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情史-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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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敏之赶到贺兰敏月所在的宫殿时,只见若大的殿内,贺兰敏月孤零零的躺在地上,紫色的纱裙在微风的吹拂下翻涌舞动,遮住了她那张苍白的绝色容姿。
敏之对这妹妹并非有太多的接触,何况自从新府赐下后,更是少有见面。虽平日里交谈不多,敏之却始终心记自己是有这么一个妹妹的。
而近来,为了李弘的事,敏之心力交瘁,也不曾将多的心思放在贺兰敏月身上。
如今见她就这么一声不吭的突然死去,敏之震惊之余,更多的是心痛。
轻步上前,敏之蹲跪在贺兰敏月的身侧,将那拂面的紫纱轻轻揭开,那张已去世多时却仍旧双目圆瞪的眼睛霍然映入敏之眼底,惊得他一步后退,差点跌坐在地。
敏之一阵头皮发麻,想起自己从前常在电视里看那些死不瞑目的人,也是这般眼睛瞪得浑圆,想不到今日就发生在自己身边——发生在自己妹妹的身上。
敏之有些记不太清历史上的贺兰敏月究竟是自杀还是病死……或是她杀?只因这人在史书上记载不多,若不是自己亲身穿来这里,他根本不会注意到贺兰敏月这个人的存在。
伸手轻阖上贺兰敏月的眼帘,突然在她嘴角瞥见一丝发黑的血迹,敏之手指刚要伸去触碰那黑血,许敬宗、狄仁杰和其他多位大臣从殿外走了进来。见敏之跪坐在尸体前,许敬宗忙上前扶起他道,“贺兰公子怎么还在这儿?皇后娘娘召见,快去栖凤阁觐见罢。”
敏之木讷起身,被许敬宗推搡着往外走去,经过狄仁杰身边时,与他担忧的目光不期而遇。敏之勾了勾嘴角,苦涩的笑在唇畔一掠而过。
“贺兰公子,人死不能复生,你也别太过伤心。”许敬宗将敏之送到殿外,劝慰了几句后,唤来随行的下人道,“送贺兰公子去大明宫。”
敏之回神摆了摆手,道,“不必相送,我自己去。”
敏之步子踉跄地走下台阶,在许敬宗的凝视下逐渐远去。
走在去往栖凤阁的路上,所遇的宫女太监纷纷上前行礼,敏之却视若无睹般径直走过。好容易等到栖凤阁时,见武后正恍若无事人般坐在软榻上看着什么,敏之怒火中烧,走上前既不行礼也不跪拜。
抬眼看着敏之眸底的簇火,武后弯唇浅笑,朝他招手道,“敏之,你来瞧瞧本宫作的这改革十事。”
敏之身形未动,深吸了几口气强压下心头燥火,问道,“娘娘的侄女,贺兰敏月病殁,此事娘娘是否知道?”
武后闻言笑意益发灿烂,手中绢书放至一旁,笑问,“知道,如何?”
敏之虽早时心有怀疑,却始终无法证实。如今见武后这般神情言语,当下疑团扩大,脱口而出道,“娘娘的侄女病殁,为何娘娘丝毫不见伤心?前两日微臣瞧她气色甚好,为何今日突然病殁?”
武后嘴角漾笑,琉璃清减的美目却微地一沉,一抹不着痕迹的杀机在眸底深处一闪而过。
“这突如其来的病症,本宫也无法控制。”武后笑吟吟的解释,眼睛一瞬也不瞬地盯视着敏之,“敏月的死,本宫自然是心有感伤的。死者已矣,生者何堪,若是执意纠缠,也只会累的敏月无法超脱轮回之苦。敏之,你是聪明之人,本宫相信,你会明白这一番道理的。”
敏之沉默无声。他无法从武后口中得知什么,也不能为敏月的死做些什么,除了一个“国公”一职,他一无所有。
见敏之许久不曾说话,武后略微深沉地看了他片刻后,脸上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意,道,“敏之,本宫知你深明大义,与那些世俗之人不同。如今敏月走了,贺兰家独剩你一人,本宫应该好好犒赏你,以慰你孤苦之心。”拂了拂袖摆,武后大手一挥,道,“这样,明日早朝,本宫封你为秦王,赐号冀仁,特准你随意宫中行走,如何?”虽是询问,然而话语坚定却是不容反驳。
敏之拒绝的话已到嘴边,在瞧见武后那含着隐隐压迫的眼神后,俯身轻叹道,“谢皇后娘娘。”
魏国夫人病殁的当日,周国公贺兰敏之晋升为秦王,一时间宫中谣言四起,只说贺兰敏之借着亲妹妹的死,登上秦王一位。这话虽摸不准真假,然而众口悠悠,几经辗转流传至敏之耳中时,那话已是不堪入耳,极具污秽。
从大明宫回府,敏之整个人虚脱般坐在椅子上,看着厅内站着的人,阖眼问道,“你叫什么?”
