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宋王朝:烽戎底定(第二部)-第1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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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睿!”李浚把惊堂木狠狠一拍,一脸威严地喝道。
“小人在!”
“那箱银子共计多少两?”
“二百五十两!”
“你打算把它送到何处?”
“送到何处?小人是受友人任懿之托,把银子给他捎回去呀!”祁睿的回答泰然自若。
“你和任懿是什么时候的朋友?他为什么要把银子放在惠秦和尚那里?”
“小人和任懿认识多年了,至于他为什么把银子寄放在惠秦那里,小人不得而知。”
“你认得惠秦吗?”
“不认得,今天是初次见面。”
“你认得王钦若王大人吗?”
祁睿早料到李浚绕来绕去,总归会绕到王钦若头上,不假思索,爽然答道:
“王大人在亳州的时候,小人曾在王大人手下做过事。”
“那你这次来汴京,就是来给王大人帮忙的吧?”李浚一句接一句不停地逼问。
祁睿应声答道:“小人这样的贱奴,能给王大人帮什么忙?不过小人确实找过王大人,请王大人帮帮小人的忙,小人现在穷得连饭都快没得吃了!”
这话听起来还是无懈可击,无非想请王钦若接济他。好个狡猾的祁睿!李浚考虑如何击中他的要害,又道:
“你说得不对!自古至今,只有奴才为贵人效力的,哪有贵人反过来巴结奴才的道理?你给王大人帮了哪些忙,快说!”
“大考那天,王大人病倒在贡院里,小人给他送过一碗荷叶汤。如果算帮忙,小人就帮了王大人这么一次忙。”
“除了荷叶汤还带去些什么?”
祁睿突然给李浚叩起头来,脑门子磕得砖地咚咚响:
“李大人,你不能冤枉小人啊……”
“本官冤枉不了你!”李浚的态度更加严厉。“今科大考出了舞弊案,案犯就是你!你若从实招出,最多是个轻徒之罪,若是不说,顿时让你血肉横飞!”
祁睿在官府里混了这么多年,对做官的审案子熟悉得很。他猜想李浚是在诈他,只要咬紧牙关,李浚就一点儿办法也没有,所以只管连呼冤枉。
“住口!”李浚大喝一声:“死到临头你还敢强赖,左右!”
“哦……”
李浚从案头箭瓶里拔出一箭,往祁睿面前一扔,叫道:“打!”
也不管祁睿杀猪般叫喊,四个壮汉一拥而上,把祁睿按倒便打,一二十棍下去,祁睿实在挺不住了,尖着嗓子叫道:
“别打了,小人招,小人全招!”
李浚朝壮汉们挥手叫停,扭头对坐在一边的主簿说:
“录供!”
祁睿“哎哟哎哟”叫唤个不停,挣扎着爬起来重新跪地,哭腔儿说道:
“小人有罪,小人有罪,小人想帮人舞弊,可,可是没没成呀!”
李浚也不再问,等着他的下文。
“小人是想帮着任懿打通关节。可那是大考以前一个多月的事,再以后怎么回事,小人就一点儿也不知道了!”
“哦?这么说你一个多月以前就找过王钦若了?”李浚有点儿不相信,因为那时候谁能知道王钦若是大主考。
“不不不是,是小人的妻兄张驾。”
“张驾?”李浚重复了一句。“张驾不是早死了吗?”
“是!几个月前任懿找到小人,请小人替他帮忙,小人当时根本不知道谁是考官,怎好答应?后来任懿不知从哪儿听说今科监考官是礼部官洪湛,又到亳州去找小人。小人的妻兄张驾一向和洪湛关系很好,所以小人想帮着任懿促成此事,也好从中捞点儿银子,于是急急忙忙赶到汴京,把任懿的事向妻兄说了。可妻兄当时病得很厉害。小人一再央求,并且说任懿愿出纹银二百五十两。妻兄当时苦笑着说:他命都快保不住了,还要银子有什么用。小人求他说,为治病也得要银子呀!妻兄又说,也好,任懿给了银子如数送给小人。小人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任懿,任懿就把银子存在惠秦那儿,许小人事成之后可以去取银子。小人穷了一辈子,能不贪图银子?不想没过几天,妻兄一命呜呼。他和洪湛怎么说的,小人就不知道了。李大人,小人受不了这无情棍,全都招了,你就饶了小人吧!”
