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间流沙__ 作者:顾上 全集-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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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锐下手很重,疼痛蔓延上来后流弋站起来都觉得摇摇欲坠。如果不是藏了那把刀在身上,现在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肯定是他。流弋很慢地蹲到林锐身边,说道,“林锐,你要是死了,我会赔你命,要是还活着,就算你赔我的好不好?我知道这不公平,那谁对我公平呢,我就是不想见你,你这个人渣……”
流弋像是自言自语地说了一长串的话,说到最后全是平时压抑在心底的愤怒宣泄。
“我杀人了。”流弋进门后只对廖冬说了这句话,脏乱衣服下的身体还在瑟瑟发抖。
等廖冬抱住他,就完全虚脱地软了下去。
“没事没事……”廖冬一叠声地安抚,流弋把脸埋进对方脖子里,失控地大声哭出来,心里有些东西就在这样的痛哭里碎成了片,折断得彻底。
另一个秘密
林锐死没死,流弋已经不在乎了。他像一只破掉的贝壳,沙子水流都可以灌进去,把他深深掩埋。窒息过后,就是麻木。他本来也不缺麻木,只是忽然就明白了很多东西,大概他的努力从一开始就错了方向,缘木求鱼,这就是结局。
他放弃改变那些无力撼动的事情了。很多大道理他都懂,书本上看来的,老师那里听来的,他把自己削圆了捏软了去俯就去迎合,最后才发现自己放的太低,这样的姿态,和邀请别人来践踏有什么区别。那这是要怪谁呢,怪没有人教,没有人学,没有朋友帮扶?
他循着这个结果追溯不出原因来,好像是不知不觉,又像是早有预谋,他被生活挤压成了这个样子——被嫌恶或同情,只有这两个极端。
畸形的,破败的,让他自己都开始迷惑的人生,扭扭曲曲地成就了“悲惨”这个形容。
流弋在床上想了很久,头疼,身体疼,脑子里一团浆糊,然后莫名其妙地扬起唇微笑和神经质地悲戚。
他忽然想起流苏来。他记得小的时候每次被人欺负后回家去流苏都很尖刻地嘲笑,那种嘲笑像是冷锋,很容易割伤人。小的时候会理解为不被心疼,会心酸,和委屈。现在想来,他从流苏那里继承了那种不把自己的伤当回事的感觉。
他们母子,就像是互相纠缠的两株植物,没照到阳光,又不能互相支撑,于是长成了怪异的形式,匍匐在地上苟延残喘,不知道哪天会碾压掉。
收起不值钱的伤感,流弋下床给自己做饭,一瘸一拐的姿势有点滑稽。
冰箱里的菜是前几天就买的,他也没介意,一样一样地拿出来,挑了还可以吃的,洗干净,切碎了混乱搭配着,也没心思做出花样来。
廖冬回来,没在房间里看到人,找了一圈才在厨房里看见人。
流弋的状态比他想象的好多了,系着围裙,头发有些乱地翘着,在切一块姜。
“知道肚子饿了?”廖冬站在门外问,声音谈不上有多温柔,乍一听好像还有些调笑。
他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多年了,经历的多了,心肠自也变得很冷硬,很难被触动和感染。
但是此刻的流弋给他一种久违的柔软感,他回想起男孩抱着他失声哭泣的情景,心稍稍动了一下。很多感觉好像也很更远的少年时代重叠在了一起,瘦弱的小孩,跟在身后怯懦地张望,让人没办法扔下。
从什么时候把这个小孩忘掉的呢,生活轨迹就变成了两条路,一转眼就变成了这个样子,陌生的,熟悉的,抽高了的身体,分化得几乎与流苏重叠起来的脸庞。还是短短的头发,但早就变了味道,整个人早就脱了那层孩童气息,换上的是他都不太想正视的另一种气质。
不自觉的魅惑,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廖冬想起酒吧见到的那些烟视媚行,妖精一样的男孩子。流弋,和这些人看上起很像,还有一样的性向。
但是在流弋回过头来时他脑子里这些想法烟消云散了。流弋似乎被他这样的出现吓了一跳,病态的脸上怔了一下才笑了笑,“回来了?”很单纯的一个笑,刘海有点潮湿地粘在额上,看上去很乖。
廖冬没说话地站直了身子,他无法感同身受流弋传递出的那种脆弱,但是心里很不舒服。
流弋平静下来后和失控时判若两人,让人几乎忘记那个情景。廖冬在吃晚饭后习惯地抽烟,在烟雾里问说,“我让孔文去学校里问过了,人没死,住进医院了。现在能和我说说是怎么回事吗?”
