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门风流1-第1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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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本是**裸的奉承,然而方青偏说得万分诚恳,听在耳中自然让人大生好感。此时此刻,张越便谦逊了几句,因又说道:“方家乃是洪武年间从山西迁来。三十年功夫已经在山东经营出了不小的场面,这白手起家能打拼到如此地步,你又考中了功名,这才是万分不易。本官听说方家输粮山西宣府开办商屯,对于我大明边镇可谓是功劳不小。”
方青来之前特意做足了功课。将张越的经历打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却没料到张越竟然也知道自家地根底来历,此时更是一语道破方家一直在陕西屯田,心里暗藏的最后一丝小觑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又客套了一番之后,他便从袖中取出一物,旋即恭恭敬敬地站起身来双手呈上,因说道:“学生本是受族中父老所托前来拜年,刚刚在外头颇有失礼之处。这才是真正的礼单,乃是我方氏满门诚心敬贺大人高升,以及贺新春之喜。”自打刚刚方青自陈乃是秀才,张越就知道起初那一份空白礼单别有玄虚。所以。此时对方既双手呈上了一份单子来,他也没觉得多诧异,接过之后也不看,随手往旁边的高几上一搁,又笑道:“这逢年过节人情往来本不计较礼物厚薄,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你既然是秀才,就算真的两手空空来拜贺,那也是一份心意。山东之地的百姓不少都是从天下各地迁徙过来地,若是能多出几个方家。本官脸上可不是也有光彩?”
方青虽说面上淡然。但见张越完全没有看那礼单的意思,心中不禁有些焦急。虚应了一声便咬咬牙道:“大人,这礼单乃是方氏阖家的一片心意。大人年少。前途不可限量,但我方家上下实在希望大人能在山东多留几年。”
张越今天连着收了三份重礼,此时对于送礼已经有些麻木了,听到这话不禁眉头一挑。适才几番对答,方青都是温文尔雅风度绝佳,更像一个世家子弟而不是短时间内崛起的暴发户。然而,此时这最后一句话却着实急躁,难道这礼单上真的有什么不得了地秘密?
沉吟片刻。张越本待出口敷衍。但见那方青两眼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原本挺直地腰微微前倾。面上满是恳求地表情。顿时犹疑了。想到杜桢让杜绾留下。又着重强调了新贵两个字。他便暂时打消了那许多顾虑。毕竟。他连汉王府都已经招惹上了。还怕一个方家作祟?
那礼单子并不用什么贴金烫金之类地奢华装饰。就是简简单单地素白帖子。里头也并不像汉王府那礼单一样写着林林总总无数价值不菲地东西。只是夹着一叠厚厚地纸片。他随手拿起其中一张瞧了瞧。登时心里咯噔一下眉头大皱。
“这是什么意思!”
方青见送茶地小厮已经退了出去。此时并无外人。闻言立刻站起身来。撩起袍角长跪于地:“学生谨代方家上下请大人施以援手!”
不等张越有反应。他便一口气说道:“大人。方家虽从山西迁来山东。但山西地根子却从未断过。正因为如此。朝廷行盐课开中法。方家便是从山西宣府纳军粮。其后更在山西各地开商屯招流民屯田。屡次纳粮论理该得盐二千引。皇上即位之初于北京诸卫开中盐。我方家供粮近万石。又该得六千引。然如今方家手中地仓钞。长地有十余年。短地也已经有数年。空有仓钞在手却始终不得盐引。更支取不到盐。不瞒大人说。我方家看似家大业大。倾颓也就在一时之间而已。”
张越早年随杜桢学经义时。也曾经听这位老师谈过大明地盐茶之政。其中杜桢屡次提到开中法地利弊。他至今记忆犹新。
这边境上头的卫所每年都需要无数军粮,若是都要朝廷统一调运,每年这脚力钱就是莫大的开销,行了开中之后,盐商为了买盐不得不赴边纳粮,为了减少开支甚至招募流民屯田。无疑是安边良策。早年张辅征交趾的时候,转运粮食也都是靠的商人之力。然而,方青此时所言手中仓钞兑不到盐引,更不得不苦候支盐,他虽说明白一些情弊,但仍是大大震惊。
若真有八千引盐。以每大引四百斤计,这是一个多么恐怖的数字?这样一大叠仓钞捏在手中始终不能兑现,长此以往,哪个商人还会再去纳粮边镇?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见方青仍是长跪于地。便沉声问道:“此事你当去找山东都转运盐使司,本官只是青州府同知,你岂不是求错了人?”