事情陡然发生了逆转,让李浚始料不及。他迟疑一瞬,又问祁睿:
“还有吗?”
“没有了!”
“画押!”
祁睿哆哆嗦嗦地在主簿递过的供纸上按了手印,又哀求道:
“李大人,放小人出去吧,小人害怕!”
“你不用怕,只要所言是实,本官会按照条法秉公办理!”
祁睿这番话在李浚看来,既顺情又顺理,几乎滴水不漏,这使他对原来判断舞弊者为王钦若发生了怀疑,不得不重新思索这个案子。而在祁睿来说,这套瞎话早就编好备用了。他很清楚,万一出事,绝不能把实情说出来,一旦把真情透出,王钦若和自己都没好果子吃。只要不把王钦若供出,他王大人肯定会把自己救出去。所以把责任往张驾那个死鬼身上一推,就是死无对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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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回 王钦若侥幸脱险(4)
几天之后,李浚把常德方带进大牢,让他指证认不认得祁睿。常德方回答说从未见过此人。李浚又问他:考试的时候,洪湛是否确实在任懿号舍前徘徊过,常德方咬定确有其事。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真正了解内情的人第一个是任懿,第二个就应该是洪湛。经与寇准商量,开封府下了牒文,立即到南皮县缉拿任懿,没想到任懿根本没有回乡。原来任懿害怕此事败露定个死罪,所以一直躲在京城窥伺。闻知祁睿和惠秦双双被锁进开封府,连夜往南方逃去了,逃到何处,只有天知道。
事情闹到这一步,寇准也感到一筹莫展,只得把这一大串疑团推给了皇上赵恒。赵恒在偏殿听罢寇准的奏报,说道:
“洪湛看上去不像做这种事的人啊!”
“臣也有同感。”寇准接口言道。
“王钦若官居翰林,三品大员,更不至于为几两银子葬送前程吧?”
这一回寇准的回答是:“知人知面难知心。”
赵恒听出寇准怀疑的是王钦若,心里很不是滋味。假如王钦若真做出这样的事,那可辜负了自己对他的一片信任了。转念一想,王钦若一向清廉自守,没有必要在这种事上伸手,退一步说,就算他是个贪财之徒,马上就要到蜀中去,从那里弄银子,岂不比在京都日下受贿安稳百倍?他摇了摇头,无意间看见侍立在侧的阎承翰,问道:
“你说王、洪二人谁更可疑?”
阎承翰应声躬身答道:“微臣又没见审理的卷宗,这话可不好说!”
赵恒沉思片刻,又道:“此事关系重大,切须慎重。阎承翰,你和寇大人一同再勘,一定要给朕查清楚!”
“遵旨!”阎承翰没想到这事儿会落到自己的头上,感到十分为难,嗫嚅问道:“那王大人、洪大人怎么……”
“你是说怎么待承?”赵恒刚刚想过,不待阎承翰说完便道:“事关重大,也只好委屈他二人在开封府里过几夜了。不过寇爱卿,事情未弄清楚之前,切不可过于鲁莽,免得伤了无辜大臣的心。”
寇准点头承命,与阎承翰一道出了殿门。阎承翰刚才听出赵恒的意思,他很不希望王钦若出事,心里先有了谱儿,只是不露声色,问寇准道:“寇大人,什么时候开审?”
