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相公(出版书版)-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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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虑大师长叹一声,顿了顿:“祥云寺里有一方玄冰,可暂时保住桑施主尸身不腐。人死之后若不能重入六道进入轮回,需七日魂魄方会散尽。这七日若能找到九阴草,桑施主也许有救。”
“好。”汴沧月看着无虑大师,“汴某便将桑娘的尸身保存在祥云寺里,有劳大师了。”
“九阴草?”
黑东生皱起了眉头看着身边沉默的玄天青。祥云寺里香火鼎盛,从厢房的窗户看出去,下面人潮熙攘。这屋子是苦行的僧人居住之所,除了一方硬炕一方薄被之外再无他物。祥云寺是层叠的结构,依山而建。寺庙的后殿建在一个天然形成的山洞中,洞中有一眼长流泉,后殿建成之后长流泉便在后殿的殿中心,用白玉栏杆围了起来。山洞是洞中套洞的结构,前洞温暖如春,泉涌不止。后洞之中不知为何结满了冰霜。在后洞的正中央同样用白玉栏杆围起来一方约莫方圆一丈的坚冰。坚冰高约三尺,在其上凿了台阶。而今桑娘的尸身便静静地躺在那坚冰之上。
“未曾听说过此物。”黑东生摇了摇头,“生死由天,世间又哪有起死回生的药?”
“阿弥陀佛。”
无忧大师念了一声佛号:“师弟所言不假,有的。”
“传闻世间起死回生的药物有二:一是还魂草,一是九阴草。不过这两种药草都生长在地府之中,还魂草传说上古时期之后便灭了踪迹。而那九阴草则是生长在地府的九阴之地,故而有此一称。只是那九阴之地在地府的深处,寻常人即使做了鬼也到不了那个地方。经书上记载去往九阴之地乃是穷凶极恶,永世不得超生之人。一旦落入此地便永生永世经受无穷无尽的折磨,承担自己的业障。”
“师兄所言极是。”无虑大师接了话茬,“去往九阴之地的沿路也充满了危险。地府本就是阴森冰寒之地,而那九阴之地则是阴森冰寒的极致——具体如何经书上并没有清楚地写明,只是说沿途除了恶劣的天气外还有各种妖兽,专以吞噬灵体为生。一旦被它们吞噬就会魂飞魄散。”
“那汴沧月生长于地府之中,许是对那九阴之地有所了解。”无忧大师开了口,“暗月幽兰本身就是天地中传说生长于地府的极邪恶之物。他若前去,桑施主尚且还有一线生机。”
玄天青默然地起身出了厢房。屋子里的几人对视一眼,无忧大师站了起来跟了出去,“玄施主。”
玄天青停下了步子,回头看看无忧大师。无忧大师道了声佛号:“此事乃是老衲师弟莽撞,方才累得桑施主受此一劫,若有任何需要帮助的地方,玄施主但说无妨,老衲必当全力相助。”
“大师能出借庙里的玄冰保住桑娘的尸身,玄某已经感激不尽。”玄天青淡然开口,“谢过大师。”
“玄施主,老钠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大师但说无妨。”
“而今桑施主已死,你狐族诺言便己破。还望玄施主体谅天下苍生,莫再动那镇印的主意。”
“镇印?”
玄天青恍惚了一下,心里密密麻麻地升起疼痛:“大师多虑,天青不会再去动那九龙壁。”
“阿弥陀佛。”
无忧大师双手合十,目送着玄天青下了石阶,往后殿而去。
后殿除了平日里打扫卫生的几个小和尚,平日里没有任何人的踪迹。此时桑娘的尸身被镇在后洞的玄冰里,无忧大师更是下了禁令,禁止寺里的僧人再踏进后殿半步。因此玄天青一路行来没有遇到任何人,只有几只小鸟鸣叫着在树枝间跳跃。 绕过后殿步入后洞的洞口,迎面便有阵阵冰寒扑面而来。玄天青的步子顿了顿,慢慢走了进去。后洞的黑暗并不能影响他的视力。玄天青慢慢地一步一步走到静躺着的桑娘身边坐了下来,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触手冰寒僵硬,不再是温软滑腻的感觉。玄天青俯身仔细打量着桑娘的面容,这样的她比平日里要苍白安静一些。躺在这里她的脸上也结了一层细细碎碎的冰花。玄天青抬手,掌心的温暖滑去了桑娘脸上的薄冰,恰如两行清泪,顺着她的脸颊滑下。
身后传来衣阕轻响。玄天青站起了身子回头,汴沧月冷然立于他的身后:“汴某在一万年前曾与先祖玄烈有过数面之缘。”
汴沧月顿了顿,视线扫过桑娘落在玄天青的身上:“传说青丘九尾妖狐数万年才生一只浑身玄色独尾两眼冰青的玄狐。此玄狐若成妖法力高强。另有传说玄狐的血具有起死回生的药效,所以上古时期几尾玄狐后来都不得善终。不知此传闻可真?”
