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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部分

我的前半生,我的后半生-第1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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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位是?”转头看向另外一位眉眼间和娜仁有些相似的女子,许是匆匆赶路,发辫有些蓬松,微皱的紧身蒙古长袍带着些风尘,虽让她显得有些憔悴,在我看来她的美丽却并不输给娜仁。
  她见我一直盯着她,有些意外,眼神闪躲着我的目光。是萨萨吗?萨萨……
  “她就是萨萨,我的亲妹妹,这次可不是冒牌的。”娜仁打量着我的一身湖蓝色的缂绣暗金兰竹纹左右开裾的氅衣,敛起了脸上的笑容。
  “娜仁,在这里遇到你当真意外。城破后活着的降兵俘虏中没你,本以为你随你的可汗去了。”
  “女人,总得为自己打算。”她闪烁着的眼带着一丝波光。
  “可惜,噶尔丹的阿努可敦却傻得不会打算,没你这般聪明。”她是怎么到得这里?难道是在孟纳尔城破前提前投了清军?
  “正因为我不似她,所以我现在还能活着和你坐在这里说话,不是么?和你这个……罗刹奸细。”
  “这是我们娘娘,岂能容你口出污言!”侍卫阿图“铮”地一声拨出了腰间的佩刀,架在她脖子上,这陡来的惊吓顿时让她脸白若纸。
  让阿图收回这吓煞娇娥的东西,含笑说道:“来则即客,别对我们的客人失了礼仪。“
  “难怪我当初跑出孟纳尔……”她有些失神地喃喃。
  “你见噶尔丹弃你而去,于是暗里投了清军,并把孟纳尔城里的驻防和噶尔丹逃走的事情告诉了皇帝,以作筹码以换前途?”心中一丝闪亮,瞅着她的神情边猜边说。
  “没有!我没有背叛大汗!我没有说他逃跑,我只是说了孟纳尔城并无接到罗刹国提供的几万只火枪,却接到个罗刹国派来的女奸细,冒充了穆夏的未婚妻,王妃还待若上宾。”她有些激动,音尖而急,辨解着自己的清白。
  呵……我能想像那时的情形,皇帝定是对我这个‘奸细’的情况境遇问得特别仔细,难怪……那突来的一炮过后却是沉寂……让人窒息的长久沉寂,让他想出那么个炮击的法子。
  他……什么都知道,难怪这些日子从不问我,原来是有人早早“告密”。
  “娜仁,当时的情形如此混乱紧急,你能慎时度势,判断精准巴结上皇帝,这也算是本事了,茉儿自愧不如。”
  窗外的暮色渐渐罩起,小九子安排人加上了灯油,和娜仁本不是一路人,性情也不合,呆久了徒增厌憎,因为看到她就想起另外一个她……阿敦。本想就此离开,但还有另外一个人让我挂怀……她一直安静地坐在那里,绿色的袄袍镶了一圈白貂的边儿,衬得肌肤白皙透着细嫩,远比一般蒙古女子纤柔的外表,倒更似一个闺中的汉族姑娘了。
  “你是萨萨?”这个名字曾被另一个人唤过多次,当时却是唤我,瞅着她的模样,脑海里却出现的是另外一张脸。一张蓄着满腮的大胡子的脸,可惜到死我也不知道那浓髯之下的模样,是否也如眼前的这个女孩一般……出色。
  她点了下头,有些警惕,带着一丝不安。
  “穆夏……”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一时我楞在那里。
  “我知道他死了。您能不能告诉我,他……死得可象个英雄。还有,他有没有挂念过我……”她喟然道,说的声很轻很细,就像是在叹息,抬起来看着我的眼泫然欲滴。
