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错位-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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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父看了看莫大姐说:
“我想你从山上搬下来,住在庙里怎么样?”
莫大姐好像一下呆住了,没有说话。
伯父停顿了一下,又说:
“我想了很久,我走后,你守庙最适合。你出身好,是贫下中农,是领导阶级,不是专政对象,又不认字,搞不来封建迷信活动,他们不会把你怎么样,你整天住在庙上,他们也不会对庙子怎么样。”
莫大姐沉默了很久才对伯父说:
“师傅,让我回去想想,过几天我再答复你好么?”
伯父高兴地说:
“我还不会走,你回去慢慢想好。”
解放后,莫大姐迫于形势还俗后,对外一直声称与伯父脱离了师徒关系,来往都是暗中进行。
这次要她重新公开她的身份,继承伯父的衣钵,到观音阁去当主持,与道士和尚同流合污,搞封建迷信活动,是会遭人白眼,受政府质疑的,还会影响到妹妹莫三姐全家。
可以理解,莫大姐思想斗争是相当的激烈。
最终她还是决心承担下师傅给的重任,守住观音阁。
莫大姐的决定,让伯父兴奋了几天。
伯父向她仔细地交待了庙里的事务后,才决定和我回灌县,并掐算了起程的日子。
我去丹青镇为伯父开证明(路条),还是那位操外省口音的镇长,听了我的简单介绍后,马上就叫工作人员给我开了证明。
证明上只说伯父是丹青镇的居民,去江口县探亲,没有写伯父是出家人的身份。
一位姓王的山民(我称为王大哥)听说伯父要出山,便主动前来,要伯父骑他的马到两路口。
出发那天,伯父没有坐功,早早起来,和我把要带的东西收拾停当,
送我们走的王大哥己经牵马在庙下的路边等着了,
伯父叫我:
“朝宏,你把这些要带走的东西,拿下去,放在马背上,我等莫大姐来。”
我们等莫大姐等了1个多钟头,还不见人影,伯父有些着急地说:
“说好的,我走时,她一早要赶到庙里,可是到现在都没见人影,怎么搞的嘛?”
王大哥说:
“魏师爷,你不要着急,莫大姐住得远,可能一时赶不到,她身上有庙门的钥匙没有?”
伯父说:
“有,我给了她一把。”
王大哥放心地说:
“这就好了,我们走时把庙门锁了,她来后会自己开的。你还有什么要交待的,我回来时可以转告她。”
伯父想了想,又向路边望了望说:
“都交待清楚了。好,我们锁门走吧!”
我们没有走我来丹金时走的那条路,而是走一条捷径。
王大哥告诉我说:
“这条路,要翻一座不很高的山,清早从丹金县城出发,傍晚就可以赶到两路口,比你来时走的路近多了。只是今天走晚了些,路上要宿一夜,明天中午前一定可以到两路口。”
走了三十多里,开始爬山,山路很滑,路上积满了冰,王大哥牵着马,小心易易地在前面探路,伯父骑着马走在中间,我空着手,走在后面。
因带的东西都放在马背上驮着,很轻松,边走边欣赏山上的雪景。
忽然,马滑倒了,把伯父摔到地面,马从侧面压在伯父的大腿上。
王大哥马上跑过来和我一起,想把马掀起来,但掀了几次,马都站不起来,因路上冰层厚,马蹄踏在上面老打滑,前肢刚站起来,后肢被滑开,又倒下,每次都重重地压在的父的大腿上,痛得伯父哇哇直叫。
最后,我和王大哥先用石块把路上冰敲碎,用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马拉了起来。
掀开伯父大腿的衣裤一看,大腿全压青了。
伯父大腿本来有伤,现又被马压了,痛得抬不起来,躺在地上不断呻吟。
怎么办?
路是肯定不走了,必须找个地方歇下,回观音阁太远了。
王大哥向四周看了看说:
“我来背魏师爷,你牵马,再往前走5里路,就到汪家,他们认识魏师爷,先到他家歇下再说。”
果然,刚翻过一小山坡,就听到狗叫,一院落出现在眼前。
汪家人跑出来一看,发现是师爷,高兴得大声欢呼起来,把伯父迎进院里,全家人忙着打整房间,准备菜饭。
山里人都略懂医术,因他们常年都在深山老林里出入,被摔伤,咬伤的事,经常发生,所以自备草药,懂点医术是生活的需要。
他们把伯父抬到房间里后,仔细查看了伤势,便从屋里拿了些草药出来,用水打湿,合均匀,在伯父受伤的大腿上涂抹了一层黑糊糊的药。
没到1个时辰,伯父就不喊痛了,真灵验!
吃过饭后,伯父对王大哥说:
“看来这几天是走不了,你有事,就回去吧,谢谢你了。”
王大哥忙说:
“我没事,我是专门来送你的,那知出了这种事,魏师爷我太对不起你了!”
伯父感谢地说:
“不能怨你,冰天雪地,马滑倒,是观音菩萨舍不得让我走呵!”
说得大家都笑了起来。
最后伯父还是催王大哥回家,伯父说:
“我要在汪大成家调养几天,你没事,还是回去,我有事再找你行不?”
王大哥在伯父的再三催促下,才依依不舍地与我们告辞,骑着马回家了。
伯父在汪家调养了一个星期,大腿的伤基本上痊愈了。
看来骑马翻山不行,汪大爷伯父说:
“我找人把你背过山去!”
