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响人头鼓-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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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学明好奇地问:你们要干什么?
这时我们几个都出去了。十几个农民一见许新国,忽地拥过来。有人喊:许所长……
周宁和张文华吃惊地问那些农民:你们认识他?
有人说:许所长是挖墓的。
许新国说:人够了,早就够了,暂时不需要,你们缠着我没用。
原来他们之中有人曾在都兰吐蕃墓群做过民工,在这里见到负责墓群发掘的许所长,就想多邀几个乡亲再去都兰挣几个钱。
有人说:许所长,你要了我吧,我告诉你谁是盗墓的。
许新国立马盯上了这个尖下巴的农民:谁是盗墓的?快说。看那人不说,又道,好,我要了你,你今天就跟我走。
又有人说:许所长,还有我们。
许新国说:我发不出钱来,你们去了会后悔的。以后吧,等增加了发掘经费我再找你们。说罢,又指着尖下巴说,我就要你一个人,你在这儿等着我。
我们回到饭桌前,每人一碗粉汤和一个烙饼以及三大盘菜已经端了上来,香气直往肺腑里钻。我们都饿了,快速地狼吞虎咽。马卫国抢着买了单。许新国一手抹着嘴,一手拿着两个夹了半斤羊肉的大饼,快步来到门外。
那十几个农民包括那个尖下巴已经不见了。许新国用眼睛找了一圈,看到不远处另有一伙人交头接耳地望着这边,正感到蹊跷,突然听到一阵呻吟从汽车下面传来,低头一看,不禁哎哟一声。有两条腿从北京吉普下面露了出来。他俯下身子往里瞅瞅,看到尖下巴的脸上糊满了血,赶紧喊我们过去。
我们把尖下巴从汽车下面拖了出来,查看他的伤口——鼻子出血了,牙齿被打掉了一个,半个脸青肿着,右眼几乎睁不开了。问他谁打的?他只摇头不说话。
孙学明说:送他去医院吧。
他一听就站了起来,捂着脸要走。
许新国说:你不去都兰挣钱了?
他使劲摇着头。
许新国又把手里的两个夹肉大饼递了过去。
他犹豫了一下接住,迅速藏到怀里,转身快步离开我们,消失在一片茂密的树林里。
2 驰向古代吐蕃王国(3)
这个地方三教九流什么鸟都有,他肯定是被盗墓贼打了。许新国说着,四下里看看,发现那几个交头接耳的人正在慢慢地靠过来。他说:妈的,我不找他们,他们倒来找我了。
那些人在离我们十步远的地方停下,横眉竖眼地瞪着我们。
王潇潇说:这些人是干什么的?
许新国说:能冲着我来的,肯定是盗墓贼,这种事情常有,他们的人被藏獒支队抓了,有可能是我提供的线索,他们要寻衅报复。
孙学明说:那咱们不怕,他们毕竟是贼嘛。
许新国说:他们有刀有枪,好汉不吃眼前亏,咱们还得赶路,撤吧。
我们上了汽车,眼看着他们从地上拣起了石头。
孙学明说:不好,他们要砸车。
许新国又钻出车门,大步过去,指着那些人大吼一声:我认识你们,你们休想逃脱。
许新国攥着拳头回到车上。车开了。那些人望着我们,始终没敢把手里的石头扔过来。
一路奔驰。沿着青藏公路,我们路过了古称海藏通衢的又一险隘——药水峡,路过了克苏尔北山古城遗址。那是一个长200米、宽150米的夯土坪台,圮毁的城墙,零砖碎瓦,随处可见的唐代陶瓮、陶盂、陶罐的残片。
——战争。许新国说:有人曾在这里挖出了一坛开元通宝,是唐代最早铸造的开元钱,从坛口的封条看,应该是戍边士兵的军饷。唐朝军队的军饷最后哗哗地流入了香港文物市场,酿成了抢着收藏开元钱的唐币之战。
