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风秦楚-第1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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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也很瘦很瘦,一瞬间,她又苍老了几分。
洗心玉泪流满面——掩不住的悲泣。她用(巾兑)巾默默地拭去老百贼脸上的血痕,她发现老百贼的眼窝已经干凹下去了,她没想到,沙漠中的干燥竟有这么厉害,这也令她伤心。北门晨风站在她身后,低垂着头,想劝她,也劝了,但洗心玉不理他。北门晨风与老百贼胡息没有太多的接触,对他的死没有太多的悲伤。他和洗心玉不同,洗心玉和老百贼生活在一起的日子很长,对他有着很深的感情,他就象是她的长辈一样,娇宠她,匿爱她,使她能凌驾于他之上,这是洗心玉尤感珍贵而倍感痛心的。北门晨风的无动于衷,使洗心玉更视他为一个无情无义之人。
还是仓庚平静,对洗心玉说:“人已去,你就别哭了,我们得赶快把韦蒲带出去!”见洗心玉依然不听,就一把把她拽了起来,对北门晨风焦躁地说,“飘零子,把他埋了,赶快离开。”
北门晨风也劝洗心玉,洗心玉不理他。北门晨风并不知道她心中的变化,以为她是伤心过度,还劝她去照看韦蒲,自己则用黄沙将老百贼埋了。
黄沙之下,什么也没有,沙漠就象一张巨大的口,把一切留下的和没留下的都吞没了,就象亘古的历史一样,包容了一切。没有人知道在那历史堆积的漠海下,那些是真实的史实,那些又是虚构的荒谬?但历史不会改变,华彩只不过是那被风吹起的浮沙。
此刻,浮沙正从沙梁顶上吹起,如雾一样被吹散开,象轻纱一样,如悲如述的袅袅不绝。
残阳似血。
大风秦楚 第三部 三卷、十二、苍穹高月一篝火
章节字数:5468 更新时间:09…05…13 09:55
十二、苍穹高月一篝火
趁着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仓庚他们将一切有用的东西收拢起来,以备更艰苦地跋涉。他们支起了两个从匈奴人那里夺来的帐篷,生起了一堆篝火。
韦蒲的伤势很重,失血过多,但精力还好,在洗心玉和北门晨风的搀扶下,还能站起来。但仓庚知道,到了明天,将不再会这样,到了明天,他的伤口会红肿起来,人也会进入昏迷,而且因为痛,他将不能动弹。想到这,她颇为忧虑:“他还能活着走出这沙漠吗?到了明天,他将怎样行动呢?”
北门晨风和洗心玉把韦蒲扶进支在篝火旁的帐篷中,让他躺下。仓庚在帐篷外叫飘零子。
“什么事?”北门晨风出来问。
“我们去拾一些可烧的东西来。”
“是不是会有狼?刚进入毛乌素时,我看到了狼。”
“狼?不会吧,这里怎么会有狼?我只是要个火,心里踏实。”
这倒是真的,好在此地还有骆驼刺,梭梭,以及一些枯了的胡杨,红柳和沙蒿。
北门晨风和仓庚面对着篝火坐着,北门晨风因想着阿里侃所说之事而气愤,辩解般地说:“胡狗死到临头,还想制造事端。”仓庚没有理他。
“你有什么办法?”仓庚不理会北门晨风这一句话,她想起了韦蒲。
“你是说韦蒲?”
