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火焰-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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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贾结束报告后(他从此再也没真正结束过这场报告;在一种半歇斯底里的状态中他开始对自己一遍遍重复着),卡普挂上电话,坐在深深的转椅里,打算好好思考一下。他绝没料到一次秘密行动会这样引人注目地出现失误——而且还是在美国本土。
太阳已经转到大楼的另一侧,昏暗的办公室里充满浓重的阴影,但他并没有开灯。雷切尔接通了对讲机,但他简单地告诉她:
他不想见任何人。
他感到自己老了。
他听到瓦里斯在说:我在谈论毁灭的潜能。不过,这已不再:
是潜能的问题了,不是吗?但我们会抓住她,他想到,茫然注视着前方,噢是的,我们会抓住她。
他按响对话机。
“奥威尔·贾明森一飞到这里就让他到我这儿来,我要见他。”
他说,“还有,我要和华盛顿的布莱克曼将军通话——特急。我们在纽约州遇到了一件可能会非常棘手的事情。我希望你就这样对他说。”
“是,先生。”雷切尔毕恭毕敬地说。
“十九点,我要召集所有六个副指挥官开会。也是特急。还有,我要和纽约州的警察头脑通话。”他们是搜索行动的一部分,卡普希望向他们指出这一点。如果要被舆论泼脏水,他肯定要为他们留下满满一大桶。不过他还并不想彻底撕破脸皮,毕竟,他们仍可能很体面地度过这场危机。
他迟疑了一下接着说:“如果约翰·雨鸟来电话,告诉他我要见他。我另有任务给他。”
“是,先生。”
影。卡普放开对讲机按扭。他靠坐在椅子上,端详着室内的明天“没有不能搞定的事。”他对阴影说。这是他一生中的座右铭——并没有用细绒线绣出挂起来,也没有刻在书桌的铜版上,而是作为真理印在他的心头。
没有事不能搞定。直到今晚,直到奥贾的汇报之前,他一直坚信这一点。这条生活哲学已支撑这个宾夕法尼亚矿工的儿子走过了漫长的道路。现在他仍相信这一点,虽然偶尔会产生暂时的动摇。曼德斯和他妻子也许有许多亲戚分布在从新英格兰到加利福尼亚之间的广大地区,每个人都是潜在的威胁。隆芒特的绝密档案已足以使议会对伊塔工作方式的听证会变得有些……有些艰难,汽车、甚至还有那些特工人员只是硬件,不过要接受并适应阿尔·斯但诺维茨已经死了这个事实恐怕还得过一段时间。谁能来接替阿尔呢?如果不为别的,那孩子和她父亲也要为他们对阿尔所做的付出代价。他会处理这件事的。
但那女孩。那女孩能被搞定吗?
总有办法的。总有办法控制的。
麦克吉档案仍在小椎车上。他站了起来走过去,开始在一堆档案中焦躁不安地翻腾起来。他想:这会儿约翰,雨鸟会在哪儿?
