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宋王朝:烽戎底定(第二部)-第1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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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不想多杀人,但一定要赏罚分明,否则何以激励正气!”赵恒因契丹入侵、蜀中骚乱和皇子夭折诸事忧郁了很久,如今蜀中平定,令他兴奋的同时,他也很想借此树一树帝王的威严。话音落下,群臣一片肃静,屏住气息等着听他下头的内容,不过赵恒毕竟不是赵光义,第一句话虽然很硬,第二句便软了下来:“李丞相、王枢密,你们看应该怎么处置蜀中的官员?”
李沆率先秉笏出列,奏道:
“陛下不愿妄杀一个命官,这是陛下的深仁厚德。然而七八年间,蜀中两次大乱,臣以为知州牛冕、转运使张适再不严惩,怕还会有第三次、第四次大乱。陛下不严惩牛冕和张适,蜀中官吏便会心存侥幸,望陛下细细思之!”
“你的意思是把牛冕和张适处死?”赵恒追问了一句。
“先皇帝遗言不乱杀人,是不妄杀那些本不该杀的人。对牛冕、张适之徒,臣以为当杀,只有这样,才能起到杀一儆百的作用!”李沆答得十分干脆。
赵恒还是拿不定主意,又问王旦。王旦出列答道:
“李丞相意在整肃朝纲,树立皇威,所言甚是。可是上一次李顺之乱,转运使樊若水只贬为均州知州。如果这一次对牛冕等人惩治过重,臣担心川中官吏会因此产生畏葸之心,反而助长了刁民的势焰。臣的意见是权饶二人性命,流放远恶州军,令其反省,再做安排。”
这话正说到赵恒心眼儿里,脸上流露出满意和认同之色,这细微的神情,早被站在王旦身边的王钦若看在眼里,他不失时机地接着王旦的话奏道:
“臣以为王枢密的意见既不失陛下赏罚分明之意,又不失太祖、太宗两位先皇以仁待下之心,最为中肯。”
赵恒又环视众臣一过,说道:“众位爱卿可以畅所欲言!”
没人回答。百官各有各的考虑,有的人惧怕李沆的刚直,有的人惧怕王旦的圆滑。王钦若虽然仅是个翰林学士,但此人心术极多,又很受皇帝信任,所以也有人惧怕得罪了他,日后万一栽在他手里,没有好果子吃。
“李丞相,朕认为王枢密的话还算适中,你还坚持要朕大开杀戒吗?”赵恒想给李沆一个台阶下,缓缓问道。
李沆阴沉着脸奏道:“此事全凭陛下圣裁,臣只是担心陛下为政过宽,会使臣僚们渐生骄怠慢逸之心,那样一来,两代先皇树立起的令行禁止之风便会荡然无存。”
“李丞相说得过于严重了!”赵恒打断李沆的话。他认为李沆是故意在百官面前显示他的忠直,又对王钦若道:“丞相坚决要杀,朕还是做一回好人拦住吧。不过贬要贬得荒远些,否则不但李丞相心内不服,众爱卿也不服哇。你看贬到哪里才能厌服众议?”
王钦若应声禀道:“均、房不足以厌众心,臣以为牛冕罪行最重,当贬到岭海之南的儋州;张适可贬到广南的连州。”
王钦若刚说罢,李沆气呼呼地奏道:
“陛下,此等大事,岂能由一个翰林学士来定?”
李沆的话是有道理的,通常官吏的迁贬,都应该由中书省,也就是丞相府集议而定,只在个别情况下才由皇帝钦定,交翰林学士起草圣旨,断没有翰林学士可凭己意决定官吏命运的道理。不过王钦若脑瓜机敏,马上说道:
“李丞相讲得有理。不过下官只是回答陛下的询问罢了,岂敢目无丞相,擅自做主?”
“好了!”赵恒止住二人的争执,说道。“这也不是什么天大的事,王爱卿就按这个安排草写制诰吧。”
“遵旨!”王钦若得意地答了一声,退回原位。
“罚的议定了,该赏的还没说呢。朕看雷有终战地请命,意气风发,苦战了将近一年,功劳不小。李丞相,你看该受何等赏赐?”