“呶,小声点,”仓庚怕身后帐篷中的洗心玉听见,“在这里,一个健全的人尚且……,我真为他担心。”
“……”北门晨风没回答,知道仓庚正为此犯愁,又不能说,因为那样就显得太残酷,也无情。
仓庚知道他这意思,也没话可说。便支开话:“我去睡一会儿,下半夜你来叫我。”
“不!”北门晨风回答道,“今晚,我来守。”
“不必客气,没有谁是铁打的。”
帐篷里,洗心玉正用一块细葛布醮着水,一点一点地帮着韦蒲擦拭身体。她那细葛布每次接触到韦蒲男性的强健的肌体时,都有一种难以言喻地紧张和害羞,她努力克制着自己,知道自己应该这样,她所能帮助韦蒲的也仅仅是这样。
她又在细布上倒了一点水,轻轻地擦去那堵塞着毛孔的血迹和污渍。那细布每一次抹拭,都会给韦蒲带来一丝轻微的凉意,使他感到舒适。洗心玉的心轻柔,就象夏日午后的南风一样充满记忆,使他想起早已亡故了的母亲。小时候,母亲总是这样抚摸自己,只是现在他感到自己不配。
“别擦了,”他对洗心玉说,“脏死了,我不能让你这样。”
“别动。”洗心玉按住他,不让他动,也不说一句话。
韦蒲只好老实的躺着,不敢动。过了一会,他感到自己的胸口凉了一下,又凉了一下,他抬起头来,看见洗心玉在哭,是那泪水不自觉地落在了他的胸口上。
“小玉,别,别难过,我没事的。”他这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形,显得有点手脚无措,他总是这么笨拙。
洗心玉擦掉泪水,说:“闭上眼睛,休息,别的,你别管。”
此刻的韦蒲,无论是精力、体力还是伤势,都使他无法坚持,他慢慢地睡了过去。洗心玉自己也差一点累瘫了,但她没有睡意,看见韦蒲睡了,就走了出来,见北门晨风一人守着篝火,就在他身旁坐下。几个月了,也许是一辈子,她才能够在现在这样坦然地坐在他身边,为此,她感到庆幸,能有这样的夜晚,能有北门晨风,这个夜晚,立即变得温馨柔和起来。
马正在咀嚼着马料,篝火在噼噼叭叭地响,头顶上的天狼星,放射着异样惨烈的光芒,北极星显得渺小而遥远。沙漠中的月亮,又特别孤独,半轮经天,万籁俱寂。
“累了吧?”北门晨风问。
“不累,你呢?”
“我会累?”也是真的,此刻,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所有的疲劳一扫而光。
望着眼前的这个女人,这么憔悴,这么柔弱,象是秋天的葛藤,突然遭到了寒霜一样,一夜之间,全枯萎了。北门晨风感到一阵心酸,旋即又感激起上苍来,感激上苍尚能把她这样完整无损地交还给他,假如能够这样一辈子和她这样坐守,直到地老天荒,那他就没有什么可祈求的了。
他就这样地看着洗心玉,洗心玉感觉到了。
她的泪水就流了下来,想起了刚才那一幕,就感到好委屈。
“你,不要……,你怎么了?”北门晨风本想安慰她,但他发现她不高兴。
“你不要管我!”洗心玉捌过身去,拭去泪水。
“这些日子,你们是怎样过来的?”北门晨风岔开话头,问。
洗心玉沉默了一下,不过她还是把自己这一段日子的事一一说来。北门晨风真想不出,洗心玉他们竟经历了这么多跌宕起伏的变故,听着洗心玉的叙述,就好象自己也在历经这一段惊心动魄的搏击一样。
“要不是你及时赶到,后果不敢想象。”洗心玉心生感激地说,当时说这话时,她就感到这就是上天的安排,“只是,你是怎么能赶来呢?怎么就能这么及时,这么凑巧呢?”