鬼仆在心底快速思忖片刻后,回道,“姓右。”
此人听过自己名字,直言相告必会引来他的怀疑。鬼仆心道,不如随意捏造个名字罢了。
敏之蹙眉,接着又道,“右什么?”
鬼仆本就不擅长取名,何况敏之逼得又紧,心下一烦,沉声道,“姓右,无名。”
谁想敏之却会错了意,挑眉问道,“你的名字叫无名?”又见他这般气势凛人,暗下摇了摇头后,道,“既是皇后请你前来,你就留下罢。”
53风波再起
虽然敏之让鬼仆留在了国公府,却从未给过他好脸色看。既然此人都能明目张胆的说出自己是皇后派来,敏之也断不会让这样一个眼线般的人物留在身边,并对他和颜悦色。
原以为自己即便未有百般刁难,但这忽视般的举动,也至少能让那鬼仆心中黯然,失落一阵后自行离去。未想数日过后,那人始终跟随自己左右,虽不曾吐露只字片语,却也毫无要离去的念头。
敏之私下也曾几番观察这位名叫“无名”的男子。他冷漠桀骜,从未有过情绪波动的俊脸,仿佛笼罩着云雾的天气,沉静而绝冷。
将他和风若廷一作比较,敏之便觉风若廷和蔼可亲多了。至少风若廷有过笑脸,有过对自己誓死的袒护,有过忠诚不二的心。可眼前这人,除了朝夕不离的跟随外,再未见过其它任何袒护、效忠之类的言行举动。
或许他还不习惯如何去做一名贴身侍卫——敏之在心里为那人找了个甚是憋足的借口。
风若廷的离开,让连衣内心徒然松了一大口气。原本想了几百种如何除去他的方法,此刻也被掩埋在了心底深处。
对鬼仆,连衣心里有着更多的惧怕,总觉他身上那隐晦而压抑的气息不似活人般,只要多靠近一分都感觉喉间干涩得厉害。然而连衣却觉自己宁愿跟在敏之身边的,是这个名叫“无名”的人——只因他对敏之的冷漠,就好像在对待自己生命里毫无关系的过客。因而连衣每每再去找敏之时,都不必担心被人当场训斥。
数日后,当连衣第N次被敏之从书房内请出来后,看着那扇当着自己面毫不客气关上的房门,连衣眼底寒光迸射,转身之际正巧看见鬼仆倚靠在不远处的梁柱旁。日光盈盈,朦胧洒在那人身上,那头夜幕般黝黑的发丝竟散着一层潋滟的墨青光彩。连衣忙揉了揉眼睛,再看时,又已回复成了深夜般的幽黑。
一股森寒的压迫从那人身上弥漫传开,连衣禁不住地打了个哆嗦,搓了搓微微发凉的手臂,赶紧转身离开了。
这个无名,当真是名字怪,人更怪。
临走前,连衣还在想着,当真是从未见过哪个随从比主子架子还大。不过他那不多管闲事的性子,倒是比风若廷好上许多。
连衣将那日从敏之书房内寻到的纸团带出府,在约定的地点交给了那位大人。
“您瞧,他果然还是不信任您的。”连衣见那人脸色铁青,眉头紧蹙,似在强忍怒火,当下笑道,“第一个就将您的名字给划去了。”
那被褶皱的纸面首端,工整写着“薛御郎”三个字。只是那名字如今已被抹去,满满一页的名字,独留下末端的“狄仁杰”完好未动。
薛御郎浅笑,低下脸,隐藏住眼底犀利的光,“鬼仆近来如何?”
