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故事:关于中国梦的十个样本-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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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外的小镇称为“东方的布鲁塞尔”。
桥头镇让戴洁天的思想更加深入。桥头镇原来是很贫困的地方,人均只有两分多土地,但是很长时间里非要“以粮为纲”,劳力归田。解放前,桥头镇的人们已从事做面条、做缸等手工业生产,后来把农民的生产力和创造力完全束缚于土地,富裕也就遥遥无期了。所以包产到户以后,农民做起了生意。
在戴洁天看来,包产到户的意义绝不仅仅在于唤起了农民的积极性,更为深远的是在高度集中统一的计划经济体制内,使农民从土地的束缚中解放出来,冲垮了人民公社,突破性地创造了一个充满活力的市场经济的细胞,并最终使改革不可逆转地走向市场经济。
仅仅两三年间,在土地匮乏的温州,一些农民开始进入了工业领域,他们诱发了乡镇企业的出现和市场的蓬勃发展。
勤劳勇敢的温州人创造了各种各样的市场。 。。
敢为天下先(3)
桥头纽扣市场、金乡镇的标牌市场、宜山的棉花市场。人们用一句夸张的话比喻温州焕发出的巨大活力,“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在温州买不到的”。
“十万温州供销员”跑遍了全国各地,用双脚拓展着温州发展的空间,用带回的订单向全体中国人阐述一个叫做“市场”的概念。戴洁天为温州商业的欣欣向荣感到###和自豪。
1985年,《解放日报》的记者张也平来到温州,同温州政策研究室的人们一起下去调查了解,回去后写了一篇文章,上面总结了一个惊动全国的现象。
5月12日的《解放日报》的头版头条发表了一篇题为《温州三十三万人从事家庭工业》的文章,文章第一次提出了“温州模式”,创造了这个模式的人们被称为“温州人”。“温州人”三个字逐渐变成一个特定的称谓,不仅指一个商人群体,还包括那个群体独特的精神气质。日后,伴随着改革开放的不断深入,“温州人”还将成为第一个在世界亮相的中国商人群体。
对于戴洁天来说,他生活的这个城市发生了如此巨大的变化,吸引着他和其他许多中国人的目光。无数的考察团、访问团带着疑问纷至沓来,戴洁天一边研究全新的温州,一边接待无数的访客。1985年到1987年,每年都有一万多人来考察,他们带来了各种各样的问题,温州市政策研究室当时接待的任务很多。很多时候,接待的过程就是一个辩论的过程。人们带着问题来“挑刺”,戴洁天和他的同事们就依照问题进行深入的调查研究,向考察者作出报告。
和当年首创包产到户一样,做起了生意的温州人又一次走在了前面,但走在前面就意味着承担风险。北京师范大学组织的一个到金乡镇搞调研的考察团,就让戴洁天和很多温州人不安了好一阵子。
考察团来之前就对温州有一定了解,是带着问题专门来的。当他们走入企业,与人们座谈的时候,一下子发出一二十种表格,每个企业都要填,包括企业雇多少工、有多少资金、多少收入。人们不知道这是要干什么,人心惶惶,生怕是来找毛病的。
一个多月时间里,所有人都悬着一颗心。
但是,即便在最困难的岁月里,我们都相信:历史总是向前走的。何况这已经是改革开放后的中国了。