——战争。许新国说:当时边关紧急,唐玄宗旨命陇右诸军节度大使、鄯州都督、河湟地区最高军政长官郭知运几次主动出击,迎战吐蕃边防军,终于收复了赤岭即日月山以东的大片土地。为了防止吐蕃势力继续东犯,郭知运在赤岭以东的克苏尔北山上筑城建堡,和吐蕃国的前哨阵地遥遥相望。
——战争。许新国说:唐贞元二十年,唐德宗时期的工部侍郎兼御史大夫张荐出使吐蕃祭吊蕃王,路径克苏尔城堡时,唐王朝和吐蕃烽火又起。张荐滞留军营,接着就一病不起,最终殁于此地。张荐随身携带的一尊刻有皇家名号的金佛流入屯田驻军的手里,直到公元1974年6月,才被一个叫郑必健的老红卫兵献了出来。郑必健是从学校废物仓库里得到这尊金佛的。仓库里堆放着许多文革初期破四旧时被红卫兵没收来的东西,他想起有一些书堆在那里,就大模大样去拿,顺手牵羊就把金佛放在了书包里。郑必健是罗山的朋友,他拿着金佛来到罗山家里,问罗山这是金的还是铜的。罗山一看差一点晕过去,说:我不是做梦吧?赶快交上去,这个东西你不敢留,这是个大宝,你命里没有得到它的福气,要倒霉的。罗山以他自己的方式,敦促朋友郑必健把这尊金佛交给了国家。
我们在克苏尔北山古城遗址上盘桓良久,然后继续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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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驰向古代吐蕃王国(4)
许新国说:路上再不敢停了,再停今天就赶不到都兰了。
王潇潇虽然多次去过西藏,但她却是第一次走这条被称作天路的青藏公路,她希望在日月山停一下。孙学明也赞同,他说:那就是赤岭,唐王朝和吐蕃王国的分界线,当年文成公主骑马从长安走来,到了赤岭就要进入吐蕃地界的时候悲痛欲绝,哭成了泪人儿,拿出铜镜来补妆,浑身抽搐着,手一抖,铜镜掉在地上,裂成了两半,一半成了日山,一半成了月山。
许新国说:那就回来再停吧,还有吐蕃王国设在远东的第一堡垒石堡城,还有倒淌河,还有青海湖,还有鸟岛,还有唐蕃战争时薛仁贵的十万唐军全军覆没的大非川,你们都得让潇潇看看。
说着,汽车已经在翻越日月山了,满眼都是开阔,山脉和原野突然就变得雄浑大气了。我们远远看到了群山之上的日亭和月亭;看到了背衬着蓝天,飘然而出的巍巍雪山;看到了峰巅之上猎猎飞扬的风马,那是一山伟岸的风马,一片盛开着经文的斑斓的花园,一座赤橙黄绿青蓝紫的通天之桥。
转瞬之间,我们已经进入古代吐蕃王国的地界了。
公路好得不像公路,像滑板,像传送带,像蓝天上的航道。一路奔驰……
3 我们究竟为了什么(1)
不,我们当然不是来旅游的。
尽管我们每一个人都想轻轻松松地用旅游者猎奇的眼光看待我们走过的路,尽管我们中间有王潇潇是第一次光临这里,尽管沿途的风景早已让我们心旷神怡而忘记了扛在肩上的莫名其妙的使命。
不,也不仅仅是一种青藏情结。
——我们都有过一段或长或短的青藏生活历史,我们的志趣都曾被高原诱惑得又高又远;我们一见草原就唱歌,一见雪山就跳舞,无论过去还是现在,青藏高原都是我们精神寄托的一部分。但是这一切并不会成为驱动我们这次行动的主要理由。我们不相信我们会为了一种地域风貌的情结而忘乎所以。
不,我们更不是为了亲历一次生命的冒险。虽然现代人已经把在冒险中寻找刺激当作了时髦,但我们都不是时髦的现代人,我们纵然有冒险的欲望,也缺乏冒险的勇气。
