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八怪传奇(下卷)-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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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没长进的畜牲,老夫一定要告诉他父亲!”
“学生好不容易找到他,拿总督令要挟他,他才不得已作了安排。”
“呃,这不挺好吗?不管他乐不乐意,只要按我的新政做了就行。”王士俊耷拉的脸开了笑。“你是看烧山燃着了官服?好,好嘛,本官赏你三套新官服!”
“不,大人,不是这么回事。您听学生说……”蔡明苦笑不已,“他……他让学生到棋盘山观看烧山,说是让我看了放心,回来也好向大人禀报。我没有疑心,就上了棋盘山,结果,我所圈定的山他一个没烧,却一把火烧着了棋盘山。大人,学生是死里逃生啊!”
“啊?!”王士俊惊诧不已,“他,他李方膺竟敢这么摆弄我派出的督察大人?”
“他有什么不敢?”蔡明上了道,索性一路信口雌黄:“他仗着他老子和皇上有私交,连总督大人都没有放在眼里……”
“此话怎讲?”王士俊盯视着对方问。
蔡明委屈地:“下官被烧成这样子,他一口水没让我喝,就撵我回济南。他还说,还说……”
“还说什么了?快说!”
“还说,就是总督大人他来了,我也照样放火烧他……”蔡明一面说一面偷觑着王士俊。
王士俊闻之,一言没发,将手中的茶杯掼在了地上!
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三章
1
时值暮春,难得一见的雾障悄悄在凌晨时分笼罩了兰山城,大雾将三十米开外的景物缠上了模糊昏晕的帐幔,黑黝黝的兰山城若同漂浮在半空中的古城堡。
城门楼上出现了一盏红灯笼,游丝一般移动到了楼亭那儿停住了,看不见人影,却有两个守城兵勇的说话声透过弥漫的雾帐传过来:
“这是雾,还是毛毛雨啊?”
“不是雨,是大雾。”
“新鲜啊,往夏天走的日子了,还有这大的雾。”
“俺也正想说呢,李大人连着赶走了上头来的大官,会不会……”往下的声音就听不见了。
两乘官轿到了城楼下,城门严严实实地关着,此时离开城门的时辰还早着呢,跟轿的听差立在城门楼下威风凛凛地叫道:“哎咿,上面守门的,王大人来了,开城门!”
原来是河南总督王士俊巡视来到兰山了。河南总督管辖河南、山东两省,势子大着呢。守城门的兵卒甲哪知道这许多呢,一面嘀咕着“还有这样狠巴巴喊门的”,一面回话道:“什么王大人不王大人,拿通关的片子来!有片子过关,没片子在外面呆着!”
坐在轿中的王士俊听了,大动肝火,小小的兵卒也跟那个县令一个样,难缠不好说话,居然还向他要片子,心底的火气不打一处来,掀开轿帘大喊道:“本官王士俊,片子就是我,我就是片子!”
城楼上,一老一小两个兵卒小声说:
“他说他姓什么?”
“我也没听清。”
“问清楚,再那么狠巴巴的就是不给他进!”
小的探头问道:“你说你姓什么?哪个衙门的?”
王士俊的听差刚要发火,蔡明下轿拉开了他,大为光火地喊道:“妈的,总督大人到了,姓王,王八蛋!”
王士俊脸色拉了下来:“蔡明,你过来。刚才你说什么啦?”
蔡明懵懂懂地:“下官告诉他们姓王,王……”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痛悔地跪下了,“奴才该,该死!”
板桥半途中救下的黑大个周鲁生拄着拐杖来到苏雪骋府邸大门前,狠劲地擂了起来。
一个家奴打开了门,刚要发火,一看来人,惊讶地:“舅老爷!怎么是你?!”手忙脚乱地扶住了他。
苏雪骋披了一件衣服匆匆从屋里开门出来,一面问道:“是谁呀?”
家奴说:“老爷,是我们家舅老爷。”
苏雪骋见周鲁生的模样,大惊失色:“小弟,你又闯什么祸了?”
