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探风之少年-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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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声音蓦然顿住,因为房间里没有人,一个人都没有。
雕花的梳妆台上平铺着一张信纸,玉夫人奔了过去,虽然直觉早就告诉她大事不好了,但看完了女儿的留字后,还是不禁跌坐在地,信从手中飘落,又被风卷入案底,大部分隐入阴影,尚露在外的一角上字迹隐约可辩——
“……实因腹中已有他之骨肉,再多不忍亦无它法,业已随他远去……”
玉夫人紧握十指,失声痛哭。
夕阳很快沉落。
暮色,黑纱般遮罩住一切。
“大少爷,玉夫人求见。”
“玉夫人?”萧陌扫了眼蓦然站起身的玉隐怀,笑道,“玉大夫离家才这么会工夫,夫人就找来了,莫非家中有事发生?”
玉隐怀讷讷道:“叫大公子见笑,我这就出去看看何事。”
“诶……”萧陌拦住他道,“既来了,请进来再说。”
话音未落,大堂外响起踉踉跄跄的脚步,满面泪痕的玉夫人已进得门来,三步并两步的冲至萧陌身前,二话不说“扑通”一声双膝着地,竟跪了下去。
萧陌把眉一轩,伸手相扶道:“夫人快请起,这是何故……”
“大公子!”玉夫人打断了他,双手递上信纸,一字一泪道,“我女儿被奸贼所骗,现已离家出走,下落不明,生死不知,请大公子为我玉家主持公道!”
“什么?!”
一时间,大堂内人人惊呼出口,萧诺和风晨曦二人面面相觑,心却不由一沉:玉米出走,那么萧渐……
玉隐怀则是一个箭步冲上前来,握住玉夫人的手腕便喊:“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我说我们的女儿,她……”玉夫人用力摔开他,大哭道,“她走了!”
“走了?”玉隐怀喃喃的重复着,“走了……”
萧陌拿过那张信纸,沉声道:“大家莫急莫慌,还是先看看玉大小姐怎么说吧。”
他挥退了无关下人,开始从头念玉米的留信,当念至“实因腹中已有他之骨肉”一句时,玉隐怀一张老脸已憋的通红,而萧诺却几乎跳了起来,若非风晨曦拉了他一下,差点便要叫出声来。
神秘情人(2)
他转过头,看向风晨曦,忍了忍,终未忍住,小声在她耳边道:“这下完了,我二哥恐怕也走了!”
风晨曦轻叹一声,道:“还是等你大哥念完信再说吧。”
“……业已随他远去,恕儿不孝,勿念为望。儿米留。”萧陌念完信,抬头扫视众人一眼,最后落在玉夫人脸上,慢吞吞道:“信已看完,却不知夫人希望在下如何为你家主持公道?”
玉夫人含泪道:“大公子,试剑大会已过,此刻无论是进城还是出城都不那么容易,只要大公子下令撤查,定然可知那奸贼的下落。”
“撤查?”萧陌脸上倏的浮起一抹意义模糊的笑,“如此一来,令媛未婚先孕、与人私奔的事可就瞒不住了。”
玉夫人凄然道:“我此番前来找大公子,便已决定不顾一切。我只想把我女儿找回来,再有就是……”她的声音忽变的咬牙切齿,狠狠道,“我倒要看看,那个勾引我女儿、毁我女儿清白的奸贼,他究竟是谁!”
玉隐怀本来一直呆若木鸡,直到此刻方回过神,嘶哑着嗓音道:“糊涂!你真真糊涂!我玉家的百年清誉,岂可因这忤逆子而毁于一旦?休再多说,快快与我回去!你不与我商量便来找大公子,这笔帐我回头再同你算!大公子……”他朝萧陌拱拱手,“此乃我玉家家事,拙荆却拿来烦扰大公子,还请见谅。小女的留字,容老朽拿走,大公子只当从未见过、从未听过罢!”
