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宋王朝:烽戎底定(第二部)-第1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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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亿有气无力地问丁谓道:“丞相有什么吩咐吗?”
“看你这话说的,一定要有吩咐才能登你的门吗?”丁谓说得很洒脱。停了停,又道:“不过是有件诏旨,别人写本相不放心,还得烦杨学士的大手笔!”
“丞相请讲!”
“王钦若给皇后上奏,明着说是想回北方来,学士也知道此人的心术,其实是想挤进中书省。皇后和本相商量,打算把他放到河南府。这样的诏命,除了杨学士,谁能把得准?”丁谓表现出十分的信任和真诚。
杨亿呆呆地听着,没说行也没说不行。丁谓自信杨亿不敢和自己过不去,又说了几句不疼不痒的话,便起身告辞,临行前嘱咐道:
“本相明日差人来取拟草,杨学士用不着再到翰林院去,就在家歇着吧!”
丁谓走后,夫人回到他的榻前,关切地问道:
“学士病得神思恍惚,为什么不推掉?”
杨亿不说话。
按杨亿平时的习惯,他不说话就是接受,于是夫人起身回到书房,将笔墨纸砚给他取了过来,看了他一眼,悄声出门。
杨亿闭目躺了一会儿,不觉流出了两行泪水,也不去擦,任凭泪珠子滚到脖颈上。
自从丁谓做了宰相,尤其是草拟了丁谓拜相、寇准贬官两道制词之后,他渐渐变得寡言少语,与人相交也明显地少了许多。初时还经常在院子里溜达溜达,或者到后面的小花园亭下坐坐,近来则总是独处一室。为什么变成这样?天底下只有他自己知道。无比的内疚、自责和自惭,越来越深地咬啮折磨着他的心。他和寇准一直相交莫逆,可当丁谓命他糟蹋寇准时,他不敢反抗,一一照写。一个饱学之士,明知道是替奸相为虎作伥来伤害自己的朋友,心里会是什么滋味?寇准对自己的文风笔法十分了然,他接到那道圣旨时,会如何评论自己?天下人会如何看待自己?我杨亿还能算个有气节的士子吗?良心上能过得去吗?宦海沉浮,善恶有报,说不定哪一天丁谓倒了,寇准又回朝掌政,自己还有什么脸面对寇准?再说那日在宰相府,吓得二便失禁,丁谓那句替自己遮丑的话,恰恰是让自己感到最为羞辱的话!有朝一日在朝臣之间传为笑柄,脸面往哪里放?别看丁谓做出一副悲天悯人的姿态,他心里不定怎么嘲笑自己呢!一个堂堂翰林学士,落到让奸臣嘲笑,让百官嘲笑的地步,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再说今天这件事,若是寇大人让自己写这道诏旨,一定会写得痛快淋漓,可如今是替一个大奸佞贬抑另一个大奸佞,这种事非但
极强烈的羞惭,极强烈的自责,极强烈的屈辱,像无数条毒蛇咬噬着杨亿的心,使他感到在这片蓝天之下,自己变得像一条可憎的蛆虫,所以他不敢出门,不敢见天日,甚至不敢点燃蜡烛。
现在蜡烛燃着,照着自己无耻的躯体!杨亿厌恶地看了看映在墙上的黑影,又厌恶地看了看案上摆放的笔墨纸砚。突然涌上来一股冲动,驱使他下榻来到案前,借着烛光,他想写几句必须要写,不写就会憋死的话。
他蘸饱墨,铺开纸,和泪写下十六个大字:羞对魍魉,愧对天地。
自今日始,休提杨亿!
句子说不上雅正,但他终于有勇气把心底的话交待给世人:不论是王钦若还是丁谓,都是魍魉鬼蜮之属,与他们同戴一天,士子以为耻!卖友全身,做下愧对寇大人的事,就是做下了愧对天地的事!但愿从今以后,不再有人记得大宋朝有个杨亿,就让杨亿随着时间的消失,从人们的心里、眼中和嘴上永远消失,消失得一点儿踪迹一点儿声息也没有,因为这个名字本身就是耻辱!