“姐夫,待会说好吧?我要喝水。”
苏雪骋将周鲁生引进客厅,听他叙说邻县烧山的惨局。
周鲁生声情切切地:“姐夫,老百姓把山都烧了,往后的日子怎么过啊?”
苏雪骋什么也没说,轻轻拍了拍周鲁生的肩膀:“好了,好了,你说的这些我明白,可上面有令,怎么办呢?不少县都拿眼睛看我们兰山,我们兰山眼看着也是抗不住的。你说的这些不要跟你姐姐说,她会吓坏的。等风头过了,你就给我到南边去……”
一个家丁来到客厅门口禀道:“老爷,总督大人到了驿馆,让您和李大人立马就去。”
苏雪骋吃惊地:“总督大人到了?”
天还没亮,总督就到了,可见他对兰山的局势关切之深。苏雪骋不敢丝毫怠慢,匆匆会同李方膺直奔驿馆。
王士俊冷不丁突然袭击,李方膺预感凶多吉少,没敢惊动那几个友人,只和妻子打了个招呼,拿着那幅《齐鲁清艳图》就出了家门。
李方膺问:“总督大人是何时到兰山的?也没事先给个信?”
“一大早到的,下官也是刚刚知晓。”苏雪骋说,“这次他没带多少人,就二十几个护卫。”
“哦?”李方膺说,“他是一个讲究排场的人,这次怎么啦?”
“蔡明也到了。”苏雪骋又说:“总督好象憋了一肚子的火,上来就抓了两个看城门的,要下官惩治他们。”
李方膺与苏雪骋到了驿馆王士俊的寓所,双双落座后,女侍兰花上来送茶,王士俊借势松弛道:“都说兰山的姑娘不错,刚才送茶水的就算是兰山的美姑娘了?”
“不,大人你说错了。兰山是有名的出美人的地方,只是你没见到就是了。”李方膺轻言细语地笑道。
“哦?”王士俊兴头十足地问道:“我的府上缺少女俾,方膺能否张罗几个?”
“没问题,就怕姑娘家的上人不肯出手啊。”李方膺佯装为难地说道。
王士俊不解地:“这是为什么?”
李方膺浅笑一下不紧不慢地说道:“不为什么,听说要毁林造地,老百姓人心慌慌,准备度荒年哪。荒年来了,什么东西好卖?美人儿好卖。到那时候,下官给大人留心着就是了,花个几两碎银子就能买一个……”
王士俊心里暗忖道:“好你个李方膺,你绕了个大半天,就是设着套子笑话老夫啊!”
主子没放脸,他身边的“狗”却蹿出来了。蔡明抢在王士俊的前面呵斥道:“你……李方膺,你好大的胆子!连总督你也敢戏弄?”
“下官说的是人之常情。”李方膺不卑不亢,棉里藏针地说道,“大人,总督大人他也是人,下官与他唠唠家常,没气着他老人家啊,你说我哪儿说的不得体了?”
王士俊早已气得就差咬他李方膺一口了,碍着身份,他强抑着内心的涌动,掩饰地打开茶杯盖,缓缓吹拂着……
见王士俊不作声,蔡明的气泄下去了一多半,但嘴上仍不饶人地:“李大人,唠家常就唠家常,你怎么将总督大人托你引介女俾的事与荒年卖女的事扯到一起去了呢?”
“蔡明啊,你能不能少说点了!”王士俊轻咳了一声,沉悠悠地打断了蔡明的争气斗狠。
李方膺给王士俊作了一个揖:“大人,方膺自小敬重大人若同父母,能在麾下为朝廷效力,甚感荣幸之至。依方膺对大人的贴肤之情,深知大人爱民若子。烧荒垦地,劳民伤财,百害而无一利,大人定是受了何方小人的蛊惑,一时迷了心窍。方膺冒以亲情相求,求大人收回烧林垦荒之成令。”
李方膺一番感人肺腑的委婉陈词令在场的苏雪骋震惊、激动。蔡明惊诧而无所适从地望着不作言语的王士俊。
“恩伯,这是晚辈昨日画就的一幅《齐鲁清艳图》,也许您会感兴趣。”李方膺从茶几上拿起画轴递给了王士俊。
城府极深的王士俊一面看画一面在心下颤笑了一下,暗道:“哼,乳臭未干,就学得这般刁钻巨滑、工谋心计。看来,你是存心与老夫作对到底了,行啊,我自会有法子周全你!”
