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血将军刘永福-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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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宽慰自己,人要是没了想念,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冯子材没有少花心思了解黑旗军,无论在数量上还是装备上,黑旗军想凭一己之力对抗法国人,根本就是在以卵击石!
返乡省墓,说穿了不过是来探探风声,即便刘永福请到援兵,两广的统兵大员也尽是些酒囊饭袋——徐延旭纸上谈兵、黄桂兰有勇无谋,把两广三万精锐边军全给糟蹋了!
方有财看到冯子材眼中的激愤,很清楚想要一下子消除冯子材对刘永福的成见并不现实,遂道:“方某好生羡慕老将军,每日搬砖强身、临水嬉鱼,那刘永福却是前有法国人虎视眈眈、后有越南人大扯后腿,筹粮饷、买火器,终日不得安宁……”
“方老板这是来做说客了?”冯子材淡淡反问。
方有财笑着摇头道:“方某一介布衣,又岂有苏秦张仪之能?沉浮本随势,又岂在朝夕之间——这次刘永福返乡省墓,对老将军来说,未必不是一个转机哦。”
冯子材眉角微挑,什么都没说。
方有财拍拍肚皮,对冯子材这等在广西所有文武大员联手排挤下仍能活得潇洒自在的人精而言,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已然足够,余下的,该做什么,如何做,人家心中比你更清楚。
☆ ☆ ☆ ☆ ☆ ☆ ☆ ☆
一个月后,广州,两广总督府。
广西左江道台周星誉正在书房中小心翼翼陈述,他的对面坐着洋务派大臣、两广总督张树声。一个月前,周星誉一接到梁平章带来的刘永福返乡省墓的消息,就立刻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刘永福作为越南重臣,却在法国人酝酿大举进犯北圻的紧要关头从前线告假返乡,这当中定然别有隐情。周星誉并没有轻举妄动,一边派人暗中关照刘永福一行,一边派刘永福的故交、守备谢润前去了解其归国的真实意图;然而当时刘永福已前往上思,周星誉便改派宣化典史王敬邦前去上思面见刘永福。
王敬邦与刘永福相处得甚为融洽,不仅从刘永福处得悉越南及法军近况,还了解到黑旗军在北圻的艰难处境,同时证实了刘永福欲请清军与黑旗军、越军一同抗法的真实想法。
听完周星誉的讲述,张树声放下手中的茶杯,道:“你如何看刘永福此人?”
周星誉遂将王敬邦描述的刘永福原原本本的复述了一遍:“刘永福为人气豪志锐,精悍绝伦,久在戎行,练于兵事。论及法人寻衅,词色愤然,但恃勇少谋,视敌太轻,恐乏坚忍之力。其幕客诸人均无远谋,左右尚未得人,大敌当前,似未能独当一面。又该国经政,寓兵于农,素不训练,以御外洋节制之师,亦恐不敌。”
张树声干笑几声,道:“这便是你手下干吏探访到的刘永福?”
“卑职愚钝。”周星誉已是冷汗涔涔。
张树声淡淡道:“恐乏坚忍之力,未能独当一面——若刘永福真是这样的人,十几年前就被冯子材剿灭了!你来说说,刘永福这次返乡省墓,对朝廷来说是祸是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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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请缨入越 天涯南北存豪气(3)
“卑职愚钝,不敢妄言!”周星誉连连道。
“又是卑职愚钝!”张树声一把抓起茶杯,狠狠朝地上摔去。茶水飞溅,周星誉慌忙拜倒,没想到官场上百试不爽的“保命四字诀”竟然也会触怒顶头上司。
张树声狠狠瞪了周星誉一眼,道:“你愚钝他愚钝,法国人打来了谁来出谋划策谁来领兵打仗?刘永福这次返乡省墓看似简单,实则牵扯众多——朝廷的态度,边军的态度,越南的态度,甚至法国人的反应,触一发而动全身,稍有不慎便会满盘皆错——起来!”