第四章 华盛顿、哥伦比亚特区
当卡普。霍林斯特脑海中闪过约翰·雨鸟的名字时,这名字的主人正坐在他在五月花旅馆的房间里,欣赏着电视节目。他全身赤裸坐在椅子里看着电视,一双光脚紧靠在一起。他正在等着天黑。天黑之后,他会继续等待深夜的到来。夜深了,他会接着等待凌晨的到来,凌晨,当旅馆的一切都在沉睡中时,他将结束等待,上楼到1217房间杀死瓦里斯大夫,然后他会下来回到自己的房间,思考瓦里斯死前可能告诉他的任何事情。在太阳升起后,再睡上一小觉。
约翰。雨鸟是个心平气和的人。他几乎和所有东西都能和睦相处——卡普。“伊塔”、美利坚和众国。他和上帝。撒旦。宇宙也都能和睦相处。如果说他还不是彻底的心平气和,那只是因为他的朝圣道路还没有结束。他曾有过许多成功,许多光荣的伤疤。人们带着恐惧和厌恶从他身边走开,这并不重要。他把一只眼睛丢在了越南,这也并不重要;他所得到的报酬也不重要一他把其中大部分都用来买了鞋。他在弗莱格斯塔有一所房子。尽管他自己很少到那里去,但他把所有的鞋子都送去了。如果有机会到他的房子去,他就会尽情欣赏自己的收藏——古西,巴黎、巴斯。阿迪达斯。他可爱的鞋。他的房子是个奇怪的森林:每个房间长满鞋树,他可以从一个房间走到另一个房间,欣赏树上结出的鞋子。但当他独自一人时,他总是打赤脚。他的父亲一一、一个纯种的印地安人——在下葬时是光着脚的。有人偷走了他下葬时穿的莫卡辛鞋。
除了鞋,约翰·雨鸟只对两件事感兴趣。其中一个是死亡。
当然是他自己的死亡;他已为这不可避免的结局准备了二十年,甚至更多。与死亡打交道一直是他的业务,而且是他惟一超越他人的行当。随着年龄的增加、他对死亡越来越感兴趣,就像画家对光线质量和程度的兴趣越来越浓厚;就像作家对人物和感情微妙之处。盲人对阅读盲文的感觉一样,最令他感兴趣的是灵魂如何从肉体和世人称之为生命的东西中走出……消散……进入到另外一种境界。感觉自己生命的缓缓滑走该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
你会认为这是一个你会从中醒来的梦吗?基督教中的魔鬼是否在那里准备用叉子刺穿你尖叫着的灵魂,像烤肉串上插着的一片肉,将它带到地狱中去?这会快乐吗?你知道你将向何处去吗?
垂死的眼睛看到的是什么呢?
雨鸟希望有机会找出这些问题的答案。干他这一行,死亡经常是迅速而无法预料的,就发生在眨眼间。他希望自己的死亡到来时,他能有足够的时间准备并感受一切。近来,他经常注视着那些被他杀死的人的脸,希望发现他们眼中的秘密。
死亡令他着迷。
使他感兴趣的另一个东西就是他们现在如此关心的这个小姑娘。这个恰莱恩·麦克吉。就卡普所知,约翰·雨乌对麦克吉父女只是有些了解,而对命运六号则一无所知。事实上,雨鸟知道的几乎不比卡普少——如果卡普知道这一点,约翰·雨乌就死定了。
他们怀疑这姑娘具有某种巨大或潜在的巨大能力——可能有许多人相信这一点。他倒想见见这小女孩看看她的能量是什么。他也知道那个男人具有卡普所说的“潜在意念控制力”,不过约翰。雨鸟对这点并不关心。他还从没碰见过一个能够控制他的人。
节目结束了。接着是新闻。没一条好消息。约翰。雨鸟赤条条坐在椅子里,脑子里空空如也。他不吃,不喝,也没有抽烟。
专心致志等待着杀戮时刻的到来。
那天早些时候,卡普曾不安地想到雨鸟行动起来是如何地悄无声息。而现在瓦里斯大夫则根本没听到他进来。他被一只在他鼻下搔着的手指从酣睡中惊醒。大夫睁眼看见一个如恶梦中魔鬼似的庞然大物赫然出现在床头。一只眼睛在从浴室传来的灯光(每当到了一个陌生地方,大夫总是将浴室的灯开着)中柔和地闪烁着。本该是另外一只眼睛的地方现在只剩下一个空空的火山口。
瓦里斯张口想叫,这时雨鸟用一只手夹住他的鼻孔,另一只手指夹住了他的嘴,瓦里斯开始挣扎。
“嘘。”雨鸟说。他说话时带着一种妈妈给孩子换尿布时愉快的宽容。
瓦里斯挣扎得更凶了。
“如果你不想死,就安静些。”雨乌说。
瓦里斯看看他,喘息了一下,然后平静了下来。
“你会悄悄的吗?”
瓦里斯点点头。他的脸憋得通红。
雨鸟放开了手,瓦里斯开始大口大口喘息起来,一小股鲜血从鼻中流出。
“你……是谁?是卡普派你来的?”
