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八怪传奇(下卷)-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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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朝廷报文仍然声称缺粮万余石,这就让人纳闷了。为此臣联想到烧林垦荒与其之间的微妙关系,越级给皇上八百里奏报……”
“你给朕有过奏折?”乾隆打断了李方膺的话头问道。
李方膺言之凿凿地:“是,皇上,时间不出十天。”
鄂尔泰出列道:“皇上,臣在外奏事处见过李方膺的紧急奏折,当日值勤的是曹连中大人。曹大人与王总督私谊深厚,但视国家政事如同儿戏,隐私纳垢,臣以为就是欺君瞒上。”
乾隆愠怒地唤了声:“曹连中。”
曹连中出了一身冷汗,颤着小腿出列道:“臣在。”
“李方膺的紧急奏折在哪里?”
曹连中舌头不灵地说:“臣以为知县状告总督,越级……越级,不合章程……就没登记转呈了。”
“速速取来!”乾隆道。
“是。”曹连中说完跑出大殿去了。
乾隆说:“接着说吧。”
“皇上,李方膺所说的那是荒年报缺,他不缺人家缺,拿他的补人家的是有这种事,这与李方膺所说的谎报是两码子事。”王士俊自知情势对他不妙,狡辩道。
李方膺不理睬王士俊的那一套,接着说道:“皇上,总督大人王士俊不顾轻重缓急,冒出个新政,各县人均地亩足以让百姓忙碌的了,烧山而得的荒地何人去种?”
王士俊禀道:“皇上,如果按照臣的新政办,垦出的山地种上玉米、高粱,每年可多生产三十万石粮食。李方膺领头抵抗新政,这三十万眼睁睁就泡汤了,臣当然要拿他是问。为了大清之本,臣抛却与李方膺之父同年之谊,任天下人耻骂凌辱。皇上,臣一片忠心苍天可为作证啊!”
乾隆是个易为情感所动的帝王,王士俊的一番剖白在他的心底激起了阵阵涟漪,左右矛盾不已。望着跪在下方的李方膺,他还记得钦定他为官那日的谈笑风生。在这种交织着情感与国体利益的复杂心境下,他睁开了微合的眼帘,静静地询问道:“李方膺,你有何话说?”
李方膺铮铮有词道:“能否产出这些粮食姑且不论,光就毁坏的山林,三十万?就是三百万,三千万又何以抵得?林毁土失,土失灾来,民力凋敝,何以为继?皇上,先祖之训,天行之道,不可违啊!”
李方膺的肺腑直言震动了乾隆。
王士俊一下子慌了神,额头上沁出了汗珠子,膝盖一软就跪了下去:“皇上,李方膺非但不认罪,却信口雌黄,危言耸听,扰乱圣聪……”
“你别说了!”乾隆打断了王士俊的话头,转对李方膺道:“李方膺,你接着说下去。”
李方膺不假思索地说道:“康熙先祖在他的《几暇格物编》中有言,‘水养木,木养土,土复而养水。生生相息,断一不可。疏以待之,乃天象地气毁矣’。”
乾隆吃了一惊,他研读康熙的遗作可谓是到家的人了,怎么连这段至理名言都没见过呢?他不无疑惑地问道:“先祖在那本书中是这么说的吗?”
李方膺应道:“先祖训诫,微臣不敢有半字篡改,第二十三卷第六篇第三十页便是。请皇上御核。”
乾隆沉思了一下:“嗯。朱轼。”
翰林大学士朱轼出列应道:“臣在。”
乾隆吩咐道:“着御书房即刻送来先帝的那本《几暇格物编》。”
“臣遵旨。”
这时,曹连中取来了被他扣压的李方膺奏折,安宁接过转呈给了乾隆。
见皇上审势偏倚,辅佐总理大臣鄂尔泰、大学士朱轼、包括及李玉宏同党纷纷出班奏保李方膺,对王士俊毁林垦荒新政提出了难以辩驳的质疑,他们的异议巧言攻击,将王士俊置入一个尴尬万分的境地。
大学士朱轼道:“山东兰山县令李方膺官位卑微,然一身正气,为江山社稷,为百姓黎民,将身家性命置之度外,可敬可佩。身居高位的河南总督王士俊大人一意孤行,贪功邀赏,倘若全国仿效,大好河山岂不是漫天烟雾,满目苍痍了了吗?”
