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运来-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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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福喝了半碗粥,朱氏劝了几句,她又多喝了几口。
她在等待消息,可她又觉得害怕。
如果得到的消息不是她想听到的……
朱氏却显得很镇定,她端了一小筐核桃来,一边用小夹子捏核桃,一边有滋有味的和阿福唠家常。杨夫人在一旁看了朱氏一眼,对她的镇静感到意外和欣喜。不过再一想,朱氏年纪和她差不多,早就守了寡,也是经过事儿的,以前对她的那平庸无能的印象,倒是由此好转了许多。
阿福手中把玩着那柄象牙玳瑁梳子,听着朱氏钳核桃清晰的咔咔的声音,那声音听起来十分清脆,而且,让人的心神缓缓的安定下来。
“母亲刚才说什么?”
刚才朱氏说话,她跟着点头,却没怎么注意朱氏说了什么。
朱氏微笑,没再继续刚才话题,转而捏起一块剥的很完整的核桃仁:“你尝尝,味儿好不好?”
阿福嚼着核桃。核桃的香味儿在舌头上蔓延开来。
外面忽然传来了急切的脚步声响。
阿福怔了一下,转头朝外看。
隔着窗子看不清什么,但是可以听到有人进了院子。
杨夫人一掀帘子走了出去,阿福只觉得一阵巨大的恐慌从头顶直灌下来,朱氏抬头看见阿福的脸色变得煞白,嘴唇微微发抖,扔下手中的核桃,伸长手臂把她抱进了怀里。
“阿福乖,不害怕……不要害怕,娘在这儿呢,啊,不怕,不怕……”
朱氏只觉得怀里的阿福身体瑟瑟发抖,握着她的手,指尖也是冰冰凉。朱氏在她虎口上掐了几下,疼痛让阿福回过神来。
“还没听着消息,你不要先自己吓唬自己啊。”
阿福定一定神,点头说:“母亲说的对。”
她只是……克制不住。
上一次的变故与分离,让她的感情变得清晰明了,可是单子却似乎也变小了。她试着想站起来,却觉得腿脚发软一点力气都没有,对朱氏说:“母亲扶我一把。”
朱氏不想让她到外头去,可是看着她的脸色,劝阻的话却也就咽了下去,扶着她站了起来。
阿福扶着腰,朱氏替她掀起帘子。门外头元庆正和杨夫人说话,他一定跑了很远的路,裤腿和衣襟上都是雪泥,脸上冻出两团红,说话间口鼻都在朝外喷出白气。
“什么?看到了蛮人?”杨夫人瞠目结舌:“这,这不可能。”
“夫人,的确没有看错的。前年不是午门献俘么,我见过的,袄圯人那头发剃的奇怪还编着小辫,身上穿裹着兽皮麻布……”
蛮人?
杨夫人问出了阿福的疑惑:“有多少人?他们……他们……”
“哪里敢走近了,远远的看到便不敢再过去了!逃过来的人说,昨晚上有人给袄圯人打开了京城北门,大火就从那里一路捎过来,皇城也盛了火海,到现在还在烧着没有熄灭……”
阿福只觉得耳边嗡嗡的响,脑口空荡荡的。
杨夫人和庆和的声音一瞬间变得十分遥远,她听到他们说话,心中只想着,蛮人难道是从地下冒出来么?怎么毫无预兆就到了京城?又是谁,打开了京城的大门?皇宫到底怎么样了?
李固呢?他活着吗?他在哪里?
朱氏扶着她,让她坐了下来。
“阿福,阿福,你可别自己吓自己,这不是没见着王爷吗?王爷吉人自有天相,必然不会有事的。你可得好好保重自己个儿……”
阿福身子微微发抖,两手紧紧握着梳子,梳齿都陷进了她的皮肤里,她一点也没有觉得疼。
是的,李固一定不会有事!
他一定活着!
正文 五十七 寒雪 三
张氏将李信也抱了来,这孩子还不懂得出了什么事,盗了小院里,倒是看什么都新鲜,见了阿福更是欢喜。
山庄人人心上都压着千钧巨石,虽然自身在城外山间,安全暂时无虞,可是却有许多人的亲眷是在城里的,像朱氏就惦记着朱平贵,张氏也惦记着她的家人,庄子里人心浮动,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不安的惶恐气息。京城的大火据说还没有熄,只是白天离的远已经看不到火光。大风吹来的焦尘飞灰让人觉得呛的厉害,鼻腔里都变的黑黑的。
阿福搂着李信,眼巴巴看着窗外。山庄里有两个护卫换了衣裳再去打探消息,现在还没有回来。过了午天又阴了下来,一阵风吹过脸庞,阿福伸出手,零落的碎雪落在她的手掌上,微微的凉,瞬间融成了水珠。
李信用手指蘸了一下那水滴,还用舌头舔了一下指尖,小声说:“嫂子……”
阿福转头看他,李信又把湿的指尖凑到阿福嘴边,示意她也尝尝。
这孩子……
阿福觉得已经麻木的知觉似乎找回来一点,摸着他圆胖的小脸轻声问:“阿信饿了吗?要不要吃点心?”
“吃!”