  “他很挂念你……他说这次守完城定去塔拉尔接你,让你做最幸福的新娘。”喉咙有些发哽,我闭了下眼深吸口气:“穆夏是个英雄,和他姐姐阿努可敦一样是你们准噶尔部的巴图鲁,他到死也没有投降,和士兵们战到城破前的最后一刻……萨萨,你应该为他骄傲。”
  听得外面有侍卫来催,不知道出什么事了,急急出得帐门,只听到身后传来细细碎碎的啜泣,她终于忍禁不住哭倒在她姐姐怀里。
  *
  太阳一落山,那属于夜的黑暗瞬间降临。
  草原上风冷夜凉,刚一出帐,西北方吹来的大风带着刺骨的寒意,竟让我打了个颤栗。把身上外氅的衣领上的毛皮拉高了些遮住半边脸,抬眼间却见那深蓝色的天幕东边的一角红光乍起,似黄昏时候的火烧云一般红艳。
  噶布勒紧着手中的缰绳,那马儿似久等不耐来回跺着蹄子。
  “宛仪,皇上叫您尽早回御营。”他说得急促。
  “那边,出什么事了,怎么夜里竟照亮了半个天空?”指着泛着红光的东边天际。如果没记错的话,东边正是放中军的水草、粮食、还有火器箭矢的驻营所在。
  “恩,今日风大,据说是有个士兵埋锅做食不小心火星弹出引着了喂养战马的干苜蓿草,火势乘着风势,这就起来了。不过不妨事,已调兵士去掘起火处驻营附近的那圈草皮,火势应该不会蔓延。”
  “皇上知道了么?”东边驻营是严禁生火做饭的,这火来的有些……蹊跷,心下惴惴不安。
  “皇上刚好在东营附近和马将军还有伊桑阿等大人察看这几日察罕诺尔部送来犒军的酒食、羊肉……起火后皇上在那边坐镇灭火,命奴才过来请宛仪先回御营。”
  玄烨做事一向谨慎缜密,这突起的大火让他怀疑什么了么……不然,我身边一直有几个功夫极好的侍卫跟随,平日里我在营中四处“游荡”也不见他催促。
  不过,小心驶得万年船,皇帝丈夫的话还是不能不听的。回了噶布,他应诺一声,竟没半句客套,跨下战马“嘶律律”的长声中,一掉马头,消失在夜色中瞬间不见。
  缓缓向御帷走去,心下却有些忐忑,目前的地界已不属于漠西蒙古,离京城快马也就数日路程,难道还有谁这么不要命地来招皇帝的晦气?难道就是冲着西路大军未和提前回銮的皇帝中军会集的这一空隙……
  希望一切不过是我忧人自扰,微微一哂,他不是常抱怨我关键时刻从不听话么。呵,这次我听话,这就回营……歇息。
  *
  夜色渐浓。
  内侍熄了暖帐中的烛火,轻手轻脚地退出内帐。漆黑的寂静中,只听得帐外风声呼啸,和禁卫换岗的靴声橐橐。躺在厚厚绵软的毡子上却辗转反侧,久久不寐。
  身边那素来温暖的左侧,如今却是触手微凉。他……怎么还未回营?
  “有刺客!”
  恍惚间,似要入睡的刹那,被帐外侍卫的高呼惊得一身冷汗。“噌”地坐起,一时不知道那声惊呼是梦境是现实?
  趿上鞋,漆黑中随手拉过搭架上的袍子披在身上。刚走到外间,豁然杀声四起,刺客闯过禁关,竟已到内营。
  “宛仪勿出,一小股亡命之徒奴才们料理得来。”阿图低沉的声音在外响起,心下微安。
  接过内侍颤抖着手奉上的一杯水,坐在桌边喝了一口,却抑不住此刻心乱如麻。
  东边火起……漆黑的夜……刺客袭营……
  这暗沉沉的夜,正是刺客们行动的良机。先以烧粮草为诱,拖得兵士救火忙乱……一时心凝,空气也为之冷结。
  听声而辨,这些刺客绝对不是阿图所言仅一小股亡命之徒而已。
  因为……我发现这打斗之声,这纷乱的脚步声离御营竟然越来越近。
  外面的打斗声铁戈鸣金,就算外城的大部分军士都去救火,这御营外少说也有百余名禁卫,竟然让之长驱直入,直到皇帝御帷。
  “阿图……”有些不安,我轻轻唤着,却不见回应。
  外面似又来一队人马,马蹄频急骤响,是玄烨么……东营驻地离御营足有近十里,不会这么快,那又是谁,又是敌人么?揪紧了胸前衣襟,紧张得快要窒息。
  “皇阿玛,儿臣救驾来迟!”一男声朗朗,翻身下马。啊……是他!