北门晨风把他这不可想象却一定是必然的过程说了一遍。
“说来也奇怪,”北门晨风说,“好象在溟溟之中有什么在指引着我一样,这是真的,不是幻觉,是有一种力量在指引我,使我相信,我一定能找到你们。”北门晨风说“你们”其实很大成份是“你”。他确实是在寻找洗心玉,但事实可能并不象他想象的那样。事实是,他并没有得到什么神示,只是十分焦虑罢了,当他一见到洗心玉的刹那间,就有了一种被神指引的感觉。一但有了这种感觉,也就真的相信,相信这虚构的神示存在过,这神示也就成了真实的存在——是神指引着他来找到洗心玉的。因而,他们在一起,就是天经地义的。
这期间,洗心玉几次进入帐篷,察看韦蒲。一次是韦蒲发出呻吟,她惊跳起来,匆匆走进帐篷,但那只是韦蒲在梦中发出的呻吟,她呆了一会儿,等韦蒲平静下去,才又回到北门晨风身边。
北门晨风往篝火里扔着整根的胡杨枯枝,那火又重新熊熊燃烧起来。
“你睡会吧?”北门晨风怜惜地劝她。
“我不困。”
“就,就靠……,”北门晨风为难了一下,似觉不妥,搬来一个胡人遗弃的马鞍,对洗心玉说,“靠着这,睡一会儿也好。”
“……”洗心玉没言语,脸微红了,她真想靠着北门晨风的肩头,但她不会这样做,至少此时,她不会这样做。
“你姨讲,今后会更难。”
“比前段日子总要好。”
“不会。”
“怎么会呢?……哦,是的,有可能。”
“不是有可能,而是一定,你没受过伤吧?”
“受伤又怎么着?”
“明天,韦蒲的伤口会肿涨起来,那滋味你不知道……”
“这倒是的,”这一点,洗心玉应该想到,她有点着急地问,“哪怎么办?”
“……”
“你说话呀!”
“我不知道,”北门晨风对洗心玉的着急有点嫉妒,这是很不应该的,但却是事实。北门晨风虽然知道,自己对洗心玉并不拥有什么,但两心相悦却是清楚的,他就视她为自己所独有,难以容忍她去关注另一个男人。
洗心玉立即感觉到了,顿时为自己伤心起来。
她想起下午杀阿里侃的一幕,才明白,现在的所有欢愉都是一种虚幻,北门晨风依然爱着美丽居。美丽居是他的妻子,他是为了她才来上郡的,是为了她的被残害,才来向韩元亮复仇的。所以在杀阿里侃时,他才会那样激愤。只是,当然,他也喜欢自己,但这是两码事。现在,她连北门晨风是怎样一个人,都不能确定。但她又明白,就是这个北门晨风,他是不会放弃他的责任的,他从不放任。这样一想,顿时为自己永远不能确定的地位尴尬起来,而怔怔地望着北门晨风。
北门晨风被她看得有些发毛,用手按住她的手臂问:“干嘛这样看我?”
“你别这样!”洗心玉突然把他的手一下子推开了,不胜恼怒。
“你怎么了?”
“我问你呢。”
“问我什么?”
“……”洗心玉不说,她知道他明白。
她只感到自己的心好苦。
“你别这样好不好?”
“我怎么了!”洗心玉突然发作起来。
“……”北门晨风一时语诘。
洗心玉不由得嘤嘤地哭了起来。
碰到这种情形,北门晨风还能说什么?他只有低着头,痛苦万分。
真的,他们的爱情,从一开始就没有过幸福。
首先,北门晨风不该先遇上美丽居,更不该与她有了一夜情。在有了这两个不该之后,他才遇上了洗心玉。这时,他才发现洗心玉更适合于自己,这当然是无德也无行的。这也不去管它,假如此时他当机立断,狠下一条心来,索性做个轻薄人,也未必会有今天。再说,假如不是玄月那死妮子出那馊主意,他们也不会有今日之尴尬。而当他离开了洗心玉,美丽居远比洗心玉果敢,她把握住了机会。当北门晨风把性爱混淆于情爱时,她让他娶了自己。只是感情不会因道德的严厉而有所收敛,反而会因道德的禁锢而变得更加具有叛逆性。
洗心玉有时也会想:“管它呢,只要能和他在一起,我什么也不管。”
有时她又会想:“这个男人怎么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