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前半生,我的后半生-第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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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制,先帝的皇后称母后皇太后;,因为她既是嗣皇帝的嫡母,即是宗室礼法上的第一位母亲。而生下嗣皇帝的生母却叫圣母皇太后,〃圣〃是指今上,也就是说她是当今皇上的生母。这两个封号看来差不多却有着尊卑之别。清朝自入关以来遵行儒教,按照礼法,母后皇太后才是最尊贵的封号;也是唯一不是母以子贵的位置,乃是妻以夫荣!
见那戏子卖力的翻滚着,象被风吹着转个不停的风车,这位一向以端庄少言闻名的太后看着乐了,抓了几颗身边一个小漆盘里专门用来打赏的彩头……金瓜子递给身边的太监。
“太后打赏——5枚金瓜子!!!”那公公拿过饰以彩色锦带的“彩头”丢到台上。那人力“风车”才停下跟头,向着北方太后位置磕头谢赏。
这“头彩”完毕,几声锣鼓响,正剧即将拉开,那些个装扮成神仙的戏子这才施然登台。
“这宁寿宫戏台啊,可是仿照慈宁宫那个原样修建的呢。皇上对皇太后好的真是没话说。”小七在几声锣鼓间隙中轻声说道。
“慈宁宫既然有为什么还要在这里建个?还建一样的?”听她说来我更是不解。
“当今母后皇太后为了对老祖宗,就是以前的太皇太后表示尊敬并不入住慈宁宫,而是住在东边的这里,前年皇上给宁寿宫重新修葺一新,规格样式等照慈宁宫。”
哦……正如后世传闻,他是个至孝的皇帝。
戌时了,他怎么还没来啊?探头往戏台后的宫门看去,今天是皇太后的圣寿节,前朝设得有招待文武官员和宗室大臣的酒宴,帝国的主人正在那里宴客。
迟迟出来的下弦月开始在带有几丝流云的五凤楼头上徘徊,清冷的月光照着那空荡荡的太和殿丹陛上,提醒着我此刻的确是处在三百年前满清王朝的事实。
早立秋了,冷冷的秋寒被迂折的回廊两侧的软帘所隔,廊里铺设的是羊毛加丝织就而成的地毯,编金丝为地,上绣蓝地折枝花卉纹及五爪云龙图案,踩上去厚敦敦、软绵绵的顿觉温暖。
戏台上的节目正演到高潮,各路神仙鱼贯而来,各显神通为“王母”祝寿,引得那台下的人间“王母”连连打赏。
古今的审美真是不一样啊,这戏我无论如何也听不进去,只闻着大殿里飘出来的阵阵熏香夹杂着贵妇人的脂粉香气……昏昏欲睡。
突地手上那盒子一滑……让我惊出涔涔冷汗。
我和小七可捧着的是乾清宫皇帝为皇太后准备的贺寿礼盒。
“咳咳!”
一只手横着递来那只剔红礼盒,我顺手接过这只差点跌落在地上的宝贝疙瘩,却不小心触到那修长的手指,触手微凉。
是他……凝神看来,他的脸近在咫尺,黑漆漆的瞳子正直视着我,不知道是不是那持灯的宫娥离的太近,红笼的灯光在他的面颊上镀上一层晕色。他……其实还蛮年轻,今天的他看起来并没有往日那般威严神秘。
不知为何,就是觉得怕他,此刻却是不敢看他,往他身后看去,那扈从内监如一条长长的灯龙,从宁寿门蜿蜒至廊里。我的身边已然跪了一地。咬了下唇,怪事了,这么多人进来我怎么完全不觉?定是这地毯太厚!
见我还杵在那发楞,小七给我使了个眼色……唉,这人每每出场至于这么嚣张么,不过想归想做归做,微微阖眼一曲膝就要……
那双绣金丝盘龙的麂皮靴子却慢慢踱了开去……被宫人打起的软帘放进一丝微风,卷进宁寿宫盛开的金秋桂香,晤,还有一股子……酒味?