李沆答道:“雷有终、上官正功劳卓著,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可是臣想对陛下讲一个故事。当年太祖皇帝攻打西蜀时,派的是老将王全斌和曹彬。临行之前千叮万嘱,让他们尽量少杀人。王全斌没有听从太祖的嘱咐,在成都坑杀了两万多降卒;曹彬则谨遵太祖之命,所过之处以安抚劝降为主。得胜回朝之后,王全斌不但没受赏,反而贬为崇信军节度使,曹彬受到了最高的奖赏。臣的意思是:雷有终、上官正在追杀之中,至少杀了六七千人,故而陛下在议赏之时,也不能以功掩过才是。”
殿内一片肃然,连赵恒也不知说什么才好,憋了半天,才道:
“按李丞相的意思,雷有终、上官正只能受下赏,那个夔州转运使丁谓,不但安抚了蛮夷,避免了一场大骚乱,还和蛮夷订立了盟约,这个人倒应该受上赏!”
第四十一回 丁运使受召回朝(2)
李沆对丁谓的印象也不甚好,因为他早就听说丁谓不是个安分人。不过这一次丁谓确实干得漂亮,想压抑他也没有充足的理由,于是奏道:
“陛下圣明!臣以为雷有终和上官正可加官二等,不过要戒其以仁爱为念。”
赵恒立即应允,他心里已经盘算好了:这是新露头角的两员猛将,为防遏西夏和蜀中再生事端,他打算把雷有终安排在长安,担任陕西路的总帅。至于上官正,既不能把他调出蜀地,又不能让他知成都府,他若知了成都府,非要闹出事儿来不行。于是说道:
“听说丁谓的文采不错,就让他回中书省做个知制诰吧。至于镇守成都的人,朕以为太老的不行,太年轻也不行;太武了霸道,太文了懦弱,只有一个人能替朕守好西南!”
李沆应声奏道:“陛下所说的人定是张咏!”
赵恒高兴地点点头,不无感慨地说道:
“唉,良材难得呀!”
王钦若猜想赵恒此时在蜀中用的心思很重,立刻有了主意,出列奏道:
“陛下,臣以为蜀中之所以屡屡骚乱,皆在于官吏苛酷,民不聊生。臣愿亲赴蜀中按问系囚,督查官吏。只有从这个根本上入手,蜀中才能长治久安。”
这话又一次说到赵恒心眼儿里,他刚才还在想:张咏镇守成都他很放心,但蜀中数十州郡,说不定哪个州郡会出事,王小波和李顺不就是从彭山起兵的吗?如今王钦若要去蜀中按问系囚,安抚百姓,这是再好不过的主意。只是他对王钦若另有安排,怎么办?也罢,就让他晚些时候再到蜀中去。
赵恒对王钦若另有什么安排呢?上一次早朝时李沆提出:今年国家多事,没有举行科举考试,如今天下已宁,不能再停举了,赵恒想安排王旦和王钦若为正、副知贡举。王旦身任枢密使,只能是个主持,大量事务都要由副知贡举承担。王钦若做事十分干练,又是翰林学士,是最合适的人选。在赵恒眼里,王钦若是个十分难得的人才,那就给他多加副担子吧。
“王爱卿能不畏艰险替朕分忧,朕甚欣慰。不过朕还有事要你做,散朝后你到偏殿候驾,朕另与你商议!”
赵恒为什么不直接说呢?因为知贡举的人不能过早对外宣示,以防有人作弊,乱了场闱。王钦若是个绝顶聪明的人,一听赵恒的话便猜出了八分。他高兴的倒不是因为担任知贡举能笼络住一批王门弟子,而是从中看到了自己出头的曙光,按照前朝和当朝的习惯,大凡担任知贡举的,十个有十个是皇上最信任的人,用不了多久就能升任辅相。他骨碌着眼珠子盘算:如今已是年根,会试在明年的二月,会试一结束便到蜀中再显身手,功上加功,不出明年,大概就能升到参知政事了!