众臣纷纷点头称是。王士俊慌神地偷觑周围……
大学士包括出列跪奏道:“皇上,先帝深谙养农之道,王士俊违先祖之教诲,出于一时的心血来潮,好大喜功,硬性规定烧林垦荒目标和期限,达数月之久。百姓不能正常从业,农事荒废,危害甚重。臣以为当以大清社稷为重,重重惩治那些妄尊自大、谎报政情的不法之徒,无论他的身份、地位有多高!”
王士俊满头汗水也顾不上擦拭,深深地低垂着大脑门。
鄂尔泰出列奏道:“皇上,李方膺身为一县之微臣,急民之所想,忧民之所忧,数次劝解大总督,足见其胆魄过人,忠贞可鉴。臣以为忠不得奖,罪不得罚,何以清政服天下?皇上明鉴。”
包括从御书房取来了康熙的《几暇格物编》,翻到第二十三卷第六篇第三十页折好呈给乾隆。白纸黑字,毋须多言了。
李方膺审时度势地掏出一本事先预备好的奏折:“皇上,臣有一本要奏。”
乾隆应允道:“呈上来。”
安宁接过了李方膺的奏折递给了乾隆。
李方膺道:“微臣弹劾河南总督王士俊。王士俊贪图功名,涂炭民生,置天理民生于不顾,冒天下之大不韪,枉自下令烧山毁林,遗患大清社稷,百姓民不聊生、怨声载道,实属罪大不可赦也。”
王士俊急了:“皇上,李方膺身为罪臣,本当诛之。哎,怎,怎么都倒过来了呢?!”
乾隆权衡再三,下旨道:“王士俊以烧林垦荒之名,行谎报扰政之实,失策害民,罢王士俊河南总督职,摘去顶戴花翎,交吏部待查。”
上去一个御前太监拿去了王士俊头上的顶戴花翎。
“山东巡抚刘日璋身居重任,不能如实禀呈实情,致使荒唐新政贻害地方,渎职不可恕,即日罢职,还乡为民,永不录用。”乾隆造下御旨。
又上去一个御前太监拿去了山东巡抚刘日璋头上的顶戴花翎。
“大学士曹连中玩忽职守,护私误政,罪不可赦,交大理寺追究审理!”
曹连中颤巍巍地自己取下了顶戴花翎。
“山东兰山知县李方膺忧政忧民,一身正气;为民请命,不避斧钺,断然拒绝推行荒唐的所谓新政,忠贞清明,实为群臣之表,赏白银一万两,黄马褂一件。调吏部选任安徽知府衔。”
“原山兰县县丞苏雪骋晋升为兰山县令,余本案在押人员一律无罪释放,赏银百两!”