宛如被溪中的小石,阻扰了一下的水流,跟在这伟大的皇帝身后这条长龙般的御制大尾巴,又向前行去。末了,随着一声小九子公公的轻咳,小七起身一拉我,我们尾随着这“尾巴”就进了大殿。
皇帝的驾临,让今日的贺寿进入了高潮。
围坐在太后右首的是几名头发全白和花白的太妃,左首的那几排看起来年龄不同姿色不等的华装丽人定是皇帝陛下的大小老婆了。以她们服饰而言,这几排贵妇只怕仅是级别或妃或嫔的“正规军”而已,还有更多的莺莺燕燕,那些个没入流的职低位轻的“小小老婆”估计还没有出席呢。
唉……这么多女人拥有一个皇帝丈夫,或者说他们都是同一个皇帝丈夫拥有的女人。这么多或有才情,或有美貌,或家世尊贵的贵人一辈子都要呆在这貌似人间至尊至荣的后宫。得和一群女人分享着同一个男人的爱还要和平共处,不容些许妒忌,处处维护皇室的体面,这样的生活……她们真的都甘愿?
不知道她们心里是怎生想法。要是我……
瞅着前面那个黄色的主人的背影。要获得这拥有一切也能带给你一切,在这个世界犹如万能的上帝的天子的爱情,也许就象是明明知道罂粟有毒,却抗拒不了那致命的诱惑。明明知道把心交给这样的男人,会让自己万劫不复!
要是我,我绝对不会让自己爱上他!爱上这样的男人简直等于慢性自杀。历史也诚然,康熙的大老婆没一个善终。也没听说他特地宠爱哪一个小老婆。
“都起喀吧!”
皇帝罢手免礼,径直走到这位并不比他大多少却是他名义上的母亲的皇太后跟前挑襟下跪:“儿子祝皇额娘圣寿金安!日月昌明,松鹤长春!笑口常开,天论永享!”三句话每句间隙磕一大头。
这位顺治帝的第二位正宫皇后见这里的皇帝儿子行大礼,却显得有些拘谨,亲手把皇帝拉了起来问候了几句,就不知道说什么了,不知怎地瞅到后面的我。
“茉儿这丫头也来了,怎么躲在那么后面,皇帝这次又叫你选了什么精巧的希罕物儿给哀家?每次你挑的小玩意总是有趣。”
她唤我的语气分外熟稔,可我除了那次陪那人去请过一次安分明是第二次见到她。还什么希罕物儿?兰嬷嬷只叫我和小七送礼盒来可没告诉我这些东西的来历啊,我怎么知道这盒子里都有些什么东西……在殿内上百名宫妃命妇的众目睽睽下端着那突然觉得异常沉重的盒子缓缓向前,也就十米远的距离却让我走的冷汗连连。
谁能帮帮我?不自觉地眼珠却流连在前面那挺拔的黄色身影上。
“皇额娘,今年您的寿礼均是儿子亲自准备,听完这戏曲,儿子再一一为您讲解吧。”
吁……轻轻吐出已憋得许久的那口气,总算菩萨显灵,这人还算……不坏。
“噫?今日皇帝宴完百官还有精神能陪哀家听戏?”今年他这个皇帝儿子大概与往年的贺寿走过场不同,真有闲心待在这百来号女人中间陪她听戏,见她高兴地笑着,眼角的鱼尾纹在宫灯下如缠丝一般细密,这位至尊的贵妇,今晚是真的开心。
我轻轻地搁下手中那沉甸甸的盒子,如释重负,终于可以退场了。正想蹑手蹑脚地躲到后面去,却没想被这兴奋地妇人爱屋及乌地抓住我的手腕,鎏金的指甲套搭在我手背上冷冰冰地。
“也难为你这个孩子整日价儿地侍侯皇帝,哄他开心,今儿,你也在这里陪哀家听戏,好好乐乐。来,赏你一只翠簪子。”她今日兴致大发,从身旁的匣子里拉出一只顶部用金丝攒碧玺花瓣的翡翠簪,塞进我手中,口中却拿她的皇帝儿子寻起了开心。
“她今日当值,恐怕没这福气和皇额娘看戏,叶末还不谢赏!”
