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闺秀 夜有轻寒-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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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
“咱们现在也比人家强不了多少!”张氏叹口气,“我也想女儿嫁个好人家,只是这日子一天天过去,她眼看过两年就大了,可别耽搁了。”
“还早呢,看看再说吧。”林崇严说道。他聪明可爱的女儿,比两个哥哥家的强多了,大哥的长女嫁的是东临县县尉,二哥的长女嫁的是个秀才,蔡小虎人品虽好,却没有功名,她的女儿就算不比两个哥哥家的嫁得更好,也不能比他们差才对。
林晓霜并不知情,在她眼里,蔡二虎就是个小孩子,和林念祖一样,她把他当成了弟弟,若是知道大人们想将她与个孩子送作堆,不吐血才怪。
她的腿已经完全好了,周围的环境也熟悉了,出门不再用林念祖跟着,她知道父亲的期望,所以更多的时候是让林念祖在家中读书,不听话就以不做好吃的相威胁,林念祖为了能饱口腹之欲,对这个姐姐比对他老子还要怕,言听计从。
林晓霜再次来到山中,头上戴个草帽,背后背个小竹篓,见到什么好东西就往后面丢。独眼蒋别的本事没有,手编工艺一流,自编网事件过后,林晓霜常到他那里送些小东西,多是吃食,作为答谢,独眼蒋教了她几样技能,这个草帽就是她跟着独眼蒋学编的第一件物事,出门在外,谨记防晒,帽檐编得很大,足以遮挡阳光。
春天的山里,可食的野菜很多,有莼菜、蕨菜等等大家熟知的,也有这里的人从没吃过的鱼腥草、蒲公英等等,林晓霜后世吃过,所以她的采摘面比别人广得多。
这次进山,她发现了一种芋头,经多番鉴定,却是魔芋,在她的记忆中,中国早在两千多年前就开始栽培魔芋了,西晋使致洛阳纸贵的《蜀都赋》一文中就有“以灰汁煮即成冻,以苦酒淹食,蜀人珍之”的记载。欣喜地挖了半篓回家,她开心不已,可以做魔芋豆腐吃了,回家试验去。
抬起头来,林晓霜这才发觉自己不知不觉进到了山林深处,心下有些慌乱,虽说这几年山林中的野兽据说都被饥饿的人们捕光了,可小心些总没错,若是有那么一两只漏网的给她遇上,这条小命可就二次交待了,忙急急往回走,幸好来时她有标记,不致迷路。
“救命……”
忽然间林晓霜听到若隐若现的呼救,莫不是什么人掉进了猎人的陷阱?这山林中会有哪些猎人布的陷阱,她可是向蔡二虎请教过的,进到深山,就得避开这些陷阱,不然掉下去若是无人发现,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去看看吧,她告诉自己,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没准老天爷能开恩让她下辈子投个好胎,做个富贵闲人。
小心做好标记,穿过树丛,沿着发声的方向而去,走出好长一段路,终于看到了人影。
灰衣的男人,腰间佩着剑,对上林晓霜的目光,焦急的面容有一刹那的愕然。
“大叔,需要帮忙吗?”林晓霜问道。
大叔?灰衣青年脸上的肌肉有些抽搐,不过这时不是计较称呼的时候,他焦急地问道:“小姑娘,你可识得出山的路?”
林晓霜点了点头,男人欣喜地站起身来:“那好,请你带我们出山,我会给你报酬的。”
她这才发觉灰衣男人的身边躺着一个年轻人,面容苍白,瞳孔有些涣散。
“啊!他怎么了?”林晓霜惊道。
“被蛇咬伤了,伤口不红不肿,也不痛,开始我们以为那蛇无毒,谁知道走了会儿,他就开始发冷发热,腿也麻木了,我们得赶快出山找大夫。”
林中奇遇
林晓霜大惊:“放下,快放下他!”