“忘了。”流弋眼神黯了黯,语气淡得像是敷衍,“我能不提他吗?”
“随你的便。”廖冬不是很在意地吐出一个烟圈,转而问,“感觉很害怕吗?杀人的感觉。”
流弋背靠着沙发有些走神,想了好久才说出那种感觉,“看到血的时候很怕,但是刀子捅进去时感觉很刺激,好像什么都痛苦都结束了,解脱了。我知道这只是逃避,但不可否认,感觉不是那么坏。廖冬你呢,你杀过人吗?”
“嗯,反正和你没什么关系。”廖冬避重就轻,答非所问,含在嘴里的烟头很微妙地抖了一下。流弋看不出他什么表情,对他们讨论的话题报以无聊的一笑。他现在是真的不怕了,那种胆战心惊被毁的太彻底,重塑出来的就是更深的无所谓。
无所谓,也就伤不到。
孔文听说这件事情时表情比廖冬丰富多了,拽着流弋的领子几乎把他从地上拎起来,“他妈的你疯了吧,你还想不想混下去了,想蹲监狱也不至于动刀子啊,都说老实人狠起来更狠,你还真够让人刮目相看的。”他揪着头发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惹得菜菜也跟在他屁股后头瞎转。
流弋被他甩得头晕,“你别激动,我不是好好在这吗。”
“好个屁,我打听过了,你捅的那个家伙也不知道有什么后台,学校领导跟孙子似的捧着,出了这么一档子事你还想全身而退?你丫知道大牢里什么滋味吗?你当真是救赎丫误入歧途的灵魂呢,少年犯,听着多刺激啊,是不?人家弄不死你!”孔文真的疯了,文采一下子好得不得了,蹦出好几个成语,伶牙俐齿滔滔不绝,让廖冬都蒙住了。
流弋有点理解孔文的激动。他可能是想在他身上找到干净和温暖的东西,靠近了才发现他们还是一样的人。孔文总是教他去抗争,去破坏,等到变成了现实,才气急败坏不已。
晚上喝了很多酒,孔文靠着流弋的背还不忘喃喃,“流弋,你完了,你把自己毁啦,我一直以为你和我们不一样。现在才发现你比我们还惨哪,走哪都被排挤,你说这日子他妈的怎么这么难呢,一天都别想安生。”
流弋看着天花板,带着伤的身体被酒精麻痹得很顿。眼前飞过叶阡程的脸,各种各样,像是幻灯片一样一张一张放过去,最后定格那个早晨他背对着他打电话的样子。从那个夏日糟糕的夜晚开始,不过半年多时间而已,那些不够深刻的过往回忆起来却很深刻。
酒醉的感觉有些飘飘然,他口齿不清地安慰孔文,“没什么啊,真的没什么。”
什么也没有失去,只是少了一份感情去期待而已了。
廖冬看着两个喝醉了靠在一起的醉鬼,烦躁地按了一下太阳穴。踢了踢孔文,“滚起来,不然把你丢出去。”孔文在梦里也听懂了,老老实实地缩了缩身体,躲避被暴打的可能。流弋顺着他的身体滑了下去,完全躺到了地板上。
躺在地板上的少年身体纤瘦柔软,如同铺开的锦缎,下颌到锁骨的线条很漂亮。
廖冬把人打横抱起来,丢进放好水的浴缸才去脱衣服。流弋只是喝醉而已,眼睛还睁着,廖冬伸手帮他脱衣服时意识不清地笑了笑。水雾朦胧的细长眼睛笑起来让空气一下子就变了味。
廖冬不太确定自己脑子里忽然冒出来的是什么欲念,眼睛落在少年白皙的脸上,视线在顺着眼睛向下,秀挺的鼻子,然后是光洁的下巴和脖子,横成在凹窝下的锁骨长长地消失在衣领里。
意识之外,手掌已经跟着抚了上去。