李方膺对他的新政置若罔闻,影响了一大片,不治住他,王士俊的新政就无法推行。但碍于李方膺父辈的面子,他又不能操之过急,暂且隐下了心底的不快,阴阴地笑了,作出大度的模样道:“这幅画子画得好,等到来年荒山野岭到处一片绿时,爱侄再给老夫画一幅《齐鲁浊涤图》如何?”
“晚辈当然乐意效劳。就怕兔子不拉屎,荒山连根草也立不住啊。”李方膺悠悠地说。
王士俊的老驴脸上出人意料地漾出了一副可亲的面容来:“方膺啊,你还是小时候那个样子,脾气怪怪的,大人怎么说,你就是不听。还记得你八岁生日吗,老伯给你带了两只精贵的画眉鸟吗……”
李方膺高兴地接口道:“记得记得,你把它们关在笼子里,我说它不会飞那就不叫鸟……”
王士俊说:“你硬是不听话,打开笼子让鸟儿飞走了。”
文人斗狠,抑扬顿挫伤了骨头不见血,这是高手。这一老一少的佯装轻松的对话,打开了现场僵冷的气氛,大家各自心怀一本账地大笑了起来。
2
兰山“云宾阁”里整个一个二层楼,就中央放了一张宴请的八仙桌,歌伎弹出的古琴曲在屋子幽雅地回旋着。蔡明在前引路,将王士俊、李方膺、苏雪骋引到了楼上。
李方膺吃惊地说:“这里怎么变成这个模样了?”
“这是老夫安排的,怎么样,式样醒目吧?”王士俊得意地说。“请。”
“恩伯来兰山,本应方膺出面,何劳您这么费心呢?”李方膺落座道。
“老夫煞费苦心,不就是想让爱侄退让一步吗。”王士俊示意举杯,又佯作轻松地说道:“你看看,兰山一个县抗令不行,多少县跟在你后面看风头。令尊是老夫的同年,我才一而再,再而三地对你恩情倚重,你可不能恩将仇报啊……”
“大人,家父是家父,我是我。”李方膺发现了王士俊的居心不良,连忙打断了对方的话道:“方膺虽是小小七品,也不能枉为一方父母。若是为了乌纱,小的可以做出比烧林垦荒荒唐一百倍的事儿来。”
王士俊听之哈哈大笑了起来,接着叹了一口气道:“新政难啊,连我同年的子弟都这样不听我的话。可想而知,当年王安石施新政为何那般遭人嫉恨了。”
“大人,强我烧林垦荒,恕小的难以从命。”他从腰间取出了衙门的钥匙放在桌上,“除非大人拿去我的乌纱帽。”
王士俊拿走了钥匙,浅浅地笑道:“老夫要的就是这个。”接着就翻了脸,“来人,给我拿下!”
旁边守卫的护卫一涌而上,将李方膺绑缚了起来。在旁的苏雪骋惊呆了。
李方膺叫道:“大人,你不能这样,你不能这样啊!”他毕竟还是嫩了点,上当了。
王士俊将钥匙轻轻丢到了苏雪骋的面前:“苏大人,取出县府的大印吧。”
苏雪骋犹豫不决地拿起了钥匙。
被拖到楼梯口的李方膺挣脱护卫的绑缚,回首大声地喊道:“苏大人!”他的话没有说出口,就被护卫拖走了。
苏雪骋木然地望着李方膺被带走的方向。王士俊以为苏雪骋是给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