第五十九回 寇丞相贬窜雷州(7)
他把笔放回砚上,细细读了几遍,站起身来,从枕下掏出一条丝练往梁上一甩,用力系了个死结,吊死在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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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回 王钦若回京受辱(1)
王钦若从杭州来到洛阳时,已经过元旦很久了。此人所奏并不虚妄,他的脖瘿的确溃烂不止,再加上本想回京弄个参知政事,却被安排在河南府,心情大不愉快,恨死了丁谓。俗话说“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如今丁谓是宰相,就算刘采苹念着自己的好处,也犯不上为这事和丁谓闹僵,她的亲信多了,钱惟演啦,张耆啦,还都没安排到位呢!没办法,看来还得从丁谓身上打主意。到洛阳不久,他听幕僚说丁谓这人好色,如今正和一个从夔州来的道姑打得火热。一听这话,王钦若顿时有了主意:杭州的小妞儿又甜又美,何不托人到那里采选几个送给丁谓,不就是破费点儿钱财麻!
说做就做,刚刚春暖花开,王钦若便差人回到杭州,让他们拣最上等瓦舍中最漂亮的女子弄两个到京城来。属僚得了这趟美差,不多日到了杭州,在西湖边的迓春楼买了两个刚学丝竹还没破苞的美貌女孩,一路上逍逍遥遥回到汴京。安顿好之后,回洛阳报了王钦若。王钦若不敢擅离洛阳,派他儿子王从益去办理这件事。
“此事关乎为父前程,一定要做得慎密,探得实了,再把那两个妞儿送过去,万万不可出岔子!”
王从益俯首受命,择日回到汴京,一直在丁谓门前转悠了数日,才寻了个机会敲开了相府大门。
听说王钦若的儿子造访,丁谓心中暗自发笑,他断定王钦若是打发他儿子来送礼求情的,故而不动声色,吩咐门吏把王从益带进厅里,和颜悦色地问道:
“令尊大人近来可好?”
王从益连忙答话:“家父年事已高,纵然饮食如常,也已是衰迈之人了。小侄前些天到洛阳的时候,家父特地让小侄代问丞相安好。家父说他和丞相同官多年,心中记挂,愿丞相保养身子,才好为国操劳!”
丁谓频频点头,说道:“的确如此,本相与令尊大人同官时,都是尽心王事的重臣,没日没夜地为国家操劳。如今令尊大人有病,还惦记着本相,本相至为感激!”
王从益见丁谓态度非常友好,没有一点倨傲之气,紧张的心情放松下来,接着说道:
“家父还命小侄问问丞相如今生活起居有没有人照顾。他对丞相大人的美德赞不绝口,说丞相终日操劳国事,连家室之事都顾不上。上了年纪,没人照料可不行。家父一直把丞相的事放在心上,此次为官杭州,特地寻访了两个女子,命她们来侍奉丞相。”
丁谓呵呵笑道:“苏杭的女子的确可人,不过令尊还是留给自己吧,丁某怎敢无功受禄?”
王从益越听越有门儿,连忙说道:“小侄有幸家母还在,两个老人相互照顾,也还勉强得过。丞相大人说无功受禄,岂不让小侄大为感服?小人一家谁不知丞相大人哀怜家父,特地把家父调往北方养疾?仅此一件,岂是两个小女子所能报答?”
“这点小事,不值一提!”丁谓谦逊地说道。又问:“贤侄是不是还有事要说?”
王从益正不知该如何接话,见丁谓如此善意,赶紧顺竿爬:
“有倒是有,只是小侄不便启齿,生怕抹了丞相大人的一片美意。”
“有什么事尽管开口,只要本相力所能及,绝不会袖手旁观!”
王从益这才把话题扯到正处,说道:
“家父现在的难处在于病情未见还转,望丞相大人看在同官多年的情分上,奏请皇上、皇后和皇太子,准许他到京师来治病,将养一程。”
丁谓先做出一副为难之态:“令尊大人移知河南,丁某已经用尽了脸。爱侄有所不知,当年令尊大人按律应该贬为小州司马,也是本相从中斡旋,才得到杭州那么个好职位。”不等王从益插话,又自捶大腿,慨然说道:“也罢,本相索性好人做到底吧。贤侄暂且回去,十日后再来本相府上,如何?”
