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凤阙 又名 金枝玉叶-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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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啊,那个宫人也不过是说了两三句就香消玉殒了,连妹妹是知道掉到了哪里都没有来得及说出,不过幸好有枯叶禅师路过此地,妹妹福大命大。唉,若是有人活着就好了,至少也可以找出几个来指正那些歹人,将他们一网打尽,免得他们在为祸四方,搅乱我大齐的民众安生。”
皇后说的句句在理,毫无破绽,齐泷的疑惑立刻打消了,苏谧心急如焚。
“阿弥佗佛……”就在这个时候,一声长宣打断了两人的对话。一个高挑的身影飘然出现在门口,连侍立在一旁的高升诺都连忙躬身行礼。
来人须发皆白,眉目祥和,正是大齐德高望重的高僧,枯叶禅师。看起来明明是近百岁的老者,长须飘飘,可是皮肤却依然如同婴儿一般的光滑,一双眸子微微开阖。就算是闭上的时候,你站在他的面前也有一种被他凝视的错觉,而且这种凝视的目光丝毫不会让人感到局促不安,反而升起一种亲切感。
齐泷和皇后见到枯叶禅师进来,连忙起身迎接,就连先帝和太后都是对禅师敬重有加,所以这一对大齐最尊贵的夫妇,在枯叶禅师的面前也不能够摆出皇家的威严来。
皇后眼见枯叶禅师进来,恭敬地说道:“大师辛苦了,我们正说到这一次多亏了大师的救助,妹妹才得以平安归来呢。”
“阿弥陀佛,老衲不过是路过而已,也算是容华施主命不该绝,一切自有定数,若要说谢字,老衲是愧不敢当的。”禅师长宣一声佛号说道。
“大师客气了,如果不是大师神功盖世,换了别人,岂能这样轻易地将人救上来?只怕能够寻找到人,也来不及了。”齐泷也说道。
“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贫僧下到悬崖底部的时候,发现两位施主都昏迷在湖畔,也是两位施主命大,虽然昏迷了过去,却被湖水冲上岸去。才能够存留性命。”
苏谧心里一震,他在说谎!
虽然自己已经失去了知觉,可是昏过去之前最后的一眼却看的分明,自己是倒在倪廷宣的怀里的,想到这里苏谧的脸色一红,摇了摇头,这个老和尚在说谎,他为什么要帮助自己圆谎?他不是尽心竭力地辅佐大齐吗?难道是为了……
苏谧神色不变,齐泷的脸色到是恢复了,枯叶禅师的这一句话说的很平常,但是从话里明确地透露出一个消息,两人跌下悬崖之后就都昏迷不醒了,当然也就不可能有任何有碍名节的举止了。
枯叶禅师的话语他自然是相信的,齐泷放下心来。
皇后脸上一阵失望,只能怪这个丫头运气太好了,如果两个人之中有一个清醒的,或者枯叶禅师没有经过寒山寺就好了。至于枯叶禅师话里的意思,皇后没有丝毫的怀疑,天下人都知道,禅师是当世无双的佛学大师,又是齐国的支柱之一,当然不会帮助一个无根无凭的妃嫔圆谎。
送走了齐泷和皇后,苏谧筋疲力尽地躺回床上,对身旁的觅青说道:“我昏迷的这两天都发生了什么,你仔细地说一遍。”
……
深夜,寒山寺大殿里灯火通明。
殿中各色的佛陀神像分别静立在四周,佛像前点着供奉的香灯,点点微弱却柔韧的烛火无声地摇动着,宽阔深远的大殿之中,一个身影着静静地盘膝坐在佛前的蒲团上打坐诵经。庄严肃穆,意境深远。
一阵细碎的声音传过来,随后一个身披银粉色斗篷的纤细优雅的身影出现在大殿的门口。苏谧把斗篷的帽子摘下,捋了捋头发,看着殿中的对她的出现恍如未闻的枯叶禅师。
在这空旷大殿上,时光似乎静止了一般,唯有那平缓悠长的诵经声毫无间断地回荡在大殿里。
苏谧静立倾听了片刻,忽然问道:“不知大师所念的经文为何?”