“大人,为了将仓钞换成盐引,方家上下地人也不知道去过多少次山东都转运盐使司,如今好容易换了两千引盐。山东都转运盐使司道是从乐安寿光两地盐场支盐后就能调拨,可却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学生听说乐安寿光都有盐场,实在没法子本也想铤而走险凭引买下灶户余盐。谁知那些灶户却说余盐都被汉王寿光王收光了!那些奸商哪怕不曾开中纳粮,只要送够了钱便可从两王府运盐,甚至可堂而皇之官卖私盐,这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兜来转去。竟仍是要在藩王头上动土!
随手将那叠盐引夹回了礼单,张越的脸上渐渐冷了下来。他对汉王朱高煦没什么好感,对寿光王朱瞻圻更是厌恶,然而以卵击石的事情他却不想做,更不能做。别看永乐皇帝朱棣仿佛是已经极其讨厌朱高煦,但皇帝老子地喜恶又岂是有道理地?
“此事却并非本官所能辖制。”
“大人,这八千引盐的仓钞不过是学生所献之物,并不求大人能帮忙兑现。寿光王从寿光盐场掠得灶户余盐不下数十万斤,早就看中了我家地两千盐引,故而命人向我家索要。为着这些盐。方家上下拼尽全力。那寿光王竟是连一分一毫的利都不肯留下,却又要我方家发卖。要我方家承担所有风险!方家已经是倾颓之灾,所以学生知道大人高德。只求方家满门能附大人骥尾!”
方青抬头觑了一眼张越脸色,心中生出了最后一丝希望:“学生先前也说了,方家并不单单是山东大族,在山西也颇有实力,老老少少各房人丁足有几百口,大人一念之间便是几百人地性命。学生不才,各房已推举学生为族长,不论大人有任何要求,学生可一力做主从起头的遮遮掩掩到眼下**裸地投靠,这态度一前一后的巨大变化让张越着实有些吃不消。都说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可如今这炭真地能送得?但是,这毕竟是他上任以来第一个求上门的,方家在山东之地乐善好施,名声相当不错,他若是撒手不管自然不要紧,可是……
电光火石之间,张越已经有了主意。收了汉王那么多礼,自己却绝对不能靠上去,因为那位主儿太过刚愎自用,决计是翻腾不出什么花样。而且,对北京那边,他迟早该有一个立场表示。盯着方青端详了片刻,他便点点头道:“你先起来说话。”
尽管没有明明白白地答应,但方青哪里不懂这种暗示,心头登时大喜,忙谢过站起身来,却不敢回原座坐下,仍是毕恭毕敬地站着。
这些年来为着这些仓钞,方家上下也不知道动了多少脑筋用了多少办法,好容易才兑了两千引盐,其余还得另想办法。究其根本,正是因为方家当初从山西挪到山东,在本省根基太浅,建文年间更险些受到牵连,如今也岌岌可危。张越如今虽然还不是知府,将来也未必能当上青州知府,但前程却绝不止一个知府!