经过一个多月的调查,考察团终于表态,金乡镇走的确实不是什么歪门邪道的致富路,金乡镇是靠三分邮票发业务信来联系业务的,正所谓“三分邮票闯天下”。考察团发现只要去看金乡,不分白天黑夜,金乡人都在劳动。这让考察团感慨万千,他们拿出了一面旗,上绣五个大字“敢为天下先”。
这是温州市第一次得到外来的调查团、考察团的鼓励,这个表态让大家终于放心了。戴洁天则认为这是对温州人的最高褒奖了。
市场经济破土生长(1)
在温州每一个普通的早晨,无数的温州人会从一个叫麻行(hang)的码头乘坐渡船往返于瓯江两岸,那里是很多温州人财富之旅的起点。近30年前,戴洁天的小儿子陈坚每天都从这个码头出发,到对面的银行上班。
这是一个很多人梦寐以求的职业,戴家全家和亲戚朋友都非常高兴。大家都觉得终于扬眉吐气了,可以跟别人一样过正常的生活了。
办公室里的陈坚却坐不住了,他也想到那个热闹的商海中遨游一番。没想到,最大的阻力却来自一向开明的父母。
戴洁天和陈小梅对陈坚下海持坚决反对态度,因为一家人中属陈坚的工作最好。他的哥哥在一个集体工厂做陶瓷,很苦很累,他的姐姐还在乡下教书。在这种情况下,陈坚还要下海,家人都觉得不可理解。
对于陈坚的请求,戴洁天感到忧虑。作为父亲,他尤其反对陈坚的想法。刚刚从禁锢生活中走出来的他更希望儿子过得平凡安稳一些。作为一个思想的先行者,戴洁天在儿子的下海问题上表现得有些保守。
怜子如何不丈夫,也许天下的父母都一样吧。但是,戴洁天没有意识到,儿子身上同样流淌着开拓者的血液。
陈坚更希望生活多一些挑战。倔强的陈坚和当时的许多温州人一样,搞起了自己的第二职业。他和哥哥办了一个鞋厂,每个星期都要骑着摩托车去进货,平常一下班还要去进鞋料、钉等辅助材料。
后来,陈坚还做了个“小生意”——出生纪念币,用180吨的液压机压出8厘米直径大小的铜片,送到各地妇产科医院,在小婴儿出生以后,每个纪念币打上小婴儿的出生年月和姓名,卖给父母们。就是这么个小点子让陈坚赚了不少钱,有十几万。
就在这个过程中,陈坚体会到了自己和无数温州人一样,有着同样的气质。“首先我觉得温州人非常吃苦耐劳,就如大家所说的白天当老板,晚上睡地板,这种人大有人在,真的大有人在。因为温州没有什么资源,地域又小,人口又多,也不是什么出达官显贵的地方,几乎每个温州老板都是平民出身,所以大家都是想怎么样很勤劳地把第一桶金先赚回来。温州人的特点,一个是吃苦耐劳,另外一个很讲信用,又愿意帮人,因为他在帮助人家的时候又是在帮助自己。”
在此后的风风雨雨中,正是吃苦耐劳、诚实守信、乐于助人等品质让陈坚最终走向了成功。
此时,年过六旬的戴洁天显得有些矛盾。
一方面他深深地认同温州人闯荡市场的精神,另一方面却一直反对儿子陈坚下海经商。也许很多人都有过这样的体会,当一直盼望的变革真的来到自己家的时候,反倒会裹足不前了。又或许每一代人都有自己的局限,父与子的传承永远都是一个微妙的情感话题。
但是,陈坚最终还是像很多温州人一样去闯世界了。戴洁天没有想到,促使儿子走出国门的起因与自己有关。
陈坚每天要坐船到银行工作,有一天因为有雾,导致船没有按时开,迟到了。银行负责人就开始批评他,陈坚辩解了几句,结果银行负责人勃然大怒,说:“你爸爸是右派,说不定你将来也会是右派。你有意见尽可去告,有种把我也弄个右派嘛。”
从小就有阴影的陈坚如遭雷击,右派子女仿佛是一种永世的耻辱,罩在他身上一辈子都挥之不去。对此,戴洁天沉痛地说:“这个‘左’的思想不知道怎么搞的,他就是看不惯我们这些###的人,也看不惯我们的子女。”
市场经济破土生长(2)