依灰衣人所说的症状,八成这个更年青的男人是被银包铁蛇咬了,这种毒如果不及时救治,三四个小时就能至人死亡,他们现在是在林子深处,要出去还得一个时辰左右,等再找到大夫,也来不及了。
灰衣人被她吼得发愣,只见她放下背篓,从里面拿出些草药,根部还带着泥,想是新摘的,面上顿时一喜:“姑娘你能解这蛇毒?”
林晓霜面色沉静:“出林子找大夫,已经来不及了,我刚好有药,暂且试试。”
“你没把握?”灰衣人面色一沉。
林晓霜摇了摇头:“他中毒已深,我没有绝对的把握,不过……死马当做活马医吧,你若是选择现在出林子,耽搁了时辰,他却是一点活命的机会也没有,你选吧!”
“大胆,你……你竟敢将……将他比作畜牲!”灰衣人对林晓霜怒目而视。
“大……哥,放我下来,就让这位姑娘试试。”眼神迷蒙的年轻男子尚有一丝神智。
他一发话,灰衣人就不啃声了,乖乖地将他放下,背靠大树。林晓霜扫了一眼他苍白的脸,心头喃喃念道:好一个俊朗的少年。看起来,这男子也只十七八岁年纪,其五官可用眉目如画来形容,什么F4F5,全部加起来也比不过这个啊!她看得有些发呆。
“喂!你到底会不会治啊?”灰衣人急道。
“没有器具……”林晓霜呢喃道,抬眼看了看灰衣人,“你们有吗?广口的瓶子、罐子、碗之类的?”
灰衣人没好气地说道:“谁出门会随身带着碗,又不是搬家!别管用什么了,你倒是快些帮忙治啊!”
“那也是!”林晓霜对着坐在地上的少年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呆会儿你可别嫌脏啊,为了活命,暂且委屈一下。”看穿戴就知道这俩是有钱人,别看灰衣人一身灰扑扑的,人家那衣料,可是丝绸的,林家连这样的一角布都拿不出来,而她接下来的动作,乡下人无所谓,这些城里的有钱人可是会恶心的。
将草药抹了抹根部的泥,林晓霜也不嫌脏,放到嘴里就嚼开了,直到嚼得稀烂,示意灰衣人伸开双手,她俯身将药渣吐在他的掌心。
灰衣人的手抖了一下,紧皱着眉头,“你这是做什么?”
“没容器,只好用你的手来盛药了,”林晓霜举了举自己的手,“我的太小了,你看,所以只有你最合适。”
“你腰间的葫芦里是酒吧?”
“是!”
“那正好,有酒,可以更大效果地发挥药效。”不看灰衣人灰败的脸,林晓霜自顾解起他腰间的葫芦来,拔开葫芦上的木塞,一阵酒香扑鼻,她果然没猜错。
将酒倒在灰衣人的掌心,林晓霜伸出两个食指,搅啊搅啊,灰衣人手心发痒,忍不住颤了一下,几滴酒液顺着掌缝滑落。
“别动!这药很难找到,只有这么点,洒了你弟弟就危险了。”
灰衣人咬牙忍着,很怀疑林晓霜是不是因为他方才吼了她,所以在报复。不过看她专注的样子,只顾着弄药,又觉得不像,也许是自己小人之心了吧。
直到酒的颜色变成了与草药一样的绿,林晓霜方才停止搅拌,问道:“是哪里被咬了?”
少年嘴唇颤抖着,蛇毒的麻醉性已经让他说不出话来,灰衣人代为答道:“是右腿。”
“你把右手中的药,给他喝下去,服酒就行,不须服渣。”
一边交待,林晓霜一边拉高少年的裤腿,低头探查,结实的小腿肚上,有着淡淡的蛇牙印迹。避开伤口,她自下而上地在少年腿上搽药酒,很费劲地按摩着。
少年毕竟还没昏死过去,听到林晓霜说的,眼睛一时睁得老大。灰衣人面带为难,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又看了看少年,说道:“小……弟,你别怪我,救命要紧,你就忍了吧。”不顾少年的吱唔,他将手掌半握着凑近,将药液灌进了少年的口中,药液入口,少年认命地闭上了眼,顺喉滑下。
灰衣人的左手掌依旧好好地举着,林晓霜从上面蘸了药液,全数涂抹在少年腿上,慢慢地,少年的呼吸渐渐平稳。
“真的有效!”灰衣人面带喜色,对她绕开伤口的动作也产生了好奇,“为什么你不搽在伤口上呢?”