“我是雨乌。”他庄严地说,“是的,是卡普派我来的。”
瓦里斯的眼睛在黑暗中显得硕大,舌头爬了出来舔着嘴唇。
他躺在床上,脚边裹着蹬下去的被子,看上去像世上年龄最大的儿童。
“我有钱。”他轻声快速道,“瑞士银行存款。许多钱。都是你的。我再也不开口了。向上帝发誓。”
“我要的不是你的钱,瓦里斯大夫。”雨鸟说。
瓦里斯抬头盯着他,左边嘴角疯狂地抽动着。左眼睫向下耷拉着,不停地颤抖。
“当太阳升起时,如果你还想活着的话,”雨乌说,“你就要跟我聊聊,瓦里斯博士。你要给我来一次讲座。我将是惟一听众。我会认真的做一个好学生。然后我将赐予你生命作为奖励,但今后你要远离卡普和伊塔。明白吗?”
‘“明白。”瓦里斯沙哑地说。
“你同意吗?”
“同意……但什么——?”
雨乌举起两根手指放在唇边,瓦里斯大夫立刻闭上了嘴。他瘦骨鳞峋的胸脯快速地起伏着。
“我要说两个字。”雨鸟说,“然后你的讲座就可以开始了。
它将包括你所知道的一切,你所怀疑的一切和你所得到的一切结论。我要说这两个字了,准备好了吗,瓦里斯博士?”
“是的。”瓦里斯博士说。
“洽莱恩·麦克吉。”雨鸟说。接着瓦里斯开始讲话了。开始他说得很慢,后来逐渐开始加速。他不停他说着。他告诉雨鸟命运六号试验和医疗实验的全部故事,其中许多东西雨鸟已经知道,但瓦里斯仍补充了一些空白之处。大夫把他那天早上对卡普的布道又重新演示了一遍,不过这回可没白费劲。雨乌专注地听着,时而皱眉,时而轻轻鼓掌,并被瓦里斯的大小便训练比喻逗得笑了起来。瓦里斯仿佛受到鼓舞,越说越快。当他像一个老人经常所做的那样开始重复时,雨鸟俯下身,再次用一只手夹住他的鼻子,另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
“对不起。”雨鸟说。
瓦里斯在雨鸟的重压下翻滚鱼跃。雨鸟更加用力;当瓦里斯的挣扎开始减弱时,雨鸟迅速抽开了自己本来夹住瓦里斯鼻子的手。大夫嘶嘶的喘息声就像扎进一枚大钉子的车胎在漏气。他的眼睛在眼窝里像匹惊马的眼睛疯狂地转动……但还是什么也看不见。
雨鸟揪住瓦里斯大夫睡衣夹克的领子将他扳向一侧。于是浴室冰冷的白光直直地照在他的脸上。
然后,他再次紧紧夹住了大夫的鼻子。
如果一个人在窒息状态下保持完全静止,那一个男人最多可以坚持九分钟而大脑还不致遭受永久性损伤;而女人肺活量要稍大。二氧化碳排泄系统也更有效,她可以坚持十或十二分钟。当然,挣扎和恐惧会使人的存活时间大大缩短。
瓦里斯大夫奋力挣扎了四十秒钟之后,他拯救自己生命的努力开始懈怠。他的手无力地捶打在约翰·雨鸟扭曲如花岗岩般的脸上;脚后跟踢打在床垫上,发出越来越微弱的笃笃声。最后在雨鸟长满茧子的手掌里,他开始淌出口水。
时刻到来了。
雨鸟向前俯下身,带着孩子般的急切探寻地注视着瓦里斯的眼睛。
但还是这佯,和过去一模一样。那双眼睛似乎忘记了恐惧,却充满了巨大的困惑。不是惊奇,不是顿悟或理解或恐惧,只有困惑)有一阵,那两只困惑的眼睛死死盯着约翰·雨鸟的一只眼,雨鸟知道这双眼看见了他,也许是膝膝陇陇地看见;当大夫的灵魂渐渐出壳,他的身影也在视野里慢慢消失。但这双眼仍然看见了他。接着一切都消失了,只剩下眼翳。约瑟夫。瓦里斯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