周星誉战战兢兢的站了起来,大气不敢出一口,背心早已湿透。
张树声的神情缓和了些,道:“说说你对刘永福的看法。”
周星誉吸了口气,鼓足勇气道:“刘永福沙场半生,若论统兵打仗,湖广云贵之地,除冯子材冯老将军外,只怕无人可出其右。”
张树声点头道:“是实话,继续说。”
周星誉又道:“刘永福虽是悍将,终究不识一字,眼界谋略,稍逊一筹。然而不识字未必没有见识,他能想到向大清求援,可见眼光还是有的;况且他本就是大清子民,麾下三千黑旗军也多半两广子弟,依卑职看,刘永福此次返乡,是在向朝廷表示归国效命之心。”
“刘永福想回来,只怕也非易事啊!”张树声摇头叹道。
话题已开,周星誉便不再顾虑其他,道:“大人是说曾纪泽曾大人在法国斡旋之事?”
张树声点点头,道:“曾大人致函总理衙门,力主应以强硬态度应对法国,朝廷也已下旨命直隶总督李鸿章,两江总督左宗棠、刘坤一,云贵总督刘长佑及两广云贵各路巡抚就此事专折复奏。越南这趟混水,就算刘永福不搅进来,我大清也难独善其身啊!”
周星誉顿时明白方才张树声为何会突然发火:朝廷下旨专折复奏,其实就是要看看各路疆臣对越南的态度,这几年来朝廷对洋人的态度忽软忽硬,湘淮两系又是各立山头,朝廷立场不明,大臣便只能慎之又慎,一道折子、一个表态,左右的不仅是整个大清国对越南问题的政策,更会影响到这些封疆大吏的前途命运。在整件事中,刘永福充当的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导火索,而朝廷对黑旗军的态度,很可能将成为对越问题的一个缩影。
“不知各位大人对此事又做何评断?”周星誉小心翼翼的问道。
张树声道:“朝廷专折复奏的旨意一下,李鸿章李大人第一个站出来表态,主张置身法越矛盾之外,无须为一个羸弱不堪的越南去开罪法国。”
“割肉喂狼罢了。”周星誉小声嘀咕了一句。
“不久,翰林学士张佩纶上折,力主‘取越抗法’,建议朝廷借机出兵越南,与其让法国人占领越南,不如由我大清来占,待法国人退去后再行封还。”
“书生之见,清流误国。”周星誉暗暗摇头。
“曾纪泽、刘坤一、刘长佑等诸位大人则主张‘联越抗法’。”
周星誉道:“请恕卑职直言,不论‘取越抗法’还是‘联越抗法’,皆是行迹太露,只怕过不了中堂大人那一关,朝廷也不愿过分开罪法国。”
张树声长叹一声,道:“本官也正在为此事烦恼啊!”
周星誉见时机成熟,这才小心翼翼的从怀里取出一道折子,双手递到张树声跟前,道:“这是临行前庆裕大人托卑职转交大人的专折,还请大人过目。”
“广西巡抚庆裕?”张树声接过折子,神情渐渐凝重起来,末了,将折子“啪!”一声合起,释然道,“助刘抗法,没想到庆裕能有这等见识,看来在广西这几年没白呆啊!”
周星誉见折子起了作用,连忙添砖道:“黑旗军乃抗法中坚,遣边军入越助刘抗法,无异于雪中送炭,既能使刘永福感恩戴德奋起杀敌,又能借机整肃两广云贵各营边军,以战练兵,使越南君臣百姓沐我天朝恩威,还能一探法国人的虚实……”
“计是好计,但何人可担统兵入越之责?”张树声追问道。
周星誉本来想提冯子材的名字,话到嘴边又咽下:光绪六年,冯子材受张树声排挤而去职,遂由张树声的儿女亲家黄桂兰接手边军直至今日。
“提督黄桂兰可担此任。”周星誉卖了张树声一个顺水人情。
张树声满意的点点头,将庆裕的折子收进怀里,道:“你回去告诉庆裕大人,朝廷多半会用他的折子,好生关照刘永福,咱大清国还用得着他。”
☆ ☆ ☆ ☆ ☆ ☆ ☆ ☆
北京,在与左副都御史张佩纶府一街之隔的酒馆中,坐着一位布衣中年男子。此人姓唐名景崧,字维卿,广西灌阳人。唐景崧二十四岁中进士,入翰林院三年,为官十五年方才晋升一级,时任吏部候补主事。
“列强虎视眈眈,我辈自当挺身而出!”国家危难、时局动荡,十几年的京官生涯并没有抹杀唐景崧的拳拳报国之心,对他来说,这也许将是一生中最重要的一个夜晚——新上任的左副都御史张佩纶张大人圣眷正隆,又是朝中清流主战派的中坚,只要能够打动他,那么自己外放建功的夙愿便能达成!
