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宋王朝:烽戎底定(第二部)-第1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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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伟劈胸揪住丁谓,问道:“那该死的州官呢?他应该为老刘殉葬!他不殉葬,老刘的灵魂不会安宁!”
丁谓轻轻将骆伟的手掰开,说道:“乡亲们总得让本使腾出身子,本使才能去捉拿州官啊!”
骆伟把手放下,说道:“冤有头债有主,你说句人话,我们就把你当人看,不过下头还要看你干不干人事!告诉你,州衙已经被我们围住了,谁也别想跑!”说罢,又朝围在坑边上的人喊道:
“乡亲们,把老刘葬好,一块儿到州衙去。官逼民反,怨不得咱们了!”
小德妙挤到骆伟身边,拽着他的衣角乞求道:
“他是个好官!别埋他了!”
骆伟还没开口,人群外传来一声呼喊:“快去看看吧,老刘屋里的也咽气了!”
德妙像疯了一样狂喊着:“娘,娘,娘啊……”
骆伟恶狠狠地盯着丁谓,说道:“听见了吗?两条人命!”
丁谓皱着双眉叹了口气,骂道:“真是个狗官!”又对乡民们说,“把老刘屋里的也葬了吧,本使为他们戴孝!”
这句话把在场乡民的情绪稍稍压住了,不过没过多久,人群又骚动起来,乱哄哄的,一直到天黑透。有人把德妙的母亲运到这里,不知是谁拿来一条白布递给骆伟,骆伟顺手交到丁谓面前,强硬地命令他:
第四十回 围成都逼走王均(4)
“给老刘戴孝!”
丁谓没有迟疑,接过白布稍叠了几叠,系在自己的臂膀上。看着乡民将德妙的母亲安放在老刘身边,丁谓才哀哀说道:
“老刘,老刘家里的,你们不该这么早躺在这里。夔州转运使丁谓前来为你们送葬,好走吧!”
众人无声,开始填土。小德妙哀哭着站在丁谓身边,直到堆起了坟头,丁谓才道:
“乡亲们,今天先回去歇着吧,明天一早,都赶到州衙,本使带你们出征!”
众人依旧无言,也没有动。丁谓一连说了三四遍,才有人陆续散去。骆伟看了看德妙,问丁谓道:
“这孩子咋个办?”
丁谓抚摸着德妙的头,问她:
“想跟我这个好官回州里吗?”
小德妙一脸茫然地看看丁谓,又看看骆伟,不知所措。骆伟见乡民散去得多了,大叫了一声:
“都慢着!”
跟随丁谓的士卒们立即紧张起来,生怕乡民对丁谓再下毒手。丁谓却一点儿不慌,朝车夫递个眼色,让他套车回施州。车夫战战兢兢地把车拉过来,丁谓对德妙说:
“上车吧,本官会好好地待你!”
小德妙爬上车,丁谓随后也坐在车上。车夫恨不得一步飞出这个鬼地方,朝马屁股狠狠地抽了一鞭,车子猛地朝前一蹿,闪得丁谓和刘德妙差点栽倒。
山里的夜,即使是天上悬着一轮明月,也显得黑黝黝的。一阵不大的风就能把林木吹得哗哗乱响,路边时而传出一两声猿猴和麋子的长鸣,让人直打寒战。丁谓记得最初来到夔州时,莫说黑夜,就是白天,一有风,出门便觉得发憷,过了很长时间才慢慢习惯。这里的蛮人虽然凶狠,但从不劫夺路上的行人,因为这里的人大凡出猎或做些杀生的事之前,都要焚香跳舞,告祭天神而后行,偶然邂逅路上的行人,没有来得及告祭娱神,他们会认为是不吉祥的举动。
车子很快出了双峰。双峰是个大镇,所以到施州城的道路比较平阔。初时丁谓还和德妙扯几句闲话,问她喜不喜欢跳舞唱歌,想以此减缓她对失去父母的悲恸。走了没多远,车后跟着的士卒们又紧张起来,为首的一个赶到车旁,对丁谓道:
“大人,你看!”