  “大伙一起上啊,狗皇帝就在里面拼了!”
  如潮的震天喊杀,顿时密集,这突然从天而降的一支精锐,再一次如网一般挡在御帷之前,敌人准备最后一搏。
  “哚哚哚哚!”一排密集的飞矢如蝗,钉在外帐的篷缘上,数只箭头竟穿进了坚固的牛皮外帐,那敦厚的皮革虽卸尽了劲头,软软地跌落在外帐,可那澄凉冷冰的箭头在烛光下亮得晃眼,令我心惊胆战不敢正视。
  “宛仪,敌人来势汹涌,奴才几个带你从后帐出去暂避,以免万一。”前边有“天降奇兵”阻挡,阿图此刻能腾出手来,“照顾”我。
  出得帐来,但见阿图几个侍卫已准备好马骑在十米开外等候,待我走近却见阿图的眼在我身上溜了一圈,多看了几眼,却是不语,递过缰绳,扶我上马。
  “狗皇帝在后面,要逃了!”
  “在那边!在那边!大家快冲!”
  顺着阿图的眼垂眸看向自己……明黄色的大袍被下摆被风高高吹起,翻飞蹁跹,在晕淡的月光中依旧鲜亮无比。吓……漆黑的内帐中当时心急,我竟错披上皇帝的外袍。
  眨眼间,有几个刺客已冲了过来,阿图率侍卫立刻前去拦截。
  “阿玛小心!”疏淡的星光中,我回头,看到一个黑服黑马蒙着面纱的骑士飞一样的朝我奔来。
  他叫我小心……有些恍惚中微一侧头,我看到了……离我身右后方,已被阿图砍伤一条腿的“刺客”搭着箭拉满弦正瞄准着……我。
  犹如定格的胶片,时间被拉得缓长。
  我看到……箭光,挟着风,迎面迩来。
  我看到……黑影,如大鹏展翅,扑掩在我身前。
  我觉得自己像个失去灵魂的木偶,机械地下马,扑到身前中箭跌落马下的黑影面前,抖着手,拉开他的覆面……
  胤礽……
  “不!!!”我听到……那嘶声裂肺地一声哭喊竟是发自我口,犹如此刻泣血剜心的痛。
  东边,归来的皇帝中军将士们正在迅急回营,高擎的火把犹若夜色中移动的灯河,逶迤连绵。
  此刻,草原上的风呜咽狂急,从四面八方涌来,吹疏了漫天星光,吹落了泪光……
  独留一片……冰凉。

  乱红

  萱草生堂阶,
  游子行天涯;
  慈母倚堂门,
  不见萱草花
  ————孟郊《游子诗》
  什么是母爱?
  当你还在襁褓偶尔的一句啼哭,是那个立刻偎上来的温热怀抱;当你张开还没长齐门牙的小嘴呀呀学语时,是旁边那个温柔而又耐心的每句教导;当你病卧床榻时,是那双彻夜不眠熬满血丝的双眼;当你中箭受创,性命攸关时……
  这个女人却只能躲在一侧捂着嘴无声地呜咽……
  “混入东营故意纵火的奸细共二十四名,闯入中军御营网城的刺客八十七名,御营外就被击毙的四十四名,这次共有一百五十五名贼子参与了这次行动,生擒的九名俱服毒生亡,从服饰上看来,皆是蒙古……呃……这个……招待我军的察罕诺尔部的。”跪在帝帷里厚羊毛地毯的将军隔着一层暂时用来作屏的布幔小心的回禀道,汗流涔涔。
  帐内,跪着的可不只他一人。上至随军的几个御医、下到给普通士兵治箭伤、刀伤的军医,按照品级花翎跪满一地,一眼看去,一片鲜红的红缨冠帽煞是整齐。
  “阿玛,那些个服毒刺客都不是蒙古人……是舅公把他们,他们的老小……所以……”命悬一丝的胤礽断断续续地说着,他左胸处还插着那支已剪掉箭尾的致命之箭,殷红的鲜血跟着他每一句话带来的干咳不断涌出浸湿了层层衣裳,血珠子顺着衣角滴滴滑落进白色地毡的长毛里,像在雪上绽开血色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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