第四卷 暮鼓晨钟·迷途难返 第七十三章 禅意
爬书网 更新时间:2008…8…12 1:36:40 本章字数:6755
苏谧静立倾听了片刻,忽然问道:“不知大师所念的经文为何?”
“贫僧所念为大悲咒,悲悯世人之苦难,望我佛之慈悲。”悠长的诵经声停止下来,静坐的身躯没有丝毫的晃动,枯叶禅师口中带着几分闲适地回道。
“慈悲?!”苏谧带着几分的嘲讽,冷笑道:“若是几句佛咒就可以将尘世之间芸芸众生拯救出来,这天下为何还要有这么多的苦难磨合,大师为当代高僧,可是参不透这一点?”
“施主所言甚是,佛经不过是凡人所撰,俗人所读,与诸子百家所著典籍毫无区别,我等朗朗而读,与凡夫走卒的粗口,民间俗妇的喝骂亦是无丝毫的分别,贫僧读取佛经但求安神静心而已,岂会指望着凭借佛理拯救天下?”听到苏谧满含挑衅和嘲讽的语气,枯叶没有丝毫的动容,缓缓说道。
枯叶如此坦然地承认佛经的无用,苏谧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施主也读佛经吗?”枯叶忽然开口问道。
“小女子学识浅陋,从来是不敢看佛经的。”苏谧笑道:“只是小女子一直有一个疑问存在心头,大师为得道高僧,还望能够为苏谧解惑。”
“请施主明示。”
“佛说,人生有七种苦难,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沉沦者无限苦也,超脱者则得重生。那么大师认为诸般苦难何为沉沦,又要如何超脱?可要‘勤修戒定慧,熄灭贪嗔痴’”苏谧笑着问道。
“所谓勤修戒定慧,熄灭贪嗔痴不过是苦修于行,而非修于神,为我等出家人日常修行。施主这般红尘中人,讲究的不过是及时放手而已。”枯叶说道。
“放手?!”苏谧的语气忽然就尖锐起来,“大师可真是得道的高僧啊,一句轻飘飘的放手,故去的情份皆都烟消云散,不留痕迹了。”
“天下熙熙,皆有所求;天下攘攘,皆有不得。如何放不得?”
苏谧缓了一口气,冷冷地说道:“看来我是注定没有这个读佛的机缘了,也不要平白在这里污蔑了神佛才好。”
“施主不读佛经,只怕施主不是怕污了佛经,而是怕佛经误了施主你吧,”苏谧刚要转身离去,身后传来枯叶的声音,与刚才的冷静淡然不同,声音有着些微的颤抖,听起来竟然像是有一丝的关切存在里面:“施主性情执着难动,须知这世间最苦的莫过于一个‘执’字,施主的执念迟早有一天要毁人伤己。”
苏谧身子一晃,不知道过了多久,苏谧忽然一声轻笑,忽然改换了话题,长笑问道:“佛陀常说出家人不打诳语。今日大师可是犯了戒律了。只是……”苏谧抬头看了那个背影一眼,用一种讽刺尖刻的语气说道:“为何大师要为苏谧圆谎呢?大师超脱红尘,难道也是顾念旧情的?”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枯叶平静地回答。
“大师既然也放不开执念,何苦来劝说别人呢?”
“阿弥佗佛!”枯叶长宣了一声佛号,终于站起身来,转身面对着苏谧注目了片刻,苏谧被他的眼神注视,只觉得有一丝的怯弱,随即又有一种不甘心和愤恨涌上心头,毫无示弱地回视着枯叶。
“苏施主可是在责怪怨恨贫僧?”