李信小皇子说这个字格外字正腔圆。
阿福吩咐瑞云端些点心来,瑞云出去,很快端了两个碟子一壶热茶进来。那茶是热腾腾的杏仁茶,两个碟子里一碟是核桃酥,一碟是碗茶糕。阿福掰了糕喂给李信,糕热,这孩子含了一口糕,半张着小嘴朝外呼热气。
阿福喝了两口热茶,李信抓了一块糕递到阿福嘴边:“嫂子,吃。”
阿福吃了半块糕。
核桃酥是捶酥了的,捏的劲大一些就碎成了渣,李信两手都抓的黏糊糊的,阿福让人拧了热手巾来给他擦手。
外面不知道怎么样——这个小院子像是与世隔绝了一样,外面就算有战火,也烧不到这里来。
阿福隐约听到有人在外头说话,声音小说的又快,她听不清楚。
她心里也知道……如果是好事情,那不必避着她说。
杨夫人掀帘子走了进来,看着阿福的神情,怔了一下,走近了几步,轻声说:“夫人,刚才有消息说,看见不远处也有火起,只怕是蛮人过来,先将吊桥撤下吧。”
阿福抬起头。
杨夫人话里的意思她明白。
这个小院子能容纳的不过是他们有限的几个人,断无可能让整个山庄的人都避过来。其他人,他们要么就散进山里,要么就只能呢个找些菜窖地窖的藏身——
阿福只觉得世事这样无常难测,明明前一天还是好好的,一转眼,灾祸与分离就已经迫到了眼前。
“可是进城去的人,不是还没回来吗?”阿福艰难的说:“再等一等,也许他们就回来了。”
杨夫人没有说话,沉默了一刻,轻声说:“最多等到天黑,天黑前他们要是能回来……”
她转身出来,因为下雪天色阴沉,天……已经快黑了。
门一开,寒风夹杂雪花扑在脸上,杨夫人打了个寒噤。
阿福搂着李信,这孩子吃饱喝足,全无心事的打起了盹,张氏想把他接过去,阿福没松手,扯过一旁的大氅包住他。
她说不清是不放心,怕李信冻着。还是自己需要一点实在的重量,来告诉自己她现在在什么地方,她在做什么事。
一颗心,好像在别处跳动。
遥远,茫然,悲喜不由自己。
朱氏知道情形不对,说不好,恐怕……命都要保不住。
她远远的朝前面望,隔着山涧,阿喜还在庄子里头。虽然不是她亲生的,可是她也照料了她这么些年。阿喜她……朱氏绞着帕子,总不能就这样看着阿喜一无所知的待在外头。
她回头看了一眼,这小院不过四五间房,要说挤一挤,多一个阿喜还是能容得下的。她想先和杨夫人或是阿福说一声,但是阿福那里心乱如麻,忐忑不安。杨夫人却又已经回庄里去照管料理。
她把斗篷系的紧了些,推开院门出去。元庆守在门旁,朝前一步,看见是朱氏,停下来问:“朱夫人?有什么事?”
朱氏抿了下嘴,说:“有件要紧的东西忘了拿,我去取过来。”
元庆犹豫了一下:“朱夫人,蛮人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到咱庄上,不要紧的身外之物还是不要取了。”
朱氏摇摇头没和他再说就朝桥上走,元庆不敢硬拦。
吊桥上的雪已经被扫掉,但是走上去摇摇晃晃,风紧雪大,朱氏心里发慌,不敢走快,好不容易走到那一端踏上了实地,才长长的松了口气。
阿福有些迷迷糊糊的,和李信一起睡着了。她昨夜里没睡好,今天太过担心又没有午睡,困倦乏力,又惊又怕,睡也睡不稳。紫玫掀门帘看了一眼,没敢惊动,转身出门,又进了西屋。
常太医正把搬来的药材分装包好,看见她进来,点个头说:“紫玫姑娘,可是夫人有事、”
“夫人没事,刚刚看见睡着了。”
常太医点点头:“夫人这一胎还算稳当……夫人也算遇变不惊了。”
紫玫轻声问:“常医官……您说,京城,能保得住吗?”
常太医停下手来,苦笑着说:“紫玫姑娘,您问我也是白问……我哪知道啊。”
“您总比我们知道的多些啊。”
常太医吁了口气:“看昨天夜里那火势,就算烧了没有整个城,也得有大半个。冬天起火,风助火势……就算今天下一点雪,恐怕也于事无补——”
他不说乱,只说火,紫玫的心已经沉了下去,犹抱一丝希望:“房烧了,人没事就好啊……”
可是这火如何烧起来的?紫玫与常太医这时候都在想,京城的局势本来已经十分复杂,经过王滨和太后联手发动的这一场宫变,皇帝的威信大受打击,禁军损失严重,而进京勤王的兵马和定山军也都已经各自遣返原来驻地?
还有,蛮人?
他们是怎么出现的?他们……
紫玫几乎把手帕绞断了,常太医劝了一句:“紫玫姑娘,你现在可得好生照料夫人……外头的事,尽管忧急也是白费力气,先做好手边的事情比什么都强。”
紫玫振作了些,点点头。忽然听着外头轧轧的声响,紫玫听杨夫人说了要撤了吊桥以保平安,他们搬来的粮食足够现在这几个人吃过这个冬天的,避一时之祸不成问题。
紫玫进出门来,院门这时候也被打开,进来的人一身黑漆漆的,眼睛精光四射,活像年画里地狱中的恶鬼,紫玫腿一软,一跤跌倒,坐倒在门框边。
正文 五十七 寒雪 四
那人转过头来,沉声说:“紫玫?你这是怎么了?”
这,这鬼还知道她名字。紫玫只觉得一瞬间背脊上全是冷汗,想大叫,想起身逃跑,可是既喊不出来,也动弹不了!
那人一步一步走近,而院门处又走过了几个同样黑漆漆的人来。
紫玫只听着那人踩着雪咯吱咯吱的响,在她面前停住。
“紫玫,夫人呢?你快去禀报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