玄天青缓缓抬头迎着汴沧月的目光:“真。”
狐妖可以做的牺牲
玄天青探手,冰魄血刃破掌而出。汴沧月微微眯了眯眼,冷眼看着玄天青将长刀横举,交到自己的近前:“玄狐的血,唯有心口的三滴有起死回生之效。汴兄,有劳了。”
汴沧月接过了冰魄血刃,伸出修长的手指在锋利至极的刀刃上轻轻地划过:“我若此时不出现。你是否准备白杀,换取她的性命?”
“玄某乃是一尾野狐。”玄天青转过身子看着桑娘,淡然开口,“无拘无束放荡不羁。沾染过的女子,两千年来也不少。却从来不曾想过,自己会爱上一个平凡而且生命短暂的凡人。桑娘之于玄某,己经远远胜过了我曾经追求的一切。天青对不住桑娘的地方太多,蒙她厚爱不离不弃。而今天青的性命若是能够让她起死回生,天青断然不会有丝毫的犹豫。”
汴沧月垂下手,冰魄血刃银色的刀光在山洞里流转,激起阵阵绚丽的反光。玄天青转头看着汴沧月微微一笑:“我知你必会寻上我。等了你一天,你总算是来了。”
“天青尚有一事交代。”玄天青顿了顿,“白大夫乃是我狐族神医,擅长用各种草药。若是桑娘平安,还望汁兄同白大夫求一味忘魂草替桑娘服下,让她从此将玄某忘得干干净净。”
汴沧月沉了沉眼,缓缓举起了长刀。冰冷的刀尖抵在了自己的心口。玄天青的脑海里刹那间闪过无数个那个女子的而容,生气的,高兴的,伤心的,期待的,失望的……团团汇聚,最后定格在那个夏日的午后,成衣坊里玉兰花开,桑娘转过头来,淡淡地唤了他一声:“天青。”
哐啷一声响,长刀落地。玄天青睁开双眼,汴沧月冷然地看着他:“汴某日后,断然不会让桑娘同你再有任何的联系,你的命自己留着。今儿个夜里,汴某便会启程前去地府寻那九阴草。而今桑娘身死,冰魄血刃未被纯阴之血所炼化,桑娘的魂魄便会重入轮回。你若一心要救桑娘,便同汴某前往,去那黄泉路上截住桑娘被鬼差勾走的魂魄。”
…
桑娘茫茫然地前进着,身上仅着中衣,腰间系着铁链。这条路好奇怪,往前看不到头,往后看不到尾。两旁是黑色不断地蠕动的立壁,头顶是黑暗中泛着血丝的浓黑乌云,脚下是灼热的沙粒。她的前方同样摇晃着几个同她一样打扮的人。她从何而来,这是要去向何方?桑娘努力地回想着,然而脑子里仿佛有一堵高墙,无论如何回想都忆不起半分。这条路……她仿佛曾经来过。桑娘的胸口空茫,隐隐地疼,好像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她抬头艰难地呼吸。前方极远的地方,有人随着他们每行几步,便摇晃一下铃档,铃档的声波仿若实质一般震颤着两旁的立壁,在他们经过之时便有模糊不清,然而极为恐怖的东西擦着他们咫尺交错而过。
是谁?谁曾经陪着她来过这里?为什么想到的时候心里是疼痛交错着安心的感觉?