皇帝这席不算婉转的拂意,多少让太后有丝吃惊,她转下眼睛看了下我再看了下他……依旧面色无波般淡然,犹如大浪来临前海面的平静。
哪有什么差事,当值!今日兰嬷嬷就安排我送这礼盒然后侍侯皇帝一同贺完寿回宫就是。分明就是他存心不让我和这里的“贵妇人”亲近,他在堤防什么!
哼,那人莫名其妙的恨我!小气!多疑!
我磕头谢恩,攥着这只簪子退去,经过左首尾端时无心的一瞥,对上一双秋瞳……如月般清冷,若水般柔绵。她见我看她嘴角勾起一丝轻笑,更是衬得明肌胜雪,娇颜如花。
这丽人认识我?她的笑容却不知道为什么这甜美的笑容却让我觉得若芒刺在身,正如此刻另外一股寒意……
蓦地觉得心一悸,偷偷瞅去……果然,虽然那锣鼓声已经重新开响,大殿里的贵人们都转移了注意,席间一片热闹祥和。可……那一注冰冷冰冷的目光正定定地注视着我,如刀般穿越温暖的大殿,就像一把闪着银光的寒刃在我心口剜过。
莫名其妙地,心有点抽疼。
我真的忘记了什么么……可我不愿意去想,这里我就是过客,不想把心遗落在这里,哪怕……是他!
宫外的残月正映上手中的那只翠,那如妖魅般的绿色幽光隐隐若现,可真是好宝贝啊……管他什么恨不恨的,我这个时空的旅客今天反正赚了,这个东西弄回去说不定就能还我那小“窝”的房贷了,耸耸肩,没心没肺地对着已晕起点毛边的下弦月咧嘴一笑。
*
晚秋的风是香的,带着秋熟繁花味道,甜甜的,香香的。
翻了个身,浑浑沌沌的眼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长身伫立在这暗香盈袖的夜里, 月光在他身上洒下一圈银白的光华,挺拨的身子神一样立在那里,默默地注视着我,像是在等待……那奇怪的眼神,缠绵却又愤怨。
我仿佛又听到了梦里的歌唱,我还记得那双多情温柔的眼,如云如夜如海般盈满眷恋。
是你么?你又来了,为什么每每只能在梦境中见到你?这次……你能让我看清你的脸庞么?
别走!别走啊!为什么每次刚看到你的眼你却要离我而去呢?每次都是这样,终究会消失在那片雾霭中。
眼眶不争气地又聚起湿意,虽然不知道他是谁,也许,是宿命里的缘分,让我见到他每每委屈得只想掉泪。
小心地伸出我的手……这次,请你不要拒绝。
他踯躅了一下……覆上了我的手,温暖而又真实。轻微的碰触后却又快速的丢开,那般决绝如弃敝屣。
我就知道会这样,他又要离我而去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我拉住他的衣袂终于恸哭出声。
“不要!烨儿!”
“你叫我什么?茉儿,你回来了?”他缓缓转过身来又惊又喜。
呵……终于,第一次见到了他的面庞。果然,是金色的,烛光勾勒出来的阴影,在他脸上点点闪烁。原来,他的脸……这么清俊。
他再不犹豫大踏步过来,一把把我抱在怀里圈得死紧。
我蜷伏在他怀里犹如一只慵懒的猫咪,他的怀抱温暖而又熟悉,就象我生来就属于这里。
深深呼吸一口气,奇怪地……他的气息,正如我记忆深处……
“茉儿,是你么?”他捧起我的脸,问得小心翼翼。
傻子,我不就是茉儿么,点点头,对着他甜甜地一笑,又缩进他的怀里。
我的举动惹来他该死的高兴,“哈哈”的笑声虽然低沉那满足与欣喜却是满溢。唔……不知道他为何发笑,不过我却知道他的开心,真的源自内心。
“我不是在做梦吧,还是上苍垂怜,把我的宝贝又还给了我!茉儿,你知道不知道这段时间我的心……”
我知道呵,它一直在跳,伏在他的胸前,对着他点点头,傻傻地一笑。他的唇一张一翕,润红还带着点酒香,此刻诱惑着我的感官。
“知道!”用我的印上了他的,不想让他继续。呵……果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