“鬼仆?”连衣一愣,“府中没有此人。”
“没有?”薛御郎尾音缓缓拖长,话语落在连衣耳中,无端引来他的一阵头皮发麻,“贺兰敏之没有来新的贴身侍卫吗?”
“新的贴身侍卫倒是有一个。”连衣忙回道,“不过他自称‘无名’,不叫‘鬼仆’。”
薛御郎沉着脸看着连衣,眸子里笼着淡淡寒霜,“无名也好,鬼仆也罢,他的事,你不要插手。”
“是。”连衣忙不迭地行礼,见薛御郎言尽于此,又行了礼后,转身正要离开,只听见身后那人缓缓又道,“贺兰敏之,你若动了他,下一个死的,就是你。”
那声音仿如深海下的漩涡,黑暗沉淀,连衣心一惊,脚下微微一顿后,即刻迈步头也不回地惶遽离去。
等连衣身形走远,薛御郎这才满是怒意的将手中薄纸揉成一团,狠狠扔在了湖畔。
你既这般想要保全太子,贺兰敏之,我就偏叫你不得如愿以偿。
薛御郎抬头瞅了瞅天际的浓云遮日,唇角似有若无地兴起一丝冷笑。
次日早朝,高宗身体抱恙不曾临朝,朝中大事全交由太子李弘定夺。许敬宗奏言上述,只说如今太子监国,皇帝皇后理应位高一等。
此言一出,传入武后耳中,大为欢喜。即刻起草文书,以高宗称天皇,皇后为天后自称,举国上下,欢庆三日。
李弘虽心有不满,却也无力制止,只得命人将文书昭告天下。
然则上官仪却极力反对,不顾自己病重的身体,硬是在高宗殿外跪了两天一夜。高宗心知如今朝野内外皆由皇后一人当政,自己无力干预,在听得上官的进言后,不禁萌生了废后之心。
哪知废后诏书才刚立下,笔墨还未干透,武后已闯入殿中,逼问起还在休养中的高宗。
高宗本就忌畏武后三分,如今被她当面对质,心中一虚,竟道,“这全是那上官仪的主意,与朕毫不相干。”
武后心下怒火簇烧,明知高宗懦弱怕事,听信他人挑唆,却又碍于他帝皇身份暂时不得动他分毫。又想到,上官仪都能将这废后之言传至皇帝耳中,若今日不除他,日后更加无法管制住众朝臣。
想到这里,武后随即下一道旨意,命贺兰敏之带了圣旨去到上官府,将其一家论罪而诛,杀一儆百,以儆效尤。
接到武后旨意时,贺兰敏之愕然震惊,跪在地上许久不曾起身。
“贺兰敏之殿下,”那前来传旨的太监上前,笑得一脸的谄媚道,“这可是天后娘娘赐予您的权力,还不快领了圣旨速速去往上官府。”
敏之牙关紧咬,手指藏在袖中紧握成拳,指尖深掐进肉中,疼痛令他保持着最后一分清醒。
武后居然让自己去做这执刑官,她是真的要断了自己所有的退路吗?
“贺兰敏之殿下,旨意即已到达秦王府,”那太监也不管敏之如何作想,一步上前抓着他的手,将圣旨塞入他手中,笑道,“您再犹豫推辞也是枉然。还是赶紧着去上官府吧!晚了误了大事,天后娘娘怪罪下来,咱家可是担待不起的。”
那太监声音细长尖锐,响在敏之耳蜗尤其刺耳。
敏之紧紧攫握着圣旨,力大到仿佛要将那明黄的卷缎捏成两截。
禁不住太监的一再催促,敏之木然起身,回头对鬼仆道,“你留在府中,不必相随。”说完,和那太监一起乘了轿子去到上官府。
一席人到达上官府时,上官仪等百余人口早已跪在大厅等候意旨。见来的竟然是贺兰敏之,微一愣神后,摇头道,“天要亡我上官一族啊!”
敏之见厅内跪满了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