“你们方家这是要本官虎口夺食呢!”张越意味深长地看了方青一眼,见他又深深低下了头,便暂时撇开了此事,“去岁隆冬到现在,青州府多地都遭了雪灾,虽有布政司赈济,但秋粮却毕竟是去岁的事情,不好豁免。二月就是秋粮的最后完税时分,本官管的就是钱粮,你们方家这样的大族少不得要做个表率才是。另外,既是过年,往北京那儿的礼也得备办起来。”
正文 第二百零八章 先站准了队再说
大明建国只有五十余年,这皇太孙却已经册立了两回。洪武年间朱元璋册立朱允文是因为皇太子朱标过世,但永乐九年册封皇长孙朱瞻基为皇太孙,却是因为朱棣的偏爱以及对将来的考量。尽管不喜肥头大耳又有足疾的太子朱高炽,但朱棣对朱瞻基却像足了亲切的祖父,甚至连北征也带着他同行,那种苦心栽培和对皇太子的横挑鼻子竖挑眼大相径庭。
因北京宫城仍在修建,朱棣和嫔妃自然仍住在西宫之中,朱瞻基的居处便在朱棣的暖殿之东,名曰景福宫,一应用度几乎等同于皇太子。由于天冷,朱棣下旨惜薪司每日额外供给景福宫上等红罗炭十斤,宫中暖炕火炉日日燃着,门口挂着厚厚的织金红花毯,恰是温暖如春。
正月初五傍晚,朱瞻基离了暖殿,带着几个随侍太监匆匆回到景福宫,面色很不好看。自从年前开始,祖父朱棣的风痹症便频频发作,那样铁打的汉子被病痛折腾得狠了,常常大发雷霆,纵使平日受宠如他也不免会遭了池鱼之殃。如今虽百般医治稍稍好转了些,但长此以往,那结果却不好料定。任由几个小太监上来替他脱去了披风和靴子,换上家常便服,及至到了内间暖炕上坐下,他方才长长嘘了一口气。
“前几日说南京那边的船因故耽搁,今日也应该到了。父亲可有信来么?”
“启禀皇太孙,那贡船确实是到了。不过太子殿下只是传话说,请皇太孙用心读书孝顺皇上,别的并没有信来。倒是杨士奇大人捎带了一封信给皇太孙,另外还有太子殿下命人赐给皇太孙的新书五十部。徽墨十方,端砚十方,还有狼毫和玉版纸。太子妃殿下还让人捎来了织金蟒袍两件,亲手缝制的貂皮暖耳一对和腰带一条……”
得知没有父亲的信只有杨士奇地信,朱瞻基心中不无感慨。他年不满十岁就被祖父朱棣带着北巡,第一次北征留守北京。第二次北征随同出征,和祖父的感情倒是比和父亲的感情更加深厚些。父亲素来谨慎,如今单独在南京监国,恨不得一点破绽不露,先前的梁潜竟还是他暗中设法。杜桢进言方才救下来的。当一旁的太监送上母亲所制地暖耳和腰带时,他信手拿起那朴素的腰带摩挲了一番,不禁有些想念母亲,随即便吩咐太监给自己换上。
除了皇太子太子妃命人送来了东西,朱棣除夕夜早有赏赐颁下,百官正月初一也大多送了节礼过来,公侯伯送的是珍玩和兵器,文官则是字画书籍。林林总总实在太多,他也懒得管这些,不过是吩咐太监比照以前的旧例送些赏赐过去。然而别的他不理会,有些人家那儿却不可轻慢。吃过晚饭用了热茶来到内书房,他就把黄太监招了来细问。
那黄太监心中自是早有帐,忙解释道:“英国公那儿送来地节礼比往年厚两成,小的就在回赐中酌情添了一件大红五彩罗缎丝蟒衣,又给英国公夫人加了四匹百子图宫绸,还有山东刚刚送上来的阿胶。成国公那儿小的则是让人加了两匹鞑靼进贡的骏马,还有一把柘木弓。”
“不错,你办得倒妥帖。”
因那黄太监是用惯的人,朱瞻基不过是以防万一随口一问,这时候自然是满意。扯过一张宣纸提笔正要写字。他忽地想起了今天在皇帝那儿的所见所闻。顿时没了挥毫赋诗的心情。
锦衣卫指挥使袁方今日面圣时,说汉王朱高煦大年初一派人往张越那里送了一车礼物。张越年初三回访想要退回,可最终竟是无果。一个被贬地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