命运对每个人都很公平,就看你能否把握住机会。
桌上的几碟小菜都已见底,酒壶里的二锅头也是一滴不剩,唐景崧放下筷子,深深的吸了口气,一招手,喊道:“小二!”
第2章 请缨入越 天涯南北存豪气(4)
那小二见他要结账,立马满脸堆笑的跑上前,伸出三根指头,正要开口,街上响起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位头顶皮帽、身披大氅的中年壮汉飞身下马,几步窜到张府门前。
“胡传?”唐景崧一眼就认出了这位“勘图狂士”。
胡传,字铁花,安徽绩溪人,曾于上海龙门书院研习三年,却未能完成学业,原因是他无心经史典籍,却对地理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以至于“惟专注舆地图书,于他书无暇涉猎矣”,继而肄业。
《中俄北京条约》签订后,东北国土大片沦丧,胡传对当朝士大夫对世界地理和中国边疆、尤其是东北三省地理的无知感到无比愤慨,故毅然决心投身到边疆地理勘查工作中去。
“这位客官,您——”小二笑眯眯的望着唐景崧。
唐景崧笑了笑,没想到竟被胡传抢了先手,既然来了,多等一会儿也无妨,遂道:“小二,再去暖一壶酒,弄几个菜来。”
“得嘞,您候着!”小二答应一声,兴高采烈的去了。
唐景崧拾起筷子,在酒杯上敲了几下,眯上眼哼起家乡广西的小曲来。
☆ ☆ ☆ ☆ ☆ ☆ ☆ ☆
胡传一踏进前院,张佩纶便从里头迎了出来,高声招呼道:“啊呀呀,胡兄深夜到访,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来来,屋里请,上茶!”
胡传生性豪爽,这是他头一次见到这位比自己年轻七岁、被誉为“清流翘楚”的主战派中坚人物,客气几句后,开门见山道:“胡传此来,是向大人讨差使来了!”
张佩纶将胡传带到书房,吩咐任何人不得骚扰,这才对胡传道:“方今强夷环伺国事不宁,正乃我辈男儿慷慨报国之时,胡兄一腔热血,佩纶钦佩不已,有话但请直言。”
“好!”胡传端起茶碗一饮而尽,连同茶叶一同嚼下,道,“胡某以为,新疆虽平,可俄罗斯对我大清北疆领土却从未死心;南洋烽火不宁,北疆更是岌岌可危——”
胡传挽起袖子,大步走到悬挂在书房墙上那幅巨大的中国地图前,又从书案上取来一枝毛笔,以笔尾指图,沿着新疆-蒙古-黑龙江一划,又往南洋一点,道:“大人请看——眼下法国侵吞越南锋芒虽锐,却因大洋阻隔,对我大清损害终究有限;我大清国真正的心腹大患,乃是俄罗斯!俄罗斯与我国接壤数千里,三北之地,今日一山头,明日一河谷,经年累月,其蚕食之害,远甚南疆!胡某跟老毛子打过交道,知道他们还想打朝鲜的主意,要是让他们得逞,关外三省皆难保全,老毛子放个屁,京师都能震三震啊!”
张佩纶的面色凝重起来,胡传说得都是实情,也早有北疆官员上书陈奏此事,可漫漫数千里边境,在没有先进测绘技术和精确地图的条件下,朝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