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运来-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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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险些回不来呢,祖父母和外祖父母都想留我过了年再来的,我说那可不成了,得误多少功课,一听这话他们才放人,不然你今儿还等不着我。”
“呸,给你点面子就当自己了不得了。”固皇子轻松的说他:“你以为自己是香饽饽么?来,杀两盘!”
韦素大步走过去坐下:“嘿,看我杀杀你的威风!叫你看不起人。”
固皇子眼睛不方便,所以韦素每走一步都会说出来自己的棋子落在了什么位置。固皇子微微思索,便说出来自己落子在什么位置。这样下棋,得记心极好才行。阿福还是头一次看到他们下棋,开始觉得新奇,时间稍长了一些就觉得韦素实在占了很大便宜。
韦素一抬头,看见她站在一旁,比初见面时瘦了许多,虽然脸盘还是圆圆的,可是下巴却尖了出来,可见这场病实在不轻。
“你站的不累么?坐下吧?”他指指一边的小锦墩。
固皇子动了一下,似乎想转过脸来,但到底没有转,说:“嗯,病都好了吗?”
“承蒙殿下关心,都好了。”
阿福搬过小墩子坐下,他们下的很快,没有一局拖个半天的习惯,固皇子落败,韦素胜了四子半,得意洋洋的说:“早知道就跟你打赌要采金了,现在赢也也只能白开心一下。”
白开心难道不是开心吗?
明明看上去是个很……嗯,有点不食人间烟火形象的清贵公子,一张口却象市井鄙夫,让人忍不住发噱。
但是阿福觉得亲切。
她以前生活中,身边都是这样的人,锱铢必较,爱占小便宜,可是没什么坏心,大家相处起来很轻松。
“嗳,我听说,过了年皇子们都要进学,你呢?”
“我都什么年纪,难道还跟小弟弟们坐一起念书?那也太笑话了。”
他们说着话,韦素说:“我去瞧瞧那盆兰花,快半年没见它了,别已经让你给摧残至死了。”
隔着一道幔子,固皇子忽然伸过手来,准确的盖住了阿福正在收拾棋子的手。
阿福吃了一惊,随即想到他一定是听到棋子的声响才能判断出她的手在什么位置上的。
她轻声问:“殿下?”
“你嗓子还有些哑。”
“其实已经好了,可能是昨天晚上喝了口冷风咳了几声,所以今天听起来会这样……”
固皇子另一只手抬起来,他的指尖触到了阿福的鼻子,指腹就蹭到了她的嘴唇。阿福本能的抿起嘴,下面的话也就不说了。
好在只是这一下,他的手就缩回去了:“是瘦了。”
这话说的淡淡的,不过阿福却觉得挺窝心的。
今天一早起来有两三个人都说她瘦了,不过到这时候听到这句淡淡的陈述,却比听到前面那几句加起来都觉得心里熨帖。
外面有脚步声响,阿福有些心不在焉,以为是韦素回来了,结果帘子一动,进来的却是陈慧珍。
她穿着一件稍瘦的紫色袄子,下面是撒花百摺裙,她一进来,阿福就闻到一股淡淡的的香气,非兰非麝,清雅之极。
“殿下。”她行过礼,看到阿福站那里,手里还端着棋盒,微笑着说:“阿福,你病刚才好,还是我来收拾吧。”
佳蕙一掀帘子进来:“慧珍,夫人叫你过去一趟。”
慧珍的动作僵了一下,说:“我收拾了这个就去。”
佳蕙语气虽然不重但却很坚定:“你这就过去吧,要连这个都不能收拾,那她也太有没用了。”
慧珍把手里的几枚棋子慢慢放下,退了出去。
阿福弯下腰把棋子拢进匣子里头,递给佳蕙。
“你病的可真是时候,越是要忙,你偏偏一声不响就躺下了,等我这里一五一十的都齐全了,你又好了。”佳蕙小声说,伸指头在她头上戳了一下。阿福嘻嘻笑,一边揉头一边说:“又不是我自己想病的。佳蕙姐,我绣两条好手绢给你用吧?”
“这可是你说的,不许赖。”
“不赖。”
“不赖什么?”
韦素走过来,右手手指微微捻动,又放到鼻子下面嗅了嗅:“我好象听到绣好看的手绢?这怎么能没我的份?”
佳蕙对他倒不大敢玩笑,阿福说:“没说什么手绢,是您听错了。”
韦素扯扯自己耳朵:“我听错了?我今年十五又不是五十了,怎么现在耳朵就不好使了。”
“您有十五?”
“哎,怎么,不信啊?”
“不是,我以为您比殿下小呢。”
“怎么会,我可是他表哥。”韦素拍拍固皇子的肩膀:“是不是,固表弟?”
固皇子摇摇头:“这种事有什么好得意的?你出了一趟远门,怎么性子还是这样,没见有什么长进。”
“谁说的,我可学了不少本事。”韦素说:“我还下了一次田呢,跟农人一起收豆子。”
“收豆子?”固皇子来了兴致:“怎么收?”
“啊,说来,得先准备一个筐,豆子是被豆荚包着的,豆荚长在枝上,原来是青色,捏上去有点脆嫩,等熟透了就干了,黄黄的硬硬的,这时候就……”
阿福和佳蕙互相看了一眼,露出又好笑又无奈的表情,那两个种甲的门外汉兴致勃勃的说的正起劲,全不管她们。
佳蕙把她叫到一边,打开柜子拿了一个布包给她。
“这是?”
“这是以前人家送我的,补药。”佳蕙说:“你看看你,说话有气无力,走路还打飘呢,可得好好将养。”
两个人靠窗挤着坐下来,阿福顺手拿起针线筐里的兰结绦子:“对了,佳蕙姐,你不喜欢慧珍?”