丁谓回过头,借着月光,他发现刚才围在坟地旁的那些乡民都远远地跟在车后,看不清有多少人,也听不见他们说话,但长长的一大队人,紧紧凑凑,既不快也不慢,始终和车子保持着半里路的距离。
联想到刚才骆伟所说“州城已经被围住了”的话,丁谓预感到要出大事。这些年和蛮人打交道,让他得出一个结论:这些人很有忍耐力,只要他们精神和肉体能忍受得了,是不会反抗官府的,甚至连反抗的话都不会说,可如果把他们惹急了,超出他们忍耐的限度,他们会和你没完没了地折腾下去,一直到他们觉得出了气才肯罢休。丁谓常说蛮人像蜂子,聚在一起时你呼扇它们,它们就会散开,如果你不小心碰死了几只,甚至一只,那么成群的蜂子便会不要命地朝你扑过来,不把你蜇死不算完。这一回施州知州闯了大祸,他跑了,群蜂却把自己包围住了!然而越是在这个当口儿越不能慌,他努力保持着镇定,问小德妙:
“你猜他们想干什么?”
“为我爹爹报仇!”德妙说得十分明确,也十分简练。
“怎么个报法?”
德妙摇了摇头。丁谓也不再问,他在考虑如何应对下一步随时可能发生的一切。这一回要么真的葬送在蛮邦,要么能立下大功劳!看现在这个样子,武力解决肯定不行,说不定又会逼出第二个李顺,第二个王均!还好,一直到州衙,乡民们没有对他采取任何行动,尽管他已经看到州城四周到处是火把在闪烁。乡民们的确把州衙围了起来,而且人数众多,但他们还没有放火,也没有杀人,心里稍微踏实了一些。眼下他要做的,是先把德妙安顿好,因为他认为这个孩子很可能是稳住局面的一张有用的牌。车子驶进州衙,州里的参军、衙吏都已吓得团团转,仅有的二百厢军也枕戈待旦,没有一个人入睡。丁谓命人把衙内一间小屋收拾出来,安排德妙在里面歇息,自己草草吃了几口饭,便来到衙厅,户曹、兵曹、仓曹的几个参军和州主簿像老鼠一样伺候在丁谓身边,大气不敢出。
“城外一共有多少人?”
“回丁大人,估摸着总有两三万人。”兵曹参军咕哝着答道。
老主簿紧接着向丁谓禀报:“傍黑的时候,有一帮人来到衙里,说他们大首领要和丁大人说话。”
可别小看这个大首领,在这里,他的势力并不比朝廷差,朝廷官员只能从建制上管理一州,而大首领则是此地蛮人的精神领袖,一呼百应,甚至连朝廷前一段调兵,也得大首领点了头才能作数。施州知州自以为是朝廷命官,没把当地大首领放在眼里,所以名义上召集了三万人,真正前来报到的只有两三千人,就是这个原因。大首领下头还有小首领,在蛮人中权威甚高,想调多少人都能调得动。丁谓反来复去地分析,认为此事还有收拾的可能,但要费不小的劲,而且不能有丝毫的不慎。
“丁大人先去歇息吧,有事我们应付着!”户曹参军来劝丁谓。
丁谓斜了他一眼,冷冷地说道:“出这么大的事,本官还能睡得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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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回 围成都逼走王均(5)
“是是!”户曹参军连忙拱手,不敢再说。六七个属官一动不动,低着头伺候在厅里。
丁谓闭目沉思,他在猜测大首领可能提出的种种条件:首先要提出的,肯定是如何处置许知州,可这家伙跑了,他能跑到哪儿去呢?这个该死的东西!