手底的皮肤感觉很美妙,比女人的还要细致和光滑,被热水熏得炙热不堪,轻轻的触碰都能烫到一般。领口很容易就被挑开。习惯了女人身体的手掌很自然的就去寻找乳|尖。
廖冬下意识地觉得自己只是在帮他脱衣服,指尖夹着小巧的突起揉弄,忽然听到流弋一声浅浅的呻吟才蓦然清醒过来,倏地站了起来。
他自己的呼吸不知道什么时候急促了起来,血液奔腾集中的地方清晰地鼓胀着。他皱着眉低头去看浴缸里的人——流弋已经整个人都快滑进了水里。泡在水里衬衣大开着,露出有些发红的白皙胸膛,上面还残留着几块淤青,另类的春|色撩人。
视线黏腻着到达小腹,廖冬强迫自己调开头,感觉有些口干舌燥。流弋毫无戒备地蜷在里面,大概觉得热水泡得很舒服,发出带着鼻音的呻吟声。
廖冬扶了下额头,一定是因为好久没发泄了,才会起反应。他无所谓男女,但这个人是流弋,他没想过一时冲动会是什么后果。
离开
喝酒虽然可以发泄,但是宿醉的感觉很难受,早上醒来脑子里还昏昏沉沉,胃里很空,饿太久的感觉。隐约记得有人帮他洗了澡,抱他上床,莫名其妙的居然以为是叶阡程,在梦里都难受了好一阵。
他想起小的时候,有段时间流苏酗酒很厉害,白天打麻将,晚上出去喝很醉地带着陌生男人回家,在客厅狭窄的沙发上就纠缠成一团。他不记得自己第一次目睹那样的场面是什么心情了,只是被满屋的酒味和淫|乱气息恶心得吐了。
那是种肝肠都要吐出来的感觉,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对什么食物都不太有食欲。
喝醉的感觉,原来是这样么?抛弃身心,沉溺到底。
流苏其实没什么要抛弃的,只有精神稍微正常时她会醉得彻底,醒来后满脸迷茫,会喊他的名字,流弋,倒杯水给我。
客厅里还是昨晚留下的狼藉,孔文弯在沙发上睡的正好。流弋披着睡衣在房间里饶了一圈,没看到廖冬。洗脸时他几乎不想看自己的脸,似人非人,乱着头发有点像鬼。时间的流逝终于把他刻意掩埋的不在意挖掘了出来。他发现自己还是怕了,害怕冰冷,害怕监牢,害怕牵扯到未来的东西。
小时候别人都叫他“野种”、“婊|子养的”,哪一天说不定就换成了“杀人犯”。他可以不在意大多数人的眼光,但是承受力有限,他从没想活成一个异数。
在厨房里做早点,听到客厅里孔文在和谁说话,两人骂骂咧咧,说话的风格很像。流弋出去看到是一个陌生的男孩,二十左右的样子,很高大强壮,长相不太和善,下垂眼,给人的感觉有些凶恶。
“流弋,这是阿健,你上次应该也见过的,都是哥们儿。”孔文拍着男生的肩做介绍,他还没洗脸,眼睛下面一个黑眼圈,身上的衣服也皱巴巴的,两人站在一起,有点相得益彰——很像匪类。
其实也就是混混,在相同的环境里浸淫久了,有种相似的让人想避而远之的气质。
流弋微笑了一下算是打招呼,因为习惯,显得有些疏离。
男生只打量了他几眼,有点似笑非笑的意思,然后才和孔文说,“最近鬼影子都见不到,还以为你死了。晚上乔田他们大概会过来,大家一起去吃饭,你请客。”
“去你大爷的!”孔文眼睛一眨就踹了出去,他人瘦,身手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