陈小梅知道后也大为愤怒,她曾在接受采访时回忆起这段往事:“他刚刚工作,他向往美好的未来,可是他们总把他爸爸的事情压在他头上,怎么可以这样子做?那次以后,陈坚的心情糟透了,真是太委屈了。父亲那一代已经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了,为什么还要承担这样的罪?于是陈坚要出国去。”
陈坚决心自己把握自己的命运,远远甩掉童年时代的阴影。1990年,在戴洁天、陈小梅不舍的目光中,陈坚只身踏上了前往澳大利亚的旅程。
踏上了陌生的土地,陈坚和许多出国寻梦的人一样需要“自力更生、艰苦奋斗”,需要融入当地社会。这首先要过的就是语言关。他在初中、高中学的英语根本就用不上,只好从头学习,生存的压力让他的学习速度快得惊人,很快就掌握了简单会话。他以和戴洁天当年一样的韧劲开始为自己的未来打拼。
他曾在澳大利亚每天打三份工,在荷兰的餐馆每天工作15个小时,生活艰难却充满挑战,他的“战绩”和许多出国的温州人一样棒。到了澳大利亚仅仅半年以后,大部分温州人,当然也包括陈坚就有了积蓄。但陈坚并不满足,他需要一个身份,他还要寻找一个人生的突破口。
1992年,陈坚得知葡萄牙大赦,这意味着办绿卡会简单一些,于是他来到葡萄牙。 刚到葡萄牙的第一天,陈坚一下车就找到一位在温州时的邻居,那是陈小梅一个同事的儿子,当时在餐馆打工。但餐馆当时要关门了,他要陈坚先去玩玩,等餐馆再开门的时候,一定介绍他进去。因为没有居留许可,陈坚不敢上街乱逛,只好到电影院消磨时光。可是当时语言不通,只能傻乎乎地一坐两三个小时。陈坚就这样开始了在葡萄牙的生活。
在葡萄牙的前8个月里,陈坚没有找到工作,在澳大利亚打工的积蓄即将消耗殆尽。而他请求长期居留的申请书仍没消息。总不能坐吃山空吧,有人给他出主意,想办法去练摊卖货。
对于开过鞋厂的陈坚来说,摆摊着实是一个不得已的选择。第一天他把摊子摆得很远,既怕人围过来看,又怕人不围过来,即使逛街的人凑过来;他也觉得很难为情。可是,生意不开张,今天、明天的吃饭问题怎么解决?
陈坚没想到在异国的创业正是从摆地摊开始的。刚开始他只感受到了艰难,当时,陈坚每天拖着一百多斤的货物,挤长途汽车,乘火车追逐市场。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陈坚几乎走遍了葡萄牙所有城镇的集市。他每天要把一百多斤的货拉到市场,到了晚上还要拉回去,那段路很辛苦,下雨天有时候会摔倒,一不小心连人带车都会滚下去。
吃饭倒好解决,都是到下午三四点钟的时候,五包方便面泡在一起就吃了。晚上七八点钟有一班火车,到了家都十点多了,匆匆忙忙洗个澡就睡了。跟他的父亲戴洁天一样,陈坚同样拥有坚忍不拔的意志。
渗入温州人骨髓里的是勤劳和坚韧,一年的练摊生活,更像是一堂商业启蒙课,让陈坚近距离地接触了葡萄牙的市场,知道了葡萄牙人的喜好。他发现葡萄牙人很喜欢手表、首饰、太阳镜、随身听之类的东西。对市场和顾客的把握让陈坚慢慢拥有了自己的积蓄。
市场总是特别青睐那些触觉敏锐的人。练摊过程中一个被多数人忽视的环节被陈坚捕捉到了,他把这个环节变成了自己人生的机遇。
市场经济破土生长(3)
那个时候,陈坚每个星期安排一天时间专门去印度人那边买中国人的商品,买回来再卖给葡萄牙人。在买卖的过程中,他一直在想,为什么中国人自己的产品一定要由印度人来经营,中国人难道真的连这点事情都做不成吗?
1993年拿到了葡萄牙居留许可的陈坚迅速回国,他怀里揣着从大哥和温州老乡那里借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