桑娘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心口,有什么东西在自己的脑海里疯狂奔涌。
“桑娘。”
是谁的声音?突然之间出现在自己的脑海里。那样温柔地呼唤,让她停下了脚步。瞬间发现不是自己的幻觉,有真实的呼唤声从天空传来:“桑娘。”
黄泉路上行进的队伍顿时一停,鬼差们抬起了手上的矛:“大胆妖孽!竟然前来地府撒野!”
玄天青不答,视线落在那个茫然的魂体身上狂躁的心才稍稍安稳了一些。手中长刀寒光连闪,劈断了桑娘腰间的铁锁将她抱住腾上半空。鬼差们顿时大怒,取下了腰间佩带的长角吹了起来。低沉悠远的号角声在黄泉路上响起,很快前方便传来了阵阵回应。
“走!”
玄天青不再迟疑,抱紧了桑娘腾身直奔前方而去。身后的号角声一阵紧似一阵,眼看着便迫到了近前。桑娘回头越过玄天青的肩头往后看去,只见浓密的黑雾中,黑压压的军队逐渐显现出来,都是面容青紫狰狞,身高数丈,手执长矛的夜叉。他们瞪大了铜铃般的双眼,正恶狠狠向二人看来。
什么地方传来阵阵诵经声,漫天的血菩萨突然破空而出,挥舞着手上的兵器向着夜叉迎了上去。半透明的血菩萨身手极其灵活。只要夜叉受了点轻伤,伤口就会血流不止,流出来的血液游丝一般漂浮在半空之中,转眼便被吸了个干干净净。
“是暗月幽兰!”不知道夜叉中谁喊了一声,原本灼热压抑的地府突然刮起了狂猛的风。浓云翻卷的天上,汴沧月身绕血色光芒缓缓出现。他的视线在桑娘的身上稍事停留,手中长鞭一卷,顿时杀进了大军之中。
夜叉们顿时有如被狼闯进来的羊羔,一个一个不是被汴沧月的长鞭缠住绞为碎尸,就是被破土而出的兰草叶片活生生割裂,没有一个留下全尸。尚在战圈外围的夜叉们见势不妙,发一声喊,做鸟兽散四散奔逃去了。
汴沧月收了长鞭:“速速随我来。不出一时半刻,地府里必将倾巢而出绞杀你我三人。”
三人一路飞奔。这样苍茫的黑暗中不辨东南西北,只是两旁的景色慢慢地起了变化。初时还有一些流转着血光的树木,到了后来只余光秃秃的地面,再往后地面上的沙粒逐渐变硬,隐隐结上了一层寒霜。
“九阴之地,饶是地府的鬼差,也不会轻易前来。”
汴沧月收了步子,转头看向玄天青和桑娘。桑娘睁大了茫然的双眼正打量着他二人。
“两魂六魄。”
玄天青轻轻开了口,汴沧月点了点头:“新死之人头七尚有一魂一魄残留在躯体中,她的魂魄没有被冰魄血刃所炼化,已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桑娘莫惊。”汴沧月缓缓开了口,看着她的眼神流露出淡然的温暖与温柔,“此处再往前便是九阴之地。你的灵体单薄,过来,我替你输些死气抵抗严寒。”
汴沧月伸出了手,桑娘看着他,下意识地便往玄天青的怀里躲了躲,轻轻摇头:“……不要……”
汴沧月的神色中闪过一丝落寞,然而这样的神色一闪即没,淡然收回手:“世间传闻九阴之地是极寒之地,其实不然。”
汴沧月说着话转过了身子,视线投向远方,那里一片冰蓝。然而转瞬之间又化做扑面而来的火光:“九阴之地乃是死气生气汇聚轮回之地,阴寒与酷热交替,阴寒尚且无妨。看好了桑娘的魂魄,这酷热,正是你狐族可以炼化灵魂的狐火。”
真正的长生药
说话间火光一灭。汴沧月腾起血色光芒护体,一提气飘了进去。玄天低头,桑娘正睁大了无辜的双眼看着他。这样毫无保留信赖的眼神让他的心一痛。知她魂魄不全,脑子里只残留有一些模湖的记忆。她如此这般地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