伯父对汪大爷说:
“不能再麻烦你了,政府既然同意我回去探亲,还是让朝宏去丹青镇找镇长想办法吧。”
随后伯父对我:
“朝宏,你去丹青镇找镇长,请他们派一、两个人,算出工,负责把我背到两路口,工钱我们付”。
我跑到丹青镇已吃中午饭了,外省口音的镇长正准备去吃饭,看了我,十分奇怪地问道:
“你们还没有走?还是已经回来了?”
我把马滑倒伯父摔伤,想请政府派人把伯父背到两路口的想法告诉了他,他听完后,叹了口气说:
“我还认为你们己经到江口县了。你下午上班时再来,我和你伯父所在生产队商量一下,看队上能不能派两个人去。”
这次他态度很好,语气和善。
是我们熟悉了?
是他真心关心他下面的臣民?
还是其他愿因?
我没有细想。只盼能找到两个人,把伯父背出山去!
下午,刚上班。
他高兴地告诉我:
“生产队决定派两个管制分子把你伯父背到两路口,你等一下,他们马上就到,今天就可以跟你走。”
他见我高兴得跳起来,又补充说:
“你的只管他们吃饭,不用付工钱。”
我用双手握住他的右手的说:
“谢谢,谢谢你!”
两个管制分子,一个四十多岁,是地主,姓马;一个二十三岁左右,是右派,姓李。
我看了看李右派,身体很结实,像是读过书的人。
心想:57年划右派,他当时最多十六、七大岁,怎么就当了右派呢?
晚上我们赶到了汪大爷家。
伯父见找到了人,非常高兴问我们吃饭没有,我说:
“还没有。”
汪大爷听到后,立即叫家人给我们做饭,
当晚都宿在汪家,准备第二天一早开始翻山。
马,李两管制分子是轮换着背伯父爬山。
他们都知道伯父,对伯父很尊重。
马说:
“解放前,我常去观音阁进香,解放后不敢去了,不知魏师爷还记不记得我。”
伯父说:
“记不起了,那时每天上庙烧香的人多,看你面熟,但想不起姓什么了。”
李右派自嘲地向伯父说:
“魏师爷,肯定不认识我这个无姓小辈,我去观音阁玩是54年,那时还是个娃娃。”
伯父问他:
“今年多少岁了?”
李回答:
“24岁”。
伯父又问他:
“你怎么十多岁就当了右派”。
他叹了口气:
“谁知道呵?当时我在师范学校读中专,在班会说了句:‘艾青的诗就是写得好’的话。后来学校认为我在为大右派分子艾青鸣冤叫屈,想翻案,被划成右倾分子,开除回家劳动,接受生产队的监督改造。”
“回来后,也不知道怎么搞的,每次管制分子开会,生产队都要通知我,我不是右倾分子,而成了右派分子。”
我不明白,使问道:
“右倾分子和右派分子有区别吗?”
他看了我一眼说:
“右倾分子,还属人民的矛盾,有选举权。右派分子属敌我矛盾,没有选举权。”
看来他懂得不少,我也高中毕业了,外面的事情怎么什么也不知道?
我非常自责,我的无知。
一路上,他的话最多。
他的知识面广,看的书多,大家都听他说。
他说:
“西游记、水浒、三国演义、聊斋、儒林外史……中国著名的古典小说都是在学校读书时,从图书馆里借来看了,唯有红楼梦还没有看,就被开除了。”
“回来后,整天要出工干活,挣工分,每天干活很累,回家倒床就睡,无时间看书。后来慢慢习惯,不感到累,身体也好了,有时间看书了,又找不到书看。”
“有次去乡政府修房子,发现一本厚厚的书,无书面,放在一张空办公桌的抽屉里,一翻内容是红楼梦,我很高兴,想拿回去看,又怕别人知道;想向人借,又不知道是谁的,而且谁会把宣扬封、资、修的书,借给一个管制分子。我心里很矛盾。不敢拿,也不好问。过了两天,我看见那书原样地躺在抽屉里,没有动过,而且那房间,也好像是空房子,没有人进出。第三天收工时,见无人,我悄悄地把那本书拿回了家,我看了一个通宵,只看完了头几回,写得太精彩了,我真舍不得放手,直想一口气把它读完,但又怕白天书主找书,只好白天偷偷地将书放回原处。”
“就这样,我把书白天还回去,晚上偷出来,我越读越爱,决定用毛笔把全书抄录下来,使我自己也拥有这样一本好书。”
“我在乡政府修了三个多月的房子,我连更晓夜地抄两个多月的书,终于在房子竣工前一个星期把红楼梦全书120回抄完了。”
“这期间,一直没有被人发现我偷书。可能书的主人已经把这本书忘记了。”
我听完了他的故事,从心里由衷地敬佩,这人的精神太顽强,意志太坚定了!
如他早生或晚生几十年,该多好,一定会成为有用之材。
可惜错生在哪个年代,
时代抹杀英雄呵!
伯父听后也很感动,不断地赞叹他:
“文学好,口才好”。
因他在讲述过程中,不时把红楼梦书中很多章节,一字不漏地背了出来。
一路上我们有说有笑,虽然在爬山,但一点不感到累和气紧。
经过一藏族山寨,看见一群藏族姑娘,在寨前平坝上围成圈,高举着竹扒在拍打什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