不,我们甚至都不是为了获得写作的灵感和素材,就像许多走一趟青藏写一本书的月露风云的作家那样,尽管我的朋友中不乏写作的高手。
不,我们也没有理由代替公安部门以及专项打击盗窃、走私文物的藏獒支队,去追缴吐蕃墓群被盗的丝绸、陶器、铁马、金牛、古币、兵器以及罗山告诉我的神秘的人头鼓和鼓上面的七颗无敌法王石。遥远的无比遥远的人头鼓和无敌法王石与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不,也不是因为我们曾是那种患难与共,彼此可以两肋插刀的朋友。人生在世,朋友归朋友,事情还是各干各的。而且只有那种各干各的朋友,才是牢固的朋友。
那么究竟为了什么?——我们来了,就因为一个电话,我们天上地下地来了。
先是我的朋友作家孙学明从北京飞往青海西宁。接着,厦门大学中文系教授、博士生导师周宁从南海飞往西宁;中国文联《美术》杂志社主任编辑、画家张文华从北京飞往西宁;广州大洋文化公司企划部经理王潇潇从广州飞往北京又飞往西宁。他们什么也不顾了——事业、工作、挣钱、谋生,甚至家庭和爱人,就为了一次他们暂时还说不清理由的出发。2000年8月12日,他们聚集西宁,开始了紧张的准备。我是最后一个到达的,我从青岛匆匆赶来时,准备工作已经全部就绪。
好像曾经有约,好像是心领神会的暗语,好像一切就应该这样。默契,竟是这般具有神奇的亲合力。它让我们预感到:也许所有不成立的理由,以后都将成为真正的理由。
而我们将会为任何一种理由付出我们全部的热情。
天已经麻麻黑了,加上车速太快,快到都兰县城的时候,行驶在最后面的切诺基撞翻了一头牦牛。一身藏袍的挡牛汉子生怕我们跑了,骑着马追上来横挡在了汽车前面。其实我们的人哪里想跑呢,要跑的话枣红马岂是切诺基的对手。
牛已经死了,身下漫漶着鲜血,染濡得公路几乎要透明了。
3 我们究竟为了什么(2)
张文华和周宁以及司机下来,和挡牛汉子交涉赔偿的问题。
挡牛汉子说:两千。
张文华说:太多了,最多赔你一千,因为不光是我们的责任,牛怎么可以随便上公路呢?
挡牛汉子说:一千八。
张文华说:一千还得商量呢。
挡牛汉子说:一千五。
张文华还是咬定一千。两个人吵起来。
我们在前面,看到切诺基迟迟不跟上来,估计出了问题,赶快返回去。挡牛汉子一见从车里出来了许新国,马上就不吵了。
挡牛汉子瞪起明晃晃的眼睛说:许所长,你们是一起的?一起的就不要赔了,我把肉卖给你们吧。
王潇潇说:你们认识啊?挡牛汉子嘿嘿地笑起来。
许新国说:这个地方没有不认识我的,很多人都是我过去雇来挖墓的民工,什么都好说。
张文华说:既然是老熟人,那还有什么可争的,赔钱就是了。
孙学明(他是我们此行的财务总管)赶紧数出两千五百元钱递了过去。挡牛汉子躲闪着不接。我们硬要给,他跳上马跑了。
张文华说:追。
许新国说:算了,明天他就会把剥了皮的牛肉驮到都兰县城我们的办事处去。我记住了他,以后发掘工地多买他的菜牛就是了。
我们继续赶路,天很快黑成了焦炭。一片灯火迎面扑来,都兰县城到了。
4 都兰吐蕃墓群(1)
是夜,我们住在了都兰县招待所,吃饭的时候,又是马卫国抢着买单。饭后我们集中到一间房子里喝茶聊天,乱说了一通。许新国一再催促:赶快休息,明天一大早还要赶往墓群。但我们毫无睡意,直到聊干了唾沫。
子夜时分,我们躺到了床上。招待所大楼的某间房子里,有几个人正在喝酒,划拳的声音就像气急败坏的吵架,听得出有汉民也有藏民。整整喝了一个晚上,醉了就唱,从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