乾隆一口气说完了对烧林垦荒一案的处置意见。令所有在场的官员为之欣喜、震惊。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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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要下雨,从昨天到今天老天一直阴沉着脸。凌晨时分,雷公玩了家伙,那霹雳钻进屋子里就象在人的头顶上开了花,北京城的老老少少没惊醒的恐怕没几个。性子憨耷的闹明白怎么回事,接着入了梦;个性火烈的、心底存事的,再也合不上眼。天明的时候,空气里弥漫上一层湿漉漉的东西,没多久,一声霹雳裹挟着耀眼的电花穿过紫禁城的上空将黑沉沉的天幕撕开了,密匝匝不断线的雨帘平平静静地把烦躁干枯的大京都彻彻底底的涤了个透。
乾隆一宿没怎么睡踏实。审阅过总理大臣、本年度首席读卷官鄂尔泰和大学士、副读卷官蒋南沙呈送来的殿试主试题《璇玑玉衡赋》,他怎么琢磨怎么不舒服。龙座刚坐稳,天下该治理的事太多,人材的更替朝哪个方向引导,它的形成是对先帝留下的机制给予冲击还是维护填充,一盘棋怎么下,全维系在他一人了。既是我一人独尊,我要给世人作什么?那就指靠这批人材的选定了。人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道理或许就在这里了。《璇玑玉衡赋》是什么?从天下云集的才子里找出一批咬文嚼字的之乎者也的老学究来?乾隆思绪连翩,提起朱笔钩去了《璇玑玉衡赋》试题,用什么作为主试题,他也一时没有主意,等明天让鄂尔泰和蒋南沙再去商量吧。京试迫在眉睫,却连试题没定夺,这在历代朝廷恐怕是未曾有过的事。一开始是防备试题泄露,现在是担心出题不准波及到选才有误。人看这皇上威风,可这龙椅不好坐啊。乾隆躺在龙床上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入睡,夜深的时候,迷迷糊糊刚入睡,一声霹雳在他的龙床头炸开了,他一个激灵弹坐了起来,寝宫的太监进来了,见皇上呆坐在那里,趋身上前问了安,慌慌去端了莲子鹿茸汤侍侯了。他再也不能入眠,起床踅步于案前,随后索性抽了一本《治资通鉴》翻看起来,累极上了床,没等睡实,天就亮了。又是一声惊雷,天破了,他醒了,睁开惺忪的第一眼瞄见了置放在御案上的一个画轴,他朦朦胧胧记起这是昨天审案留下的李方膺的那幅字画《齐鲁清艳图》,朦朦胧胧有了一种感觉,以它作京试考题如何?对对对,就是它!说不出为什么,就是有那种感觉,天意!
乾隆翻身起床,即刻传旨召来了首席读卷官鄂尔泰:
“这是李方膺的《齐鲁清艳图》,朕很喜欢,图文并茂,心到笔到,堪为政鉴*之上品。本次殿试,就以它为题,看图作赋。别忘了,将先祖的那段训诫‘土养木,木生水……’附上。”到这时,乾隆似乎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了,说完这话,他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鄂尔泰心悦诚服:“皇上圣明。此题表象谈艺,内涵说政,顾其表不能深辟,只其里不能溢美。”
乾隆交代说:“其它的试题不变。”
“臣遵旨。”鄂尔泰说。
安宁来到批阅试题的乾隆身边轻声地禀道:“皇上,福建按察使李玉宏求见。”
乾隆轻松地笑了一下道:“他一定是为李方膺来的。真快啊!让他进来吧。”
安宁唱道:“李玉宏觐见——”
李玉宏淋了雨,落汤鸡一般,他匆匆进殿叩拜道:“福建按察使李玉宏拜见皇上。”
乾隆心里有数,故意不露声色:“爱卿这般模样进京,有何要事禀报?”
李玉宏一本正经:“臣有一本要奏。”
乾隆接过李玉宏的奏折看都没看,道:“你说吧。”
李玉宏言词恳切地道:“皇上,小儿李方膺在山东兰山聚众闹事,围攻总督,罪孽深重至渊,请皇上从重惩治,切莫姑息。臣平日教子无方,懈意失礼,招致今日灾祸,臣甘愿受罚,恳请皇上裁过。”
鄂尔泰惊愣地看了看李玉宏,又转眼去望乾隆。
乾隆本想留下一手戏戏李玉宏的,没想到他正儿八经地负荆请罪来了。一开始乾隆是给他闹懵了,越听越不是那么回事,听到末了终于忍不住大笑了起来:“李玉宏,李玉宏,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趴在地上的李玉宏睁大着双眼,整个人发了懵:“皇上,罪臣不知道您笑什么?”
“你起来吧。”
“罪臣不敢起。”
“朕让你起,你就起。”
“子不教父之过,子造罪父有责。罪臣不愿皇上在此大事上宽施仁政……”李玉宏趴伏在地上说。
乾隆见李玉宏如此迂腐,真是笑不得气不得了。想想也是,人家千里迢迢赶来京都,也没去打听周旋,就慌慌跑来请罪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