“大师享有大齐供奉,为大齐的国师至尊,苏谧岂会有怨恨之心?”
“唉,”枯叶长叹一声,“无论你心里头是怎么想的,我是时时在怨恨我自己的。”
他摇了摇头,迟疑了片刻,终于说道:“我又何尝不想救你父亲。当年收清亭为徒,就看出他生性耿直,过刚易折,只怕是天命不享啊。”
猛地听见自己父亲的名字被提起,苏谧心头像是被刺了一下般疼痛。
面前的枯叶禅师正是她的父亲顾清亭的授业恩师,顾清亭少年的时候游学江湖,有幸拜倒在他的门下,一身武功都是他传授,只是枯叶行踪缥缈,而顾清亭又生性内敛,也不好以自己的师门为炫耀,而且枯叶禅师与齐国有渊源,而他身为卫将,贸然提起,难免让朝中的有心人闲话,所以这一段师徒之缘极少有人知道。身为女儿的苏谧当然是知道的。
“大师是为了齐国的利益考虑,大义当前,焉顾小节?”苏谧平静地说道。
枯叶注视着她的面容,忽然苦笑道:“你还是怨恨我的,只是这种恨意,比较起你对大齐的怨恨来说实在是不值得一提而已。”
“记得你刚出生不久的时候,我还前去卫国见过你一面,没想到不过是十几年的功夫就已经物是人非,当年我曾经想过劝说你父亲不要太过于执着,不如归隐田园算了,可是……”说起自己的徒弟,枯叶也有一瞬间的黯然:“本以为就算是他遭遇不幸,可是家里也可以保全,没有想到倪源的恨意那样的深重。”
他看了看站在门槛之前的苏谧问道:“你可是恨着齐国?”
周围的空气忽然之间就凝滞了,苏谧静立不语,沉默了片刻,她抬脚迈过高高的门槛,走进了大殿,殿中的各色佛陀或者庄严,或者狰狞,或者威严,或者肃穆,都在向下凝视着形形色色的朝拜者。
苏谧丝毫不为之所动的凝望着这些泥塑胎像:“大师相信着世间真的有神佛吗?”
“我自然是相信的。“枯叶说道。
“那么大师可否告诉我,神佛究竟在何处?为何这漫天的神佛只知道享受世人的供奉敬献,全无丝毫悲悯世人之心,让这个尘世之间满是苦难波折?”
“悲悯之心自在人心,何苦要去神佛身上寻找?”
“悲悯之心,若我对人有悲悯之心,何人又会对我有悲悯之心?既然神佛法力无边,为何不见一丝的雨露恩泽降临在我的身上,可是因为我不礼佛,不敬神的缘故?”
“佛像不过是写泥胎塑像,死物而已,岂会保佑人身。”枯叶道。
“那么为何要大师尊崇这些死物泥胎。”苏谧立刻寸步不让地追问道。
“心中有佛,这世上自然就是有佛的,若是心中无佛,便是寻遍这万丈红尘,也难以见到丝毫的神迹。神像虽然是死物,人心却是活得,死的神像入了活的人心,自然也就是活的了。我所尊崇的,不过是一份人心中的神佛,人心中的悲悯而已。”
“大师真应该去应选朝政,而不是在这里讲经论法。”苏谧摇了摇头道:“我虽然听不懂高深的理论,但是大师话里的意思却也明白,大师所言就是指民心了。不知道大师是如何确定这民心的?”苏谧轻声问道,她知道枯叶禅师选择齐国支持,可是声声说齐国是民心所向,又有何道理。
枯叶看着她,忽然摇了摇头,转身看着这些神像,问道:“施主明史知礼,可知道,自从周礼崩坏,汉室倾覆,胡虏入侵,已经有多少年了?”
苏谧微微惊诧,回答道:“自从哀帝之乱,引致强虏入关,已经有二百多年了吧。”
“到今年为止,正好是二百一十八年。”枯叶脸上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