“因为这种蛇与其他的不同,搽药时要由下而上,由远而近,不接触伤口,才有利毒气的排出,若是搽在伤口处,外面的毒倒是解了,里面毒气却会被封锁在出不来,那可不就不是救人是害人了。”
“小姑娘蛮厉害嘛!”灰衣人夸奖道,“你家里是行医的?”
林晓霜摇了摇头:“乡下人,出行难免碰到蛇,这都是些土方子,不过累积了几辈人的经验,大夫还不一定能治呢。”
等到少年脸上的苍白不再,林晓霜才停了手:“好了,你可以带他出山了,回去后再用半枝莲五钱,黄柏三钱,白菊、金银花各四钱,水煎一日一次,可清余毒。
少年睁开眼,却不是意料中感激的神情,恍惚之间带着一丝厌恶,扫过林晓霜的脸。
那眼神很冷,林晓霜摸了摸脖子,有些害怕地缩了一下肩,忽然间就想起了农夫和蛇的故事,她不会是……救错人了吧?
幸好这时灰衣人出来圆场了,他从怀里掏出一锭元宝,递到林晓霜手中:“谢谢姑娘,这点银两,权作酬金。”
从他掏出来,林晓霜的眼光就被元宝吸引,自动忽略了少年厌恶的目光。她还从未见过这么多钱,林家连点碎银子都没有,只看见张氏数过铜钱,还没几个。她毫不客气地接过来,用牙咬了一下,元宝上顿时出现一丝凹痕。
“真的是银子哎!”
“那是当然,你以为我们会骗人不成?”灰衣人含笑道,“你救了我弟弟,这是你应得的,可惜我们出门在外,带的不多,只有这点,还请姑娘多多包涵。”
“这个已经够多了,已经够了,嘿嘿嘿。”林晓霜喜不自胜。有了这十两银子,她可以做好多事了。
“你们不是迷路么,跟着我出山吧。”向灰衣人挥了挥手,林晓霜带着前行。
灰衣人背起少年,一路走一路与林晓霜闲聊。林晓霜知道了他们姓祁,灰衣人叫祁亮。
“你弟弟叫什么?他好像不大爱说话。”林晓霜问道。
“祁……祁宣!他叫祁宣。”祁亮说道。
名字不错,比大哥和小弟的好听。
“听你们的口音是外地的吧,怎么跑到山里来了?”林晓霜问道。
“这个……家中是行商的,只要有生意可做,走南闯北,哪里都得去。”祁亮答道。
林晓霜点了点头,没有再多问。不管他们是什么人,出了林子就分道扬镳了,这辈子可能不会再相遇。
“小姑娘,你呢?你叫什么?这么小就出来做事了,家里人能放心?”祁亮问道。
“我叫林晓霜,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林晓霜低叹,“何况我也不小了,今年十一,吃十二的饭了。如今逢着乱世,还好山神爷赏了口饭吃,否则庄稼被征粮征走了,没剩下几粒,人都得饿死。”
若是张氏听到,肯定又要拍她一巴掌了,姑娘家的闺名说是不能说给人听的,林晓霜却总是记不住。在她看来,名字就是取了给人叫的,不然取名做什么,而且就算不说,村里哪家不知道她叫林晓霜,现在她不是关中林氏家族的小姐,只是个乡下丫头,哪有那么多讲究。
祁亮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道:“是啊!战争一起,苦的是百姓。”
“战争一定很快结束!”一直不说话的祁宣突然插了这么一句。
“但愿如此!”林晓