散朝之后,王钦若到便殿候旨,赵恒果然是交待他主持明年会试主考之事,并让他负责拟定题目。王钦若谦让一番,领受了圣命。直到后晌儿,他才兴冲冲地回到家里。
“夫人!夫人!”王钦若一进门便大声喊叫,高兴得有点儿失态了。他夫人姓李,长得很俊俏,年轻时常常埋怨嫁错了人,一天到晚数落王钦若没出息,说她自己命不好。王钦若自知相貌不济,只能赔笑脸儿哄她,说日后做了大官,保管让她享受荣华富贵。数年之后他虽然爬到了知制诰,又爬到了翰林学士,可这两个部门是出了名的清水衙门,虽然清望,却一点儿实惠也没有,日子过得连个县令都不如。
李氏闻声迎了出来,没好气地说道:
“乱叫什么,带多少银子回来?”
王钦若一手扶在李氏背上往卧房走,边走边说:
“冻死我了,你快给我弄点热水洗洗脸,我有天大的喜事儿对你说!”
“瞧你乐的这副模样!”李氏心里有点儿活动,知道肯定又有喜事临门,一扭身吩咐婢女打水。婢女端着一盆热水走进来,放在李氏身边,李氏把巾子泡了泡拧干,竟亲手给王钦若擦起脸来,边擦还边挤对他:
“就你这张猴脸,也配我亲自给你洗!”
“你别看我在你面前没脸,在皇上面前,我的脸可是越来越大了!”王钦若恣意享受着夫人的擦洗,得意洋洋地说道。突然“哎哟”叫了一声站起来:“你慢着点儿,疼死我了!”
原来王钦若脖项左侧长了一个瘤子,前几年只有蚕豆那么大,不挡吃不挡喝,他也没有在意。不承想后来越长越大,他有点儿害怕,请了郎中为他诊治,好几个郎中都说他这是寒气淤塞,郁结而成,但没有妨碍经络。那两年吃了不少药,不但没消下去,如今反倒有鸡蛋那么大了。他大骂郎中都是没用的废物,郎中却和他调笑,说老树长瘿能千年不死,学士长瘿能平步青云。这话他挺爱听,最近这几年,还真是平步青云!一想到这里,他还挺感谢那些骗饭吃的郎中。这瘤子平常不碰它也不觉疼,如果用力按压,也够他难受的。李氏给他擦脸时心不在焉,一把摁在瘤子上,还有不疼的道理?
“人长得不高,瘤子倒不小!”李氏索性不擦了,把巾子往盆里一扔。“真恨不得把它割下来!”
王钦若捂着瘤子,煞有介事地说:
“那可不行,我的福气都是这颗瘤子带来的!”
“得啦,快说吧,今天又有什么福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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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回 丁运使受召回朝(3)
王钦若朝李氏挤了挤眼,故意抻着逗李氏道:
“你猜猜,皇上想让我干什么?”
“你个该死的!”李氏急得骂了一句。“快说,不说我就狠命捶你那个大瘤子!”
“告诉你,明年春试,皇上让我当大主考呢!你说这还不算天大的喜事?”
李氏一听就明白了这话的意思,不过她并没有表现出多少高兴,叹了口气,说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喜事,你们这些臭男人,皇上给个官儿,就像主人给狗拉了一泡屎,高兴得乱汪汪!得了得了,也别光拿这没用的事儿哄我了!”说着要走,被王钦若一把拉住:
“你怎么这么不开窍哇?你不总是嫌我穷吗?总想要钱吗?告诉你,这一回你就等着收吧,哼,这回咱们不收钱了!”
“那收什么?”
“收银子!”王钦若信心百倍地说。“你忘了,我中进士那一年,我爹上下打点花了多少钱?”
李氏心里明白,不过她知道王钦若胆子不大,敲了他一句:
“你不怕掉脑袋?”
“嘿嘿!”王钦若抿住嘴笑了两声,低声说道:
“我又不去跟别人抢钱,凭什么让我掉脑袋?有人愿意送,我不收不是不给人家面子吗?这种事小心点儿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