萧陌笑了笑,将那封信折了几折,却不交还给玉隐怀,反是放入自己怀中。
玉隐怀怔道:“大公子,你……”
萧陌伸出手,指向玉隐怀先前所坐的椅子,道:“玉大夫且再坐坐,此事,恐怕非你一家之事。”
玉隐怀呆立着不动,萧陌的手便也不收回,就那样坚定的指着。半晌,玉隐怀先行退让,慢慢的坐回到椅子中。
萧陌转向犹自哭泣着的玉夫人,问道:“依夫人推断,令媛大概是在什么时间出走的?”
“酉时三刻左右。”
“何以确定?”
“因为酉时一刻时,他……”玉夫人看向玉隐怀,道,“他还在家,米米被他打晕后被送到房内没多久,打公子便派人来请他,他走后我便立刻上去看米米,却已不见她人了。”
萧陌双手交叉在胸前,一下一下的敲着,道:“如此说来,可真是巧的很——我们府上,也有一人在那时失了踪。”
玉隐怀夫妇尚未反应过来,萧诺已先浑身一震,霍然起身道:“大哥,二哥他真的走了么?”
“二公子?”玉隐怀夫妇对视一眼,齐声道,“二公子也走了?”
萧陌却不回答,径自看向萧诺,忽然把脸一沉,缓缓道:“三弟,你都知道些什么?”
“我……”萧诺回避着他的眼神,支吾着不愿意回答。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不肯说!”萧陌瞪了他一眼,重又把声音放柔道:“你这样帮不到你二哥,知道么?来,告诉大哥,你究竟知道些什么?”
萧诺咬咬牙,小声道:“有一日,我和姐姐去找二哥,却在门外听见了屋里有女人在洗脸的声音……”
萧陌追问道:“然后呢?”
“然后,悠黎姐姐给二哥送午饭,我听见屋里有女子的声音在说话……”
“你听得出是谁么?”
“我……”萧诺犹豫了一下,瞟着玉隐怀夫妇道,“我当时没想起来,此刻想来,应该是、是玉米姐姐。”
玉隐怀倏的长身而起,直勾勾的瞪着萧诺,半晌才颤声道:“三公子,此事事关重大,若无万全把握,你、你可不能胡说……”
“玉大夫,”萧陌还是一贯的护弟心切,闻言立刻不悦道,“我三弟是不是胡说,看看此物便知道了。”
他做了个手势,一侍女端着个托盘走到玉隐怀面前,托盘上放着一件翡翠雕成的玉米形状的佩饰物。
玉隐怀一见之下,大惊失色:“这、这是……”
“这是令媛的贴身饰物吧?”萧陌拾起托盘里的饰物,眯着眼细细瞧了半晌,忽“哟”了一声道:“这上面还刻着字呢……谁道闲情抛弃久……”他念了念,似笑非笑的抬眼瞧着玉隐怀,“不知令媛这是为了谁而挣扎反复、欲抛不得?”
玉隐怀整个人一震,再也说不出话来。
风晨曦暗自心惊,她一直认为萧陌为人温文有礼,有时候甚至显得有些平庸,不料他也有如此绵里藏针、笑里藏刀的一面。他问玉隐怀的这句话,乍听之下并无异样,可是细细想来,却很很多层特别的意思。
首先,他说“不知令媛这是为了谁”,这说明玉米并非是如玉夫人所言“被奸贼所骗”,而是自愿的。然后,他又说“挣扎反复、欲抛不得”,这八个字表面上看说的是那句诗的意思,可是联系到眼下的种种情况,却叫人不由想到:玉米知道自己的恋情不被世人所容许,可是经过反复思量,终究还是未能抛下这段感情,因而刻诗以示自己的心意和决心。
这样一来,就算萧渐真是那个和玉米私奔的男人,他也绝不会如玉夫人所说,是个勾引她女儿、毁她女儿清白的奸贼,不但不是,而且还很有可能是被玉米所勾引——最起码,也是两相情愿。
萧陌不过是用了一句漫不经心的问话,便替弟弟洗脱了勾引黄花闺女的罪名,真是高招。
再看玉隐怀夫妇,本已遭受到一连串的打击,此刻又被暗示自己唯一的女儿很可能是主动勾引萧府二公子私奔的,一时间实在难以接受,双双怔在当场,半晌不能言。
萧诺看着他们,目中流露出同情之色,想了想,道:“大哥,无论如何,还是先找到他们再说吧?”