屋外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阵阵冷风刮进厅里,让丁谓感到从里到外地发凉。好不容易熬到了鸡叫,他再也坐不住了,起身朝厅外就走。
“丁大人,外头下雨哪!”老主簿连忙劝阻。
“好在现在下的是天雨,不是血雨!”丁谓冷冰冰地说了一句,继续往外走。户曹参军连忙找来一把油伞为丁谓撑起来,陪丁谓走出州衙。不用他吩咐,各曹参军和衙吏、厢兵都随在他身后,一直朝施州最大的西门走去。刚一出城,便看见几十个蛮人冒着雨,站在离城门不到半里的地方,再往远处是围城的乡民,雾蒙蒙的,看不清有多少人。丁谓判断,这几十个人应该是大首领和他的贴身随从。
“丁大人,危险啊!”老主簿十分担心地对丁谓说。丁谓像没听见,只管朝那伙人走去,走近了,才看清两个大汉正给一个干瘪的老头儿撑着伞。老头儿身材不高,两只小眼睛却十分有神,一直盯着丁谓。直到离老头儿还有五六步远,丁谓才停了下来。
“是大首领吗?”
老头儿没有答话,旁边的汉子反问丁谓:“你是谁?”
“本官是夔州转运使丁谓。大首领不是要找本使说话吗?”
查证了丁谓的身分,老头这才嘶哑着嗓子说道:
“你是个有胆儿的,先把你的兵撤回去,不然我不会和你说话!”
丁谓扭转身来,对厢兵们喊道:
“退回城去!”
“丁大人!”兵曹参军急得大叫:“那可不行!”
“有这么几个兵就行吗?”丁谓训斥道。“你看看大首领身后有多少人?”
参军唯唯答应着,下令让厢兵往后退,老头儿面前只剩下丁谓和七八个衙吏。丁谓再次与老头儿对视,余光瞥见四周的乡民慢慢地朝这边围拢过来。
见老头儿不说话,丁谓又往前走了一步,说道:
“大首领见教之前,本官先说句话。施州的许知州得罪了乡亲们,本官绝不会坐视不问,请大首领放心。这么多乡亲淋着雨,本使想劝大首领下个命令,让乡亲们先避避雨,免得冻坏了。有什么事,本使与大首领协商解决,大首领意下如何?”
“山里人还怕淋雨?我只问你一句话:杀人的狗官如今躲在哪里?把他交出来,我们就相信你是好官。如果护着他,明天我们就攻城,那时候乡亲们要杀谁,我就管不住了!”老头儿说话间,成千上万的乡民已经陆续靠近,看这阵势,不要说动武,就是每人戳上一指头,也能把丁谓戳个粉身碎骨了!
“本使深知施州百姓个个都是英雄,不怕死,所以朝廷才给本使下令,率领咱施、黔诸州的英雄们去杀贼。”丁谓先盛赞乡民的勇敢,随后又道:“如今成都贼首王均正向夔州推进,一旦贼人杀到这里,乡亲们岂不受到更大的伤害?那些贼人可都是些杀人的恶魔啊!本使和乡亲们是一家人,如果咱一家人在这里斗气,既耽误了朝廷大事,又放纵了贼寇滥杀无辜。真走到那一步,本使就算有十颗脑袋交给大首领,也救不了施州百姓了!”
“你说的贼寇我们没见到,见到的杀人贼只有施州狗官!”老头儿厉声反驳丁谓。
“本使刚才不是说过了吗?一定要问知州的重罪,大首领还信不过本使?”丁谓努力说服老头儿,但老头儿憋足了劲儿,单凭表态发誓用处甚微。果然,老头儿反问道:
“我凭什么相信你?”
“大首领说吧,本使怎么做才能让乡亲们相信?”
“如果你真和乡亲们是一家人,真有心为民除害,那就要听我的!”老头儿盯着丁谓,恶狠狠地命令道:“到我身后边去,什么时候把狗官找回来,我就放了你!”
一丝不祥迅速掠过丁谓心头,然而他很明白:此时如果朝前走,朝老头儿说的地方走,或许还有生还的可能,倘若后退一步,老头儿一挥手,施州城便会陷入一片血海,自己也不可能逃脱,就算逃出蛮人之手,也逃不出朝廷之手!怎么办?此时此刻究竟该怎么办?思索未定,老头儿身后突然响起叫喊声,听上去像是骆伟的声音:
“一、二、三、四……”
丁谓感觉到给他撑伞的参军正用发抖的手死死拽着他的衣后襟,他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