“她?”佳蕙轻笑了一声:“对了,你给我看看这个绦子,我总是打不好,一扯就开。我见你有个,结的好生精致。”
“我那是一根线结出来的,不是两根对拼起来的。”
“哦,怪不得,我觉得这里总是系不紧。”
“哎,你还没说呢。”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佳蕙把绦子放下,转过身来,预备好好教教这个丫头。
在宫里,有的事,一定要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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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的感觉好多了。
祝大家新年快乐哟!
正文 十五 过年 二
“阿福啊,你能看书识字,比我强那你也该知道一个词儿吧?入乡随俗,是不是?到什么地方,做什么样的事,说什么样的话。太出格了,是不行的。”
“嗯。”
“你看她的样子,象是来做婢女的吗?”佳蕙从线筐里翻出一根长的丝带递给阿福:“她的打扮,说话,作派,都是奔着要做人上人去的。可是她心太高,人却站不了那么高,想向上,就得踩着身旁的人,才能让自己更高点,那谁又愿意被踩下去呢?”
佳蕙没有再多说,阿福抿了下嘴,手指灵巧的给丝带打结。
佳蕙这话,是说的慧珍,不过,也可算是对她的敲打吧。
阿福并不觉得慧珍的追求是错的,谁不想过更好的生活呢?
但是,也许慧珍的做法,过分了。
“虽然说她现在也算是太平殿的人,可是谁又敢认真使唤她,你说是不是?”
阿福已经把绦子结成了一朵祥云的样子,虽然只有一圈,看起来已经有模有样了。
“里面再结一圈,然后再对着系……就行了。”
“你可真巧。”
阿福低下头一笑。
民家过年就已经够热闹了,提前许多天开始准备。腊月二十三小年儿,扫房掸尘,连梁上和砖缝都彻底打扫干净,据说,要把一年的陈秽疫丁都扫出去。阿福病着的时候,太平殿下下已经把这个都忙活完了,过了午太平殿忙碌着贴上了红窗贴,门贴,阿福分得的活计是贴书房这里的。佳蕙给她一叠各种剪纸花样儿,春燕穿柳,凤戏牡丹,狮子绣球,五蝠捧寿……在家的时候也贴,可是哪有这么多精致的花样。阿福贴的高兴起来,贴完了之后,远远的退到书架后头。真的奇怪,只是多了那么几张窗花,整间屋子看起来却比平时鲜活了不少。
还剩了几张,阿福和佳蕙说了一声,回了自己屋,也在这窗上贴了几张。还剩下三四张的样子。
刘润那屋子,应该也没有贴吧?
阿福把剪纸夹在纸里包好,出了屋朝后面走,绕过一排花墙,远远看到刘润他们住的屋子。
门虚掩着,阿福轻轻在门上敲了两下:“有人在屋里吗?”
屋里似乎有人低低的嗯了一声,阿福犹豫了一下,听着不象是刘润。
她轻轻一推门,屋里很暗,窗子放着,帘子也垂着,看着从早上就没开窗子。阿福看了一眼,里屋床上好象睡着人,床前一双青口布鞋。阿福有点意外,又有点不安。刘润看来不在,这躺床上的人应该是他同屋的叫庆和的宦者,不知道他是不是生了病……所以大白天睡在屋里。
阿福想了想,脚步轻悄的又退出来,将门照刚才那样关好。
窗花明天再送来也不晚,或是回来直接去锦书阁交给刘润好了。
她把心里那些疑惑盖住,韦素中午留下来吃饭,佳蕙带着几个小宫女张罗着,阿福也跟着打下手帮忙。她虽然以前没有服侍过固皇子进膳,不过平时在一起吃点心什么的,也知道怎么做,韦素席桌上四个菜,固皇子面前是八个菜,不过他吃的很少,佳蕙侍立一旁,用一双长的乌木镶银箸替固皇子将菜挟到碗中。
等饭桌撤下去上了茶,阿福正要退出去,韦素对她招了下手:“来来来,我听说你们这些日子可是读了不少好书,而且还边读边吃,惬意非凡呢。”
阿福一听他说话就想笑,回说:“因为最近天冷,所以读了几本食记……”
素从袖子里掏出个小册子来:“我这些天在路上,没什么空暇,不过写了两篇游记,记下了一些沿途的风物,回头你读两篇来听听。”
阿福愣了一下:“我不过是暂代一时,既然韦公子您回来了,那……”
原来陪读可是韦素的差事,人家两个在一起才能研讨学问,自己只会鹦鹉学舌——还常遇见不会读的字需要停下来请教固皇子。
“拿着。”
固皇子声音很轻,他捧着茶盏,那双象上蒙了雾的眼睛显的格外水润,口角噙着一丝笑意,阿福能看出他很高兴,比平时情绪都高。
韦素拿着册子的手又朝前递了一点,阿福犹豫一下,伸手接了过来。
册子是厚桑纸的皮,不薄不厚,上头带着韦素的体温,摸上去有种让人眷恋的温软。
“念哪篇呢?”
“翻到哪儿,就念哪儿吧。”
固皇子也点头。
阿福硬着头皮翻开,念书这事,韦素可是做了许多年了,阿福觉得自己那不标准的发音和过于平缓的声调肯定会被他笑话。
真是鲁班面前耍大斧。
册子一下就翻在一页上头。
阿福从头开始念:“溪很浅,可以清楚的看到水底的石子,大大小小都有,不知道它们已经在河里沉睡了多久,也许还将这样安静的沉睡下去。我忽然想,如果我也是其中一颗,也不错。”
固皇子轻声一笑,阿福看看韦素,他有些出神,好象又想起了那时候的情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