“那是自然!”萧陌点头道,“爹曾亲口嘱咐我,在陆双一案尚未调查清楚之前,万不可让二弟出城,如找不回他,我如何跟爹交代。”
萧诺叹了口气,转脸望向风晨曦,两人均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彼此的想法——萧渐这一走,留在他身上的种种嫌疑,恐怕就更难说清了。
繁极则简(1)
陆双死了,他的未婚妻子却有了萧渐的骨肉并跟着萧渐私奔,且不去说寒服散如何如何,光这一点,就足以令人怀疑是萧渐为了夺爱而杀死情敌。这是怎样一笔糊涂帐?
耳中听得萧陌吩咐属下去追二人回来,并柔声劝慰玉夫人,言行举止间已没了刚才公事公办的犀利和客套,看样子是拿他们当亲家看了。我心中颓然一叹,悄悄走出大堂,外面夜幕已落,华灯初起,半蓝半黑的空中一轮圆月淡淡隐现。
听到身后那个毫不意外的脚步声时,我开口道:“明天就是中秋节。”
萧诺走到我身旁,学我的样子抬头看天,苦笑道:“看来我上次说过的中秋节前找出真凶的话做不到了。”
“找出真凶?”我挑起眉毛,语气古怪。
萧诺觉察到了,凝视着我道:“你似乎在生气?”
“我现在很佩服那个真凶,他竟然能找到你二哥那么好的一只替罪羊,寒服散、玉姑娘……你二哥身上究竟还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陆双是不是你二哥杀的已经不重要了,吸毒和私通,光这两样就足够让你二哥身败名裂!”
萧诺的目光闪了几下,喃喃道:“也许他的目的就是让我二哥身败名裂呢……”
我抿紧唇角,望着越来越黑的天空,心中下了决定道:“不行!我不甘心!”
萧诺笑起来,扬眉道:“那我们还在等什么?”
月色与灯光下,他的眼睛明亮如星,里面闪动着我所熟悉的默契——他知道我的意思!他知道我在想什么!
某根心弦就那样不经意的跳了一下,为了掩盖那种别扭情绪,我连忙转身先行,走向萧府大门,坐马车再去百里镇。
我的决定其实很简单——不为玉米事件干扰,继续追查寒服散那条线索。
因为,如果悠黎是自杀的,那么事情查到这里便已全部结束,如大家所想的那样:悠黎喜欢萧渐,但不为其爱,所以向黑虎购买寒服散妄图控制他,事情败露后自尽而死;但是,现在悠黎并非自杀,而是他杀,那个杀她的那人,才是一切谜题所在。玉米是否也是他设定的一枚棋子,对萧渐所使用的美人计?如果他先用寒服散后用美人计,这样的处心积虑陷害萧渐,又是为了什么?
还有目前看来最明显的一点,悠黎只是个普通侍女,她怎么可能自由出入百里城向黑虎购买寒服散?
乱花渐欲迷人眼,很多事情往往正是因为旁支末节太多,反而变得复杂,所以,要找真相,还得从最基本的找起。
一到百里镇,我就迫不及待的跳下马车准备去找黑虎,谁知萧诺却一拉我的手道:“等等。”
“什么?”
“我饿了,该是吃晚饭的时候了,我们先吃点东西吧。我知道这里有个面摊的面条做的可好吃啦!”说着就不由分说将我拉进某条巷子,巷子虽小,却张灯结彩,车水马龙的极为热闹,小巷尽头果然有家面摊,油腻破旧的招牌旗上还写了大大一个“张”字。
萧诺走过去,笑嘻嘻的打招呼道:“张伯,好久不见啦!”
面摊老板站在招牌下面,面容大部分被隐在阴影里看不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