王从益没想到事情办得如此顺当,眼里放光,陡地跪在丁谓面前谢道:
“丞相大人洪恩海德,小侄先替家父深深谢过!”
“快起来快起来!”丁谓俯身扶王从益起身。“十日之后,本相大概会想出办法来的!”又朝厅外吆喝道:“来人,送客!”
王从益一步一揖出了府门,一路上不停地思忖:怪不得父亲对重入中书如此热衷,当个宰相,真是呼风唤雨呀!天底下没有不好色的男子,他丁谓也不例外。十天后把两个花枝般的小丫头往丁府一送,便大功告成!只要父亲能回汴京,就有机会接近皇上和皇后了,万一能把丁谓挤垮,说不定还能把小妞儿弄回来自家享用呢。
按照丁谓的嘱咐,王从益熬了十天,第十一天刚刚擦黑,他便拥着一辆锦车来到丁府。两个娇艳的小女子来到厅中,十分优雅地给丁谓行了个礼。丁谓挨个儿瞅了瞅,问道:
“叫什么名字?”
“奴家姓秦,双名采薇。”
“小女单字吴哥。”
“嗯!”丁谓唤进婢女,嘱咐道:“把两个女娃安排好!”
从眼神中,王从益觉不出丁谓对采薇和吴哥的喜爱。不过这不是自己该过问的事,他急于知道的是,丁谓如何安置老父王钦若。
“贤侄且坐。”厅里杂人走后,丁谓终于开口。“令尊大人的事,本相至今还没寻到机会对皇上说。听说皇上这阵子病情也在加剧,皇后心情甚为焦躁,这当口儿怎好说些不急之务?还望贤侄海涵!”
第六十回 王钦若回京受辱(2)
王从益有点儿傻眼:小妞儿他收了,父亲的事想推掉,回去怎么向父亲交待呀?急得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丞相大人,家父的病情也不轻啊!”
“本相何尝不心痛!”丁谓皱皱眉,沉思片刻,果决地说道:“如今只有用丁某宰相之权了!贤侄回洛阳,对府通判司马池说知:宰相有言,请王钦若大人回京治病,所有诸事,让他权代处置。他若有什么话,可直接与本相说。贤侄以为如何?”
这真是柳暗花明!刚才王从益还十分沮丧,听丁谓这么一说,顿时转忧为喜,千恩万谢,又问丁谓道:
“小侄是个无官之身,这样传递丞相大人的话恐怕不妥,那司马大人若是向小侄索要公文,小侄如何交代?”
“贤侄这玩笑开大了!”丁谓有些嗔怪地说。“贤侄乃故相王钦若家的大公子,所传乃今相丁某的口信,谁人还敢怀疑不成?本相不是说过了嘛,司马大人若有何话,叫他直接来找本相好了!”
“那就谢过丞相大人了!”
打发走王从益,丁谓阴阴地笑了两声,朝卧房走去。还没进屋,见刘德妙站在门前。时间还早,丁谓拐到刘德妙屋里,与她说几句闲话。刘德妙把门关好,笑吟吟地说道:
“杭州女子安排好了,丁大人今晚可以在温柔乡里过了!”
丁谓笑道:“仙姑何必把本相说得如此不堪?你以为王钦若给本相送两个粉骷髅,本相就会把他请回京城和自己作对?本相一生不以女色为意,若是想要美人,何愁找不到成百上千?”
刘德妙听罢并不感到意外,淡然问道:“丁大人既然不以女色为意,何以与德妙如胶似漆?”
“仙姑岂能与凡俗女子同日而语!”丁谓接口说道。“这阵子丁某按照仙姑的嘱咐行事,确实感到神清气爽。丁某现在是人上之人,想借仙姑之躯延年益寿呢!”略一沉吟,似有疑惑地问:“你说这神仙之事究竟是有是无?若说无吧,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