寇准应声说道:“即刻把二人押进开封府!”一晃两天过去,王钦若和洪湛都是头一次尝到被提审的滋味。洪湛是个书生气十足的人,极口辩白自己无罪,甚至在寇准和阎承翰面前几次痛哭流涕,有阅历的人一看便知他是冤枉的。王钦若的供述和祁睿所述一般无二,这使寇准和阎承翰都感到十分疑惑:前些日子抓捕祁睿是突然采取的行动。打那以后,二人绝无可能串供,难道祁睿所说果然是实?更有甚者,王钦若说他从不记得什么惠秦和尚,这个供述和惠秦所说也完全吻合。至于常德方所述王钦若、洪湛二人都曾在任懿号前留连徘徊,二人也都承认,但有一点是截然矛盾的:王钦若说是洪湛先在任懿号前晃悠,因为他是监考官,而自己作为大主考,有权在洪湛走后对任懿的试卷进行辨识;洪湛则说是王钦若先在任懿号前晃悠,作为监考官,他有责任在王钦若走后对任懿的试卷进行复验。一时间这个问题成了案件的症结。再提审常德方时,常德方也记不清了,一会儿说可能是王钦若在先,一会儿又说可能是洪湛在先。寇准与阎承翰商议,命人分头到王钦若和洪湛家中走访,表面上是去安抚家属,实则查看两人宅第是否奢华,结果是两人府第皆十分寻常,并无奢侈迹象。赵恒命二人务必在一个月之内审实定案,眼看十几天过去了,阎承翰有点儿憋不住,在开封府后
“寇大人,微臣虽然不曾断过案,毕竟在场面上走了几十年,如果猜得不错,微臣认为寇大人一定是想再查王钦若。”阎承翰没兜圈子,直截了当地把底儿托了出来。
“真人面前用不着装假,阎公公,你以为此事不是王钦若所为?”
阎承翰眯着眼睛说道:“微臣想的和寇大人差不多。也许是在皇上身边伺候久了,恕微臣斗胆进言:寇大人想到了九分,微臣又自作多情替寇大人多想了九厘。如果寇大人不嫌聒耳,听微臣啰嗦几句,也许就想到九分九了!”
寇准对阎承翰并无恶感,在他印象里,阎承翰对自己也一直怀有善意,所以很想听听他的意见。
“阎公公请勿讳言,寇某洗耳恭听!”
“那就谢过寇大人了!”阎承翰拱了拱手,娓娓道来。“本案到现在为止,还是个葫芦提,未得要领。就算此事真是王钦若所为,寇大人也没找到一点儿证据。皇上如果向寇大人要证据,寇大人拿什么搪塞?搪塞不了,王钦若可就占了上风。微臣担心万一成了这么个局面,寇大人必然是追悔莫及。当今皇上虽说仁义有加,可是他心里的主意大着呢。微臣这话是想告诉寇大人:在皇上心里,王钦若是个马上要当参政的角色,而寇大人你也是如此。你二人如果不伤和气,将来在中书省分厅治事,同朝议政,岂不为美?若是伤了一个,微臣恐怕终为仇雠。鱼死网不破还算好,网破鱼不死也还算好,就怕是网也破了鱼也死了,岂不可惜?退一步说,现在指证王钦若的只有常德方半个人,而指证洪湛的则有祁睿和常德方一个半人,孰轻孰重,由此可见其一斑啊。不知寇大人意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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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回 王钦若侥幸脱险(5)
“嗯,老夫听明白了。”寇公捋了捋胡须,似有所悟地问阎承翰:“公公莫非领了圣上的旨意?”
阎承翰连忙摆手否认:“不不不不!圣上何等英明,怎能先入为主?”
“想我寇某从二十岁亲民,到今天没做过一件昧心的事,难道今天要晚节不保?假如真屈死了一个人,老夫会遭到天报的!”
“寇大人此言差矣!”阎承翰接着劝道。“圣命如火,皇上每时每刻都在等着寇大人的明断,这是为什么?因为皇上等着叫王钦若到蜀中安抚州县呢!而你我这里到如今理不出头绪,微臣真怕皇上等急了!寇大人若定王钦若舞弊,也许真屈了王钦若而放纵了洪湛,反之亦然。若要定二人均无罪,那有罪的就是你寇公;若定二人均有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