身雪青色胡服、堪称白面书生的郑译匆匆出列,一腔兴头地跃马上场。
他纵马奔跑了一会儿,在翻越障碍时,不料一连碰倒了两处草栅,一时便慌乱起来,接下来的御射一科,连着三箭,竟连连失手,不是偏离靶心,便是膂力不足。
在众人一片惋惜的唏嘘声中,满脸通红的郑译讪讪下场。
“下一个,杨坚——”
肩宽背阔、龙颐凤额的杨坚披一件宽大的绛紫披风,里面是一身黑色窄袖宽绔的胡服。
杨坚接过马弁递上的缰绳,他的坐骑是一匹异常高大的黑骏马。他先是轻轻抚了抚马鬃和马背,接着,飞身纵马而去!
马背上的杨坚,披风飘曳,马蹄腾空,仿如一只巨大的苍鹰掠过一道又一道的障碍。
最后,纵马弯弓如满月!
众人凝神注目,杨坚久引不发。
众人正疑惑之时,忽然一箭骤发,正中敌将面门!
见杨坚只此一箭便纵马归队,众同窗私议纷纷。
“宇文邕——”
宇文宪的四哥宇文邕,眉目敦厚,青布短襦,和他英姿勃发、锦衣华饰的五弟相比,显得甚是木讷朴实。
宇文邕翻身上马,马速不疾不缓,却也矫健异常。
他手中握的弓箭,看上去显得格外硕大。
当他在马背上弯弓欲发的一刹那,木讷的双目骤然神光电发、威烈无比!
两箭均深深刺入同一主将正胸!
由此可见膂力和御射的过人!
最后一箭,众人无不充满期待……
许是因弓拉得太满,再加上马上颠簸的缘故,第三箭尚未发出,只见宇文邕手中的弓弦突然崩断,就见他两手即刻被断弦断弓崩得血流如注……
众人一片唏嘘。
“下一个,独孤陀——”
众人不是很熟悉这位名叫独孤陀的同窗。只知他平时不大言语,是当今主管朝廷兵马的大司马独孤信的小儿子,也是同窗独孤藏的胞弟。
人们朝场上望去:只见一位头戴鲜卑锦帽、身着掐金大红胡服的小公子早已站在一匹白龙马前,眨眼工夫已飞身跃马,箭一般冲入校场了。
红衣小公子纵马奔驰,速度一点也不亚于刚才的宇文宪!
第一章 校场风流(2)
众人不禁注意起这位小公子来——只见他紧伏于高大的白龙马之上,一身大红胡服仿如火焰,座下的白龙马恰似一团白云,纵马跨越一道又一道草栅时,仿如一团白云携着一团红霞在空中飘飞一般。
末了,纵马奔驰的小公子拔箭弯弓,引向远处的稻草人。
只听一声呼哨,一支利箭早已脱弦而出,转眼已稳稳扎在一个普通草人的正心!
众人几乎没有看见他是如何拔出第二支箭的。又一声呼哨!众人转脸去瞅时,只见第二支羽箭也已牢牢正中另一个草人的正心!
看来,红衣小公子的箭法和御术皆是一流的,可是,他为何不直取敌军主将?
众人猜测:看来,显然是因为他人生得瘦小、膂力未足的缘故。
此时,恰好几只乌鸦从天空聒噪而过。
众人尚未经意间,只见马背上的红衣小公子原本已经引向稻草人的第三支弓箭,迅疾拉向天空。
满弓一箭,一只乌鸦带着箭矢从天而降!
人群沸腾了!
三箭既发,小公子纵马奔向远处去了……
“好一个鲜衣怒马的小独孤郎!独孤大人后继有人了。”宇文孝伯望着红衣小公子远去的背影,不禁对身边的宇文宪赞道。
郑译已忘了刚才失手的羞辱,眉飞色舞地对着小公子的兄长独孤藏大声夸道:“啊!四哥,六弟真好箭法啊!”
王轨一面斜了郑译一眼,一面轻叩着手中的经卷询问身边的宇文宪:“独孤大人膝下竟还有这样一位文武过人的小公子?以往怎么没大听说过?”
宇文宪目送着远去的独孤公子的背影说:“许是年纪还小吧。”
宇文宪这般说着,心下思忖:以前,自己怎么没有注意到他呢?
眼下的大魏国,四方未定,边患不已。欲一统天下的朝廷,眼下注重的仍是武略而非文韬。他想,这位红衣小公子看样子也不过十二三岁,小小年纪便如此了得,将来必为一代良将!
这段日子,正好母亲催他在同窗之中留心为他胞妹择定一位夫婿——说是既要文韬武略过人,还要人品相貌都能配得上宇文家的才行。
宇文宪思量:这位独孤小公子,肯定会被母亲和胞妹喜爱!
这位独孤小公子原是自家大嫂独孤金罗的胞弟,过几天,不妨先到大哥的府上打探一下大嫂这位小胞弟的生辰再说。
宇文宪如此留心为胞妹择婿,原是揣着几分心计在内的:父亲宇文泰迟早要废魏而代。兴代前后,恐怕要在他们十几个兄弟当中择定一位嗣子。这位嗣子,当然就是将来新朝的太子了。眼下,他们几位年龄稍长的兄弟,皆已开始雄心勃勃地各存幻想了……
面前这位独孤小公子的父亲独孤信,在大魏朝廷中的地位仅仅次于自家父亲宇文泰。若能促成自家胞妹与这位独孤小公子的婚事,自己的背后自然就多了几分支撑……
宇文宪这般盘算着,他哪里知道:刚才那位红衣小公子,哪里是什么公子哥儿啊!
这位小公子,原来竟是女扮男装混迹到太学读书的大司马的小女儿独孤伽罗!
在诸多同窗当中,眼下清知独孤公子原是女儿身真相的,只有伽罗的四哥独孤藏和从小就寄养于独孤府上的高颎。另外,还有四哥的好友郑译和杨坚二人。
在太学里,几个人处处都会替她遮掩。加上伽罗自己言行举止格外小心,故而,同窗数月,至今尚未有人发觉异常。
此时,独孤伽罗已经在大红胡服外面罩了一件缁色的袍服,不知何时又悄悄溜了回来,重新挤在四哥独孤藏和杨坚当中了。
郑译见她溜了回来,对她挤了下眼,又竖了下大拇指。
伽罗一脸得意地抬头去看身边的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